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1
作者:江予白      更新:2023-06-22 04:16      字数:9735
  作者:江予白备注:妖艳贱货女vs混账纨绔男权臣之女戚如珪受父兄牵连,一夜之间沦为俘虏。顾行知奉命前来,送了她最后一刀。却不想此女命不该绝——她撑起腰,哼着哨,扭头就将顾家小哥撕得鲜血狂流。顾行知侥幸从枯骨堆里爬出来,才明白这女人是条打不死的疯狗。两人就此结下宿仇,在蔺都城里相杀又……相爱???狗咬狗,一嘴毛1v1,双强,he,大型追妻火葬场,每天晚六点更新【小剧场】戚二:偷藏私房钱,今晚给我跪!小顾: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跪!戚二:不跪今晚分床睡!小顾:我就不跪!(扑通一声双膝着地)戚二: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小顾:谁让我家娘子,比黄金还贵呢。#狗男人最后的倔强#☆、咬耳戚如珪从一瓢冷水中惊醒。雁关暴雪已成常态,她的眼中尽是夜暮昏沉。泥泞古道旁篝火冉冉,两侧精兵镇守,刀枪密集如林。戚家该死。春水江一役,戚老将携五万重骑远撤江东,剩余两万轻兵步骑留守邺城。一同带往江东的,还有七万人马的军粮储备。步骑营断了补给,又逢暴雪连天,无所仪仗,戚如珪赶到时,正赶上金寇大肆屠城。千万支蹿了火的箭矢如暴雨梨花般从天而降,不出半刻,便将邺城焚为火海。戚如珪被副将临泉秘密送往江东,不曾想衡王的人已赶至燕北兴师问罪。戚如珪从那春水江中爬出来时,蕃南龙虎军少尉正持刀杵在她跟前。是顾行知。戚如珪认得他,蕃南王顾重山幼子,少时随戚老在蔺都打过几次照面。那时候的顾家小哥还只是个听戏斗蛐蛐儿的小毛孩,恍恍十数年,竟也出落得一身英武。他站在迷了眼的风雪里,宛如一樽冰塑。手中弯刀凛冽,辉芒漪荡。也是在这样的沉寂里,顾行知提刀直插要害,新血噗嗤横溅,凝落在地上漾出炙艳一片。父债女偿。戚泓身为燕北重将,与孙黎共掌北方军权。只因燕北地势险要,金寇诡谲多诈,戚家难以独当一面。孙氏中兴,新辈骁勇之才备出。春水江一役,孙家军以做前瞭,而戚老与独子戚如海掌配军资。原本只是循例一战,金寇连年进犯,连年被打得屁滚尿流。却在今年这一遭上占了先机,抓住邺城空着肚子的两万步骑穷追猛打。逃撤江东的戚老畏罪自戕,连带若干密将亲信都一一自刎。五万重骑瞬失领挚,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逃。金寇乘胜追击,攻势凶猛,不出三天,便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七万人马,无一幸存。顾行知奉衡王之命驱兵北上,彻查春水江军资调配失当一事。此事干系重大,已惊动蔺都各路党派。衡王亲命顾行知提拿戚党,太后亦派出风长使快马加鞭赶往燕北,只是还是被顾将抢先一步,提前抓到了流落江中的戚如珪。罪臣之女,死有余辜。顾行知手握刀柄,死死盯着身前女子。戚如珪也不反抗,任由那狭长刀身没入胸腔。她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春水江寒,她早被冻得失了知觉。“七万人马尽数被灭,唯你独善其身,戚如珪,你可知你父亲犯的是何等罪过?”话音刚落,戚如珪才感觉到胸腔内传出的痛意。经由须臾迟缓后,戚如珪忆起前两天的场景——两天前,戚如珪答应陪同父亲一同视察军资筹备。她本无意政事,只与戚老闲中作伴。手头的枣泥酥还没送到父亲手里,邺城大火已烧透燕北的青穹。戚如珪站在城中车马道上发了疯一般寻觅,她避开漫天箭雨,一具一具翻看着尸体。滂沱大雪迎空飞落,淌着水的雨燕振翅难鸣。鲜血混着兵甲锈气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戚如珪十指惊颤地翻查着,全然不顾周身砸落的焰雨。是临泉把戚如珪从火海里扛了出来,步至春水江畔时,他的腹背插满了箭矢。策马啸风的金寇穷追不舍,临泉拖着戚如珪驻足江边,微微一怔,望着春水江中翻涌的碧波,他问:“阿珪可怕?”“不怕!”戚如珪乌珠圆瞪,一袭红衣随风乱舞。“不愧是我戚家的好儿女!”临泉挽起戚如珪的手,将一块残玉塞到她手里。戚如珪拽着那玉,旋身跃入江中。到江东去!到江东去!一定要到江东去!戚如珪大口大口吞吐着江水,拼命向对岸游。临泉跟在身后,冲那追杀的金寇招手,对方搭弓上弦,只用三箭,便射穿了他的眉心。临泉暴毙。微不足道的血色很快被江浪所掩去,如同赤墨滴入浊酒池,顷刻了无痕迹。戚如珪不敢回头,继续朝岸口游。她分不清眼前的水是浪还是泪,她想活。她只想活。血滴嗒滚落到冰花上,有热气嗤嗤冒出。升腾的水雾氲在刀片,映得戚女的双眸更见清冽。顾行知转了转刀柄,横手一拔,戚如珪蜷作一团,痛得撕心又裂肺。“顾将,此女动不得……万一太后……”顾行知身边的孙黎上前两步,似有担忧。戚如珪嗤了嗤鼻,这哪是忌惮?怕是在提醒顾行知,自己上头还有太后做保呢。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衡王与太后水火难容。太后与戚氏亲好,而衡王对顾氏宠爱有加。顾行知是衡王的人,此次前来燕北也是衡王的意思,衡王意图打压太后,而戚家,自然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首选。可怜戚老子嗣单薄,到了如今这一辈,除了戚如珪这个女儿,就只剩下一个儿子——戚如海。身为随战的他连同七万人马埋在了邺城焰海里,戚家唯一的男丁,也成了冰冷尸骸中的一份子。一想到这里,戚如珪痛得更分明了。她仰头望着顾行知,瞳孔中的雪屑聚聚散散,凝出不少杀意。顾行知回望着戚女,撇了撇嘴,倒也没怎么接孙黎的话。他下了石阶,只道:“太后她老人家远在蔺都,鞭长莫及,如何救得了她?戚家废女,杀了她,也不足以告慰我大辽七万忠魂。”孙黎恭敬地俯下身,神色一凛。火声噼啪,搅得他眼底风雪乱涌,看什么都有些扎眼。“那顾将打算如何处置?”“迟早得死。”顾行知轻抚着刀柄上的纹路,眼中失落一闪而过。这刀曾是蕃南王的爱物,名为“快雪时晴”,顾行知日日携带,将它看得比命还重。然刀是好刀,却沾了下贱之人的血。他也嫌脏。顾行知直起身,默默揩着刀上的血。过了须臾,才说:“拖去营中关着,自生自灭就是。”戚如珪猛吸一口气,捂住刀伤的手止不住地颤。幸而血流的还不算多,她还有些清醒的意识——留些清醒的意识,足够……足够让她看清顾行知的脸。那是怎样一张令人厌绝的面庞?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凶残与暴戾都集结在这一张脸上。顾行知年仅束冠,眉宇间却满是煞气。枯黄色的脸颊不沾半分血色,若非右眼睑下有道淡淡的疤,戚如珪当真以为他刀剑不入。戚如珪记住了这张脸,将它刻进眼底。小卒将戚如珪从地上飞快拖起,两道鲜红血迹划在地上,犹如两条赤色大蟒。戚如珪揉揉眼,直眺着转身而去的男子。顾行知……顾行知……你不得好死!……………………戚如珪在一片粘稠中苏醒,她感觉肩头有条蛇在乱舔乱拱。那蛇舔得她浑身惊悚,无一寸肌肤不在发烫。待她迟迟睁开眼,却见一个男人屈在自己身前。三两好事之徒趴在营口,口中满是淫、秽之词。戚如珪试图反抗,却被那男人牢牢钳着双手,一动也不能动。“反正都要死了,让爷几个爽快爽快不是?”男人浮出一脸淫、笑,满是肥油的手伸得更近了。戚如珪垂下眼,腥热的汗气逼得她说不出话。“我们都是憋了许久的人,你行行好,黄泉路上我们也让你走得更舒坦一些。”男人哄笑着,笑得更加油腻。戚如珪闻着那人腥臭的体味,干呕两声,无济于事。她忍住泪,伸头咬向那男人的鬓角,继而一扯,将他的耳朵一咬而下!“疯狗!”那男人霎时被逼出一声惨嚎,左脑鲜血喷涌而出。戚如珪就这样衔着他那耳朵,瞪着那男人。血花溅在她的脸上,映得煞红一片。“疯狗……绝对是疯狗!!!”男人扬起一手,作势要打。戚如珪也不慌乱,将那耳朵嚼了两下,连着血丝吐回到他脸上。被咀得粉碎的人耳黏在那人额顶,顷刻扑灭了他的嚣狂。门口众人被这场景吓得六神无主,他们怎会料到,这戚家女看着清瘦柔弱,竟是个如此张狂的夜叉?“叫你们主将来……”戚如珪低下头,望着鲜血淋漓的伤口,面色阴冷。如果再不加紧医治,刀伤止不住血,她撑不过明天。“叫你们主将来!”戚如珪又重申了一遍,她快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不仅是下腹在往外涌着血花,就连鼻尖都滴起了血珠。戚如珪胡乱抹了把,压住胸口的最后一口气。营口的马灯迎风闪了闪,再亮起时,人已阖上了眼。作者有话要说:珪:gui,第一声,与“归”同音。非正经权谋,瞎吹架空,勿考究,前十五章女主美强惨,十五章以后美和强,请做好心理预期。新人新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鸭!☆、惊梦营中灯火昏暗,空气中荡满血气。戚如珪睁开双眼,逼迫自己从梦中醒来。许是流血过多的缘故,她的神智已有些模糊,眼前一切分外错乱。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八、九岁。戚泓坐在东弦池的乱岩上,身后跟着摇头摆尾的雪獒。戚如海与自己舞着剑,一招一式都无比认真。他们的身后是辽阔的燕云大漠,胭脂色云锦盛放于镀金锻玉般的暮色中。游民徜徉在牛羊群里,不时有鹰隼划破天空,唳鸣声震彻云霄。兄妹二人舞了会儿,戚如珪从地上爬起,丢开剑,娇声道,“爹爹你看,哥哥净会欺负我!”戚如海将桃木剑从她身上移开,嬉皮笑脸说,“再来!”戚如珪看着哥哥,拍了拍泥,咬牙冲上前去。戚泓一边抚着雪獒,一边饶有兴趣地品摩着这场角斗——回不去了。戚如珪哽咽着嗓子,晃了晃脚踝处的锁链。她将身子搁置在一块水沉木上,以此留存着最后一丝余力。营外兵役划拳喝着花酒,咂嘴声渐起。炽烈篝火投映在青灰色营帐上,仿佛舞动的野鬼幽魂。戚如珪躺平身子,目无一切地享受着最后的寂静。这是要死了吗?她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翻过身去,一动也不动。哑然间,怀中残玉滚落在地。幽萤曼泽闪烁在这黝黑夜里,替她照出那么一丝丝微芒。戚如珪触摸着这道光辉,眼底生出一丝希冀。哥哥,你还好吗?当日营中一别,竟没想到成了最后一面。还记得他将这玉送给自己时,自己嫌这玉成色太俗,转手扔给了临泉。后来才知道,这玉是他亲刻而成。哥哥总说,珪者,美玉也,如珪者,人中美玉也。唯有自己亲手雕琢的美玉,才配得上妹妹终生相携。原是她不配。戚如珪放声恸哭,身上每一处筋肉随之颤抖起来。厉风凄嚎,吹动营外火光乱舞。赤橙辉芒映在营帐上,将她的面庞晒得忽暗忽明。不行!她不能死!戚如珪不能死!她要活!戚如珪要活!春江战败,父兄横亡,衡王与太后都捏准了戚家的喉颈,想要掺上一脚。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今时今日所受的屈辱该找谁去算?邺城大火中死去的戚家军又该找谁去算?还有……还有临泉,为了救自己,他被活活射死在江中。死是多容易的事情?活着才是真正的艰难。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可以查清真相,只有活下去,才可以替戚家守住这缕最后的希望!戚如珪挺起身,吐出一口积血。她紧盯营外火光,心中似有开悟。营帐被一抹刀锋挑起,刀光直冲眸底,照得营中状同白昼。“还没死?”顾行知收起快雪时晴,一眼瞥见地上的残耳,大抵猜到了些什么。蔺都七贵,戚家最善驯犬。直供大内的军犬全部出自戚家名下的猎场,就连边沙十六营的巡营犬,大多都是戚家的犬种。戚家犬勇猛爆裂,素有“万里云霆”的美誉。只是不曾想戚家人也如同戚家犬一般,咬起人来毫不留情。有趣。实在有趣。顾行知蹲下身,正眼看着戚如珪。血水顺着她的衣襟口一路向内流去,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颊上,盘成一圈圈蜿蜒模样。适才春水江边,他没能怎么仔细看这戚家姐姐,现在正眼瞧着,倒发觉出她还真有些清艳姿色。顾行知咧嘴一笑,抚上她的脸。原以为以戚如珪这性子,铁定会起身反抗,却没想到她温顺得很,一对凤眼春风摇曳,反而看得顾行知满脸发烫。“我们原是在蔺都见过的。”戚如珪拨开衣裳,露出一片雪色肌底。顾行知咽了口唾沫,退后两步,下意识握紧腰间的刃。“你忘了吗?顾家弟弟,多年不见,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戚如珪微微抖动着肩膀,揉了揉哭红的双眼,垂眉道:“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太后宫里玩儿,一起抢那只秋千。我抢不过你,就拿石头在你右眼底下划了道疤,你哭了好久,骂我是坏姐姐,不愿意跟我玩,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前尘往事,何必再提?”顾行知冷冷看着戚如珪,警惕地说:“我自然记得戚家姐姐,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是两条船上的人。”“两条船上的人?”戚如珪松开衣带,巧笑倩兮道:“弟弟今年多少岁了,可有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一定要这么不知检点?”对着戚如珪春光灼灼的胸脯,顾行知忙背过身去,喃喃道:“来之前听说有人猥、亵于你,现在看来,怕是你勾引在先,戚家的女儿已经下贱到这种地步了吗?”“戚家好歹也是将门世家,看看你现在这副风骚模样,和营里那些暗娼有什么区别?”顾行知捏紧拳头,却又迟迟不肯放下。他不敢去看戚如珪,更不敢靠近她半分。现在的戚家女就是磨成精的迷迭香,但凡近她三尺的男人,都得被她迷得魂飞魄散。想他也是出生入死过多回的人,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没见过?即便凶残如当年蕃南滨海水师一战,十万大敌当前,他都纹丝不乱。只是不曾想,第一次让自己感到局促和压迫的竟是戚如珪,还是个这样……这样轻浮浪荡的女人。他不服。顾行知背过身去,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整张脸涨成了一个大柿子,偏偏这戚如珪还不依不饶,纤纤玉手媚若无骨似的攀上背脊,挠得顾行知那叫一个煎熬。这是一种博弈。戚如珪想,这就是一种博弈。如果说春水江边他为攻,己为守,那么现在,自己为攻,顾行知就是守。自己没能守住,所以挨了顾家小哥白白一刀,现在,刀到了她手上,这张狐媚天成的皮相,就是戚如珪最得心称手的刀。戚如珪趴在顾行知耳边,有一口没一口吹着热气说:“我是个快要死的人,却还没有体会过那种滋味,弟弟行行好,圆了姐姐一桩心事,来日拿姐姐的命回蔺都请功,也算两清了。”戚如珪见顾行知若有所思,又道:“你看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话似乎说动了顾行知,他虽未表示什么,可戚如珪知道,没什么表示才是最好的表示。戚如珪翻身跨在顾行知身上,低头吻上他的唇。唇齿相触那一刻,她的眼泪才漱漱落了下来。活下去啊……活下去……哪怕是出卖尊严,哪怕是放弃底线,哪怕是要自己抛弃一切……也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自己才有绝地求生的时机,只有活下去,她才有力气咬碎那些把她视同猪猡的败类!衣带悄然滑落,满营春意盎然荡起。顾行知捧着戚如珪的脸,粗暴地吻着。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满脑子都是戚如珪笑盈盈的样子。她被自己拽在手里,活像一块抛了光的软绸。顾行知恨不得将她揉烂,按进骨子里,将她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叫我阿珪。”戚如珪情迷意乱。“嗯?”“快叫!”“阿珪……”顾行知更加卖力。“大点声!”“阿珪!”“嗯……”戚如珪环上顾行知的脖颈,嘴唇缓缓移到他右眼角的疤痕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疤还留着,与当年在蔺都时一模一样。“这秋千是我先看到的!”“这秋千是我的!”“这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耍无赖!”“凭什么是你先看到的就是你的?你才是无赖!”“你拿石头砸我!你就是无赖!坏姐姐!”坏姐姐……坏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坏姐姐可一点儿也没变呐……戚如珪舔舐着顾行知的耳垂,身下吟哦四起。她抻长足尖,将烛火踢落在地。火光经由水沉木,顺着干草地一路铺荡,不出半刻,火势已蔓出营去。“好……好热……”顾行知似有察觉,却反手被身下女人盖住双眼。他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气,唇香迎面而上。欲浪色气从天灵盖直冲而下,将他每一寸肌肉都瓦解得粉碎。是堕落的感觉。顾行知感觉自己掉进了熔洞里,他有一种飞速下落的错觉。锋利的热气将他所有棱角都切割得软塌塌的。他忘乎所以地投入在这场缠绵中,放空了所有。火光越来越强烈,整片夜空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营外乱步声浑厚,呼救声此起彼伏。焦味顺着大风漾进十六营,百尺间唯余热浪。顾行知一怔,猝不及防地从温柔乡中抽出身来,他随目一瞥,发现自己正身处熊熊火海之中!滔天火光伴随着滚滚黑烟将他们包裹得密不透风,火舌咆哮,两人都无路可退。再看那戚如珪,一脸势在必得,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你疯了?!”顾行知“噌”一声拔出快雪时晴,望着不断靠近的火舌,满眼惶恐。“是你欠我的!”戚如珪站起身,慢慢拉起衣裳,笑靥如花。“你玩我?!”顾行知拧起她脖子,咆哮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一次?!”“重要吗?”戚如珪扭头看向周身大火,咬牙切齿道:“你们都得给我死!”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犬袭顾行知正欲再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发出一阵实木坍塌声。他放眼一看,见孙黎被压在一根横断的木头下,满脸都是血。“救……救救我……”孙黎伸出只手,叫得卑微。顾行知挥起快雪时晴,往火中穿去,不料火舌荡着大风,张牙又舞爪,硬生生将他逼了回来。戚如珪在这时吹起了口哨,一曲接着一曲,像是某种召唤。清婉的哨声传遍军营,一对对幽绿色眼瞳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昏乱夜色里,无数翠芒杀机盎然。顾行知看着这些突然聚拢的巡营犬,心头猛然一沉。戚家犬……戚家犬……戚如珪这是在召集自家的军犬!她在召集自家的军犬,为她破解这边沙十六营的绝境!顾行知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且见戚如珪浅笑翩然,口哨声犹如天籁。巡犬们听到召唤,好似打开了肆意杀伐的阀门机关。一时间,疯狗乱行,将本就慌乱的兵役们咬得鲜血飞流,空气中满是血肉烧焦的气息。犬吠声、呼救声、痛吟声交织勾兑,活脱脱一首繁弦急曲。戚如珪就像是引领全局的乐师,默默指挥着这场滔天杀戮!“贱人!”顾行知转手一记耳光,将戚如珪打翻在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顾行知掐上她的脖颈,手上青筋突暴。戚如珪,好你个戚如珪,好你个绝地翻盘的戚如珪,原来,一切的温柔魅惑、蜜语甜言,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你怎么不去死?!顾行知恨意汹涌,迎头又是两记耳光。戚如珪抹了抹唇间血,邪笑道:“有力气打我,还是想想怎么走出去吧!疯狗!”顾行知旋而一松,扭头看向孙黎。戚家犬正围在他身旁,各个龇牙咧嘴,一口接一口咬在他身上。“痛吗?”戚如珪冷笑着,撩起碎发,微笑着看着顾行知。她就是要顾行知心痛,要顾行知难堪,要顾行知满地找牙,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没有白白受了那一刀!春水江畔,快雪时晴,既然那一刀没能杀死自己,那么,就让这场撕咬来得再猛烈一些吧!戚如珪使出全力狂笑着,口哨吹得更加响亮。戚家犬听到哨声,杀意愈浓。顾行知眼睁睁看着孙黎被咬得筋肉外翻,近乎半条腿都成了肉泥。“是你欠我的!顾行知!是你欠我的!”戚如珪双手撑地,笑容逐渐扭曲。她捕捉到了顾行知脸上迅速晕开的惊恐,对,是惊恐,一种美丽又让人心碎的惊恐。你也有今天。寒风凛凛咆叫,火光不输于邺城那场大火。戚如珪半瘫在地上,望着那漫天火光,脸上徐徐浮出一丝欣慰。数十只戚家犬发了狂般撕扯,断肢残骸堆叠在废墟锋镝上,腥气熏天。顾行知奋不顾身地钻进火穴里,一具一具解救着被困的散兵。他不仅要面对这漫漫大火,还得与那些疯犬缠斗。甲胄被狗爪挠出血痕一片,半边披风也被烧得失了形。顾行知咬紧后槽牙,死命忍住这穿心蚀骨般的痛。待他历尽艰辛将那孙黎从疯狗堆里拖出来时,戚如珪早已不知所踪。她就这样逃了,留给自己一地狼藉。十六营外哀鸿遍野,惨叫声连天。顾行知倚在一棵枯树下暂避,争取到片刻的喘息时机。不知为何,他莫名想到许多年之前,他与戚如珪去太后宫里玩耍。因为一只秋千,他和戚如珪争执起来。这桩童年轶事最后以戚如珪抡起石头砸向自己为止,顾行知记得,那时候的戚如珪和如今一样心狠。她眯着她那对狐狸眼,拾起石头,掷向了自己的眼睛。幸而顾行知闪避及时,石头没能砸中,只划破了右眼角下一小块皮。树影婆娑摇曳,沙沙声入耳,她只身杵在那泠泠狂风里,用狩猎般的目光凝视着自己。那年戚如珪八岁,如今她十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贱人果真一点儿也没变。一点也没变。……………………戚如珪拖着残破身躯,一步步踩在雪里。风刀霜刃削在身上,将淌在外头的污血冻得坚硬。边沙十六营大乱,顾行知自顾不暇,这正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她没功夫想太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外头正下着大雪,她必得先找个地方细细调养。戚如珪爬上田埂,看见不远处矮峰上有座荒庙。她抚了抚腹部的刀伤,许是痛劲已过,她反而觉得没有那样痛了。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囤够了气力,一鼓作气走向荒庙。这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山神小庙,光是看它那梁顶将倾的模样,就知是年久失修留下的祸根。庙门口青石阶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清扫的枯叶,戚如珪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股朽木的味道。她关上门,长长松了口气。到这里,戚如珪才真有了一丝逃出生天的快、感。顾行知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愚蠢的男人,竟也不敌寻常男人的耐力。在此之前,戚如珪一直以为这顾行知有多厉害,原来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做普通男人都会做的事。戚如珪细细想着他那张白净却不斯文的脸,那眼睛,那眉毛,那嘴唇,和那醒目的伤疤。他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毛孩子,容易轻信女人,容易醉倒在蝴蝶丛里,和她所认识的其他男人一样——无可救药。戚如珪习惯性摸向胸口的残玉,却发现暗兜里空空如也。她猛地一惊,慌忙向四处探寻。是不是逃跑时太过匆忙,遗失在了路上?戚如珪不甘心,在庙外小道上卖力翻找着。因还带着伤的缘故,她只得半跪在地上,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肩头,将她衬托得更加清冷无尘。“在找这个?”一位白头老翁从庙里走了出来,手里正好拿着那块残玉。戚如珪看他虽衣着清简,眉目中却满是文官士气,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寻常山野村夫。“是……是……正是这个!”戚如珪喜极而泣,抬手凑了上去。却没想到那老翁横手一撇,说:“要拿回它可以,但是得先回答老夫几个问题。”“你和这玉,是什么关系?”老翁走进庙去,戚如珪也跟了上去。“这玉上的戚字,你可知是何含义?”“是我父亲的姓,是我戚家儿女的姓。”戚如珪跪下身,摇尾乞怜:“求求您行行好,将这玉交还给我,我现在什么也没了,就剩下这唯一的念想……”“你说你是戚家人?”老翁面露疑色,“你是戚泓的女儿,戚如珪?”“正是在下……”戚如珪抬起双手,恳切道:“求求您,将它还给我吧。”“好,给你就给你。”老翁将玉放回到戚如珪手中,盘腿坐下。“那你可知我是谁?”老翁拂了拂须,一脸神秘。戚如珪小心翼翼地收好那玉,看了老翁一眼,正色道:“曾听爹爹提过,前朝有位史太公曾因得罪先皇而被流放燕北。我虽从未见过那位史太公,可也知道,堪当一国太公者,一定器宇不凡。没猜错的话,前辈,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史太公吧。”“晚辈戚如珪,参见太公!”戚如珪俯身行了行礼,一心恭顺。“你就这么确定老夫是史太公,不怕认错人吗?这礼,是不是行得太早了些?”老翁摊平衣下摆,目光落到戚如珪腹部的伤口上。“晚辈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人。”戚如珪抬眸看着那老翁,从容不迫道:“适才您问在下是不是戚泓的女儿,说明您认识在下的父亲,起码知道他的名号。在下父亲常年行军,人称一声戚老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大名。”“知道我父亲的大名,又如此关心那玉上的戚字,说明知道戚家有些分量。而在乎戚家是不是有些分量的,就只能是朝廷中人。”“晚辈自小生养在燕北,与我阿爹相识的朝廷人,在下都基本认识。思来想去,唯有史太公一人,才配有如此气概。”“气概?”史太公颔首,笑意渐起,“什么气概?”“身居陋室,兼济苍生。”“小嘴叭叭,倒挺会夸人。”史太公站起身,默默走了出去。候了片刻,戚如珪见他拎来两个药包,他将那药包扔给她,只道:“自己敷,看着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