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26
作者:江予白      更新:2023-06-22 04:18      字数:9714
  “你怎么了?”“没……没什么……”风二抽回手,一脸惊慌失措。太后说:“都是要出阁的大姑娘了,怎么越发不比从前端庄了。”风二眸色一黯,强颜欢笑道:“太高兴了,姑母,风二太高兴了。”………………顾行知是在戚二怀里醒来的,他昨晚喝得醉,只记得跟她说了许多的话。说到后来,两人又缠到了一起,顾三儿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全是她喘息连连的样子。他把手放在戚二的脸上,反复摩挲,像在磨一层光洁的纸。他知道这样的宁静来之不易,很快,他们都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戚如珪睡得浅,被这么一摸,不肖多时便醒了过来。她一把抱住顾行知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处,默默聆听着他的心跳。“你真的会娶风二吗?”戚如珪艰难开口,哪怕昨夜顾行知已说了无数次“不会”。可她就像一个不断索求糖果的小孩,哪怕这“糖果”,只会换得片刻的安心。顾行知低头摄住她的唇,轻咬了一下,柔声道:“不会。”“真的吗?”戚二穷追不舍。“真的。”顾行知抬眸,又落下一个吻。他入寝时不束发,满头青丝蓬乱,更显得疏狂随意。戚如珪理了理他的鬓,自哀自怨道:“那你为什么不娶她呢,她那么好,我到死也比不过她。”“我不喜欢她。”顾行知抱她抱得更紧了,他知道戚二成了孩子,孩子是要哄的。“风二纵然千般万般地好,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心里没她,只有你。”顾行知越说越觉得委屈,他觉得自个儿好难,这一切并非他所愿,他是个没大志向的人,只想安安心心和戚二待在一起,说些有用没用的屁话。“阿珪,你还记得你在顾家老宅问我,我什么时候喜欢的你,又为何喜欢你吗?我当时没告诉你,是不知该怎样去说,现在心思清明了,我告诉你,我从在燕北时就喜欢你。”“你没有骗走我的第一次。”顾行知学她嘟着嘴,两手托在她的小脸上,“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被你骗的,嘻嘻。”“我知道你是只狐狸。”顾行知拍了拍戚如珪的屁股,双腿大开,稳稳夹着她的身子,“偏偏,我就喜欢狐狸。”“嫁给我吧,阿珪。”他说,眼里带着诚挚的光,“嫁给我,我们一起住进顾家老宅,我即刻写信告诉爹爹,我要娶你。风二是很好,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生来这乱世十七载,滚滚红尘惟见你。”“阿珪,我爱你。”顾行知翻身压了上去,望眼欲穿似的盯着戚二的眼。怕是情话说太多了,戚二听得晕眩,只见她一脸茫然无措,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甜言蜜语皆有主。”顾行知乘胜追击,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指着心脏的方向,说,“求你掏开看看,我顾长晖到底是不是真心。”……………“回来了?”“回来了。”裴云将面具扔在桌上,闷声不语,坐到傅临春对面。“你这是怎么了?”“没怎么。”“没怎么是怎么了?”“没怎么就是没怎么。”“真的没怎么?”“哎呀,我都说了没怎么了,你能不能别烦我了!”裴云的语气有些冲,险些将拳头砸在桌子上。要不是傅临春手快,捂袖遮住了脸,他还以为裴云要打他。“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傅临春神色肃重,“不是说去了秋猎宴吗?怎么过了一晚上,跟变了个人似的。”裴云闷了一会儿,表情不甘,“我与妹妹相认了。”傅临春手间的茶微微一抖。“认就认吧。”傅临春佯装平静,“迟早都要认的。我知道我管不住你,以后你便好好护着她吧,也不用管我了。”“我不是这意思。”裴云听着这话,貌似有些娇滴滴的醋意,他忙不迭哄劝道:“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在我心里,是和妹妹一样重要的人。”“好,那我问你——”傅临春放下一口没喝的茶,正色道:“我当初若是和其他人一样,把你买回府里,做个奴仆,你心里还会不会有我?”“……”“呵……”傅临春自讽般地笑了笑,站起身,原地荡了两步:“所以你心里有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你恩人?”“难道不是吗?”裴云一头雾水,“大人……大人一直都是裴某的恩人啊……”“我不要做你的恩人!”傅临春发了火,他难得发火,他发火时跟别人不一样,傅临春发火,像只气急败坏的鹅。“戚如海,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做你的恩人!也不屑做你的恩人!你跟戚如珪相认也好,不相认也罢,我管不着,只是,你是我花钱买的,你不许离开我!你只能效忠我!”傅临春声嘶力竭地说完这番话,才发觉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裴云一脸胆怯地递上一块帕子,试探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疯了!”傅临春扯过他的帕子,抹起了眼泪。他擦拭的动作极为优雅,像是豪门世家里精心调养过的公子哥儿,加之他本就生得白净,这一水儿的清风皓骨,低枝垂雨,看得裴云满心疼爱。“刚刚是我凶了你。”裴云蹲下身,将头搁在他腿上,像只忠心的犬,“我只是听妹妹说她过得很不好,一时郁结,所以态度差了些。大人,原谅我。”“不要叫我大人。”傅临春还带着气,他可没那么好哄,“我不是你的大人。”“你就是我的大人。”裴云一脸笑意地仰望着他,真好看啊,他的大人可真好看。“话说起来,你一直都叫我大人大人的,多生分。”傅临春拧着帕子,活像个未出阁的小姐,他那脸上挂着红,楚楚动人得很,他只管说,“人家也是有小字的。”“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字。”裴云抱着他的腿,一刻也不敢松。傅临春有些享受被捧着的滋味,他说,“你都没问过我,都要我自己说,我心里不舒服。”“那你的小字是什么呀?大人?”裴云一脸宠溺地坐到他旁边,替他擦着泪。傅临春在灯下望着他的脸,过了许久,才说:“淮舟。”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诀别秋猎到了后半段, 众人兴致不比刚来围场时热烈。每个人都暗怀心事,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顾行知让左靖递了信,严词拒绝了迎娶风家女的事, 并将自己要娶戚二的决心一并表露在了信中,措辞之恳切, 足足憋了他两个晚上。这两天里,他照旧与戚如珪同床而卧。她夜里时常惊哭, 有时醒来, 就见她面无表情地发呆。每到这种时候,顾行知就会好言相劝, 他把所有耐心都给了她,他从前从不这样。一夜之间长大了。顾行知总想,他与戚二的关系,不知不觉在发生一种转换。从前戚二在上,他在下, 她引领着自己识人心,防算计。而现在, 他在上, 戚二在下,成日里都要捧在手里哄着, 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让她不高兴。这一日,顾行知得了张貂皮,正想着给戚二备件冬衣, 结果人才出营没两步,左靖捧着信来了。是阿爹的回信。顾行知想也没想,赶忙撕开来看。信中除了信纸,里头还装着一枚落了绣的金钗。顾行知认得,那是娘生前的爱物,她去世后,生前一应物什被爹爹带去了蕃南。顾母生性简朴,用物甚少,这枚金钗,且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奢侈珍藏。顾三儿把信交给了左靖,让他来读,他有些不大敢看信上的字,在这世上,他最敬重的人就是爹爹,他最惧怕的,也是爹爹。“读吧,甭管爹爹说了什么,我都受着。”顾行知摸着那钗,耸拉着脑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左靖过了眼小字,神色逐渐僵冷。他将那信捧回给顾行知,语塞道:“将军还是自己看吧。”顾行知接过信,见上头只此两个大字,一个“戚”,一个“风”。顾重山用了红墨,在戚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其态度不言自明,顾行知节节败退。“将军……”左靖神情恍惚,像是有什么心事,“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说。”顾行知泄了气,连钗子也懒得摸了,他料定爹爹不会同意,可他想不通,为何父亲执意要自己迎娶风家女。左靖忍泪道:“大公子战死了……”“战死便战死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顾行知一掌拍在案上,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问:“等等……你说……你说谁战死了……?”“大公子,顾家大公子。”左靖泪已决堤,一个身长九尺的男人,毫不避讳地掉起眼泪来。“哥哥……是大哥哥吗?”顾行知一脸苍白,显然,这消息于他措手不及。“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大哥哥不是几个月前还在同我吃酒吗?怎么……怎么几个月不见,他……他便死了?”顾行知向外探出几步,举目看向南方。天边有灰雁在嚎,声音凄厉至极。“三哥儿不知道,老将军上个月就来了信,让我不要告诉你。如今蕃南战况紧急,龙虎军身处劣境,正和金寇打着消耗。老将军要三哥儿和二小姐成婚,是想借风家军的兵力,只有两家联手,才有底气与外敌抗衡。”“将军!”左靖跪下身去,面露哀容,“算属下求将军,将军看在属下追随多年的份儿上,从了老将军的话吧!太后匆忙指婚,也是因为前线战事经不起拖啊!龙虎军储备有限,再这么下去,恐怕……恐怕老将军也自身难保了!”顾行知耳边飘着左靖的话语,他听得真切,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大哥哥的模样,他虽与他的两位长兄算不得亲近,可好歹也手足一场。数月前的大活人,转眼成了别人口中的死尸,他连最起码的安葬也没有,而自己,还蜷在蔺都的声色犬马里,以为眼前的太平,便是天下的太平。天外晴光涣散,顾行知却看不到一丝明媚。他怔忡了许久,才从痴凝中抽出神来。“我要去蕃南!”他说,“我要去蕃南!”“将军三思啊!”左靖跪行两步,姿态越发卑微,他拉着顾行知的裤脚,哀求道:“将军还不明白吗?就算你去了蕃南,于战事也徒劳无补。将军若真想着顾家,就应了这门亲吧!”左靖该说的都说了,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他把头贴在了地上,通红的眼角装满了泪。“属下知道,将军心有他人,”左靖抬起头,露出两眼碧水汪汪,“可这世事,并非如人所愿。我们总该学会认命,不是吗?将军。”认命?认命!认命。………………戚如珪站在营外,手里的桃花酥已生凉。风吹在身上如同鞭打,每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阿珪……”顾行知挑帘出门,差点撞了个满怀。他回头望了望左靖,再看戚如珪,心中料定,适才的话,她听了个全。戚二把桃花酥塞他怀里,涩涩道:“给你的。”顾行知捧着桃花酥,猛地抓起她的手,岂料她极力后退,似乎并不想被自己触碰。“长晖。”戚如珪说,“要不……要不咱们还是断……”“我不要!”顾行知听到“断”字,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断?怎么可能断?他与戚如珪这一路走来,爱恨痴缠,坎坷崎岖,如今难得守得云开,断?一个断字?就想打发自己?没门儿。顾行知抓起桃花酥,塞得满嘴。他大力咀嚼着,每一口都用尽全力。戚如珪看他那颤抖的咬肌,便知他这是在置气。他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无能,无能平衡好顾家和戚二,气自己保不了镇守前线的家人。“若有得空,今夜子时来见。”戚如珪背过身去,语气萧条,“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我不会跟你分开的。”顾行知歪着头,腮帮子抖得更厉害了,“我不管,我就不要跟你分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免得让人听去,大做文章。”戚如珪狠下决心,满口冰冷道:“我等你来。”……………………戚二过了子时,方等到顾行知入营。他又喝了个烂醉,看样子,比之前任何一次喝得还要凶。他扯着乱步,跟只巴狗儿似的蹭到戚二身边,他捧着戚如珪的脸,醉眼朦胧地说:“阿珪,我来了呀,你要对我说什么?”戚如珪别过脸去,被他的酒气熏得有些压抑。她往里缩了几寸,淡淡道:“长晖,我想好了,我们终究还是不合适,我,我们,还是分开吧……”“哈哈!”顾行知拍腿一笑,这笑来得突兀,连顾行知自己听着都有些失神。他把头埋近胸膛,边喘气边说,“阿珪没喝酒呢,怎么也说起醉话了,还是说我喝太多了,都有幻听了?”“长晖,我没说醉话,你也没有听错。”戚二拧过头,眼中尽是决绝,“此事我已深思熟虑,这么多天来,一直想告诉你。”“我不听。”顾行知捂住双耳,摇头道:“我不听。”“你不听也得听!”戚如珪抓住他的手,不停往下拽,无奈顾三儿捂得紧,死活不肯松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顾行知苦着个脸,满脸涨得通红。他还揣着隐疾,每说一句话都得喘上半天。“阿珪,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不好?”顾行知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扣,“你像从前那样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阿珪……求求你……”顾行知哭得汹涌,他这辈子,眼泪全给了戚二一人。“顾行知,你幼稚不幼稚?”戚如珪站起身,一把推开了他。顾三儿不胜酒力,这时显得分外孱弱,稍微一推,整个人便瘫在了地上,不得动弹分毫。戚如珪看着他那上下起伏的胸腔,居高临下道:“蕃南交战在即,正是用兵之际,往重了说,便是国难当头。如此危机时刻,你为何还要意气用事?!你我注定无缘,你又何必勉强?!这世上的情情爱爱并非唯一,我还背着戚家的恨,你也还扛着顾家的责,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让你以为,人生在世,事事都能顺遂!”顾行知埋头狂呕。酸水流了一地,他捧着肚子,疼得浑身冒汗。“抱……抱我……”顾行知伸出手,暗夜之中含泪的眸,犹如将熄的烛火。戚如珪提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抓起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拖行到门前。“抱……”顾行知话没说完,“哇”地一声又吐了出来。这一回比往日猛,吐出的酸水里,泛着丝丝黏稠的红。顾行知跪了下去。戚如珪说:“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顾行知双手撑地,愤恨道:“你一定要如此绝情?”“对,我本就是个绝情的人。你现在才发现吗?”戚如珪一把将他往外推开,冲他吼道:“走啊!别让我再看见你!”这一脚来得凶猛,顾行知直接被踹出数步。他整个人仰翻在地,形同一只折翅的鹰。“阿珪……”顾行知揩去唇尖血,发出最后的挽留,“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长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顾行知抓着戚二的衣角,止不住地摇,像是要把那衣服扯烂,扯碎,连带着衣服的主人,都一同扯进骨子里。戚如珪面无表情地撇开他的手,恹恹避到了门后。她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你走啊!”她说,“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外面静了下来。戚二颤着肩膀,扒开一条门缝。营外冷月放空,月下人徐徐走远。背影拖在干草地上,晕出一片凄清。长晖……戚如珪看着顾行知渐远的身影,眉色微凉。她转身看向天顶,眼中只剩怅然。“你别恨我。”她说,语气似是祈祝,也像是告别,“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痴人说梦,给了你希望,又亲手掐灭它——”“情爱之痛留给你,坏人就让我来做,日后山高水远,地久天长,我祝你姻缘美满,永无悲伤。”作者有话要说:hehehehehehe.,既然标了he,就不会遛大家。大噶放心,下一章两人又会搞在一起。小情侣吵吵架闹闹分手也是很正常滴,别慌!谢谢观看。☆、失踪蔺都为着顾风大婚, 满城都荡着一层喜气。这婚事来得突然,最忙的当属礼部。戚如珪随途经过,时常能看到礼部的人步履匆匆地走在宫人道上, 他们脸上带着陈年的笑,不知这笑里有几分真心, 又有几分假意。裴云见她近日心思郁结,邀她来傅府插花品茶。不曾想这插花插坏了好几捧, 这品茶品碎了好几个杯子。裴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过这失魂落魄总该有个期限,他不许她一直这样颓废下去。这日, 兄妹二人在堂下谱诗。戚二替哥哥研磨,裴云眼见她磨了半个时辰,一滴水也不加,砚里的墨枯了大半,完全不能用。裴云说:“你心不在此, 便什么事都做不好。”戚二气息恹恹道:“说得好像我心在这儿,事情就会变好一样。”“事情能不能变好我不知道, 可起码你能变好。”裴云铺平了纸, 替她添了水,示范道:“你看, 墨得这么磨。”戚如珪眉也不抬,径直坐回到树下藤椅上。近来她总爱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心。掐着日子算, 他该成婚了吧?前两日听礼部的人说,太后嫌婚宴太过简单,将章程又打了回来。看这样子,顾风大婚一定阵仗十足,那时蔺都城里,一定会布置得很好看吧?戚二越想越觉得难过,她闭着眼,侧身假装睡去。裴云原想喊她起来,可看她这样不死不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裴云一笔一毫将诗篇誊在宣纸上,斑驳树影中掺着几朵残花。他顺着那花朵飘零的方向看去,只见傅临春一身青衫,深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傅临春瞟了戚如珪一眼,说:“她这是怎么了?”裴云说:“管她呢。大人不是进宫述职了吗?怎么样,皇帝没有为难你吧?”“他为难我做什么。”傅临春摘下腰带,放在桌上,笑盈盈地要抱上去。裴云下意识看了戚二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貌似看不到傅临春的亲昵之举,遂安心迎了上去。“怎么了?”裴云抚着他的头,觉得他像只出门采食的小鹿。他素日里也不这样,只有到了自己面前,就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傅临春说:“我进宫,听说太后动了大怒,将殿内一应东西砸了个遍,心里害怕。”“太后何故要动如此大怒?”“还能为着什么,”傅临春离了怀抱,一脸严肃道,“满宫人都在传,说顾家三郎宁死不从,拒娶风家二小姐,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失踪了。”“失踪了?”裴云微微一惊。树下的戚如珪听到“顾家三郎”四字,瞬间睁开了眼。“怎么会失踪呢?”裴云不解,“他与风家结亲在即,这个时候闹出走,便是太意气用事了。”“是啊,听说顾重山在蕃南得了信,气得突发了旧疾,如今龙虎军仅由顾家二公子一人苦苦支撑,再这样闹下去,太平日子可就真没几天了。”傅临春叹了口气,拍了拍裴云的手说:“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裴云怪不好意思地看了戚二一眼,傅临春懂他的意思,却不想顺从,他说:“我就要说嘛。”树下的戚如珪听得仔细,这仔细全给了顾行知。说实话,顾三儿能做出这种事她一点也不意外,事到关口,他还不懂这其中利害轻重,还耍着叛逆的小心思,还把自己当成随心所欲的少年郎。还是欠收拾啊。“那太后派人去找了吗?”裴云问,他一直关注着戚二,他怕他这妹妹也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傻事。傅临春说:“找了,当然要找。太后发了话,说就算把蔺都城翻过来,也得把他押到堂前,按头成婚。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从前觉着顾三儿也算是个有担当的,没想到这次,行事做派完全失了章法。”“哥哥。”戚二醒了过来,她直起身,道:“我太困了,还是回家睡吧。”裴云点了点头,“也好,我送你回去?”“不必了。”戚如珪提上剑,对傅临春行了拜别礼,匆匆离去。“她还在难过?”傅临春看着戚二衣衫憔悴的背影,见缝插针般地回到了裴云的怀里。“你妹妹在,好多事情我都不敢做。”傅临春的手一路往下探,脸上勾着暧昧的笑。“大白天的……多没规矩……屋里去……”裴云红了脸,写诗的兴致一扫而空。“屋里多没意思,外面才刺激。”傅临春搭着他的脖,说:“抱我。”裴云起手将他抱起,健步如飞地往屋里走。“不是说在外面吗?”“里面吧?”“里面你进得去吗?”“多试试就进去了。”“太里面也不行,疼呢。”“那就稍微里面点吧。”裴云一脚关上门,梁上雀成双。………………戚二并没有回家,而是打马奔到了城外。她知道顾行知在哪儿,对此有种莫名的笃信。而当她站在顾家老宅的大门前时,顾行知刚拔完身前的草。他裹着攀膊,两只手上沾满了泥。戚二冷冷地站在他身前,说,“玩失踪呢?”顾行知闷头拔草,不做回应。戚如珪说:“太后为着你跑出来,发了好大的火,如今满蔺都地派人找你,你躲在这里,倒是潇洒,还有闲情逸致侍弄花草。”“我不娶。”顾行知嗤了嗤鼻,答得简单。“你不娶?你不娶也得娶!”戚如珪抓起他的衣后领,嚷嚷道:“你赶紧回去!”“我不回!”顾行知一把推开了她,复又低身,喃喃地说:“你我如今已形同陌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一定要这样?”戚如珪扶额,“顾行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你与风家结亲并非只是结亲那样简单,其中的利益往来层叠无尽,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只想着你自己!”“你是谁?”顾行知抬起脸,眸底尽是冰霜,他看戚二像在看一棵树,没半点人的感情,“我认识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好,顾行知,你一定要这样是吧?行,你别后悔。”戚二倒退两步,见他一脸陌然,左右气不过,回头冲他吼道——“我真是多管闲事啊,为着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跑到这荒郊野地说这么一堆废话!你闹,你使劲儿闹,你最好闹得满天下都不太平,闹得金寇杀进蔺都城,闹得所有人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就睁着这双眼看着!看着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狗眼,喜欢上你这么个没有担当的蠢货!”“嗯。说完了吗?”顾行知擦着手上的泥,语气幽微,“说完了赶紧滚。”“你!”戚二气得咬牙,浑身都在发抖,可她又无可奈何,只得狠狠捏着太阴剑的剑柄,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身后人喊:“真走啊?”戚二止住步,回过身,正对上顾行知的眼。这双眼承载了太多,它用浓重的黑眼圈和微红的下眼角告诉自己,这双眼的主人,最近过得并不快乐。“来都来了,再多待一会儿呗。”顾行知搓了搓手,解了攀膊,照旧那般轻浮浪荡。“你就这么想让我娶她?”顾行知走上前,推了推戚二,“说话啊?”戚如珪哑然。“说话啊!”顾行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堵在墙头。戚如珪看着他那满脸凶煞的模样,顿了顿,只说:“这是又要回到燕北那时候了是吗?又要回到我们初相识时,你捅了我一刀那时的样子了,是吗?”她记得清楚,他们第一次相见,顾行知也是这样,暴戾得像柄挂满血的刀。顾行知抓得更用力了,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顾三与戚二身形悬殊,比蛮力,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顾行知面前,戚如珪就是一只任由拿捏的蝼蚁,轻轻一踩,便能一命归西。戚二道:“娶她不好吗?风二多好啊,多少男人想娶都娶不到。你顾行知何德何能,能够娶到这样一位端庄贤惠的夫人,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戚如珪往回拉了拉手,即便她知道,这是多此一举。“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顾行知放开了她,面色看着更寡淡了,“看来我不娶她,倒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你说得对,漂亮又懂事的女人谁不爱呢?风二国色天香,温婉贤淑,这么好的姑娘,不要白不要,我即刻便回城,应你的话,娶她为妻!这样你满意了吧?!”“你不用说这话激我。”戚二冷笑了两声,手中拳头捏得死紧:“你要真够胆儿,现在就去啊!我送你去!快马要不要?我把马给你!我让你去!晚一刻都不行!”“去就去!”顾行知赌气般地甩开她的手,气冲冲朝山下走。他太气了,太气了,为什么这死女人就不肯说半句软话?戚二见他真往山下走,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她说不上心里何种滋味,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半刻后,顾行知折了回来。“怎么又回来了?刚刚不是说得很有决心吗?”戚二眯起眼,看着顾行知唯唯诺诺的怂样,心中竟有一丝隐隐的窃喜。顾行知耸拉着头,蹲下身子,用树枝在地上画猫狗玩。画了半晌,他说,“太晚了,明天去。”“现在才戌时。”戚二随他蹲下身,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说:“乖,听话,赶紧回去,我听人说,你父亲为了你,气得都发病了,你再这么闹下去,对谁都不好。”顾行知拍开她的手,冷冰冰道:“你少来,前些日子在围场,你可不是这样的。”“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去?”戚二没辙了,在顾行知面前,她从来都是先束手无策的那个。“抱抱我,抱抱我就告诉你。”顾行知张开双臂,露出一脸委屈,“阿珪,抱抱我,好不好?你很久没有抱我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投河“不可。”戚如珪直言拒绝:“你如今就要身为人夫, 断不可再与旁人拉拉扯扯,我来劝你,也只是凭着同寅的身份罢了。”“同寅?”顾行知的脸又黑了, “你是铁了心要这样对我?我做了这么多努力,这么多抗争, 到头来,你告诉我, 你只是把我当同寅?”“长晖, ”戚二强稳住耐心,好声好气道:“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不是我在逼你,是这烂命在逼你。命要你如此,你便得学会认命。何况,风——”“你不用说这些大道理!”顾行知站起身,眺向别处, “我看明白了,你跟其他人一样, 都只会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你们都是骗子!”“……”“戚如珪, 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你们这些人才肯放过我?”顾行知往外扯了两步, 突然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