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人是我男朋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9
作者:傅书丛      更新:2023-06-22 06:58      字数:9952
  他到底还记挂着去学校办休学手续的事儿,便只能先暂时把手机的事儿放下。好在钱包里还剩些现金,他换了衣服就匆匆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天色有点阴沉,好像要下雨了。-今天的手续办得很顺利,教务办的老师交代说两天之后再来取一份审批表就算走完流程了。俞自倾点头应着,把材料都尽数收好。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陆放的车,他怔了一下想着现在似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只是他还未细想,便看见梁传从车上下来了。梁传朝他微微点头问了个好,便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开了车门请俞自倾上了车,说陆放在等着他。俞自倾坐在后排座位上眼看着梁传把车子开出了奥东的主城区,径直往东面的郊区走。越往前开街道两侧就越发空旷辽阔起来,天色也越发阴沉。终于,当乌云把头顶的天空整个笼罩之后,雨点终于啪啪打在了车窗玻璃上。“陆放在哪里等我?”俞自倾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梁传专注开车,但听见这话还是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说:“青松园。”俞自倾一怔,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哪里?”梁传脸上的表情变也没变的,又重复了一遍,“太平路100号,青松私人墓园。”……俞自倾下车的时候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梁传泊好了车从驾驶座跑过来给他撑了一把伞。奥东的冬天是极少下雨的,这是近两年来的第一次。俞自倾被这疾风骤雨弄得打了个冷战,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头去看不远处墓园的大门。梁传带着俞自倾穿过一条长长的大理石路面,雨下得太大,已经打湿了俞自倾的鞋。在转过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绿植之后,场景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颇为宏伟庄重的半圆形大理石建筑,周围的摆设皆是对称结构,看得出是专门设计过的。俞自倾跟着梁传从左边的路走进去,在路侧的石碑上看到了一个“陆”字。走过半圆形的建筑,里面的建筑摆设更是华丽庄重起来,俞自倾远远看到了被绿植间隔而开的一个个墓碑祭台。他隐约察觉到:这里应该是陆家的私人墓园。顺着路径又往深里走了几排,俞自倾远远地看见陆放站在其中一个祭台前,他穿着深色的大衣,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梁传把人送到了,把伞交到俞自倾的手上,打了另外一把伞便转身走了。俞自倾穿得稍微有些薄,此刻风雨交加,他缩着身子只露出半只手撑着伞一步一步往前走。陆放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俞自倾被陆放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慌,脚下的步子也顿了一下。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祭拜日,他想不通陆放为什么要来祭拜陆家的祖先。他心头一时间闪过太多种猜测,渐渐走近了,却猛然发现对面的那块墓碑上并没有字。这块墓碑整个碑面光洁棱角锐利,看上去竟不像是久经风霜的。俞自倾愣了一下,“这是……”他话音刚落,就被陆放一把抓住了手,他讶异地抬头看向男人,却被他硬拖着又往前带了几步,直到几乎快要贴到那墓碑面前了,俞自倾才又转头看向那碑面,紧接着心中骤然一骇,那碑上其实是有字的!他再一次仔细看过去,只觉得手脚冰冷麻木,简直被惊得魂飞魄散,手上的伞“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陆放把俞自倾抱上车的时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已经彻底湿透了。梁传惊讶地回头看过来,立刻把车里的热风开到了最大。陆放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被他尽数拢向脑后。他粗喘着伸手去捧俞自倾的脸,俞自倾的脸冰凉惨白,像是没有人气似的。陆放伸出手胡乱地抹去他脸上的雨水,然后伸手去剥俞自倾外面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的衣服。俞自倾整个人哆嗦得像是抖筛似的,他一边试图挣脱陆放的手,一边往车子的角落里爬。可车里的空间又能有多大,他缩在座位的角落里,手抱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放眼底一片阴霾,长臂一伸便把俞自倾扯过来,转头语气急促地对梁传说了一句开车,而后从旁边拿过一条毯子直接把俞自倾整个裹住。然后死死抱在怀里。俞自倾情绪抗拒,眼底尽是恐惧。陆放抱得他越紧,他便越是害怕,他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耳朵里听着雨点砸落在车窗上的杂乱声响,脑子混乱地闪现的,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在那块墓碑上,并排拓着两个还未上色的名字。一个是“陆放”,另一个是“俞自倾”。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陆放说出来的话竟没有一句是在吓唬自己的。他说不管生死都要同自己的纠缠,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那冰冷的墓碑就立在陆家的私人墓园里,放骨灰盒的地方此刻还空着,只等着有一天,自己和他都烧成了一把灰烬,一起并肩躺进去。作者有话要说:别人追人送戒指,陆放追人送坟头。也是甜的,毕竟是合葬墓(狗头保命)看到有很多盆友在问还有多久才甜,我统一回答一下,还剩最后一个高能点,写完就是重新开始了,请大家再多些耐心,谢谢~~第56章 第56章进了家门,陆放抱着怀里的人径直往浴室里走。他甚至连鞋都顾不得脱,在浅色的地毯上踩出一连串脏污的脚印。俞自倾全身抖得厉害,死死地扒着陆放胸口的衣服埋着头。浴室的灯光骤然亮起,暖风被开到最大,陆放剥掉俞自倾湿透的衣服,把人抱了进去。俞自倾一进入水里立刻缩成一团沉了下去。陆放飞快脱掉了自己身上碍事的大衣和鞋子,伸手去捞浴缸里的人。他两手拖着俞自倾的腋下,把人往上拽,可俞自倾两只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只要他稍微一松了手,便又像是脱了力一般沉下去。怕他呛到水,陆放只能也脱了衣服抬脚迈进浴缸里。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将俞自倾的思绪拽了回来。陆放刚想要伸手去抱人,俞自倾突然向后挪动了一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陆放的手生生停在那,而后没有动作。两个人分别坐在浴缸的两头,陆放两只手搭在浴缸壁上看着俞自倾,俞自倾则是曲着腿蜷缩着身体,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面前的水。陆放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去抓俞自倾的手,俞自倾却将手一缩,再一次避开了。脸上是明显的逃避的神情。陆放眼底黯然,终是缓缓落了手。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浴缸的两端,直到身体里的寒冷尽数被驱散逐渐热起来,俞自倾脸上才终于多少有了些血色,眼神逐渐聚焦起来,不再是刚才好似灵魂都被剥离的模样。洗完澡后陆放去抱人的时候俞自倾没再躲,他由着陆放用一条很大的浴巾把自己包裹起来,抱着回去卧室的床上。他不抗拒陆放的所有举动,但是始终不曾抬头看陆放的眼睛。陆放刚把人放在床上,俞自倾就缩进被子里,侧躺着将身体转向了另外一边。他蜷着躺在床的边缘,在微微一翻身就会掉下去的位置,只留给陆放一个有些单薄的背影。陆放沉默着站在床边半晌不说话,眼眸很深地望着床上的人,他很想极力地找些话来说,哪怕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可最后又始终无言。窗外雷雨交加,更显得室内沉默烦闷。最后,卧室的灯被关上了,在一片黑暗中,俞自倾睁着眼盯着不远处窗帘上的纹路,半晌,他听到陆放上床来的动静。然后,陆放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轻轻用力,凑上来,抱紧了他。俞自倾抖着眼睫轻轻颤抖,却到底没有伸手把人推开。……第二天俞自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他在床上躺着,能够清晰地听到雨点不停打在玻璃上的嘈杂声。头沉得厉害,像是前一天宿醉过一般。他伸手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他头顶一片小小的空间。俞自倾皱着眉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整整一晚,他都在混乱地梦着那块立在陆家墓园里的墓碑。梦境荒诞阴冷,硬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俞自倾去浴室冲了澡,才渐渐觉得身体轻快了一些。窗外的疾风骤雨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把窗帘尽数拉开屋子却依旧黑沉一片,被死寂和沉默充斥着。他只能把家里所有的灯一个一个打开,整个房子才终于有了些许暖意。在客厅的桌子上,俞自倾看到了自己失踪了一整天的手机。就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他确定,昨天自己绝对找过这里。几乎不用任何犹豫就可以肯定,是陆放动了他的手机。对方似乎毫不避讳,又或者就是故意让他知道。——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开机密码已经被去掉了。他的指尖有些发凉,但他还是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再一次设置了开机密码,然后开始查看所有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陆放昨天早晨曾经和一个陌生号码有过三分钟左右的通话。而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此外,短信箱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胡翰濂发来的,说他三天后动身去乌苏。俞自倾盯着这条短信半晌,给他回复了一条“知道了”。他用手机点了外卖,雨天配送得很慢,他就拥着那条毛毯坐在沙发边看电视边消磨时间。娱乐新闻里正在说着沈青蕾的陈年旧事,从她是怎么长大,到后来怎么在奥东大学遇到胡翰濂,再到结婚生子。俞自倾坐在那里看着,发现他们倒是把沈青蕾的事情扒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一些细枝末节都与真实的情况相差不大。——就连当年白卉被无缘无故取消交流资格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他拿出手机去看微博,几天过去,关于沈青蕾夫妇的话题依旧居高不下,网友连带着开扒沈青蕾那位“无所不能”的大哥和家庭背景,算是把她的事儿扒了个清清楚楚。白卉当年曾在交流生名单的资料终究有迹可循,可最后却被硬生生抹掉,就在胡翰濂去奥大交流之后那样敏感的时间点,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能量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伴随着上万甚至上百万的评论和转发量,各种石锤和证据铺天盖地而来,紧跟着网友密密麻麻的声讨,让沈青蕾夫妇躲无可躲,甚至连奥东大学和乌苏大学都跑出来道歉,表示一定会严肃彻查这件事情。俞自倾冷眼一一看过去,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胡翰濂急匆匆要赶去乌苏的表现似乎也在证明着,对于他们夫妻而言,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同俞自倾顺利和解。骂名他们是注定要背负了,但是至于会不会坠落深渊,就看这一把俞自倾到底要不要动手去推了。-晚上陆放一直没有回来。奥东的雨似乎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甚至太阳一落下,天空里瞬间电闪雷鸣的。其实俞自倾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但唯独有些怕那雷声。每一下都那样重重撞击在心头上,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做过亏心事,无时无刻不在令你胆寒。他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层层裹住,握着手机勉强分辨着屏幕上的时间给自己定了一张后天返回乌苏的高铁票。接近凌晨时分,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越来越大了,闪电不断地将黑暗的天空硬生生撕裂。俞自倾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神经却敏锐地感受着闪电打过的频率。在每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照亮房间过后,他都紧张着悬起一颗心,等待着终究会到来的、越来越可怖的雷声。他有些崩溃地用被子将脑袋蒙住,把耳朵捂住,但脆弱又紧绷的意识却又不自觉地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每一道闪电和每一响雷声之间沉闷的空档几乎快要把他逼疯,好似死神在头顶高悬起一把黑色的镰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不由得想到那块阴沉沉的墓碑,然后又想到白卉摆弄相框时疯狂的脸。他始终被自己的臆想吊着精神,熬得心力交瘁,急于进入睡眠却又迟迟难以睡去,最后只能痛苦地在床上来回翻滚。……陆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家门,大衣随手脱了扔在一边就往卧室里面走。他走进主卧的时候,正好看到俞自倾唯一袒露在外面的、捏着被子边缘的手指。他快步走上前去连同被子一起把人抱住。俞自倾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陆放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的脸,凑上去小声在他耳边叫他名字,嘴里不停地说着“没事了”,又说“不怕,我回来了”。然后又伸手去捂他的耳朵。就这样枯燥地把这些动作重复半晌,俞自倾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陆放放轻了动作,慢慢把他蒙头的被子扯下来,把人缓缓搂进自己怀里,耐着性子哄着说让他睡,其他一切都不许再想。过了一会儿,俞自倾的呼吸声也就真的逐渐平顺了起来。陆放终是松了一口气,就这么抱着人躺了一夜。……俞自倾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他首先看到就是陆放的手臂,一只被自己枕着,另一只正圈着自己的腰。然后就是他身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他似乎没有睡沉,俞自倾还未发出一点动静,他就突然睁开了眼。两人近在咫尺,沉默地对视着,俞自倾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就在陆放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抱他的时候,俞自倾撑着手臂坐起来避开了。他抱着腿被背对着陆放坐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而后平静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打开柜门和穿衣服的声音,最后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放正在缓步向外走。就在陆放已经打开卧室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俞自倾终于转过头喊住了他。他的手揪扯住身下的床单。“明天我就要回乌苏了。”陆放脚下步子一顿,微微偏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意味,回答说“知道了”。俞自倾看着男人的背影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跑,我欠你多少……我心里明白。”陆放听了这话立在那里很久,心脏像是被俞自倾亲手插|进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在一片温热的血肉里用力搅拌。他似乎真得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身体都要僵住。最后却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然后走了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抱歉昨天鸽了大家~本章发红包~~~第57章 第57章奥东连续几天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俞自倾顺利办好了休学手续,第二天一早,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动身去火车站。刚走到楼下,发现梁传早已经等在那里了。梁传言简意赅,替俞自倾拉开了车门,“陆总让我送您去高铁站。”俞自倾没拒绝,弯腰上了车。自从那天早晨之后,俞自倾再没见过陆放的人。梁传专注开车,似乎也没有要提陆放的意思。高铁站离市区并不是很远,一会儿就开到了,梁传下车来给俞自倾开了车门,俞自倾道了谢,将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陆总说年后想把您母亲接到奥东来治病,这边有陆氏投资的医院和最资深的癌症专家,这样您也可以继续完成学业。”俞自倾闻言怔了怔,他想到白卉的精神状态,半晌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他。”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梁传却没有非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只是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出来,让俞自倾离开。俞自倾对着他微微一点头,走进了车站。-俞自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走进家门的时候,白卉正在卧室里忙活。俞自倾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白卉却半天没有应声。他推开卧室门走进去,发现床上铺满了各式各样杂乱的衣服。——但都是陈旧的,甚至有的已经微微泛黄,像是放了很多年。俞自倾太阳穴微微一跳。白卉原本蹲在衣柜前,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她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全然没有看到俞自倾的惊喜,就只是笑着望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裙子道:“翰濂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穿这件好吗?这是我生日时他送给我的。”她眼神里带着些许羞涩的神情,像是要去见心上人的怀春少女。俞自倾的脸色难以抑制地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眼神缓缓落在那条裙子上。这裙子能看出来是被白卉好好保存的,但早就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拿在手里看上去滑稽又丑陋。白卉见他不说话,只当是他觉得不好,便连忙把手里的放下,低头又去瞧床上被她翻出来的,“那这条呢?”她拿起另外一条红色的。“或者这条?”白卉的情绪逐渐变得焦躁起来,“我太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个……”俞自倾一路的奔波都没有换来一句白卉温柔的问候,她只顾着一头钻进她二十年前的衣柜里,找一件再也穿不回去的裙子。——永远沉浸在她难以忘怀的青春年少里,死也不肯向外迈出一步。俞自倾的手缓缓握成了拳,他太恨了,恨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直到他的手指骨节都开始泛白,他才骤然松了手,压抑着心头涌动的情绪,默然半晌,低声道了一句“都好”。不等白卉再说什么,他径直转身离开了卧室,把房门关得紧紧的。他躲在自己的卧室里,低着头沉默着坐在床边半晌。他一路奔波原本已经饥肠辘辘,现在却全然没了什么胃口。-胡翰濂到乌苏的那一天刚好是小年,整个乌苏家家户户都洋溢着一种温馨热闹的气氛。他一下飞机就主动给俞自倾打了电话。还未等俞自倾开口,胡翰濂便说明天就要去家里见白卉。——他好似比俞自倾更加急迫,像是急切地想要完成这个任务。俞自倾拿着电话沉默半晌,脑子里不断闪现着这几天白卉不停地询问他的期待模样,到底没有拒绝。俞自倾的电话就是在客厅接的,白卉正在卖力地拖地。——她在为胡翰濂的到来做一切可以做的准备。俞自倾挂了电话,他上前去把白卉的手按住,白卉一怔,抬起头来看他。俞自倾微微别开眼,“胡翰濂说明天来。”“真的?”白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手里的拖把“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她都没有去捡。她慌张地站在那里明显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悦又慌张,“我还没决定好明天穿什么……”说着她转身要往卧室里去,可刚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我得先去买菜,对……去买菜……万一明天来不及……翰濂他爱吃鱼,一定要买鱼,他最爱吃我做的鱼了……”一句“爱吃鱼”让俞自倾的心头陡然一酸,他垂手站在那里,眼看着白卉慌张地换鞋就要出门,眼泪登时就溢满了眼眶。不知道白卉还记不记得,爱吃鱼的不只胡翰濂一个。他也爱吃鱼。只不过白卉从没认真给他做过几次。“你不用,他可能不……”俞自倾伸手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慌忙想要去拉她的手。白卉此时已经拉开了门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希望和兴奋。俞自倾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揪扯了一把,到底说不出“他可能不会在家里吃饭”的话来。-第二天清晨天都还没有亮透,俞自倾就被房间外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他披了衣服起床去看,见白卉正在厨房里忙碌。厨房的桌子上堆放着鱼、排骨、鸡肉和各种蔬菜,满满当当铺满桌面。——都是白卉准备好今天要做给胡翰濂吃的。相比较好似过年的白卉,俞自倾的心情沉重得如同阴雨天。白卉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问他胡翰濂几点会来。俞自倾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心头一阵难以言说的烦躁。——现在还不到六点钟。白卉似乎也没想真等他的答案,不等俞自倾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地说着鱼到底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最后又说还是清蒸好,这样鱼肉会比较鲜美。说着就忙不迭去捉被她那条暂时被她养在瓷盆里的鱼。那鱼在水里扑灵了两下,被白卉拿起来放在了砧板上。……早上九点钟,胡翰濂打车到了俞自倾家的小区。俞自倾在小区门口等着他,眼看着他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羊绒大衣,头发像往常一样梳得很整齐。与这破破烂烂的小区似乎格格不入。胡翰濂下了车就在四处打量,直到他走近了俞自倾,才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又像是想要找些什么话来说一般,“这里……倒是没怎么变。”俞自倾明白他的意思,这原本就是他外公外婆的房子,胡翰濂和白卉相恋好几年,大抵也应该是来过这里的。他不轻不淡地“嗯”了一声,不愿同他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小区里面走。胡翰濂便也赶快跟上来。走到楼下的时候,俞自倾停下来,最后一次很郑重地跟胡翰濂强调了一遍:“她的病情很不好,我想你心里也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俞自倾突然有了些动容,胡翰濂看得清清楚楚,半晌也沉默着不言语。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总之,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你答应我的事情请你记得……我不祈求你的良心只希望你遵守规则。”胡翰濂连忙应着。俞自倾点点头,转身欲往楼上走,却又被胡翰濂伸手拉住。俞自倾停下来回头看他,见胡翰濂脸上满是局促,半晌又一次试探着跟他确认道:“只要我去给白卉道歉,你就放过我和青蕾,是吗?”俞自倾沉默着看着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胡翰濂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来,跟在俞自倾身后上了楼。俞自倾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的手竟然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抖。他到底不愿在胡翰濂面前过多地表露情绪,稳了稳心神走进来,又回头去看还站在门外的胡翰濂。对方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神色,但是却又像在极力地压抑着。当沉默持续到第三秒的时候,胡翰濂终于抬脚走了进来。这个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只是比当年更多了几分陈旧。老式的花纹地砖,已经斑驳残破的墙壁,屋子里摆放的陈旧家具,好像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时间永远定格在了某一刻,全然没有随着屋外的时光向前流转。屋子里安静得厉害,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样子。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卧室的房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俞自倾向卧室那里走了两步,胡翰濂的脸色突然紧绷了起来,只是堪堪挪动一步勉强跟上去。俞自倾的手刚刚触到卧室的房门,胡翰濂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声。“是翰濂来了吗?”胡翰濂的心像是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眼睛里都带着些惧怕和惊恐。俞自倾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胡翰濂像是突然生出了一丝胆怯,迟迟不肯再往前走,门里和门外的人就这样静默了很久,直到俞自倾的脸微微沉下来,他才像是下了决心的一般,终于又缓缓向前挪动脚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俞自倾伸手把门给推开了——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胡翰濂直直地看过去,心里猛然一骇。他看到一个很陌生的女人,有着一张爬满皱纹、苍老又丑陋的脸,她的身材垮塌,身上穿着一条破旧泛黄的,很不合她年纪的白色碎花裙子,正站在房间里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第58章 第58章胡翰濂打了个冷战。如果不是俞自倾就站在这里,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白卉!她和自己记忆中的白卉已经相差太大了。在他的记忆里,白卉应该是温柔、美丽、亭亭玉立的,她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老、寡郁甚至带着浓重的卑怯,好似与人对视都已经变得困难了起来。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这个小小的卧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框,而每一个相框里装着的,都是他和白卉年轻时的照片!他们相拥着,对着镜头露出微笑。胡翰濂后背猛然生出一层冷汗,他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转身逃开。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直到俞自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着脸警告地看着他。胡翰濂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躲地回答:“是……是我,好久不见了。”白卉听见这话终于又笑了起来,手有点紧张地捏着自己裙子的边缘。过了一会儿,白卉朝俞自倾那边走了几步,小声跟他说自己想单独跟胡翰濂待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胡翰濂自然也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俞自倾转头看了一眼胡翰濂,见对方听见这话后已然变了脸色。——他明显是不想单独面对白卉的。可白卉正一脸恳求地望着自己。胡翰濂额上立刻起了一层薄汗,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倾”字,俞自倾就冲着白卉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待一会。”他看了胡翰濂一眼,对方动了动嘴似乎是有话想要说,可白卉还在旁边看着,也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俞自倾刚走,白卉便试图上前来握胡翰濂的手,胡翰濂对着满屋子密密麻麻的相片心头一阵恶寒,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离开了卧室。客厅里,白卉和胡翰濂并肩坐在沙发上。而白卉卧房的门,已经被紧紧关上了。胡翰濂来之前打了一肚子腹稿,却在真正见到白卉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有想过白卉这些年可能过得不太好,但却始终没想到白卉活得已经不像一个人。他甚至没有勇气转头再去看她一眼。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直到白卉伸手摸向果盘,她拿起一个橘子就要塞给胡翰濂,“吃点水果吧,我昨天刚买的,很新鲜。”胡翰濂身体微微向后一撤,眼神不由得落在她有些粗糙的手指上,半晌才哑声道:“不用了。”白卉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她一脸尴尬地把橘子放回到果盘里,又收回手去,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裙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再次期待地看着胡翰濂开口:“翰濂,你还记得这条裙子吗?这是当年你……”“白卉!”胡翰濂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请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紧接着,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像是哀求又像是控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变心了,可情侣分分合合原本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补偿过你,可你不听我的话,如果当年你不是那么固执,非要把倾倾生下来,你是可以继续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