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长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
作者:八分饱      更新:2023-06-21 23:51      字数:9748
  现在向初终于决定告别那个蒙住他整个青春的旧标签,他呆在谢时君怀里,希望谢时君能一直留在脚下的坐标点上,不要再让他找不到路了。从这座天桥走回谢时君家,只要经过一条笔直的马路。向初走在谢时君身后,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影子里,走进小区时,他终于上前一步,拉住了谢时君的手,轻轻晃了晃。“这条路好短啊,我还没走够呢。”其实他很想和谢时君走一整晚,没有目标地走,走到天亮,看着城市由沉睡到苏醒,就像他和许怀星曾经做过的那样,当时他们把这称作“危险游戏”,危险是因为通宵后的脸一定很丑,到时候滤镜脱落,真实的样子无处躲藏,对于需要保持形象的小情侣来说,确实是个挑战。但如果是和谢时君的话,不算危险。他在谢时君面前本来就不带滤镜,而谢时君呢,谢老师就算是熬夜通宵,生出胡茬和黑眼圈,也一定是好看的,向初这样笃定。而他只是轻轻握住了谢时君的手,还没有敢得寸进尺地扣进指缝,谢时君却忽然停下了,他看着向初,眼神认真,仿佛斟酌过许久。“小初,刚才那条路确实很短,但我们两个这条路什么时候走到头,是你说了算。”“什么?”向初没有反应过来。“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一段,是你说过的,所以什么时候不顺路了,你也要告诉我。”向初呆呆地望着他,松开他花了一公升勇气才敢去牵的那只手。他猛然发觉,原来今晚让他动心的每一次,分享一支烟、独占一首歌、牵一次手,都是他在自导自演,谢时君不过是处处配合他的好演员。他差点忘了,他们只是炮友关系,除了在床上的契合之外,谢时君还把他当做深陷情伤需要关怀的晚辈,那些附赠的拥抱亲吻,为了安慰他才讲的漂亮话,都源自于谢时君身上发光的品质,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是因为他也爱上了他。向初被无力感重重地打击到了,是他先招惹的谢时君,也是他把这段关系归结为“顺路”。起初他判定自己和谢时君顺路,是因为听了谢时君和冉秋意的故事,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都是被过去困住的人,在一起各取所需,是两全其美的事。但回头去看这段关系,始终是他在哭诉,他在被安慰,他在谢时君面前展露出狼狈的样子,而谢时君压根就没想从他这里得到走出过去的良方,只是讲了那个模棱两可的故事,点到即止。他什么都没付出,一直被迁就,却想从谢时君这里拿到更昂贵的东西,想和他一直顺路,想被偏爱,可他的贪心太多,独独忘了一件事——谢时君没有理由任他予取予求。浅显的道理就摆在眼前,向初还是克制不住地生气。他气谢时君对他这么好,让他一步步跌进羽毛编织出的大网,被他随手施舍的温柔骗得团团转,还要无辜地提醒他:我们不是一起走一段路的关系吗?谢时君一直是这样,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就连“顺路”什么时候结束,也变成了他单方面的事情。向初第一次觉得谢时君这样的人很可怕,他永远谦谦有礼,永远不会失态,放任你煎熬地挣扎,他却体面地叫人恼怒,可你再怎么生气,还是会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用再大的力气也是枉然。因为你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向初被困在一千零一面镜子组成的迷宫里,转映着谢时君挑不出瑕疵的温柔笑脸,可每一面镜子,四面八方地包围着他,都在阻隔他走向他。只是傲气如向初,他可以把心完整交出去,但做不到放下脸面示弱,也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沦为彻头彻尾的输家。他对着谢时君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等走完了,我会告诉您的。”谢时君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向初看不懂的情绪,但他无心深究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让谢时君在他面前狼狈地输一次。?走到公寓楼下的花园时,向初忽然拽住了谢时君的手,将他带到一盏坏了的路灯下。向初用力一推,谢时君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压在了灯柱上,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想您了。”简短的三个字,向初认为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他解开谢时君大衣最下面的两颗纽扣,手从下摆钻进去,目标很明确,准确地抽出扎进皮带里的衬衣一角,微凉的手指碰到谢时君结实的小腹。谢时君身体一僵,箍住向初的手,阻止他继续点火,“听话,别在这儿闹,我们回家再……”“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的,”他踮脚去吻谢时君最敏感的耳朵,抬起膝盖,嚣张地顶了顶谢时君的胯下,“而且在这里不是很刺激吗,您都硬了。”他能看到谢时君的喉结在上下滑动,显然被他挑拨的动摇了,再在他耳边吹一口气,禁锢着自己的那只手就松开了。无人的花园角落昏暗至极,周围安静到,连枯叶滑过地面的声音都清晰无比,从后面看,那盏坏掉的路灯下,只是有两个人在拥抱,要从侧面看才能见证一场无药可救的情热。谢时君的皮带被解开,松松垮垮挂在腰上,最规矩刻板的白衬衣被完全抽出裤腰,衣角随着向初的动作一颤一颤,俨然成了这场疯狂的见证者。向初一手搂着谢时君的后背,一手伸进他的裤子里,轻而易举地掌握了那处勃发的情欲,指尖沿着胀大的冠头打转,时不时轻捻冒出前液的马眼。一番抚慰显然取悦到了性器的主人,男人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喘息,向初感觉到手中的柱身又大了一圈,鼓胀的筋脉在他手心里跳动。他心知这是即将攀上高潮的讯号,却偏要在这时候提问:“谢老师,上一次自己用手,是什么时候?”情欲淹没理智,烧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谢时君忍不住挺腰,硕大的龟头在向初手心里顶弄,哑着嗓子回答:“1月1号凌晨。”不等向初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挑拨,男人卸了力似的压在了他肩膀上,他手中握着的性器绷到最紧,顶端铃口一抽一抽地射出精液,又浓又多。向初抽出手,饶有兴致地拈了拈指尖上的白浊,拉出一道银丝,很快便断开。“那已经很久了啊……有我弄的舒服吗?”谢时君呼吸的节奏尚未平复,他系好腰带,甚至忘了要把衬衣扎进去,用力拧了一把向初的屁股,用十足的训斥语气说:“不听话。”向初低头忍笑,“我以为谢老师更喜欢不听话的孩子。”内裤里黏满浓稠的精液,仿佛回到十几岁,重新面对梦遗的羞耻,谢时君每走一步都感觉别扭的厉害。看着他这副局促的样子,向初可算是解了气,同时也很得意,谢时君终于在他面前失态了,他又一次打破了完美先生的面具。他擦掉掌心里谢时君的东西,把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轻快道:“走吧谢老师,我们回家。”?“谢老师,我还穿上次的衣服可以吗?”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传来谢时君的声音:“当然可以,在主卧的衣柜里,你自己拿就行。”向初上次留宿时,谢时君找了件旧t恤和宽松的短裤,给他当睡衣。t恤是c大八十周年校庆的纪念衫,这衣服在当时很流行,几乎是人手一件,向初算了算,c大八十周年校庆应该是六年前,那时候谢时君三十一岁,正和冉秋意热恋中。谢时君说过,他和冉秋意在学校里谈恋爱,不像学生情侣那样自由,那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随便穿情侣装,但是在校庆那段时间里,学校里几乎处处可见这件纪念衫,那他和冉秋意同时穿了的话,四舍五入不就算是情侣装吗。向初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脑补功力了。脑补过头了,结果是他只找到了t恤,没心思再去找裤子。换上t恤,再把浴袍丢进地上的脏衣篮里,向初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他忍不住想,谢时君是不是不会爱上别人了,他是不是没有机会霸占谢时君的温柔了。这实在让人泄气,向初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个干净,他从谢时君的主卧跑到客房,躺在床上继续脑补谢时君和冉秋意。他前一晚没睡,赶回北京又是一路奔波,挨到床才察觉到浓重的困意。枕头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和谢时君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不等谢时君洗完澡出来,他便埋在枕头里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向初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个硬热的东西挤进了他的腿间,一开始只是轻轻厮磨,弄得他有些痒,后来变成反反复复的进出,力道越来越大,擦过臀缝,撞在他的囊袋上,吵醒了腿间安静睡着的性器。但又很舒服,快感温温柔柔地积累,向初下意识夹紧了腿,耳尖便被一片湿热裹住。意识混沌,在将醒未醒的边缘踟蹰,好像做了一场旖旎的春梦,那滋味既让他害怕不安,又美妙的引人深陷。向初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陷在云里,被一只大手极富有技巧地抚慰着,耳边也一直萦绕着柔声的哄,每一处敏感都被照顾到,他仿佛失去了判断力,在这样似梦非梦的哄诱中,走进了猎人的陷阱,终于忍不住夹着腿射了出来。腿间那根东西的动作越来越凶,向初有了些许意识,费力地抬起眼皮,却只听到一声粗重的喘息,接着,腿根处溅上一片湿黏的液体。再一次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向初懵懵地坐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朵,“嘶——”疼,耳尖好像被虫子叮了一样,甚至还有点肿。他又钻进被子里,看了看自己腿间,腿根被磨红了,内裤换了,是新的,但是大了一号,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谢时君的。所以,昨晚那一段模糊的记忆,根本不是什么春梦……!向初禁不住脸热,他怀疑谢时君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非要趁他睡着了再这样那样,这算什么啊。这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谢时君的消息。-我去接谢怡安了,一会儿带早餐回来,你醒了就去阳台浇一下花。向初舒了一口气,还好,还能缓一会儿再面对谢时君。他穿好衣服,去了阳台,然后就傻眼了。阳台上哪有什么需要浇水的花,只有一盆谢怡安在幼儿园手工课上做的塑料花,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并排晾着两条内裤。大一号的那条已经快晾干了,小一号的一看就是不久前洗的,还湿着,向初突然就明白了,谢时君不是有怪癖,他根本就是在报复,因为昨晚被他撩拨的弄脏了内裤,所以要让他也弄脏一次。多活了几年就是不一样,还真是不吃亏啊。向初回到客房,捂着发烫的脸倒回床上,愤愤地想,弄脏就弄脏了,怎么还帮他洗了,还非要骗他去阳台看,摆明了要让他难堪……行吧,他还是输了。第15章他想抓住谢时君,也是要靠争取的。半晌,向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从昨晚到现在,他因为谢时君的态度失落过,也生气过,经过这么一出羞耻的插曲,他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因为他至少能确定,谢时君并不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他会记仇,也会使坏,在他面前的谢时君是不完美的,同样也是鲜活的、真实的。这就是最好的筹码了,既然谢时君把喊停的权利交到他手里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再贪婪一点,不喊停,先往前走。也许走着走着,谢时君也会对这样的不完美上瘾,也许就会不想放开他了。但在这之前,他要让谢时君走出失恋,就像谢时君打败了他刻骨铭心的十一年一样,他也要赢过谢时君的岁月漫长。向初走进了书房,拿起桌上的木制相框,细细端详。人们总爱窥探秘密,有时候并不仅是出于好奇,向初想了解冉秋意,因为他觉得只有挑破谢时君埋在心底的秘密,他才能有机会住进去。毕业照上有三十多个学生,向初不知道哪一个是冉秋意,谢时君没有描述过他的长相,他只是下意识在找人群中最好看的哪一个,并不是他将谢时君归入了外貌协会,而是他觉得,一定得是最好的那一个才能配得上谢时君。向初有点脸盲,看着照片上清一色的学士服、如出一辙的学生面庞,头都快大了,还没容他把那三十多个人用排除法筛选一遍,玄关处传来谢怡安脆生生的童音。“好看哥哥!我回来啦!”接着是谢时君略带无奈的声音:“臭丫头别这么激动,进门先去洗手,哥哥又跑不了。”向初连忙将相框放回原位,走出书房,兜住向他冲过来的小姑娘。“哥哥,我长大和你结婚好不好?”“嗬,怎么又轮到我了?”向初把人抱起来,带她去洗手,“安安不是说要和你的警察叔叔结婚吗?”谢怡安好不委屈,瘪着嘴闷闷不乐道:“警察叔叔不是安安的了,警察叔叔说他已经结婚了,还说他的新娘子特别漂亮。”向初安慰她:“怎么会,哪里有比我们安安还漂亮的女孩子。”“那哥哥以后会和我结婚吗?”谢怡安踩在小板凳上,一边洗手一边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向初说:“那就要问你爸爸同不同意了。”毕竟我还是更想当你的后妈。安顿好谢怡安,让她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向初去帮谢时君准备早餐,这个人刚回来就钻进了厨房,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好吃的。哪成想,谢时君看到他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想退出去:“浇花了吗?”“……”浇个屁的花。“谢老师,你可真是蔫坏蔫坏的,干坏事也要偷偷摸摸的。”谢时君关上水龙头,就着湿手弹了向初一脸水,“难道你更喜欢我明着坏?”“也不是不行。”向初偏头躲过去,倚在冰箱上,往嘴里送了颗谢时君刚洗好的圣女果,一边嚼一边随口道:“许怀星就从来不会暗地里干坏事,他都是直接对我……”向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他昨晚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和谢时君讲许怀星,心虚地看向谢时君,发现那人正笑意盈盈地打量自己。“某人昨天好像说过,要来学校帮我擦黑板?”说着,手顺着腰臀的弧度滑下去,极富有暗示意味地轻轻拍了两下。“你擦黑板的时候,我还可以对你做点别的?”“……”挖坑自己跳,向初竟无言以对。谢时君倒也不为难他,笑起来,“帮我从冰箱里拿两个鸡蛋。”向初打开冰箱门,挑了两个长得顺眼的鸡蛋,刚准备递给谢时君,就被他欺身压在了敞开的冰箱门内侧。后背刚好抵在牛奶瓶上,向初不敢乱动,怕碰坏什么东西,谢时君见他一脸紧张,接过他手里的两个鸡蛋,放回原位,再带着掌心残余的凉意捧住了向初的脸。“许怀星会天天吻你这里吗?”他用指腹碰了碰向初左眼下的泪痣,很轻很慢,却又反复地磨,像是要把它擦掉似的。向初盯着他放大的脸,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说:“不、不会。”谢时君忽然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那样子让向初想起昨晚叼着烟冲他笑的痞帅男人,一瞬间看呆了,以至于谢时君是什么时候放过那颗痣、转而攻向他的嘴唇,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谢时君说了一句:“试一下明着干坏事。”这不是一个深入的吻,在他们之间十分罕见,没有要把对方吞入腹中的那种渴求,只是停在嘴唇层面上,像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不敢贸然表达亲昵,生怕会把对方吓到。谢时君这回有了经验,知道错开角度,不让两副碍事的眼镜打扰到亲吻。冰箱里的冷气扑面而来,呼吸交缠间的热度却烫的向初脑袋发懵,眼镜片上也泛起了一层薄雾。这时候突然听到谢怡安轻快的笑声,向初身体猛地一僵,这才想起谢怡安就在客厅看电视。要是被她撞见未来结婚对象和亲亲老爹……等一等,向初好像明白谢时君为什么要骗他打开冰箱门再吻上来了,厨房正对着客厅,只要冰箱门敞开,就能挡住他们。谢老师可真是老奸巨猾啊……好在没亲多久谢时君就放过了他,他捏着向初的眼镜腿,轻轻推起,嘴唇带着方才亲吻的记忆,印在平时隐匿在镜片后的小痣上。向初正晕晕乎乎的时候,谢时君的胳膊越过他的肩膀,从冰箱门上的格子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别告诉谢怡安,”他剥开金色箔纸包装,把巧克力球喂到向初嘴边,见他愣着,捏了捏他的下巴示意他张嘴,“还有,下学期开学第一堂课,记得来擦黑板。”向初稀里糊涂地咬住了那颗巧克力,尝到坚果碎、巧克力酱、完整的榛子仁,甜味跃上舌尖。事实上向初已经很久没吃过巧克力了,上一次还是去年和许怀星过情人节的时候,早就变成了想要抹去的记忆,但他突然想买一大堆屯在冰箱里,如果每吃一颗都能获得比巧克力还甜的好心情的话。?在谢时君家蹭了三顿饭,向初才动身回自己家,谢时君执意要开车送他,谢怡安执意要跟着,这一路上倒是挺热闹。车停在向初家楼下时,谢怡安已经歪在儿童座椅上睡着了,谢时君递给向初一个纸袋子。“答应你的新年礼物。”向初早把这件事给忘了,一时间有些惊喜,他接过袋子,道了声谢谢,又小心翼翼地问:“谢老师……要上去坐坐吗?”谢时君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说:“改天吧,这丫头已经困到不行了,得带她回去睡觉。”向初下了车,往单元门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过头,看到谢时君的车还停在原地,远光灯亮着。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老小区的物业不到位,路灯坏了也没人来修,以前他晚上回到家,周围都黑漆漆的,从来没有过像这样走在光里的感觉。直到他走进单元门,身后的光都一直在。向初站在二楼窗边,看着谢时君的车缓缓发动,消失在他视野中,才继续上楼,这栋老旧公寓楼的住户已经不多,楼道里的灯几乎全是坏的,向初摸黑对准锁眼,打开门走了进去。环视一圈屋内,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谢时君拒绝了上来坐坐。不大的客厅里到处都是他的指甲油,东一瓶西一瓶,窗玻璃上还有他用红色指甲油留下的字迹,现在已经分辨不清了,灯罩蒙了尘,屋子里光线很差,显得毫无生气,厨房更是很久都没人进过,炉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不愿意让谢时君看到这个狼狈的地方。这里根本称不上是他的“家”,处处布满和许怀星的回忆,他甚至不愿意睡在卧室的床上,五个多月以来,每晚都是在沙发上凑合过的。只是他在北京也没有别的落脚地了,这其实无关物质,而是感情层面上的。如果谢时君能收留……算了,还是先不要给自己希望了。向初收拾好心情,拆开了谢时君送的新年礼物,卷成筒的红纸横放在袋子里,展开一看,果然是他之前管谢时君要的福字,隽逸洒脱的福字旁边,还有一个老鼠的简笔画图案,一看就是谢怡安画的。他打着手电,迫不及待地把福字贴在了防盗门上。漆黑冷清的楼道里,那抹红色的意义已经不止是新年的仪式感。过年的意义是阖家团圆,张贴的福字、对联,都是为了积攒一份团圆的喜气,向初回老家过年时,注意到只有自家门上没有贴福字,周文清不在意这个节日,在他们生疏的亲情之中似乎也不存在什么团圆的概念。但现在,他面前的这扇门上,有个漂亮的福字。是谢时君把一份遥不可及团圆交到了他手上。向初在楼道里停留了很久,盯着福字发呆,他太想抓住这份团圆了。从认识谢时君到现在,谢时君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刚好填补他潜意识里最匮乏的东西,年长的成熟男人好像总能看透他需要什么,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清楚,从一开始摘掉眼镜的安全感,到后来的每一次纵容和夸奖,甚至只是背后的一束光、一份简单却有真意的新年礼物。谢时君太好了,再也找不到比谢时君更好的人了,他不想把谢时君的好拱手让给另一个人了。他要抓住谢时君,无论无何也要抓住他。洗完澡,向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整理他的指甲油,有了谢时君,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但还是有点舍不得扔,这么长时间来,都有感情了,于是他把所有指甲油都收进纸箱子里,决定过一段时间再处理。做完这些,向初又闲了下来。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忍不住上网搜了冉秋意的名字。第一条就是a大的教师主页,向初点进去,滑动屏幕,拖到个人履历中的学历信息,确定了不是重名,就是他要找的冉秋意。本科就读于c大,c大通信与信息系统专业硕士毕业,a大同专业博士毕业,现于a大就任讲师。a大是比c大排名还要靠前的学校,也就是说,冉秋意在和谢时君分手后,不但没有堕落,反而去了更好的地方,向初不禁联想到刚和许怀星分手的自己,同样是被分手,他却在气节上输给冉秋意一大截。向初继续往下看,发现教师主页还附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证件照,照片中的冉秋意不戴眼镜,大方地微笑着,要说好看,倒也称不上有多好看,但五官清秀,线条柔和,是那种没有攻击性、会让人感到舒服的长相。不像他的证件照,微抿着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索性面无表情,看起来一脸凶相。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冉秋意的所有履历都很漂亮,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被sci检索10余篇,还有各种出彩的科研成果,向初甚至去搜了他在硕士期间发表过的文章,果然,指导教师那一栏写着谢时君的名字。一字不漏地看完冉秋意的主页,向初关掉浏览器,盯着暗下来的屏幕发呆。他想,冉秋意一定是最让谢时君的骄傲的学生,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过恋爱关系,谢时君的教师生涯里,也不会有哪个学生比冉秋意更让他难忘了。向初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好几次差点摔到地板上,他想起谢时君之前讲过的,冉秋意还在读本科时,每学期都会选他的课,已经修过学分的课程,甚至还会修第二次,然后用亮眼的成绩,让他想不记住这个名字都难。其实向初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学生时代,他认为自己除了会念书以外,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事了,但现在看来,和冉秋意的优秀程度放在一起,他那两下子实在是相形见绌了。要说嫉妒吗,倒也不是,向初只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没有人天生就值得被想要的人爱。被爱的机会,不会无缘无故撞上来,是要靠争取的。他想抓住谢时君,也是要靠争取的。第16章“谢老师,这个再不用就过期了,别浪费了啊。”春节假期一晃就结束了,研究所比学校先开工。谢时君负责的项目到了收尾的关键阶段,近些天一直带着团队泡在研究所,向初乐得自在,可以借着工作的理由和谢时君天天见面。天气转暖,办公室里的暖气依旧很足,向初只在棉服外套里穿了件黑衬衫,到了工位上就脱了外套。他的位置靠墙,谢时君的位置靠窗,但又很巧地,他如果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向谢时君,视线不会被遮挡,让他能轻松捕捉到谢时君的每个表情。谢时君也只穿一件衬衣,不过是白色的,袖口挽上去一截,他正专注地和同事讨论方案,时不时推一下眼镜,金丝边镜框微微反着光,看着很是有禁欲系男神的味道。如果手腕上没有谢怡安给他画的手表的话。向初偷偷掀起袖口看了看,他手腕上也有一个,也是谢怡安用水彩笔画的,洗了好几次还是有印子。但看得太清楚也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实在很考验忍耐力。谢时君几乎成了他们研究所的万人迷,一个假期没见,那些单身女同事更疯狂了,恨不得逮着一个机就要凑到谢时君的工位上,让他给指导,趁机打听各种私人问题,光是一上午,向初就听见谢时君回答了三次:“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向初把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心说,他结婚个头。呵,真应该让你们听听,你们谢男神和他得意门生小冉的风流往事。快到午休时,向初去茶水间接了杯特浓美式,回来的时候,谢时君竟然站在他座位旁边……吃草莓?原来是坐他旁边的阮愉把谢时君给招呼过来了,他带了一盒草莓,正给周围的同事分,见谢时君离得远,很热情地叫他过来一起吃。无论那些单身女同事对谢时君怎么示好,向初都可以不在意,但是这个阮愉,着实让向初心里的警铃大作。因为这是一个真·小骚零。阮愉是和向初同期入职的,第一眼就看出来向初是自己的同类,下班后在走廊里拦下他,“小哥哥,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我能追你吗?我可盐可甜可一可零呀!”向初看了看比他矮半头的娃娃脸男生,嘴角抽了抽,大脑自动滤掉了“可一”两个字,“……麻烦借过一下。”想到当时的场景,向初尴尬症都要犯了,他端着咖啡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工位上,假装专心写代码,实际上时刻注意着旁边的敌情,好在阮愉只是和谢时君聊了几句项目的事,没有撩他,估计是一早便知道谢时君有个女儿,先入为主,导致他识别同类的敏锐雷达失效了。即便如此,向初还是恨得牙痒痒,总觉得有人要跟他抢谢时君。还不都怪谢时君太招人!向初气着气着,又忍不住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等到谢时君离开,从他身边经过时,向初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谢时君脚步一顿,偏头看他,“有事吗?”在工作场合装不熟,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就约定好的,于是向初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指着电脑屏幕,说:“谢老师,这个地方,您帮我看一下应该怎么改。”谢时君站在他身后,俯身扫了两眼,接着上身压得更低,几乎贴上了向初的肩背,他连向初的手带鼠标一起握住,调了一下参数设置。“你再试试,这样就没问题了。”“谢谢。”谢时君收回手时,向初反握住他的手腕,拇指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说:“午休的时候,我请您喝咖啡吧。”是只有他们两个能读懂的暗示。一晃到了中午,向初等到办公室里最后一个同事也去吃饭了,起身去了杂物间。杂物间一个假期没人来过,灰尘味很重,向初走进去的时候被呛得咳嗽,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角落里的旧沙发,还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冈本,是之前放在这儿以备不时之需的。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谢时君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