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少爷当多巴胺的日子》TXT全集下载_19
作者:葡萄架铁蹄下      更新:2023-06-21 22:38      字数:9802
  “哥哥很好。哥哥总是,说自己。他的错,你帮他!”谁帮谁,谁的错。江未跟他扯得头都痛,“你为什么要跟我争这个,我和他的事,谁对谁错我自己清楚——”“哥哥凶我,我,不帮他了!”李无恙握紧双拳,眉头快绞到一起,恨声说道,仔细还能听出一丝委屈与嫉妒。“……不是想凶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这么烦躁。有点控制不住,抱歉——凶你,也不是逼着你帮忙的意思,你对我,或者对他介意、生气,不愿帮,本来就很正常的。”江未想了想,然后冲他笑了笑,“咱们情绪都有些激动了,我其实回来更主要的还是要和你说另外的事情,以后我可能基本就和郑北阳住一块儿,不过这里也不会退,你不方便回去,这里可以继续住。”“哥哥,什么意思?”“我和他是恋人嘛,老是分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还挺难受的。”江未看了看时间,“我得回了,不然太晚了——”他把东西收拾好,又去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李无恙急匆匆跟他到卧室,“那我们,分开?”“……对啊。你是我弟弟,哪有弟弟一直和哥哥一起住的。”“可是,明明都,好好的。我会骑车了,会做饭了,我也会,给哥哥,捶背,肩膀——”越说越不像话了。江未都不能再听下去,他脸上都笑不出来,胡乱地把衣服塞进袋子里,“你都拿我试验这么久了,这些完全可以找你自己的恋爱对象——我走了——”“哥哥!”江未脚步没有任何停顿。李无恙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换。好吗?我和他换,我帮他们,哥哥还我。”“……”江未身形猛地僵住。“哥哥不走,我就帮,他们。”李无恙说。那一瞬间,江未都有些想哭的感觉。他好像本走在桥上,可突然有人把两边通通锯断,他站在中间仅剩的桥桩上,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湍急江河。他想这样和李无恙说:“我请你帮忙,没有私心那是假的。你能站在客观理智的角度去考虑,同时他们的项目也确实大有可为——这皆大欢喜,才是我期待的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要求你去按照我的期待,牺牲你自己。无论这个项目的确没有价值,或是你不愿意客观理智。都没关系。“因为人活着,有时候不那么客观理智,才会比较开心。这几天让你不开心,我其实很难过。所以现在更希望你可以开心,更希望你去做一切你愿意做的、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你围着我打转,为了让我留下,就做你明显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我呢,其实也不愿意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希望我做的正是我不想做的,反过来亦如此。但是为什么咱们就站在彼此对立面了呢?”他还想这样说:“你这么的,想尽办法,想让我留下,这样让我有点害怕。你这样子做要挟,也让我有点难过。但其实你只是舍不得哥哥,对吧。你只是很依恋,很依赖我,不想我因为郑北阳就抛弃你。其他什么意思都没有了。”但他最终这样说:“好。“但是,我也有要求。“我不能保证以后经常回来这里,回来了,我们也不能睡一个卧室。“如果这些你不能答应,那我还是必须走。因为你马上是成年了,而我是一个同性恋者,我们再睡在一起,不太合适。”李无恙双拳不知不觉已经紧握,他紧抿着双唇,牙齿暗中死死咬合,如同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一般,才克制住反驳的冲动,说:“我,答应。”一扇门将人心隔,思绪与夜色沉沉。许久许久之后,江未才在客厅传来的呼啦啦的风扇声中迷迷糊糊睡去。多久他也不知道了,总之他脑袋乱得很,躁得很,也迷茫得很。睡梦之中,他好似感觉到有气息拂过他脸庞。真是个荒诞古怪的梦。无恙替他拉好凉被,与小时候他怕他着凉所做的一般无二,拾着凉被一角,盖好肚子,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位置,甚至或许同样的心情。他想说声谢谢,但因为看不见无恙的人影,也无法发出声音,只好作罢。“你同意吗?”好像是无恙。同意什么?他没想明白,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之中出现了喘息声。那是什么?江未想不明白。但随着少年的喘息愈发粗重,空气里漂浮起一股古怪但并不陌生的气味,江未好像明白了——怎么在现在,在这里?他苦恼地紧锁起眉,忽地眉心一烫,有什么轻轻抚开了他眉心。那气味更浓烈了。江未不适地想要睁眼,却在下一瞬感觉双唇被什么碰到,随后跟来的好像是一尾小鱼,胆怯又汹汹,餍足又贪婪地往他唇舌间钻。在那一瞬间。本可以是无数个无风无浪的夜晚中,平凡平淡的无数个瞬间之一。江未陡然清醒,也如坠冰窟。——第51章当他亲吻脸颊时,一种不满足悄然出现。当他亲吻嘴唇时,一种不满足被填满,而另一种渴求再次出现。当他用舌头顶开哥哥的嘴唇,碰了碰哥哥的牙齿,然后当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过,他感觉已与他的整个世界黏连在一起,他的灵魂战栗,心脏欲飞,一种渴求被填满,而另一种空虚又弥漫。他对着他自/慰,伴随着自责、羞赧、快乐以及更深切的冲动与欲/望。他想要得更多。他想抚摸过哥哥身体的每一处,但是他的手脏了。他想把自己装进哥哥的身体,但是哥哥睡着了。他想他们接吻的时候哥哥能睁开眼,看着无恙,抱住无恙,眼里除了笑就只有无恙了。他还想……他没有能再想下去,因为当哥哥真的睁开眼,他才发现,一切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包括从前,包括现在——江未猛地推开身体上方的阴影,如同噩梦惊醒一般坐起身。短短几秒钟他完成身体僵硬又消融,意识飞散又聚拢,但冷汗却毫无退意,打湿脊背和鬓发,他被人扼住了咽喉,说不出一个字。他就半身隐于卧室贮藏的黑暗,半身承接客厅照来的微光,在这混沌明昧中听自己的牙齿打着颤。李无恙本坐在床沿俯着身,一手撑在他枕边,这猝不及防的力量将他从美梦里揪出,他毫无防备,重重摔坐到地板上。他呆愣愣地坐在地板上,才被抚慰过的阴/茎可笑地裸露着,又不知何时精神抖擞了起来,直到他注意到这一点,连忙慌慌张张把它往睡衣底下藏。他羞红了脸,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不是,是它,不听话。”他大有再把这玩意儿揪出来批斗一顿的架势,“以前都好的,都忍住,去浴室,但是今天,哥哥好久,没回来,它没忍住——”“出去。”江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愿相信自己这时候是清醒的,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以前”,甚至李无恙能这样理所应当毫无歉意地说“以前”。李无恙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空气里腥膻的气味、嘴唇和口腔中古怪的感觉,提示着他,就在他带着一如既往的信任熟睡时,成了一个孩子的性幻想对象,甚至被他……这个孩子他一向相信、疼爱,对他来说,他就是亲弟弟一样的存在——他想都无法细想下去,甚至不敢去看床一边的场景,他偏着头盯着最黑暗的角落,克制着怒意、惊恐,冷声重复道:“出去。”李无恙的手在地板上无意识地抓了抓,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他看着江未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侧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我……”我会收拾好这里。李无恙没有能说出来,因为他看见江未忽然下床,拍开卧室灯,拉开行李箱,毫无章法地往里头塞衣服。李无恙目光呆了一瞬,而后似猛然惊醒一般冲过去阖上箱子,“不要走。”“你放手!”江未手里用了力没能将箱子打开,蹲着静了片刻,忽地起身,将手里的衣服扔回柜子,直接就往外走。李无恙追出去,拦在门口,大声说:“哥哥生气了。”“让开。”李无恙固执地站成了一座委屈的小山,“为什么,生气。你才回来,就走。这才是,我们的家。”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为什么生气?你说呢?你说我为什么生气?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有没有尊重我,你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同意了。”“我不记得我同意过。这种事情,想想也知道不可以吧?”“为什么,不可以?”“……算了。请你让开。”“为什么,不可以?”江未都要被气笑,“为什么?因为你不是我男朋友,这些只有我男朋友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哥哥,男朋友。”江未感觉自己快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时候和李无恙对话真的变得格外艰难,他都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男朋友了?!”李无恙歪了歪头,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一点害羞的薄红,“3月14号,那天的雨,很冰,不过,哥哥的手,很暖。”“……”一股未知的恐惧无知无觉在江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所以,这么久,他都把自己当成了恋人么?他哪里还能想起来3月14号究竟是个什么日子,他只模模糊糊记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那梦境似乎隐隐约约落进了此刻的现实。他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意,用最坚决的声音道:“我没有和你在一起。郑北阳才是我的男朋友,你是我弟弟,只会是我弟弟。”“……”李无恙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他身体僵硬在原地,脑袋里开始几乎没有任何遗漏地回忆起他的这场恋爱。从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开始。他拭去他手上的脏污,他拂开他衣服上的碎叶,他握住他的手,而他温柔又心疼地注视着他。后来他严肃地要求:“既然谈恋爱了,那就一定对人家好。”而他郑重地承诺:“我会的。”于是他教他骑车,清晨的风凉傍晚的风暖;他教他做饭,他的心意把餐桌铺满;他睡在他身边,他想像小时候那样往他怀里钻,可他长大了,于是他悄悄揽住他的肩。但是呢,他住在别人家里,不回来。他和别人拥抱,亲吻,做/爱,却不愿和无恙。他说别人是他的男朋友,只把无恙当弟弟。李无恙颤抖起来,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哥哥没有,和我,在一起。”“他又,走了。”这一刻,他终于走出了这么久以来,一直存在的那个混乱世界。这些快慰的光阴里,他一边明明白白编织着一个虚假世界,一边混混沌沌构筑起一个真实世界。他没能在两边来去自如,他从那个虚假的世界走出来之后,他就把它忘了。只剩下甜蜜又幸福的真实。而这份他自以为的真实,终究破碎。他的身体回归现实,然而灵魂还留在梦乡。他的衣衫不整,他追出门外,在空旷的大街上茫然四顾,像个被扔掉的没有灵魂的疯癫木偶。天边有朝霞从黑暗中涌起。对了,对了。他还想,还想永永远远地和哥哥在一起,但是,天亮了。*江未如同一个游魂飘荡在凌晨的街道。这个夜晚在他人生中意味着什么呢?感到愤怒、感到震惊、感到失去,甚至还有一丝被背叛感。他永远希望李无恙快乐,可也无法接受他们的关系变质。他希望这些从未发生,也不会发生,但如今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不知走了多久的路,恍恍惚惚,清晨冷风远去,他看着那扇门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慢蹲在门前。他一直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名字,等屏幕暗掉时他再开启,反反复复。也不知第几次这样之后,手指忽地一颤,在屏幕熄灭之前摁下了。“北阳”二字出现在了屏幕中央,铃声响起第一声时,他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地又挂断了。他不久之前还和郑北阳打电话,歉意地找借口解释今晚不回来。却在这个点儿,因为不堪、狼狈、委屈、难过时又跑来。可是他真想抱住他,让他抱抱自己亲亲自己。他捏紧了手机,下一秒手机便震动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眼眶、鼻子通通酸涩起——“阿未?”“阿未?”“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对面的语气焦急起来,有嘈杂的穿衣声传来,江未张了张嘴,第一声他没能发出声音,他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来见你吗?”“是不是在家,我去接你。”“不想在家。在家好难受。”“不想在家,那咱们就不在家,你先去往门卫那里走,然后慢慢和我发生什么了,我一会儿就到。”“不想去门卫。”“你听话——”郑北阳拿起钥匙,拉开屋门——江未仰起头,慢慢起身,蹲太久他双腿完全麻痹,一个踉跄,向前倒去。郑北阳连忙扶住他。他的眼眶和鼻尖泛红,睡衣都不曾换,整个人看起来好难过。郑北阳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去亲亲他安慰他,江未本也微微靠近,却在即将亲吻时,忽地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带着稍许的鼻音,“我想先洗个澡。”这套小公寓除了卫生间就再无其他隔间,进门左手厨房,右手便是卫生间,向前便可以看到床,比他自己租的房子还显逼仄,可在这里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床头灯光柔和,郑北阳正捧着电脑。江未走过去,跪坐到床上,伸手揽住他,下巴枕着他肩膀。郑北阳把电脑放到一边,旋身亲了亲他,“发生什么了?”“……”江未不自觉抓了抓他的衣服,“你是对的。我全错了。”“嗯?”江未摇了摇头,又凑过去吻他,然后问他:“把你吵醒了,困不困?”“没有,你打电话之前我就已经起来了。”江未定定看着他,彼此交错的呼吸变热变烫,他问:“可以做/爱吗?”郑北阳说:“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感觉你很难过。我想和你分担。”江未眨了眨眼睛,不说话,又凑过去亲他。郑北阳坐着没动。江未有点委屈也有些泄气,正要退离一些的时候,腰忽地被扣住,湿热的吻落了下来。郑北阳和他亲热的时候,觉得今天的阿未比往常急切许多,像急于摆脱什么。郑北阳想,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只要他这里可以给他依靠,这样就够了。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拥抱在一起细细亲吻时,阿未似乎终于恢复平日里的淡然与平静。他们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动。当砸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僵。而当那一声有些声嘶力竭的“哥哥”响起时,他看到阿未的平静再次被撕裂,他的眼睛里尽是崩溃之色。时间没有给他们再多缓冲的时间,随着一声巨响,浑身湿透的少年破门而入。他大喘着气,而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只觉一道惊雷震彻他的世界,他几乎是扑来扣住郑北阳的肩膀。郑北阳不防被他猛掼倒在地。二人转眼厮打在一起,李无恙死死掐住郑北阳的脖子,他的双眼血红,似乎有着莫大的仇恨。在听见那声“李无恙你住手!”时,他大脑中一半在告诉:他哥哥让你住手,一半却在让他手里越收越紧,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索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那一刻好似他积攒了无尽岁月的恨意都有了出口得以释放,他的脑袋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止运转,唯一的指令让他抓起了它,冲着眼前这人狠狠砸去——“砰”的一声,剧痛传来,他被人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可身体上的疼痛也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他不知什么东西从上方散落,哗啦啦砸落在他脸上、身上,有如一场大雨。他在这场大雨中,看见刚刚将他猛推开的哥哥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赤裸着身体,去扶另一个人。他头痛欲裂,有一只手捏住他的心脏,让他疼得不能呼吸,他仓皇地、哆哆嗦嗦地脱下自己的衣服,膝盖擦过坚硬的面砖,他把衣服轻轻放在江未身上,“不给他看,哥哥,穿衣服——”“滚。”江未一把挥开他。李无恙出手得让人毫无防备,最初的那几拳几近是下死手,郑北阳的嘴角破裂渗出血丝,脖子上勒痕明显,江未见着,难受,后悔,心疼,眼前几乎模糊,“北阳,北阳,我们去医院。”郑北阳捏了捏他的掌心,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乖,咱们先把衣服穿起来,不要叫外人看了笑话。”“我不是,外人。”窸窸窣窣穿一声中,李无恙冷不丁出声。可无人理会他。“你才是。都怪你。我和哥哥,好好的。”他声音冰冷,眼神更甚,伸手就要把郑北阳从江未身边推开,却被人挡住。“李无恙,你还要再动手吗?“请你出去。“这不是你家。”江未都没听过自己这样冰冷的语气。李无恙却仿佛被某个字眼唤醒,他忽然之间就丢开了眼中那股子戾气,他抓住江未的手腕,径直往外,“回家。我们回家。”江未另一只手拉着郑北阳,拼命地挣扎着,可他也从来也被少年用上这么大的力气,挣不开索性放弃,呓语一般垂着眼眸道:“也好。是该说清楚了。”他回望了一眼郑北阳,无声安抚:“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他沉默地、趔趄着被李无恙一直拉扯到楼下,才惊觉天地间一片雨幕,李无恙把自己的衣裳挡在他头上。江未配合地与他坐到了车上,和驾驶位的沈赋臣打了声招呼。沈赋臣被李无恙喊出来接他的时候,却没发现他,直到再次联系,他驱车追赶,才发现李无恙自己已跑出去了小半路程,他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老板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了,甚至比起从前更甚。他没有多言,沉默送他到了这里。此刻他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二人。江未神色平静,可细看那眼神依旧有什么在翻滚。小李总替他整理着衣服,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小李总手指忽地停下来,停在了江未的颈边。“你为什么,总是要让他,这么对你?”“我说过很多遍了,他是我男朋友。”李无恙立即抬头对沈赋臣道:“回家。”沈赋臣正要发动车子,却听江未说:“请等一下。”他看着窗户,静下心,听见了雨声,他说:“无恙。你之前和我保证过,不会再伤害他。你没做到。以前原谅你,我觉得我错了。”李无恙瞳孔缩了缩,连忙说:“没有。”他无从解释,他也清楚自己的确恨不得杀了那个人,可他想告诉哥哥,他一直把承诺记在心里,但他没能控制住,那时候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江未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不清楚你是在什么地方误解了。本来先前在家里,我也说了,可能你还是没往心里去,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给你都说清楚。正好沈大哥也在这里,就帮忙做个见证——“郑北阳才是我的男朋友,这一点不会因为你主观上的想法改变。你是我的弟弟,这一点不会因为你主观上的想法以及其他任何因素改变。所以以后,也请你不要再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做任何事情。”“我也可以,是哥哥的,男朋友。”“我刚刚说了,随便你自己想,我都不会把你当我男朋友。我和你也从来都没有在一起。”李无恙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声音嘶哑:“那么,请哥哥,现在和我,在一起。”“不可能的。”“我喜欢哥哥,什么,都给哥哥,比他喜欢。哥哥和我,在一起。”江未身体不由自主微不可察地一颤,“不可能的——”他坚定地去开门——肩膀却猛被握住,身体被扭转过来,少年几乎扑进他怀中,用力地堵住了他的嘴唇。气势汹汹的吻,让他毛骨悚然的唇齿交缠,在蔓延开的血腥味中结束。江未手背抹去唇上血迹,他拉了拉门把,没有动,“沈大哥,麻烦开下门。”李无恙瞪着他,那双鲜有情绪的双眼此刻布满红血丝,他双拳握紧,大声说:“不准开门,回家了!”“——如果你连我的弟弟都不想当了,那就不开吧。可能你也不稀罕当我弟弟,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不会再看你一眼,永远也不会再对你笑——”少年惊恐,汗水止不住地从他额头上渗出,从他本就潮湿的鬓角滑落,他慢慢抱住头,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从嗓子里抠出拽住撕扯出了一个字:“——开。”然后他听见“咯噔”一声,门锁松开,车门打开,有人离开了。他往那扇门扑去,双手扒拉着车窗,看着那人走远了,不见了。江未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刻学会了哭泣。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哥哥回去的路上也悄悄掉了眼泪。第52章江未和李无恙之间曾有过许多次的告别与挽留,而那一天是江未第一次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叮嘱与回头。但也许李无恙的字典生来没有“退缩”二字,他的身影依旧频频出现在视野。他到现在仍然无辜的、好似浑不觉自己做了什么的神态,与郑北阳脸上、脖颈上迟迟未褪的淤青一样扎眼。等到郑北阳的淤痕完全复原,外头的气温已经接近三十度了。江未在郑北阳公寓、学校实验室和医院之间来去,很多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或是在外头安安静静守着,他假装浑然不觉,但心头闷堵得厉害。同学同事都戏谑“哥哥弟弟吵架啦”、“哥哥要让着弟弟呀”,更添压抑。考试月,教学楼安静至极,学弟学妹们在复习,实验室里他的助教同学正在给人答疑。江未一个人在开水间待了太久了,冷不丁闯入了女孩子的声音,让他有骤然惊醒的感觉。“江师兄,你竟然会抽烟啊!”女孩诧异道。江未看去,是直系大四的学妹,对方最近正在和严老师商量暑期实习的事,因此时常能见到,女孩子又是个外向热情的性格,没几天便熟悉了。江未看了看指间的香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好奇,试试。”“这样啊,我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不开心的话也可以找我聊聊哇!”眼前的小姑娘二十出头,有着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靓丽的脸庞,飞扬的神情,具有感染力的活泼语气,仿佛人生充斥着无尽的阳光,永远也不会被什么事烦恼、难倒,让人羡慕、喜欢。昨天晚上导师还在微信问他,这个女孩子怎么样,你觉得她能和严争处得来么?大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严争出柜之后,导师一直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明里称与自己无关,“他以后后悔也别怪别人”,暗地里却是一直抱着扭转儿子性向的念头。江未自是不赞成他此举,可他自己在感情问题的处理上都已经是一团糟了,能给出什么建议呢。他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严老师便叹了口气,自语起来,这个女孩子是他老友的女儿知根知底,在医学上颇有慧根还不怕吃苦,性格又格外讨喜,听说院里一堆毛头小子想追她,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说不定能治治那个孽子不正常的性取向呢。江未讷讷不知该如何反驳,导师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却在自己儿女的事上,怎样也看不开。但他此时竟不太合适地有些感同身受式的理解,他又何尝不希望李无恙能回归“正常”。“谢谢,我没事,只是最近在考虑定科的事情,压力有些大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院恐怕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你啊,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考试周是没办法,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嘛,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弟弟又在楼下等你了。而且他再等下去咱们这的老学姐可真的就没心思复习啦!”“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少女俏皮一笑,打完开水就离开了。江未低头看烟。烟和打火机是刚刚在这里抽烟的学弟给他的。父亲烟瘾很大,母亲埋怨了二十多年,对他们兄弟俩的要求是不沾烟不沾酒,江未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抽烟。只是刚刚他接了卫得得电话出来,碰到那位学弟从教室跑这来抽烟,徐徐烟雾中江未也不知心里面怎么突然有了点好奇。他站在窗边,沉默了片刻,把烟点燃了。正要放进嘴里,却听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微微一僵,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身体,想把烟摁灭,却找不到地方,只得用水冲灭,然后才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的声音,他鼻子微微一酸。“妈妈……”“未未啊,最近忙不忙啊?”“不忙的。”“你声音怎么回事啊?感冒了吗?”“没有感冒,”江未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刚刚突如其来的软弱情绪和语气,“是刚刚打了个哈欠。”“那就好,这个天可不能着凉。下班了吧?”“今天在学校呢。”“哦,妈和你说个事啊。这不小安才考完试嘛,考前他精神一直绷着,一口气都没歇,我就打算和他去你那边玩两天,给他调整下心情,你不知道,这都考完快一个星期了,每天还早早就起床,晚上偷偷摸摸要熬夜,正好到你那儿,你好好说说他。“当然了你还是先做你自己的事,我和他白天就自己逛逛,晚上正好去给你和小郑煮煮饭收拾下卫生,正好你爷爷送了十来斤的枇杷,还有老母鸡,腊肉,一大堆呢,我给你们带点过来……“你平时受他不少照顾,这人情呐能还已点是一点,当然了,妈妈知道你们讲朋友感情,人情这种话呢不爱听,但你也不好说这没道理……”……弟弟初中毕业了。妈妈和弟弟要过来看看。夕阳余晖穿过玻璃窗,明明半点也不刺眼了,可江未却觉得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茫然感无限蔓延。他走出教学楼,迎面与李无恙相见。李无恙唤他一声,他不做反应地往校外地铁口走去。太阳未落尽,李无恙的影子依偎在他脚边,不时用侧脸和颈项碰碰他的脚踝,亲昵又眷恋。他的弟弟们,一个远在故乡,一个跟在身后;一个孱弱,一个健康;一个已十七岁了,一个才十七岁。可这些都不会是本质的区别,他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那影子带了太阳的温度,竟有些烫,江未加快步伐,可依旧如芒在背。他刷卡进地铁站,李无恙没有地铁卡,被阻拦在外,大声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江未停下脚步,静了片刻,回头说:“你什么时候从我家搬走,我什么时候回去。”人来人往中少年是一座静止而坚硬的雕塑,唯有它视线中远去的背影能给它以裂痕。江未一直没有和家里说明自己已从郑北阳原先的那套房子搬出,为什么搬出去,为什么又不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郑北阳这边,他必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