《一觉醒来被赐婚给死对头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7
作者:米酒圆子      更新:2023-06-21 22:20      字数:9792
  三月三日接余知远回来的人通报余知远昏迷不醒,素来宠爱这个小儿子的定南王这一夜也不可能睡得着。三夜未眠加之诸多烦忧齐聚心头,便是铁人也难熬得住。“小白,差不多可以试试了。”乔琬在心中对小白道。小白安静了一会儿,沮丧地说:“他还醒着。”乔琬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淡定道:“没事,等着吧。”这一等便是一夜,待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小白忽然欢呼一声:“睡了睡了!我去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定南王从尸体堆中走过,忽然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茫然地低下头,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偏将牛高。牛高的腹部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混着肠子流了一地。“王爷……快……跑……”牛高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徒劳地将肠子往肚子里塞,刚塞回去又从破洞中流出来。他脸色灰败,已现死相,显然是活不了了。定南王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向远方,那里有一支立着的枪,枪尖上似乎插着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他过去。他拂开牛高的手,一步步朝那支枪走去。离得近了,他认出挂在枪上的是一颗人头。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他的心在反覆抗拒,可是双腿却仍旧朝着枪的方向一刻不停。越来越近了。头颅后脑对着他,暂时还看不见脸,只能看到断口处仍有淅淅沥沥的血顺着枪柄往下淌。绕过枪,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了他面前。那是……他自己的脸!“啊啊啊!”定南王大叫着从梦里醒来。这已是他第三次做这个梦,自从将余知远从栖鹤山庄接回来之后,他只要一闭眼就做这个梦,死掉的将领有时候会变,但他那颗被插在枪尖上的头却从来没变过。只是这一次跟前两次稍有不同,在这次的梦里他看清了枪柄上刻着的“断魂”二字,那是……乐平公主的枪!“王爷,派去帛州的人回来了。”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道。“让他进来。”连日的困乏和心累让定南王声音虚弱了许多,全不见了那日发火时的霸道。来人对王爷鞠了一躬,禀道:“属下去帛州查探过了,帛州确实有不少人知道清玄散人,有个县令还亲自招待过,再往前去有说她是从西北景乐山来,有说她是从南海留仙岛来,众说纷纭,这要查起来就不是十天半月能查清的了。”“知道了……”定南王挥了下手让他退下。他从前确实不太信鬼神,可这接二连三的梦境该怎么解释?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坚持是不是对的,凡是想到能查的方向都查过了,全都没查出所以然来,一切还是要等抓到那个清玄散人再说。乔琬在泽化山脉中藏了六日。三月七日,她回到寿眉县与月袖碰头,四人于城外听风的秘密据点处重新画好了伪装,然后乔琬带着尹笙、楠竹出现在定南王府派来搜查她的侍卫面前。三月八日她们在侍卫们的押送下回到了王府。“道长上月一别,可曾算到今日相见时的场景啊?”定南王坐在堂上,乔琬三人悉数被绳子绑着站在堂下。定南王此次的形象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相差甚远,眼球发红、眼底淤青、肤色黯淡,状态极差。“贫道于山中修行,算得命中须渡此劫,他日方可飞升成仙,是以专程来到王爷面前。”乔琬不卑不亢,甚至眼中还带有一丝蔑视,“不然王爷以为泽化山脉如此之广,仅凭王爷派去的区区几十人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师徒三人?”“巧言诡辩!”定南王拔出佩剑指向乔琬的脖子,“本王一剑下去登时可送道长升仙。”乔琬身后,楠竹抠紧手,她在被押送的途中已经将缚着手腕的绳索挣松了,一旦定南王动手,她就会立即发难。比起楠竹的紧张,乔琬算得上十分冷静,她直视着定南王的眼坦然道:“贫道的命于王爷而言算不得什么,但令郎的命王爷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这话说中了定南王的痛处,这几日王府找来了好些所谓的“名医”,这些名医说什么的都有,开出的方子五花八门,就是没人能治好远儿。“若是本王的消息没错,道长三月二日便离开了崇泰,按道长之说,自那之后便去了山中修行,又是如何得知我儿命危?这件事与道长究竟有何牵扯?”定南王不但没有收回剑,反倒将剑又往前送了一截。楠竹几乎是立刻就要动手,看见乔琬暗中比划的手势,生生压住了自己的动作,好险没有暴露。“贫道上窥天道,不仅知道王爷幼子性命堪忧,还知道王爷近日噩梦缠身。”定南王呼吸一滞。噩梦之事他谁也没有说,清玄散人连这都知道,难不成这世间真有鬼神?乔琬见定南王的神色中露出了一丝迟疑,趁热打铁继续道:“令郎之病正与王爷之梦有关。贫道于天界窥得司命星君擅自泄露天机,天神不日即会降下刑罚,届时令郎之命亦将不保。”泄露天机,那不就是他的梦吗?!开战在即他却频频梦见自己战死,定南王原先就怀疑这个梦是有寓意的,今次再听得清玄散人如此说,心中已信了多半。“那道长可有解救之法?”定南王问道。“贫道此来正是为此。”乔琬道,“若要救令郎,需于三月二十日前在王府正中位置筑一座百尺高台,另扎一草人,淋上令郎之血,届时贫道将于台上做法,以草人为令郎替身骗过天将,将刑罚转移到草人身上,如此可保令郎平安。”定南王听完此言与乔琬对视了许久,收起佩剑缓缓道:“便依道长所言,若事成本王自当重金相谢,若是道长骗了本王——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已经努力了_(:3”∠)_,昨天没写完今天又继续,一共八千字还没打通这个剧情,不过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信我!!!公主当然不会三妻四妾了,啥也没干突然背锅,等知道了琬琬又该挨收拾了。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c瑾念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路过的包纸 9瓶;zz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0章要在短短十余日内修筑一座百尺高台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相当困难, 但对于定南王府来说却还没到办不到的程度。唯一有点棘手的是王府正中位置乃是一片景观湖。不过这用不着定南王操心, 也无需乔琬操心。定南王给工匠们下了死命令, 怎么完成任务自有工匠们去规划。乔琬三人被定南王软禁在一处小院内, 随身行李都被没收了, 除了吃的比去年在千阳城被软禁时好一点,别的待遇都差不了多少。定南王倒是没有限制她们用水, 可乔琬身上画过伪装,还是不方便洗澡。她的头发在松平观的时候反覆染过好多次,颜色基本稳住了, 洗头可以,但身上不行。这种关头月袖不可能混进来给她补妆,楠竹会补也没有用, 东西带不进来。乔琬想也知道,定南王对她抱有疑心, 她们的行李一定会被拿去搜查, 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不是找死么?为了防止脱妆,月袖这次用了点特殊的药水。“先前不给你用是因为这东西对皮肤有点损害, 当然你年轻,过后好好保养一阵子就能恢复。”月袖当时如是说道, “别泡在水里反覆擦洗,至少能管上半个多月。”那意思就是别洗澡。乔琬作为一个还算爱干净的人, 回回都在洗澡这件事上被制裁,感觉自己简直太难了。更烦人的是月袖还假装好心地安慰她说:“也不是不能洗澡,你的伪装主要在手上, 手不能泡水但身上没关系呀,你可以找人帮你洗的嘛!”帮个锤子!乔琬趴在桌上把几个茶杯一会儿摆成“口”字型,一会儿摆成“一”字型。因为要减少擦手的次数,她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不能祸害,人生还可以更寂寞一点吗?要是阿凤在这里就好了……有阿凤在就可以帮自己洗澡,而且不会这么无聊……说来奇怪,骆凤心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两人相处的时候骆凤心多数时候都只是扮演一个认真的听众。现在她这里又不是没有听众,楠竹、尹笙都可以听她说话,可想到对方不是阿凤她就觉得提不起劲来。有病。乔琬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回忆着上一次在千阳城跟骆凤心一起被软禁时的场景。一年半之后再回想起来,很多细节都变成了笼统的印象,只有骆凤心那个吻仍然鲜明的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次是骆凤心第一次吻她,温热的触觉仿佛还停留在她唇上……啊!不能想了,越想越觉得寂寞,也不知道阿凤收到了她那张满是唇印的信没有。阿凤来信时说快要出发了,算着日子如果信送得快应该收得到,慢的话大概就被管家收起来……“师父!”尹笙推门进来喊道。为避免在定南王府喊漏嘴被监视她们的侍卫们听见,自从进入王府以来尹笙跟楠竹便以“师父”称呼乔琬。乔琬直起身问道:“怎么样了?”尹笙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变化,今日也是蓝色的。”那就好,乔琬心中稍安。昔日在千阳城的时候有阿柴能让她跟骆凤心打听消息,如今在王府就别想了,王府的侍卫不会理她们,而用另一名内应与她们接头风险又太大,一旦暴露不只那名内应要遭殃,她的一切谋划也都要前功尽弃了。可她必须要知道定南王与征西王派来之人交涉的情况,因此她与月袖约定,倘若征西王的人来了之后定南王去了兵营则用红色风筝示意,没去则用蓝色风筝示意。昨日清晨,乔琬她们看见了蓝色的风筝,放风筝的地方离王府还有些距离,不过风筝飞得高,从王府里也能看见。算着日子,征西王的人确实该到了。风筝飘了一会儿便被收了回去,乔琬让尹笙密切关注着,就在刚才尹笙又看见了风筝,从颜色来看定南王赏未有明显行动。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却还不足以说明定南王完全放弃了跟征西王一起出兵的打算。使者昨日刚来,双方说不定还在商讨些什么,如果兵营那边持续没有动静,才能说明定南王真正陷入了犹豫。日子一天天过去,风筝出现的时间不定,有时是上午,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但都是同一个风筝,蓝色的。三月十九日晚间,定南王派人来通知她高台搭建完毕,草人也按她的要求扎好了,请她前往验看。乔琬被侍卫们带去了湖边,湖中一座木头架出来的高台拔地而起,台上有阶梯盘旋而下,底端接在湖里原有的栈道上。“道长,此台可符合你的要求?”定南王于栈道上抬头仰望。这几日小白仍按照乔琬的指示于梦境中骚扰着定南王,接连不断梦见自己的死状让定南王整个人看起来阴郁了许多。“可以。”乔琬点点头,又问道,“草人在何处?”定南王冲侍卫抬了下下巴,侍卫将一草人抬到他俩面前。草人身高体型与余知远大致相同,躯干上还套了一件余知远穿过的衣服,被束在一根八尺多长的木棍上。木棍下面连着底座,可以让木棍跟草人垂直与地面立着。乔琬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对定南王道:“如今就差令郎之血了,无需太多,半碗即可。另外贫道的法器等一应行李还请王爷还来。”定南王没有马上回应乔琬的话,而是问她道:“道长准备何时做法?”“明日申时。”乔琬回答。“那么本王明日未时取了血再请道长过来。”定南王说罢让人去取了乔琬师徒三人的行李还给她们,并送她们回房。乔琬回到房间打开行李,囊中的物品明显被人翻过了,好在她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还在,检查的人应该只是倒了部分出来试过毒,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一夜无话,三月二十日午后,定南王再次派人来请了她,相见的地点仍旧是在湖边。“这是小儿的血,请道长拿去用吧。”乔琬从侍卫手中接过碗,刚要往草人身上涂抹,余光瞥见了定南王的神色,忽然心头一动,停下来对定南王道:“此血并非令郎之血,王爷何故戏弄贫道?”定南王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哈哈一笑,可眼神却是那时没有的阴冷。“本王听说了那么多关于道长的神通,便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一点小玩笑,道长不要放在心上。来人,将远儿的血呈上来。”一名侍卫离开去传话,不久一名家仆端着盘子上前来,盘子上呈着一只碗,碗中仍是红红的鲜血,看颜色应是刚取没多久。光凭这样一碗血哪里看得出主人是谁,而定南王那边被识破过一次以后这次脸上已是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了。只能赌一把,定南王如此多疑,刚才又承认得如此轻巧,应当不会只有一次试探。“贫道以为司命星君为父不惜冒犯天条,王爷作为父亲不说感其恩德,也该尽力相救才是,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贫道?若是贫道大意之下未曾察觉,届时做法失败,天将降神罚于司命星君真身,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了!”乔琬勃然作色,那是一个被冒犯之人应有的反应。定南王不做声直盯着她瞧,乔琬丝毫不惧地与定南王对视。半晌,定南王阖上眼眸,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手下领命而去,这一次带上来的不再是一碗血,而是连着被子一起被裹在步辇上的余知远。余知远面色如常,只是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了似的。定南王走到他身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远儿现在的呼吸非常微弱,只有从掌心传来的体温能才让他觉得远儿是真的还活着。在场没有人说话,定南王的那些个手下自不必说,乔琬这边看时间还早也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儿,定南王似乎终于狠下了心,将余知远的手从被子里牵出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在他手掌中划了一刀,一旁的侍卫立刻拿碗来接着。半碗刚到,定南王便让侍卫退下,亲手给余知远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乔琬将尚有余温的血涂在草人身上,命人将草人并一缸清水抬到高台上去。申时已近,一切准备就绪。高台上的风比地面上大得多,乔琬站在上面,饶是她没有恐高症,被强风这样刮着也有点发楚。这里现如今是崇泰城最高的地方了,放眼望去整座城池的街道布局一清二楚。乔琬打开带来的几个小瓶,将瓶中的粉末倒进了水缸中。粉末进水,很快就溶解掉。“可以开始了。”乔琬脚踩禹步,手舞宝剑。得益于这一年多来在骆凤心的督促下每日健身练拳,她的身体柔韧度保持得不错,跟月袖学这套剑法的时候也是游刃有余。这套剑法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花里胡哨,实用性一点没有,但架势好看,用做仪式唬人再合适不过。在她身后,尹笙和楠竹在碗里舀了水,不断将水弹在草人和他身后的木棍上。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半个时辰,就在定南王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黑了下来。狂风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挤压在崇泰城的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那位清玄散人还在台上做法,黑云越聚越多,越来越低,从定南王的位置上看,湖中的高台好似连通了天地,云层已然汇聚到了清玄散人的头顶,这人竟能呼风唤雨么?还是说真有天将藏在云层之后?!定南王在这一个多月以来首次流露出了震惊的面容,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就在清玄散人师徒三人从高台上下来后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劈在了高台顶上,紧接着一记炸雷,在巨大的“轰隆”声中,整座高台都燃烧了起来!湖水在狂风下如同沸腾了一般,大批游鱼浮上水面,肚皮上翻,生死不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呆了,不知是谁先失声大喊:“神罚!是神罚!”紧接着一片惊诧声响起,好些人都跪在了地上,冲着云层之上那些看不见的天兵天将们磕起头来。从清玄散人登坛作法到乌云忽现再到天降神火,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展现在定南王眼前,惊得定南王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说不出话来。十日后,余知远转醒,向父亲讲述了他睡着前看见的画面。乔琬那个光影小把戏若是放在定南王跟前必是不够看的,但对于余知远这样的小孩子却很好使,再经由余知远之口将它表述出来又成了另一幅模样。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仙人,余知远一口咬定。既不是下毒也不是生病,远儿离奇昏迷的原因竟真如那清玄散人所言。定南王的最后一个疑虑也消失了,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司命星君拼上了被天火烧得魂飞魄散的风险给他示了警,此战败局已定,他何必要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去打一场必败的仗呢?征西王迟迟不肯裁军,朝廷派出了大军讨伐。当定南王探得领兵讨伐征西王的统帅将领正是乐平公主之时这一想法达到了顶点。梦里那杆枪上“断魂”二字清晰可见,都预言到了这份上哪还能有假?他坐在书房里思虑了一晚上,最终提笔写下封信交与被他扣留了近一个月的使者,回绝了征西王共同出兵的请求。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终于通了,神棍琬的花招明天再说(下给余知远的药是私设,至于“呼风唤雨”和引雷的花招应该不用我说大家都能猜到2333)以及我们消失了好久的公主殿下总算要登场了,激动吗!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c瑾念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路过的包纸 1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1章暴雨过后, 日子一天天变暖。乔琬她们住的那个小院里一夜之间从墙角处冒出了好多嫩绿的小芽。她每日在院中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美其名曰感悟自然,实际上就是闲的发慌, 不是数今日多长出多少棵小草就是数一上午有多少只蚂蚁路过, 只等余知远醒来。下给余知远的药是骆凤心给她的,当时她跟骆凤心说完她的构想以后感叹要是有什么毒药下了可以不被人察觉,且能让定南王那个小儿子昏迷不醒就好了。那时她还不知道骆凤心真能给她弄到药, 她出于习惯在想解决办法的时候先做出最大胆的假设,然后一步一步把能落实的落实, 实在落实不了的地方再找替换方案。“如果想让人昏迷不醒的话,我倒确实知道一种药……”骆凤心告诉乔琬, 她在北境时曾有一次遇到过一小支游牧部落, 不属于现在十六胡联盟中的任何一支。那支部落从西边而来, 自言他们生活的地方被另一伙人抢占了, 食物也在那一战中被抢走了大半,剩余的食物不够族人们过冬,只得一路东行至此,想请求大渝庇佑一个冬天。骆凤心跟戍北军将领们商议过后给他们在关外划出了一片地方,为他们提供了一些粮食,准许他们暂时留在那里。这期间她因好奇大渝再往西去还有哪些国家和势力, 与那支部族的首领交谈过许多次。言谈间首领提起在他们生活的地方有一种名叫“格朴桑”的花,用汉人的话说就是“引渡之花”。他们用那种花为原料混合其他药材给饱受疾病痛苦煎熬的族人喝下,族人就会安详睡去,灵魂也能够升往他们的圣地澜诃。常给骆凤心疗伤的医师听说这件事后对那个“格朴桑”很感兴趣,第二年开春,那支部落抢回了自己的地盘,给戍北军送来了不少牛羊兽皮作为谢礼,其中还包含那位医师叨念了一冬的“格朴桑”。医师本意是觉得或许能用它研制出传说中的假死药,可惜研究来研究去始终有个绕不过去的缺陷——没法让人在停止呼吸的情况下活着。他研制出来的药丸可以让人保持昏迷一段时间,只要这期间身体照顾得当,一个月左右就能自己醒过来。但昏迷跟假死相去甚远,既有呼吸又有脉搏,怎么都不可能骗得过人。这一失败的尝试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乔琬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还在为难最后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定南王的监视下喂余知远吃下解药,这下好了,解药也不需要,时间一到余知远自己就会醒。她连碰都没碰过余知远,定南王总不会再认为是她做了手脚吧?四月初,定南王解除了她们的软禁,并按他当日承诺那般奉上了一箱珠宝。乔琬十分想把那箱珠宝抱走,她可太缺钱了!有公主殿下这么个烧钱的媳妇儿,打起仗来银钱消耗如流水,哗哗哗就没了,这一箱珠宝虽然比起军费开支只是九牛一毛,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可是她不能,她是一个世外高人,世外高人怎么能满身铜臭?“钱财乃身外之物,于贫道修行无益。王爷若是有心,不如清减赋税,施惠于民,行善事,修善德,为王爷您自己和府上夫人公子小姐们积福缘。”乔琬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想起了从前在学校读书那会儿听同学们说过年收红包的事。大家说收红包就是嘴上不要不要拚命推,心里恨不得赶紧把钱揣兜里。在她过往的生活经历中没什么机会体验这种感觉,这次可算好好体验了一把。关键人家最后红包还是到了自己口袋里,她这钱是真的要推出去啊!定南王对她这副“无欲无求”的神仙态度非常满意,让人把珠宝抬了下去,又端上三套道袍。“本王也想到道长乃是方外之人,大约不会收这些凡俗钱财,就让人给三位一人做了身新衣裳,正好开春天暖了能用得上。做的时候没跟道长说,也没量过尺寸,道长拿去试试,不合适的地方再吩咐仆人拿去改改。”衣服做工精细,料子也是上好的料子,要是她乔琬真是个道士这份礼确实不错,然而她并不是,收一份用不上的礼,比没有礼还难受。乔琬谢过定南王,对定南王道:“贫道三人在府上耽搁数日,该是时候继续游历,就不再叨扰王爷了。”定南王还想挽留乔琬在府上多住些日子,乔琬小心应对着,最终定南王点头道:“如此本王就不多留你们了,改日道长若是再来范州,定要来我王府做客。”乔琬抱拳稽首:“福生无量天尊。”从王府离开,尹笙去雇了马车,三人正要上车,定南王妃忽然带着小棠和春伞急急忙忙出了府门来到他们面前。“多谢仙姑前番指点。”定南王妃对乔琬弯腰拜谢,“王爷现在改过主意了,不知我儿可有救了?”乔琬还以一礼,道:“王妃放心,只要王爷不再造杀孽,世子定能平安归来。”如今征西王起兵谋反,不止定南王,许多地方的刺史也在观望。定南王若是肯在此时投诚,骆瑾和不仅不会计较前事,还会刻意嘉奖以显其宽宏大量的态度。就算定南王没有上交兵权,只要他按兵不动,骆瑾和都不会先动他儿子。至于之后,等骆凤心接管了皇位,暂时也不会有主动挑起战事的打算。定南王和他的那些旧部年纪都大了,熬个几年人一死,朝廷收回范州的统治实权,如此东南之患就算解除了。王妃得了乔琬的话,心里总算踏实了,对她千恩万谢,还说要在家里为乔琬供上长生牌。乔琬连忙推拒,这次是真心实意不敢接受。从结果来说,现在这个情况对定南王妃而言显然更好一些,但过程确实让王妃遭了不少罪。靠行骗换来长生牌,老天要真有灵怕是得再聚起一道闪电劈死她。辞别王妃,乔琬三人又一次北上来到寿眉县与月袖碰头,两拨人一前一后进了泽化山脉,于深山中除掉了伪装,然后穿过桃水谷地进入谡州吴光县。乔琬一进客栈,立刻要了一大桶热水。被软禁在定南王府的这近一个月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洗澡,然而顾忌着手上,每次只能踏进盆里随便泡一下再出来拿干毛巾擦拭。这次再不用注意着双手,可以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乔琬足足洗了快三刻钟才从桶里出来。在山中的时候她就用山泉洗过手了,路上洗了三四遍,现在又洗过澡,手上的红斑还是消不掉。不只是手上,乔琬对着铜镜,看到眼尾画过皱纹的地方也有一道一道的红痕。她这几日每天都有用月袖给她的药膏涂抹,希望不要让阿凤见到她这幅样子……“婉姐,吃饭啦!”门外尹笙喊道。“来了!”乔琬收好药膏,打开门让小二进去把水倒了,自己去了月袖房间。房中三人都在,桌上摆好了菜肴,乔琬关上房门到桌边跟她们三人坐到一块儿。“开动开动!”尹笙雀跃道,“啊!有肉还有酒,太感动了!”楠竹不喝酒,乔琬只要了一杯,剩下月袖跟尹笙一人抱了一坛子。“所以我就不爱给她干活。”月袖对着尹笙数落乔琬道,“知道有多辛苦吗?前年她让我去岷州的时候我都差点跟着难民们一起吃树皮!你说我辛辛苦苦赚这么多钱却要过着吃树皮的苦日子,还有比这更惨无人道的事吗?”“有啊,比如告诉大家怎么分辨出你的伪装,到时候你就连树皮都顾不上吃了。”乔琬夹了一筷子羊肉,这家羊肉做得味道不错,鲜香滑嫩,一点也不膻。先前装成道士,她跟尹笙、楠竹先是在松平观吃了大半月的素,之后又在定南王府上吃了一个月的素。前面刚开始吃的时候不是很适应,天天想肉吃,中间一度觉得还好了,后来自由受限,整日只能在那么个院子里呆着,人一无聊就特别想吃点什么好吃的,想了这么久,终于吃上了。“别别别,我一点都不辛苦,真的,下次有任务还请务必叫上我!”月袖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主动包下了这顿饭钱。“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你是没看见那天婉姐做法的场景,哇那天上,风卷云涌,狂风呼啸。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劈下来,只听轰隆一声——”尹笙说得兴起,手舞足蹈,一个没捏住,手上的鸡腿滑了出去,“匡”地一下撞到窗户上,然后又弹回来砸进了汤碗里。众人:“……”月袖一拍桌子痛心道:“就是我请客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失误、失误!”尹笙陪着笑把汤碗里的鸡腿捞出来,“当时那场面太壮观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邪门的事,婉姐你当真不会法术么?”说起这个月袖也很好奇:“那天我也看见了,你们那高台搭那么高,别说我,大半个崇泰城的人都看见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夜观天象,提前得知那日会有暴雨……”这话纯属扯淡,乔琬哪里会看什么天象,她从小白那里查阅了崇泰地区往年的气象资料,三月份经常有雷雨天气,之后小白又给她预报了具体有雷阵雨的时间。其实按乔琬的意思最好是能刚好赶在余知远醒来之前,打过雷之后当晚余知远就醒来,只不过没有这么凑巧的事,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三月二十日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