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TXT全集下载_14
作者:七英俊      更新:2023-06-22 06:46      字数:9658
  程平有些动容:“谢谢。”经纪人:“谢谢,但你不需要?”程平:“。”经纪人把话摊开:“演员说到底只是个工种,哪个职场不需要熬呢?等你熬到张影帝那地位,小情人想养几个就养几个,再也没人管得到你!那李柏奚如果是真心,就该知道现在离你远一点……”听到李柏奚,程平有些恍惚。那天在日料店里,李柏奚没能得到第二次机会——因为服务生突然掀开帘子进来上菜,两个人光速分开。程平酒都被吓醒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店里干了什么。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落荒而逃。当时的场景过于尴尬,事后两个人都没再提起。此刻提及李柏奚,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虚弱地反驳:“就像你之前说的,如果不是真心,那他能图我什么?”经纪人:“这问题我也想了很久。他是个化妆师,又是艺术家庭出身。你有没有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跟你合作项目?也许你对于他是个特别理想的模特……说得再狗血一点,你是他的缪斯。”程平陷入沉默。经纪人看他不说话了,又叹了口气,认命道:“不管怎么说,这电影至少是个学习机会。我会让人跟剧组对接的,你就认真准备吧。”开机前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多月,程平又要减重又要练英语,忙得不见天日。这恰好又给了他借口,不去想李柏奚的事。直到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听说导演劝你学一点基础绘画?”程平:“是的……正在找老师。”电影会出现弘作画的镜头,导演希望他至少学会怎么用笔,免得穿帮。李柏奚:“这儿有个老师想毛遂自荐,不收钱。”程平:“……”程平脑中想着逃避,手指却凭惯性发出一个“ok”。他瞪着自己的手指生闷气。李柏奚:“明天来我工作室吧,顺便试衣服。后天我就要飞去剧组报到了。”得知他要走,程平也顾不上别的了,如约敲开了工作室的门。李柏奚亲自来迎客:“给弘做了几套造型,定不下来哪套比较好,想让你上身试一下。去我办公室吧。小杨——”他喊杨助理,“把那衣服拿过来。”李柏奚好像彻底忘记了之前的尴尬,还挺落落大方。倒是杨助理看见程平,目光开始闪躲。弘生活贫困,所以服装都是特别简单的衬衫马甲。但李柏奚还是在细节处添加了很多变化:衬衫有带蕾丝花边和不带的,马甲有绣了暗纹和没绣的,还有做旧款、绣名款,每个设计都有个脑内故事。程平接过第一件,想了想,脱了身上的t恤。他希望李柏奚别看得太仔细。他最近饿瘦了太多,好身材都没了。李柏奚若无其事地上前,伸手帮他整理衣服,指尖的接触若即若离,程平咬牙忍着。他们好像较着劲儿在比谁更落落大方。他换了一件又一件,李柏奚就抱着pad站在一边,现场改画稿。只有杨助理察觉气氛奇怪,知道这其中多少有自己的锅,特别殷勤地端茶送水,不时偷眼打量他俩。程平被看得心里发毛,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马扣扣还没回来?”李伯奚:“他听了你的,还在录节目。这个马甲还可以更收腰一点……”程平看他的动作:“你这些设计都是用pad画的?”李柏奚:“嗯。要看看吗?”程平点点头,凑到他身边。李柏奚无声地松了口气。程平发现自己一件常服就有七八套版本,而画家的设计却只有一两版。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我有这么多?”李柏奚:“不小心画多了,看哪个都挺好,无法割舍。”程平想起他当时在视频通话里展示的那一大堆手稿,又想起经纪人说:“你是他理想的模特。”他感觉到李柏奚注视着自己。他回避道:“你不是说要教我画画吗?”李柏奚:“哦对,我给你准备了教材。”所谓的教材是几张画稿,细看之下,原来是同一张肖像画的不同完成阶段。第一张只起了一个大形,往后是一步步细化的成果。程平:“你画的?”李柏奚:“嗯,我想了一下,短时间内学会画画不太可能,但你也不是真得会,只需要模仿手势。跟着步骤临摹一遍,应该就差不多了。”他指一指立在办公室窗边的画架,递给程平几支笔:“有问题随时问我。”其实他大可以把全过程录成视频,让程平自己在家看着学,就不会产生问题。但他当然没那么傻。程平在窗边临摹,李柏奚自己坐在办公桌后,开着pad画程平。阳光从窗口撒进来,室内只有笔尖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程平突然问说:“这儿我不太懂。”李柏奚精神一振,走过去:“哪儿?”程平指了指:“这里为什么颜色这么重?”李柏奚:“因为有块骨头,转折强烈。”他顺手抽出一张白纸,接过程平手上的笔,给他画了个头骨的局部:“骨头是这么长的。”又涂涂改改,在上面添一层肌肉,“肉是这样。”程平:“怪不得你每次给我化妆的时候都会在这里打阴影。”李柏奚笑道:“聪明,但也不是每次。如果是硬朗的妆面就打一下,相反也可以把它弱化。”说着拿笔示意,“这样就显得柔和了。”程平看着他涂抹:“像给了人第二张脸一样。”李柏奚:“要不然怎么说是换脸术呢。”程平心中一动,转头看了看李柏奚。李柏奚素面朝天,垂眸安静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巧合,李柏奚近来面对他时总是素颜。程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无论自己问什么问题,对方都会说实话。于是他真的问出口了:“我是不是格外给你灵感?”李伯奚愣了一下:“是。”程平:“为什么?”李柏奚自己心里也在问:对呀,为什么呢。他给影视界大大小小无数的咖化过妆,其中不乏顶级美人,但是为什么至今唯有一个程平,如此激发他的创作欲?李柏奚缓缓说:“很多人在我化妆之前,就已经顶着另一层脸了,但你没有。你的脸……特别干净,所有表情都是诚实展现。我以前不知道神采飞扬是什么意思,遇到你才理解。”像会发光。程平也愣住了。他心想:这算告白吗?结果李柏奚忍俊不禁:“就像现在这样。”程平下意识想找面镜子。李柏奚举起手机屏幕,给他照着。程平:“……”自己真的每句话都写在脸上?“每句话都写在脸上”,这属性在对方嘴里也能吹出朵花来。程平无法说服自己为之不快。他在对方专注的目光里快要蒸发成水汽了。尽管,他明白,李柏奚说的每个字,都在应证经纪人的预言。程平依稀听见自己问:“那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脸?等到这张脸老了,变了,你会去哪儿?”直到李柏奚柔软温热的嘴唇贴近过来,他昏沉地闭上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问出口。那是弘的台词,不是他的。他感到对方拥住了他,于是更紧地回抱过去。第37章鹤伞大部分镜头还是在美国拍,最后才会去巴黎补上少量实拍镜头。程平进组时带了个生活助理,还有个随身翻译兼口语教练。经纪人也跟了过来,打算陪他在剧组待一阵子,确定一切顺利后再离开。教练是个会说中文的美国女孩,进组第一天,吃早餐时就说:“以你现在的水平,台词还是有点问题,演技都会打折扣。我强烈建议你抓住一切机会,跟所有剧组成员尬聊,疯狂听、疯狂说。”程平:“……会不会太尬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结结巴巴、对方努力听懂的画面,开始脚趾抓地。教练:“怕丢脸?我跟你讲,学语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要这张脸!想当初我学中文,脸都丢到太平洋里被水冲走啦!”程平:“。”教练一指餐厅门口:“让我们看看你的决心,从导演开始。”导演刚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个李柏奚,俩人正讨论着什么。李柏奚比程平早来半个月,久别重逢,未语先笑:“早。”导演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程平,打了声招呼:“太棒了,我能看出你的减重成果。”程平张一张嘴。他实在不想当着李柏奚的面露怯。教练在一旁用中文悄声鼓励他:“不要脸!”李柏奚:“?”程平一咬牙,努力在脑内搜寻词汇:“我……当了一个月的素食主义者。”他挤出来了!导演面露欣赏,捧场道:“天呐,肯定很艰难。”他原本对程平最大的疑虑就是台词,此刻见对方如此敬业,一开口进步明显,顿时信心大增。程平长出一口气。他知道教练是对的,想在短期内改善口语,唯一的方式就是豁出脸皮。于是开拍第一天,李柏奚发现,记忆里那个不合群的小刺头,变成了一只满组乱飞的花蝴蝶。程平跟摄影聊天气,跟场记聊晚餐,跟群演聊家乡。来者不拒,满脸诚恳,说到忘词处还会努力比划。剧组成员纷纷表示没见过这么热切的社交达人。李柏奚趁着补妆时问他:“这是哪一出?”程平双目无神:“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李柏奚听懂了,失笑:“我还以为你突然转性了呢。”他默默观察了几天,发现只有两个人逃过了程平的魔爪。一个是出演画家的那位文艺片男神。此人名叫埃尔伯特,长着一双忧郁的碧眼,自带封闭而疏离的贵族气质,一看就不是能跟同事打成一片的人。自从看过剧本里俩人的亲密对手戏,再一见埃尔伯特那张俊脸,李柏奚心里就埋了根刺。程平:“他呀,聊不起来。说三句答一句,那假笑,一看就是老装x犯了。”李柏奚虚情假意道:“也许只是内向。”看来明天做造型时不用给他弄丑了,李柏奚心里发了慈悲。另一个被程平绕开的就是那副导演了。按理来说,电影都开拍了,副导演在选角上的私心也就不存在了。他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都只是混口饭吃,没啥好过不去的。但是偏偏人家就是看他不爽。副导演在工作上跟程平交集不多,但只要遇上了,就没好事发生。他总是装作听不懂程平的英语,微笑着重复“抱歉请再说一遍”。如果由他负责带演员去某地,他就会在半路找理由走开,只给程平指一个方向,这方向还多半是错的。如此种种,单拎出来都不是什么大错漏,算准了程平无法跟他较真。程平对此人扑面而来的恶意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的是,副导演在跟剧组的女场记约炮。每当程平跟场记尬聊练口语时,边上角落里都站着一个表情阴郁的副导演。副导演为此责备过场记,却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作为报复,她更殷勤地撩拨程平给他看。于是程平在毫不知情时成了工具人,又成了眼中钉。这副导演是导演的老跟班了,跟着混了无数剧组,深得导演信任。他知道程平为难不了自己,所以行事愈发嚣张。程平只恨人在异国他乡,语言又没学好,想抓着人对喷都没底气,只能咬牙忍着。这一天,剧组终于等到了理想的阴雨天气,临时调整日程表,决定拍摄弘的母亲的葬礼。葬礼很简陋,女人生前职业不体面,导致仅存的亲戚都拒绝出席。所以只有画家帮着弘安葬她。此时的画家已经靠着一幅弘的肖像画一夜成名,正在努力挤进名流。他是悲伤的,也是满足的,因为弘失去了母亲,切断了与这世界的最后一道血脉联系,从此只能投入自己的庇护。他拿手帕擦擦眼泪,颇为郑重地接下了保护者的角色。而弘,只是一语不发,木然地注视着棺椁入土。或许是因为拍着文艺片,导演给程平的指示相当抽象:“你脸上的悲伤太实了,像是一个幸福的人乍逢变故。但一个饱受摧残的少年,不会这样表达绝望,他的表情应该比云更轻。”程平想不出比云更轻是什么样子。他淋着小雨连拍数条,持续性忍饥挨饿的身体开始发出抗议。越不舒服就越暴躁,越是强忍暴躁,就越轻不起来。他都快重成秤砣了。又拍一条,导演眉头紧锁:“算了,先午休吧。”程平回到拖车,让助理擦着自己淋湿的头发,昏昏沉沉吃了点沙拉当午餐。有人在外头敲门通知道:“程先生,下午一点五十集合。”程平脑袋一跳一跳地疼,也没注意说话的是谁,应了一句:“好的。”他设了闹钟,让助理别发出声音,就闭眼睡了过去。感觉上才刚刚睡着,就被助理拍醒了:“老大,他们叫你过去,说你迟到了……”程平头更疼了,咒骂着看了一眼手机,一点半。他小跑到拍摄点,发现果然所有人都到齐了,不禁诧异:“抱歉,我被告知一点五十集合。”导演看了一眼副导演。副导演耸耸肩:“我当时通知你的是一点十五。”程平:“……”程平直视着他:“我记得很清楚,你说的是一点五十。”副导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的,你听错了,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程平听到了自己的耐心爆炸的声音。他攥紧拳头,正要开喷,又怕自己的口语拖后腿,于是目光望向人群,想把教练叫出来。结果这一眼没看见教练,却看见了李柏奚。李柏奚望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程平:“。”程平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把碎成三千片的耐心胡乱拼回来。他没再理会副导演,走去镜头前站位了。副导演被晾在原地,对导演抬抬眉毛,以示诧异。导演息事宁人地拍拍他,宣布:“action.”棺椁又一次缓缓入土。程平站在雨丝里,不知是不是怒火收不住,身体渐渐发起抖来。跟他对戏的埃尔伯特遵照剧本将手搭上他的肩,似乎察觉了异样,忽然停下演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程平一愣,自己也摸了一下,确实。淋点小雨就直接发烧,看来最近真的饿垮了。埃尔伯特又对导演说:“他病了,需要休息。”程平:“没关系,只是感冒,我能继续。”副导演又发话了:“回酒店休息吧,你病了,所以想多睡一会儿,大家都能理解,不用装作听错集合时间……”这句话里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有什么东西又炸了。程平这一回天王老子也劝不住,怒吼一声:“你说的是一点五十,为什么不敢承认?怕被人知道你(静音)是个骗子吗?”这一句流畅到不可思议。奈何副导演不为所动,作哭笑不得状:“那就当我说错了吧。”程平:“你——”有人拉住了他。李柏奚半强制性地搀着他转了个身:“导演,我送他回去。”程平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李柏奚力气大得惊人,又或许是他把自己饿废了。李柏奚用中文说:“别闹。”李柏奚一路把他送到酒店房间,半途还打了个电话,通知了他经纪人。进了房间,程平脱力地坐到床上。李柏奚去浴室取来毛巾递给他:“把身上擦干,换件衣服。”程平安静照做。李柏奚举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程平已经不抖了,平淡地问:“刚才的事,你也不相信我吗?”李柏奚:“我当然信你。”但程平却不相信他:“那为什么不让我理论?”经纪人带着药匆匆赶到,一进门就看见这吹头发的一幕。李柏奚顶着她的目光,泰然自若地收起吹风机,从她手里接过药盒,亲切道:“谢谢。”经纪人:“……”你有什么立场替程平谢我??李柏奚这才回答程平:“两边都没凭没据,理论不出结果的。你要想跟他比谁更得导演信任,怕是会输。”程平:“可是……”李柏奚:“弄死一个人有一千种方式,干嘛要选同归于尽?”经纪人忽然新奇地看了他一眼。李柏奚想了想,摸出手机来:“让我瞅一眼他的社交账号。他跟那场记搞得跟地下情似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程平烧得头昏脑胀,转不过弯来:“场记?他俩有关系?”经纪人叹息:“你最近不是在跟所有人聊天吗,怎么会没听说这八卦?”李柏奚扑哧一笑:“挺好的,孩子傻点儿省心。”程平:“?”李柏奚:“翻到了。他在社交账号填的感情状态是‘交往中’。”经纪人忍不住凑过去看:“会不会是忘改了?”李柏奚:“没有,昨天还在跟女友互动。”经纪人眯一下眼睛:“这个女友要是发觉了他在剧组出轨的事,想必会很生气。”李柏奚:“但她如果选择默默分手,对他就太仁慈了。”经纪人突然问:“他生日几号?”李柏奚看看手机:“不在我们的拍摄期间。不过拍摄期间有个情人节。”经纪人一听,就知道他秒懂自己的思路了:“我们可以为他策划个惊喜。”她跟李柏奚高深莫测地对视着。片刻,李柏奚评价道:“你有点东西。”经纪人承认:“你也不差。”程平:“???”第38章最近难得赶上阴雨天,下一场雨又不知要等到何时。程平为了不拖累剧组,拒绝了日后再搞人造雨的备选方案,刚在床上歇了一天就又出现在了片场。这一回他心平气和,脑中默诵着佛经,又看了三遍棺材入土。虽然眼神戏依旧没达到导演那玄而又玄的描述,但总算过了及格线,把这组镜头拍完了。他带病上岗淋完一天的雨,到黄昏时再度壮烈倒下,成了重感冒。众人轮番关心他时,副导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忧心忡忡地问:“这一回你需要停拍几天呀?”程平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嗫嚅道:“非常抱歉,我的体质通常比这好,或许是因为减重影响了免疫力。”人减重是为了角色,生病更是因为敬业。副导演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怪不到他头上,只是想刺激他再发一回怒,在场记面前出个丑而已。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人突然学乖认怂了。副导演只好宽宏大量:“以后还是要量力而行,别再逞英雄了。”一副全心为剧组考虑的样子。程平脸色惨白,忍气吞声地点点头。导演也是被吓到了,这一次坚持让他彻底痊愈再复工,体重也别再掉了,该吃吃该补补。程平决定趁此机会找找导演要的那虚无缥缈的感觉。他原想用老方法,找一些类似的角色观摩学习。但对于弘这个角色,老办法却行不通了。他找到的所有参考片段,那表演都比他自己的还“重”。同样的情感表达,放在别人身上是充沛,放在弘身上就是过剩。这少年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梦境的造物,等到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就会散去。程平深感自己这尊人间炮仗很难掌握那种精细度的微操。程平在房间养了几日,连剧组的情人节活动都没参加。这活动还是李柏奚偶然提了一嘴,怂恿导演搞出来的。理由是这一天有不少剧组成员的家属来探班,不如组织大家一起去外面聚餐,也能巧妙避免泄密问题。于是这天收工后,众人浩浩荡荡杀进了城,包下了整个餐厅。这餐厅中央还有个乐队演奏助兴。大家起初没当回事,没想到吃到半途,音乐突然一停。乐队成员拿出一张纸看了看,宣布:“我们接到一个私人委托,代替不能到场的xx女士献上爱意。”众人起哄欢呼,纷纷转头四顾,想看看这位xx女士是谁的火辣情人。结果那乐队抱着乐器走到一个人身边,对着他表演起了情歌。众人定睛一看,一时间一片死寂——是那副导演。在剧组混久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副导演跟场记正在厮混。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这副导演在剧组外头还有个女友。虽然玩露水情缘的剧组夫妻很常见,但真遇上这种正宗修罗场,还是尴尬万分。所有人都在偷眼看那两个当事人。场记脸色红到发紫,找了个理由直接起身走了。副导演却脱不开身。因为乐队紧紧环绕着他,没完没了地奏着情歌,那满脸喜庆与他的面色形成了惨烈对比。众人最初的震惊过了,逐渐从这画面中品出一丝搞笑,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掏出了手机,开始录视频。副导演恨不得一头磕在餐叉上死去。乐队终于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副导演干巴巴地鼓了几下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乐队成员喜气洋洋地伸出食指摇了摇:“这还不是结束!xx女士还委托我们转交一份礼物!”副导演:“……”乐队将一只礼盒强塞到副导演手上,期待地问他:“不拆开看看吗?”副导演骑虎难下,铁青着脸,粗暴地扯开了包装。一股浓浓的恶臭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引颈望去,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也伸长了胳膊。是一包粪便。外加一张字条:“祝你有个难忘的情人节,杂种。”对于礼物内容,乐队表示毫不知情,仅仅是执行委托。餐厅负责人勃然大怒,要求副导演赔偿环境污染费。所有人都被这视觉和气味的双重冲击倒了胃口,饭也不吃了,迅速作鸟兽散。可想而知,他们这一天的话题都离不开这个重大八卦了。这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副导演的大名就将响彻业内。副导演付了赔偿,游魂般走出空荡荡的餐厅,当场打了个电话,提出了离职。这个情人节,程平是在自己房间度过的。他正吃着晚餐,房门就被敲响了。李柏奚对他扬了扬手机:“给你看个——哦,还在吃饭?那等你吃完再看。”程平:“啥?先看呗。”李柏奚:“相信我,看完你就不想吃了。”程平:“?”这大过节的你打算给我看什么?程平最终吃完了饭,也看完了副导演的精彩视频。李柏奚:“爽不?”程平目瞪口呆:“这……这是你们策划的?”李柏奚:“没啊。他女朋友发现他长期出轨,劣迹斑斑,于是决定报复。他这纯属多行不义必自毙。”程平:“他女朋友怎么知道的呢?”李柏奚:“好像是收到了一个匿名账户发过去的照片视频等证明吧。哇哦,也不知是哪个隐藏在剧组的正义人士呢。”程平:“?”李柏奚:“然后正义人士好好安慰了她,又帮着她一起想了一出报复计划。”程平:“……那这正义人士可以说是正气浩然了。”李柏奚:“可不是吗,给我感动得潸然泪下。”程平:“……”李柏奚:“爽不?”程平爽上天了。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到床上挠头:“是我太幼稚了,为了那等垃圾生气,害你们还得操这个闲心。”李柏奚挑眉:“何出此言?你这样就很好。”程平:“。”李柏奚看着他:“你好像总是为了自己的情绪而羞愧。但遇到那种垃圾,不该生气吗?如果连喜怒哀乐都算幼稚,那大人的世界着实太扭曲了点。”程平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李柏奚只是格外包容自己的个性,但现在听来,对方好像是真心实意地欣赏它。程平:“你……喜欢看我发火?”李柏奚缓缓点头。程平:“为什么?”李柏奚战术长考,片刻后坦言:“就很辣。”程平:“?”李柏奚低头坐到他旁边:“但也不单纯是这个……我以为我已经充分表达过对你的一颦一笑的赞颂了……你是没有面具的人。很久以前,我也没有。”他也曾质问过他爹妈,为什么画着自己都不理解的画,装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样,高深莫测地过日子。他们说:等你长大就懂了。他心想自己绝无可能长成那样的大人。结果他长大了,也败了。他伤感而柔和地看着程平:“你是我从未成为的那个人。”是的,他已经接受了彼此的角色:因为对方是这样生机勃勃的发光体,他的手才能从这张脸上窃来一缕灵光。可能人在病中就是比较多愁善感,程平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柏奚的。李柏奚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他,侧过头去与他接吻。这个吻很深很长,直到程平喘不过气来,狼狈不堪地朝后躲:“我鼻子还有点堵。”李柏奚不厚道地闷笑。程平怒视他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李柏奚自己也低头看了看,笑问:“这回你信了吗?”程平:“……”李柏奚又去搂他,劲儿太大,直接把人扑倒了。程平跌在枕上,仿佛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急促喘气:“等一下!”李柏奚:“?”程平:“现在不行,等我养精蓄锐的。”听到这个用词,李柏奚生出淡淡的迷惑:“……啊。身体不舒服?”程平点头,安慰地亲他:“怕表现不好,让你失望。”李柏奚:“……倒也不用这么讲究,我来就好。”他们默默对视着,各自咂摸着对方的话,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几秒之后,李柏奚的瞳孔一缩:“你当自己是1?”程平:“……”程平:“你也?”第39章这日剧组正常开工,李柏奚一大早正在化妆间指挥着一伙人忙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他一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马扣扣风尘仆仆,笑靥如花:“surprise(法语发音)!”李柏奚:“……你怎么凭空就出现了?”马扣扣:“嗨呀,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多不容易啊,偷偷找sam (杨助理)要来的地址,在片场外头还被两个臭男人拦下了,说什么外人不得入内,也不听我解释,对我一通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李柏奚兴致不高,居然没心情陪他演:“你不是在国内参加那美妆节目吗?被低分淘汰了?”马扣扣瞬间变了脸色,泪眼婆娑道:“你那师弟把我害得好苦。”原来,马扣扣从第一期节目就受到了冷遇。他跟着李柏奚混了这些年,实际水平在众选手中稳入第一方阵,再加上个性突出,说话也有梗,理应是热门选手的好苗子。然而,身为评委的师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马扣扣的存在彻底抹杀。师弟倒不会故意给他打离谱的低分,因为师弟深谙这种节目制造话题之道,超低分和超高分一样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