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被赐婚给死对头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9
作者:米酒圆子      更新:2023-06-21 22:21      字数:9840
  “不是,你知道我俩是谁么?”乔琬怀疑这大夫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然怎么敢这样跟骆凤心说话。“不就是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吗?很了不起?换了天王老子在这里我也要说!老夫是比不上你们这些贵人,烂命一条,得罪了你们大不了一死,由着你们这么作下去,很快就会来地府找老夫叙旧。”他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乔琬不可思议道:“老先生,我记得你昨日还说过你有一个孙女,不是孤家寡人吧?古有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说法,我家殿下虽然尚未登基,但是已有诏书在手,老先生就没想过自己的家人吗?”那老大夫被乔琬这么一说,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依旧梗着头没有服软的意思。“好了,别吓唬人家了。”骆凤心顺利从战场归来,今日又听闻打了胜仗的喜讯,还与思念许久的爱侣亲热了一番,心情相当畅快,连带着跟乔琬一起挨骂也觉得别有意趣。她知乔琬从不会因为别人说话的方式不够尊重就大开杀戒,此番不过是唬人玩而已,瞧着差不多了,便递了个梯子免得老大夫被乔琬堵得下不来台。乔琬下午与骆凤心缠绵了片刻,心情也很好,听骆凤心给那老大夫解围,便换了副笑脸对那老大夫说:“你骂我就算了,不许骂我家殿下知道吗?”老大夫没想到自己就来换个药还能被这两人秀一脸,当下无语,指挥徒弟换好药,箱子一背气呼呼就走了。留下徒弟将换下来带血的绷带收拾好,对着骆凤心与乔琬而人弯腰一拜,匆匆追师父而去。“你们从哪儿找这么个大夫,怪有意思的。”骆凤心摇了摇头,笑着问道。“华英推荐的,跟华英一个臭脾气,倒是比华英更敢说。”乔琬扶着骆凤心帮她把今日又汗湿了的内衫脱下来,换了件干净的。骆凤心换好衣服,重新躺平。“你呀,这么得罪大夫回头人家偷偷往药里下点黑手……”“他敢!他要是敢给你苦头吃,我非拆了他的店抽了他的筋!”乔琬照旧把被子搭在骆凤心肚子上,在床边坐下。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会闲话,忽听见有人敲门。“进来。”乔琬扬声道。屋门被人从外推开,栾羽走在最前,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尹笙和昔日吴光县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的月袖。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rcanasa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6章此时的月袖与几月之前分别时判若两人, 若非是由尹笙带来, 粗一打眼乔琬都不太敢认。大约是身份原因,往常月袖脸上总带着些伪装,就算不是夸张的易容,也有脂粉淡妆略作调整,就像是涂抹了一层假面,饶是乔琬与她相识好几年, 也没有见过这层假面下的真容。而现在这层假面终于揭了下来,或者说是被人强行撕下。面具下的眉眼非常普通, 属于扔到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看上一眼的那种,若非如此,想来她也不会这么适合做她那一行。乔琬乍见之下只觉得十分陌生, 说来也奇怪,明明五官哪里都看着和从前差不太多, 可偏偏组合在一起却完全不像之前那个人了。这大概就是月袖的本事, 哪怕只是一盒寻常女子家使用的劣质胭脂,到了她手里也能给人的气质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月袖很不自在地站在那里,低眉敛眸, 双手交握垂在身前任由乔琬打量。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窘迫和无措,活似一只被人拔了毛还拉出来展示的鹌鹑, 恨不得把头都缩到翅膀底下。这般狼狈,倒教乔琬不忍心再用视线折磨她。她移开目光,看向尹笙:“出什么事了?”尹笙这姑娘大概天生有些神经大条, 并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尴尬。来的路上月袖一反常态不太肯交谈,她憋了一肚子话急着跟人分享,这会儿就是乔琬不问,她也想跟乔琬全倒出来。“嗨,我们都看走了眼,那个丹朱就是个大骗子,月袖被她害得好惨!你不知道,她……”“还是我来说吧。”月袖抬手将落在颊侧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她到底是那么大一个江湖组织的领袖,虽然遭逢背叛损失惨重,却也不至于被击垮到不能面对的程度。“丹朱是胡人的奸细。一个半月前我察觉到梁孟永三番两次深夜前往太师府,似乎在跟陈太师密谋什么事。我想要写信提醒你们注意防范,不料丹朱煽动了组织里的几名长老叛乱,我被他们抓住,囚禁在地牢里脱不得身。可笑我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瞎了眼。”“胡人?有什么线索么?”乔琬吃了一惊,丹朱的相貌半点没有胡人的影子,不过被安插过来当奸细,也未必需要有胡人的血统,能听他们的话给他们办事就可以了。“她亲口承认的。”月袖语气淡淡,至于她是如何发现丹朱的身份有假,而丹朱在与她对峙时又是如何冷嘲热讽、坦言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自始至终就只有她月袖一人像个傻子一样感动其中云云,一字一句就像一只无情的大手,把她的尊严狠狠扯下,再扔到地上被手的主人踩上两脚,过程太过不堪,她对此并不想多言。乔琬知道月袖即便一时看走了眼,总体来说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这其中还有什么事关朝局的重要情报,月袖不会不叫她知晓。既然不说,那便只剩下私事,没必要再让人家把伤口剖开来展示一遍。尹笙一手叉腰,义愤填膺:“瞧不出来吧?亏得月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这也不怪你,”她话头一转,一巴掌拍在月袖肩膀上,“我也见过她好多次,人看着娇娇弱弱,一点功夫都没有,还总乱吃飞醋,就是个护食护得厉害的小娘子,哪里有半点奸细的样子。”月袖扯着嘴角挂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并没有接话。她怎么能和尹笙比?听风是个什么地方?她月袖作为天底下掌握秘闻最多的人,手下养着大大小小多少密探,到头来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别人派来的卧底,还在她身边跟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她发觉,说出去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若不是真的动了心迷了性,以她的警觉程度万不至于如此。“那女人奸诈的很!这次若不是咱们前几年帮过的那个裴娘子偷偷帮我打听到了关押月袖的地方,又帮我引开守卫,我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她呢……”丹朱背叛月袖的事让月袖三两句说完了,尹笙只好捡着自己救出月袖的过程说个不停。那裴娘子就是郑韦原先的那个妾室裴霜。郑韦死后,乔琬把她介绍给月袖,本意是想着月袖人脉广,可以帮她找个能安身立命又不受打扰的活计。月袖看她在郑韦那件事上做得相当出色,是个不错的苗子,便提了一嘴,问她想不想来听风做事。裴霜经历了郑府的一切,不想再依附于男人,了解过后当即一口答应。两年前随手的一个善举,不成想却成了营救月袖的关键。胡人……陈太师……乔琬隐约抓到了什么关键,却让尹笙一直叨叨叨地想不起来。她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只得先放弃,顺着尹笙的话问道:“那裴娘子不会有危险吧?”“没有没有,人家帮了我,我怎么能坑人家呢?我让人把她送去师父那里了,有师父照看她,出不了岔子。”乔琬微微点头,又问:“京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尹笙该倒腾的话都倒腾得差不多了,说话的语速平缓了不少,她回忆了片刻答道:“宵禁的时间变长了,街上新添了好多士兵巡逻,好些当官儿的宅子前都有士兵把守,皇城外贴了布告,说是皇后和公主谋反,要抓反贼和党羽来着。”这些对乔琬来说没什么新鲜的,跟她猜得差不多。她对尹笙几人说了句“辛苦了”,让她们先去休息,临了又叫住月袖。“你……”乔琬犹豫了一下,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月袖游戏人间这么久,终于找了个人定下心来,谁想这人非但不是良配,还一直别有居心,联合她的手下摆了她一道,让她不仅在感情上遭受重创,连身份地位也被一并剥夺去了。同时被心爱之人和信任的手下背叛的痛苦,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安抚得了的。乔琬略一沉默,看着月袖的背影轻声道:“大家朋友一场,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告诉我。”月袖回过头,没了油滑不恭的外表伪装,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坚定:“放心,不过是一次暂时的失利罢了,算不得什么。我月袖就算要从听风离开,也得是我主动走,不会是被人赶下台。”三人先后出门,最后走的栾羽替乔琬把门带上,屋里又只余下乔琬与骆凤心二人。“你还记不记得阿柴说,当年端王被刺杀之后,追杀他的是一个胡人?”乔琬坐回床边,眼中还留有一丝疑惑。“你是说那个丹朱跟三哥被杀的案子有关?”骆凤心反问。“不好说。”乔琬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十六胡有好些个部落,派来京城的探子恐怕也不止一批。月袖以前跟我提过,丹朱在十年前就在眠月楼了。十年前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总不会是一个人来京城的,当初安排她进眠月楼的人或许就一直潜伏在京城。”“接着说。”骆凤心道。“丹朱跟了月袖不是一天两天,既然能同时拉动月袖身边的人一起反对月袖,说明她早有取代月袖掌控听风的打算。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生挑着月袖察觉陈太师有异动,想要给我们通风报信时跳出来拦阻她,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乔琬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道:“这让我想到了当年的端王案,一笔糊涂账,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引起了先帝的猜忌,表面看起来好像是韩王得了益,实际上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你是说陈家?”骆凤心很快明白了乔琬的意思。“对。太子并无大过,先帝虽然喜欢韩王,在当时还没有昏头到想要更换储君的程度,如果没有这件事,太子上位本该是顺理成章。”韩王一派从未停止过对骆瑾和的抹黑攻讦,但真正让先帝态度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却是这件事。骆凤心一点就透:“顺理成章就不需要倚仗陈家,陈太后他们自然就分不到后来这么多好处。”乔琬到这个世界来时这些都已经发生过了,小白只知道粗略的史实,至于其中谁在捣鬼谁在谋划这一切却不甚清楚。当时为了帮助骆瑾和夺取皇位,联合深得先帝宠爱又无儿无女的陈太后是形势所驱,尽管陈家今日做下种种谋逆之举,但在当时对于骆瑾和和乔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最好的选择……就是这个问题。一如她用“最好的选择”让陈太后放骆凤心去岷州一样,现在想起来,当初那个“最好的选择”是否又会是陈太后抛下的诱饵呢?“可是陈家联合胡人没有什么道理。要做这个局,一个杀手足够了,犯不着要去跟胡人搅合在一起。”骆凤心顺着乔琬的思路想了一下说,“平襄王与胡人也打过不少仗,北境之后便是化康,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他把北境放给胡人,失了屏障,日后他的化康就会变成胡人的后花园,永远得不到安宁。”骆凤心这样说不无道理,再多的可能乔琬一时也想不到了:“这其中大概还有什么隐情。只有等日后抓到陈太后她们或者丹朱一伙人再问。”“不管怎么样,那个丹朱既然动了手又自曝了身份,想必胡人谋划的绝不只是夺取一个江湖组织那么简单。眼下我们跟平襄王交战,胡人若是对咱们大渝的领土有什么想法,现在就是入侵的最佳时期。帖帖沫儿老谋深算,幹里旋的儿子可能拖不了他太久。”说到这里,骆凤心立刻嘱咐乔琬道:“你去帮我写封信给戍北军主将邓闵,盖我的印章,提醒他这段时间多安排些巡逻的队伍,提防胡人大举南侵。”胡人往常都是等到深秋关内百姓粮食都收割了才会出动大股人马,可以一次掳掠到充足的物资。现在还不到收获的时节,此时若是突然纠集各部人马倾力南下,戍北军很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事态严重,乔琬马上找来纸笔写好信,让人给邓闵带去。只是现如今京城、化康一带搜查甚严,想要传信给镇北将军府须得从源州绕路,这么一圈走下来不知得耽搁多少时间,但愿赶得上才好。三日后,派去接崔永福等人的侍卫回来。先前因为要打仗,带着崔永福几人多有不便,骆凤心便让人连夜寻了个山洞,留下几名士兵陪护,让他们在洞里藏好。后来松仁城外一战获胜,骆凤心便告诉乔琬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崔永福抱着骆瑾和的骨灰罐,奶娘托着骆瑾和的幼子,一行人在山中躲藏了数日,吃没得好吃睡不敢深睡,除了小皇子被照料得仔细还有个干净模样,剩下各个儿灰头土脸的。乔琬命人将他们安顿好,从松仁城里找来几位有名的文士,修修改改,拟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讨伐檄文。翌日,她让人将檄文誊抄数份,一一盖上传国玉玺印,与天子驾崩的丧讯一起发往各州,令各州发兵增援,共讨逆贼。经过这些时日,平襄王在寅州一战大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原本还与陈家勾勾连连的几个州见势头不对统统倒头转向,投靠了乐平公主这一边。半月之后,讨贼大军集结完毕,众人手持尖兵利刃,头系白色丧带,从寅州、源州、帛州兵分三路挥师北上。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了!!!这次真不骗你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柯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圈忘放糖了 20瓶;九湘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7章平襄王缓步从东市走过。这几日天气开始转凉, 今晨刚下过一阵小雨, 这会儿地面已干,凉风习习,温度正正好,又是午后开市的时候,东市里本该相当热闹。然而他一路走来,坊间院门紧锁, 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都关着门。乐平公主率领的大军前日便攻到了城下,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唯恐被战祸殃及。这里离乾武门不远,隐约可以听见城外的厮杀声。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声音听在他们耳朵里只觉得心惊胆战,而对于平襄王这样半生征战的老将, 即便他此时没有亲临城楼,也能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声音里判断出战事发展到了哪一步。一炷香前, 巨型弩开弦的嘎吱声没了, 兵刃相撞声和两方士兵拼杀时的叫喊声比起先前听着真切了许多,显然敌军在不久前刚刚搭上了城墙,正与城墙上的守军贴身肉搏。这期间还夹杂着一阵阵沉闷的轰轰声, 那是撞木撞击城门的声音,响了有快半个时辰,再这么撞下去城门被破也就是一盏茶的事。这些杂声从平襄王耳边掠过, 进入他脑中打了个转儿又悄无声息地飞走。分辨这些纯粹是他多年战场生涯养成的无意识之举,他并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双脚仍旧保持着先前的步伐节奏, 不曾为此多做停留。穿过东市,走进祥东大街,从第一个坊门拐入,行至巷子半截有一个丁字岔路口,从路口往里,一眼便可以看见右手边的院门。一块门牌挂在大门左侧,上书一个“陈”字,下面一行小字刻着此处的详细住址名称。这是平襄王少年时在京城住过的地方。他父亲左阳侯为了让他能与京城皇族结交,为日后入朝为官奠定人脉基础,在他八岁那年就让他离开了自家封地,来京城与那些官家子弟一起读书习武。他不负父亲和族人的厚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先是坐到了大将军之位,再到嫁妹、封王。陈家原本在渝朝一众豪门望族里只属于一个中流之家,在他与弟、妹的一同努力下终于登上了顶峰,成为众人争相巴结讨好的对象。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梦,梦了几十年,醒来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他最初刚进京城的地方。只是那时他还是一个未来有着无限可能的孩童,而现在他已经须发花白,垂垂老矣……一条破旧的锁链连着一把大锁挂在门上,不知多少年没被人打开过了。自打他当上大将军之后,朝廷便给他赏了宅开了府,后来被封为平襄王,封地在他父亲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五倍有余。他去了封地,从此只在定期述职和皇帝召见时进京,住得也是昔日的将军府。陈家发达后不缺这点钱,这座宅子一直没有卖,却也没人来住。起初还有奴仆打扫,后来几个常住在这里的老奴相继老死,这座见证着陈家由平淡走向辉煌的旧宅就这样被人遗忘在了时光中。平襄王抽出佩刀,锈迹斑斑的锁链挡不住锋利的刀刃,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抗议之后便断成了两截。他推门入内,院中荒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堂屋倒塌了一半,墙角立着几只破瓦罐,一窝野猫占据了这里,母猫站在罐子前竖着毛发谨慎地盯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在她身后,几只小猫从瓦罐破损的缝隙里露出好奇的小脑袋。“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啊!”一个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守、守不住了!太后正找您呢。明镜湖底下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外光福寺。这事儿先帝爷只告诉过太后,没别人知道,太后请您赶紧回宫,趁着能走快走吧!”“知道了,这就走。”平襄王的声音波澜不惊,他从院中退出,掩上大门,门内衰败的景象随着大门的闭合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那些匆匆流走的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回照了这间院落。他整理了一下衣袖,仿佛不是去奔赴一场生死未知的逃亡,而只是刚巧从自家宅子里出来,要去走访那些散落在岁月中的旧友。御花园内,明镜湖边。陈太后跟太师二人正指挥着侍卫们和一些心腹官员撤离。“快,快点!”一向做风稳重的陈太后急得团团转,连发髻松动半耷拉下来都没有察觉,“找大哥的人派去多久了?这节骨眼儿上他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找回来?”“再派几个人去找,快去!”陈太师催促立在他们身边的几个内侍。那几人应了声刚要行动,忽的瞧见平襄王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连连喜道:“来了!”“大哥,守不了了,再打下去所有人全得赔在这儿。”陈太后一见平襄王,急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说道,“这儿还剩两万多人,月前我就把大部分钱财送去城外秘密藏起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现在他们还没打进宫来,咱们赶紧走!”三人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先后跳入水中,从密道离开。水道只有短短几米,之后便是阴冷潮湿的地道。洞里道路狭窄,两边的石墙上凝结着大量水珠。空气在这里流通得很慢,浓重的水汽裹挟着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异常难闻。平襄王这样经常上战场的人还适应一点,像是陈太后和陈太师之流,从小养尊处优,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从密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满脸苍白,瘫在地上直喘气,有些个身体较弱的内侍女眷甚至已经晕了过去。“接下来准备往哪儿去?”平襄王坐在陈太后身边,静静等待体力恢复。“去潞阳。”陈太后喘着粗气回答。潞阳是辰国公的封地,辰国夫人是他们堂妹,往年这夫妇二人没少从陈太后这边收得赏赐,现如今过去投奔倒也是个去处。何况潞阳临海,实在不行还可以出海躲避。平襄王点了点头:“你们此去一路小心,去了潞阳,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要记住今非昔比,凡事忍耐一些,莫要与他们起冲突。”“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太后听出平襄王的话外之意,心中一慌,“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平襄王下伸手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两封信,这些天他将这两封信反复读了百十遍,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能背下来。第一封是他小儿子陈修禾写给他的求援信,信中说十六胡在帖帖沫儿的带领下举兵南下,北境庸和关、嘉冲关具已失守,关内信泉、台墨等五座城池惨遭屠戮,帖帖沫儿的大军马上要逼近化康了,求他赶紧回兵支援。信写于半个月前,那时他已得知乐平公主集结军队北上的消息,此时往北境调兵,就是把京城拱手白白相让。他不甘心,也舍不得。明知此战胜算不大,却仍不愿服输。三日前,从化康送来了第二封信,来自于他的夫人。他那位夫人虽然天资愚笨,不如旁人机灵世故,平时给他惹了不少难堪,却在这危急关头展现出了一个王府主母的气魄。她在信中说帖帖沫儿的大军已经围了城,这封信不知道还能不能送到他手上,请他放心,城破那日她必会悬梁自尽,不给王府蒙羞。只是她对孩子们下不去手,将几名女儿藏在了一位老臣家的地窖里,如若有幸能让他看到这封信,希望她的夫君能救一救他们的女儿。从源州撤军回京城的陈秋铭也看到了这封信,大概是对他的父亲很失望了,当晚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带了两千人悄然出城奔赴化康。两千人在帖帖沫儿的数十万铁骑面前算得了什么?他这个二儿子分明是在无声地控诉他:留着你的几万雄兵在京城为你创建“丰功伟业”吧,我就算要死也要和母亲弟妹们死在一处。信纸经过湖水浸泡,湿了个透彻,上面的字糊成一团,已经无法分辨。平襄王颤抖着手试图将纸抚平,只是拿惯了刀枪鞭棍的大手并不太会做这些细致活儿,被浸湿的纸不比平时,他稍一用力,信纸便从中间撕裂开来。参差不齐的齿边仿佛一张张开的大口,嘲笑着他这荒谬的一生。“大哥!”陈太后见兄长神情不对,急道:“咱们有人有钱,去了潞阳休养生息,他日未必不可卷土重来。就算你厌倦了,咱们也能找个海岛,就凭咱们手上这些钱,雇些人修个大宅子,也可以在岛上安度余生。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昔日高祖皇帝封我为平襄王,派我镇守化康,希望我能作为戍北军的后盾,给大渝增添第二道屏障。”平襄王似乎没有听见陈太后的话,自顾自地看着信纸喃喃低语:“他给了我无上荣耀,我却没能践行昔年的承诺,不仅放任胡人南侵,还间接逼死了他的孙子,作为臣子,我已是大不忠。妻儿身陷危急,屡屡向我求援,我为了一己私利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为夫为父,我也没尽到该尽的职责。”说罢他站起身,将那团什么都看不出了的信又珍而重之放回襟内贴着胸口。“潞阳是个好地方,我就不去了。我篡权谋逆,已是洗脱不掉的罪名,起码要赶回化康,一家人死在一处才行……”“你回来!回来!”陈太后追在兄长身后大喊,平襄王却头也不回。“姐姐,别追了!”陈太师从后面赶来拖住陈太后:“让他去吧,敌人追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三章 ,冲鸭!第118章华英在松仁城外让敌首逃脱了一次, 这次不会再大意了。攻入皇宫里的大军抓了未及逃跑的几名宫人, 审问出陈太后一行人的去向后立刻报告给了城外。华英跟常风带人围追堵截,最后在一家农舍的羊圈里揪出了躲在羊群堆里的陈氏姐弟二人。“陈太后跟陈太师在天牢里都已认罪画押,我听说平襄王从岐泰调走了五千兵士,于泸昌城外悉数战死。”骆凤心自攻下京城起一直忙于调度北边的战事,审理陈太后一干人谋反一案全由乔琬在主理。今日骆凤心很晚才从承庆殿议完事,虽然大家都已经默认她为新一任帝君了, 但毕竟还未登基,按理还是该回公主府歇息的。只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无暇在路上耽误时间, 她多数时候都是与大臣们议事到凌晨,然后去离承庆殿最近的乾坤殿里小憩片刻,一大清早就又去承庆殿了。骆凤心不回公主府, 乔琬自然也跟着歇在了乾坤殿。老实说她这段时间没比骆凤心轻松到哪里去。陈太后此番谋逆牵连甚广,一根藤上连着的除了直接参与谋反的十几名官员, 余下那些个年年给陈氏姐弟进贡的地方官, 细查下去就没几个不沾点贪污腐败,有的甚至还有圈地害民、强取豪夺的恶行。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后来多多少少又为讨伐陈氏出了点力,罚得轻了不足以震慑这群硕鼠, 树立新君权威;罚得重了万一逼得他们鱼死网破又是个□□烦。渝朝这一年从年初仗就没停,一直打过年中。如今又面临着外敌入侵的压力,这时候若是再后院起火, 哪怕是些放在平时完全成不了气候的小动乱,搁到现在也足够给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和朝廷带来巨大危害。为此乔琬相当头疼。除此之外还有丹朱那件事,攻下京城后, 月袖带了听风其他分舵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了听风的掌控权,丹朱当着月袖的面服毒自尽。因为涉及到外敌细作,乔琬没法把它当做一件寻常的江湖纷争交给月袖独自处理,派了官差与月袖一起顺着丹朱这条线索起底了胡人在京城的好几个秘密据点。“……参与谋反的主犯除了死在泸昌城的平襄王,已经全部落网。余下那些我想着不如挑一两个贪得多、民怨重的下手,彻底查抄,其他人就发封诏书口头警告一下算了。这样一来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表明朝廷不会再容忍这些国之蠹虫的决心;二来又给他们一个既往不咎的免死牌,免得这些人为怕咱们新成立的朝廷翻过去的旧账聚起来闹事。”涉及到谋反的事,参与调查的东、西督查府一众大臣对如何处罚慎之又慎。虽说从乐平公主往常的表现来看应该会是一个开明的君主,可人一旦坐到了那个位子上又有谁能说得好呢?更何况骆凤心从前在京城几乎是独来独往,这些大臣们摸不清她的想法,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位未来新君的霉头,总把面君陈述的工作推给跟他们更熟也更好说话的乔琬。反正乔琬作为主理之人,也有承担汇报的责任。白天骆凤心都在为军务操心,乔琬尽量不去打扰她,只得在晚上牺牲两人的独处时间讨论公务。听完乔琬的汇报骆凤心点点头:“这样很好。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不用顾虑我的想法,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办。”乔琬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她当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怀疑骆凤心掌权之后会性格大变,但骆凤心的兄长、还有许多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都死在了这一场叛乱中,她担心骆凤心心有不平,会被仇恨带偏判断力。她见骆凤心眉头微锁,目光凝重,想来还在为北边的战事烦忧,便坐到骆凤心身边,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对她说:“今天我们提审了那几名胡人奸细,你猜我们审出了什么?”“三哥那个案子?”骆凤心偏过头问。“你怎么知道的!”乔琬故作夸张睁大眼,而后抓起骆凤心的一只手捧在面前深情款款:“阿凤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聪慧最英明的君王!”骆凤心:“我还没有登基。”乔琬眨巴眨巴眼睛:“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