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 强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
作者:迎阳      更新:2023-06-22 08:28      字数:9754
  南若慢悠悠踱步:“还不知你如何称呼?”少年笑容僵了下,道:“小旗唤我邵哥儿就成。”“哪个shao?”南若含笑。少年眉间掠过一抹不耐,商户子就是商户子,跟着走就是了,叽叽歪歪问那么多做什么。正要应付过去,一旁冷不丁传来一声喝:“邵怀亭!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走过来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出声高喝的比“邵哥儿”更高大健硕,浓眉英挺,虎着脸很有一番气势,只是再开口叫南若险些掉了下巴。“你个含鸟猢狲!净做杂种事,有种你站着别动,等老子过来扇你个diao脸!”南若:……“邵哥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身旁的小跟班也跟着撒腿狂奔。青年哈哈大笑,而后冲南若走过来:“你就是南宫若谷?别怕,我与你表叔王博是老相识,他早同我打过招呼,叫我关照你,方才来晚了一步,没被吓着吧?”南若意外又惊喜。旁边稍文弱些的青年也笑道:“我姓徐,与你四舅母是同族,你四舅也托我帮忙看顾你一二。”南若顿时心头泛起融融暖意。他一直觉得自己幸又不幸,不幸的是父母缘淡薄,不论前世还是如今,但幸运的,上天约莫给他补偿,又为他开了一扇窗——亲戚缘旺盛。前世不论父亲的亲人还是母亲的亲人,都对他非常好,包括他们的伴侣和孩子,给予他的全是正面的、美好的,虽然也会有矛盾,但亲父子母子间都会吵架拌嘴,没有才显得见外。如今穿越来,也有一堆亲戚为他操心,尽管他们是给小若谷的,可他现在就是南宫若谷,承接这份善意的是他,这就够了。二人朝他做了自我介绍,健硕的叫魏绩,字思远,稍文弱些的叫徐世洁,字心泉。“你可以叫我绩哥,或者直接叫思远。”魏思远道,嘿嘿一笑,“或者随你表叔王博,叫魏表叔也成。”徐心泉道:“别听他的,他算什么表叔。”说着咧嘴露出整齐的牙,“我与你舅母同族,与你四舅同辈,叫我舅舅就成。”南若:“……”叫当然是不可能叫的,一番说笑,定下称字,两人也是小旗,大家按同辈论,但因为南若还没有字,两人一致唤他谷哥儿。行吧,南若认了,谷哥儿就谷哥儿,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另一个谷歌,哦,郑皇后应该知道,也不知道她每次叫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方才那人是?”南若问。“你说邵怀亭。”魏思远嗤笑一声,“泼皮小人,不用搭理他……”銮仪卫是世职,大部分子承父弟承兄,除此之外便是给勋贵子弟恩荫,这种恩荫名额有些勋贵瞧不上,也有的是不愿意来吃苦,会做人情送给别人。邵怀亭便是从广德侯姻亲余家手里得来的名额,他是余家的远亲,往日没少打着余家和广德侯的名号耀武扬威。他在驻地当了三年新丁,本以为这次三年一考核能晋升小旗,却不想广德侯突然倒台,一下没了靠山,恰好南若空降,他认为是南若顶了自己的名额,心生嫉恨,早早等在门口想给南若找点麻烦。南若不免失笑,他设想了各种阴谋诡计,没想到真相如此简单,反衬得他有点小题大做。魏思远和徐心泉先带他去营房报道,顺道给他介绍即将面见的直系上司。“你与我排在一个总旗下。”魏思远笑呵呵,“咱们总旗姓刘,极好说话,你不用怕,去他面前走一趟就知。”“小旗三日一训,除此外基本闲着无事,哦,圣上若出行,咱们得跟着,这不,上月我们才从江南回来。”絮絮叨叨到了营房,见了刘总旗果然很好说话,半点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南若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腰牌文书等。然后被魏思远勾着脖子拉走。“走,哥哥带你逛逛驻地。”銮仪卫驻地还真像邵怀亭说的不大,操场只容纳百来人的样子,营房也没建太多,不过后头挨着一座矮山,闲着没事可以爬上去玩一玩。南若该问就问,一趟逛下来,对銮仪卫大体有了认知。銮仪卫虽是皇帝亲卫,可本职只是负责仪仗,在皇帝出行的时候举举伞盖拿拿旗帜,直白点说就是靠脸和身材给御驾撑个场面,真正负责安保的是其它禁卫。所以训练不严,人数也不够,像其它禁卫小旗手下有十个旗丁,到了銮仪卫这里,精简成了五个,直接砍掉了一半。一来压根用不了这么多人,二来还是脸的问题,要五官端正个子高身板好,年龄身份还得合适,一圈筛下来,千里挑一不为过。人数少的结果就是銮仪卫连个值守城门的差事都没拿下来,虽然也不乏因为銮仪卫里大半是勋贵子弟,一个个惫懒惯了,本身也不想接差,但垫底就是垫底。如果不是去年被皇帝赋予了廷杖审讯的职责,銮仪卫就是个给勋贵子弟挂名贴金的花瓶馆。这跟锦衣卫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南若摇了摇头。好在皇帝已经决定要改制重用,否则他得重新找出路。接下来半个月,南若一头扎进驻地,一边接受训练一边对銮仪卫上下做了个摸底调查。哦,顺便学了一肚子古代脏话,以及让他大开眼界的荤段子。以后谁再跟他说古人保守他跟谁急。还有赌、酒和色。虽说大燕律法禁赌,可这种事根本禁不住,随着这些年百姓生活日益优渥,禁令已经形同虚设。关扑、骰子、骨牌、叶子牌,还有郑皇后带来的扑克麻将等等,没有不能赌的。酒色不分家,私房酒馆里不但卖酒,还有老板娘和她源源不断的“养女”。南若时刻谨记自己是“当红流量”,怕被御史台抓辫子没有去,但关起门来的赌却参与了。不然从哪里套话呢?这帮兵痞勋贵赌兴大的时候,什么话都往外露。他有钱不怕输,摆出一掷千金的架势,不出三天,驻地上下见了他都眉开眼笑。有钱能不能让鬼推磨他不知道,但能让人给他笑脸却是做的到的。南若带着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纯良脸,不动声色将銮仪卫摸了个透。然后思考从哪里入手,如今銮仪卫升职大都是熬资历熬时间,时间到了,上头年纪超限的退下去,下面一级级往上顶。太慢了,他没那个时间等,要改变太子五年后被废,一个小旗远不够格。那么就要靠另一个方式——皇帝破格提拔。怎么才能让皇帝破格提拔呢?南若思忖,还有銮仪卫改制也太慢,他现在倒迫切希望皇帝给銮仪卫侦查逮捕的权力,有了这项权利,他能做的就多了。一边想着顺手写了份銮仪卫现状分析报告,打算交给太子,虽然领导没要,但不妨碍他主动给领导汇报工作,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能力。而且说不定太子有办法让皇帝加速施权给銮仪卫呢。上位者的游戏交给上位者去操心。南若入职刚半个月,一年一度的大节——六月六祛暑节来了。除了必要职位,朝廷上下放假十天,让官员们去避暑。放现代叫高温假。虽然刚熟悉岗位就休息,但南若对这福利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太热了。不知道是他现在的身体适应热度低,还是真的气温高,每日早起光走路就一身汗,穿再薄的衣衫都扛不住,前日训练时,已经有许多新丁幼丁扛不住被热晕,南若也险些没撑住。他近来翻看历年邸报,发现各地尤其高温府县有不少夏日百姓被热死的奏闻,包括京城。南若不敢大意,果断随大流避暑,和往年一样,带着弟妹去了城外山中别院,只不过今年不同的,渣爹也跟来了。因为帝后今年没去避暑山庄,留在了宫里,南宫云林也就留在了京城。“爹不用去圣上面前点卯?”南若试探问。南宫云林正吃着冰碗,闻言头也不抬:“圣上苦夏,夏日最烦人唠叨,你爹我躲还来不及呢。”南若就诧异,那你往年怎么跟去了,转念一想,往年是去避暑山庄,那里凉快,皇帝也就没那么烦。似随意般问:“怎的今夏圣上不去避暑?”南宫云林漫不经心:“娘娘同陛下置气,不愿去,陛下只能苦着了。”见儿子错愕,“瞧你这表情,这又不是什么秘闻,我先不是说过,你如今入仕,有些事会说与你听吗。”南若就面露担忧:“若陛下恼了娘娘可如何是好?”南宫云林咬了一块碎冰,露出惬意之色,含混道:“你懂什么,女子使小性儿不是很寻常,陛下不会恼娘娘的,还得哄着,过几日娘娘消气就和好了,这叫夫妻相处之趣,等你娶妻就明白了。”不知是否错觉,南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南宫云林搁了勺子,擦嘴:“往后这种事多着呢,你别一惊一乍,娘娘费不着你操心。别忘了给长乐写信,如今你入仕不便再往后宫跑,可不能淡了与长乐的联系,听见了吗?”又来,南若耳朵都快起茧了,嘴上应是,忽的心中一动,道:“前些日子我入宫抄书时在御苑瞧见了安乐郡主——”话没说完就被南宫云林粗暴打断:“我从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叫你远着她,你当你还是总角小儿?若被传出闲话来,我看你怎么收场?!”见儿子似被惊到,放缓了语气:“安乐郡主自有陛下和娘娘操心,我知你只是心善,并无它意,可人言可畏,你怎知安乐郡主出现是意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此话对女子也有效,听我的,难道爹会害你不成!”南若回想起几次与安乐郡主的偶遇,一时竟有些骨寒毛竖,安乐出现在那里真的只是偶然吗?她表现出来的又全是真还是假?他在算计别人,别人又何尝没有在算计他。南宫云林见他面有所悟就不再多说。很快到了别院,南若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看到大门口站着个眼熟的面孔。顾渔?第三十三章 顾渔三十三“你来找我?”南若迎上顾渔, 想到这孩子的遭遇,声音不自觉放轻。顾渔看上去倒还好, 点点头, 然后拿起挂在腰间的小本子,翻开一页翻转过来给南若看:“谢谢你救我。”五个字写的很大,占据了整页。南若目光从他喉咙处掠过, 心里叹息,道:“我只适逢其会,恰巧撞见罢了,无需言谢。”顾渔摇头,又翻了一页:“我说过, 救命之恩必结草衔环以报,我来报恩了。”南若道:“不必如此, 我救你是出于本心, 而非有所图,何况你舅父已回过谢礼了。”王尚书在带侄子回去的当天就派人抬了两箱谢礼给他,还有那道旌表旨意,也多亏王尚书为他在皇帝面前请奏, 虽然皇帝本来就有此意顺水推舟,但他提了, 才有舟可推。何况这桩事本身已经让他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有了官身。顾渔似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 小本子又翻了一页:“舅父归舅父,我归我,言需有信。”抿着唇, 倔强的看着他,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南若回头看了眼朝这边看过来的南宫云林,将顾渔带到树荫阴凉处,道:“你在这暂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顾渔牵扯到王尚书,他得向渣爹汇报一下。快步走到南宫云林面前,三言两语说给他听,一副等爹吩咐的乖顺模样,余光暗暗觑着他的脸。南宫云林目光从顾渔那边收回来,说不出来是什么眼神,似感慨似叹息,微微低头,嘴唇微抿,嘴角下垂了两息——这是愧疚!南若心中飞快掠过各种猜测。“他也可怜……”南宫云林像寻常知晓顾渔遭遇的人一样同情感慨几句,而后道,“你随便找个事让他还了就是,到底是王尚书的外甥,若他还执意坚持,你就当多个友人。”也许将来会有用得上的时候。这一句他没说出来,少年人之间的情义最忌功利,栀奴如今这般就很好,心怀宽仁又知分寸,若他提醒,许会起了反效果。南若颔首应下。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救顾渔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什么恩情不恩情,是做好人好事的本能,现代遇到人贩子,相信没有人会袖手旁观。大言不惭一点叫为了正义。捡到大笔金钱或者贵重物品会有人希望得到一些回报能理解,但在人贩子这种事上,几乎是统一战线的深恶痛绝不求回报。救回一个孩子挽救一个家庭,本身就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做善事的愉悦和满足感已经是最好的回报。只可惜顾渔这个家庭……想到这,南若向南宫云林打听后续。事后他有叫人关注过,那两个人贩子倒是很快被判处决,可关于其它被遮掩了,只知道五月底的时候顾家从西北派了人来,具体怎么解决的,他打听不到。南宫云林漫不经心:“我如何知道?王尚书既选择不报官,便是不愿叫人知晓,自是关起门来商议了,你放心,顾家讨不了好,顾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族,到顾解这一代才有起色,顾解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举人,不用王尚书出面,西北当地的王氏族人就不会叫他好过。”要他说干脆找机会将顾解收拾了最好,办法多得是,酒色财,他总有一样沾的,他爱酒便设法源源不断给他酒,身体喝垮是一个,醉酒意外也是一个,若爱色爱财,就更简单了。偏王仁之(王尚书)说什么要顾及顾渔的名声,都已经不能科举入仕,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名声,名声,这帮文人士子,开口闭口全是名声。也是,若全然不顾,就不是王仁之了,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亲妹,他如今对顾渔不过是愧疚作祟罢了。南若就故作惊愕问:“竟真的是他父亲所做,为何?”南宫云林本不想说,应付的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那顾解不知从哪里寻了个道士来,说顾渔八字与他冲克,这些年他仕途不顺,便全怪在了顾渔身上……”那也不至于痛下杀手,狠心喂炭将人弄哑不说,又丢给人贩子,与杀人有什么区别,迟早罢了。他质疑的目光太明显,南宫云林想了想,既然已经说了,不如全部告诉他,省的一知半解闹出错来:“顾渔母亲与顾解成婚前曾订过一门亲事……”南若点头表示这件事他知道。不但他从上帝视角知道,小若谷也被赵氏告知且强制背过,这个时代,信息就是财富,赵氏用心良苦。顾渔的母亲叫王玉贞,又称王六娘,昔日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与郑皇后的嫡姐第一美人郑玉儿并称双玉。王家与容相所在的容家一样都曾是前朝世家,只是容家急流勇退,又识时务,在大燕建朝时立了功续存下来,王家就惨了些,族人十不存一,又因出了个奸相坏了名声,被迫迁移到了西北。经过百年的努力,到王玉贞父辈这代终于重回朝堂,到底曾是世家,底蕴深厚,王玉贞入京很快就有了才女之名,也与曾经的武安侯尉迟煊——男六尉迟烨的同胞兄长定下了亲事。按理说她和郑皇后不会有冲突,尉迟煊并不是男配,奈何郑皇后横空出世,今天一个“明月几时有”,明天一个“灯火阑珊处”,另一个时空名人名作,精华中的精华,王六娘再有才也扛不住。且郑皇后不止会作诗,去名寺一句“明镜亦非台”令主持拜服,对对子一句“烟锁池塘柳”叫名士惊叹。还自创出了一门叫吉他的乐器,对曲乐也有独特的见解,还有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等等。作为第一才女,王六娘免不了被拎出来对比。王六娘一次又一次遭受打击,慌乱之下生了歪念,偷偷拿走了郑皇后的随身笔记本,将里面记载的诗句占为己有。然而她不知道,这些瞧着是妙手偶得的半句诗,其实是全的,只是郑皇后没有写全而已,等郑皇后补出上半句或下半句,坐实了她偷诗的事。其实南若看书时很好奇,郑皇后拿出这么多风格迥异的名诗词,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吧。诗词最是能体现的是一个人的风格,譬如李白的诗豪迈潇洒,王维恬静悠闲,李商隐深情绮丽。拿他自己举例,他擅长写都市剧本,古装剧怎么尝试都写不来,且每一本都市剧都有很浓的个人色彩。虽说诗词里的典故被郑皇后修改过了,但这风格忽然豪迈忽然悠闲又忽然深情,怎么没有人怀疑,还有她本来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庶女,突然出口成章才高八斗,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小说是郑皇后视角,只有称赞和惊叹。南若穿越过来,发现郑皇后在当上皇后时对来面见的命妇说过她曾梦仙,得仙人梦授。南若心道你迟说了六年,若早点说,王六娘知道自己输给的是仙人弟子,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王六娘清高才女的人设因此倒塌,引来许多非议,更有传言说她以往那些诗词也是有人代笔,还真有站出来认领的。尉迟煊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原文中他是一个病弱美男,为数不多不喜欢女主的正面男性配角,他一直站在未婚妻这边,也在她偷诗时劝过她,奈何王六娘被刺激得失了冷静,非但没听,还与他吵架冷战。导致他淋雨大病,后来王六娘偷诗事发,他又拖着病体去安慰她,结果人还没见到,身体先垮在了半路,昏迷不醒。气得弟弟尉迟烨跑去王家大闹一场退了亲。等尉迟煊从昏迷中醒来,王六娘已经嫁给顾解去了西北。一年后尉迟煊病逝,又半年王六娘也难产而亡。南宫云林含混道:“先武安侯去世前曾去过西北一趟,顾解对顾渔血脉存疑……”南若愕然。这却是他不知道的。“顾渔长得像先武安侯?”“不。”南宫云林摇头,“他像他母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凡有一两处像顾解,顾解也不会狠心至此,可也并没有哪里像尉迟煊。真相如何,怕只有王六娘本人知晓了。南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里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情有可原。“莫要多想。”南宫云林冲他摆摆手,“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叫你心中有数,免得误信他人,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说着叫赵圆山抬竹轿过来,天太热,他一步路都不想走。南若叫初一先带人进去安置,重新来到顾渔面前:“随我来。”大门口人来人往太惹眼。顾渔毫不犹豫就跟着走。南若带着他进了别院,直接拐入一旁的花园,找了个环水凉亭坐下。“坐。”见顾渔站着不动,他示意。顾渔当即坐下,仿佛将自己代入了他的属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南若就有点头疼,他是真的不需要顾渔报恩,但这孩子好像雏鸟情节发作,有点将他当成依赖的样子。想了想,道:“你若真想报恩,好,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顾渔点头,顿了下,又抬起小本子,给他看言需有信四个字,表情固执而坚定。南若:“……”似乎见他为难,顾渔收回本子,取下夹在侧边的铅笔,飞快写了一行字,拿起来:“我知道有人要害你。”南若一惊。顾渔又拿笔当着他的面写下四个字:“生生不息。”南若愕然,再看他全然换了眼神。第三十四章 幕后三十四南若万万没想到, 关于生生不息的契机居然会在顾渔!“你如何知晓?!”大概因为等得太久,他关注的重点竟在顾渔居然知道这件事, 而不是幕后黑手。如果说刚来时他为生生不息小心谨慎日夜辗转, 别说吃饭,连喝口水都要再三掂量算计,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已经越来越麻木,似产生了抗体,习惯了。顾渔飞快写下一行字:“我听见的。”南若耐心等他描述来龙去脉。原来顾渔被抓住时逃出来过一次,那两个拐子以为他被喂了药便高枕无忧放松了警惕,让他伺机翻墙跑了出去。他被关的地方是在山里, 人迹罕至方便人贩看管交易,他一个自小出入有仆从跟随开路的少爷,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跑。人贩为不引人瞩目, 开辟出来的山中小道只有他们知晓怎么走,顾渔跑得越远越不认得路,慌乱中闯入了山中猎户的院子。准确说,是他以为的猎户。他本想进去找人求救, 却撑不住倒在了院墙外,只来得及将自己摔进草丛里藏住, 他动弹不得, 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等药效过去。便在这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争执声。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声音很年轻。女孩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我不去!我不想去!二哥咱们回辛阳好不好?我想婶母想阿来了,我不想再做这些,我已经害死了赵嬷嬷红儿珊儿,不想再害别人,若不是我,她们不会被活活打死……”男子很生气:“你忘了阿娘和大哥怎么死的?!若阿娘泉下有知,当初便不该救下你!”女孩哭声戛然而止。男子:“三娘听话,二哥保证这是最后一回,那上官恶贼已经下狱,广德侯府咱们便可以撂开手,你不用忧心再牵连到旁人,容府你也不用再去,赵嬷嬷她们是那容贼命人下的手,与你无关。”女孩抽噎:“容管家在灵堂外当众施刑,便是想要逼我出面救下他们……”男子打断她:“那是容贼心狠手辣不给人留活路,即便你露面,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女孩没了声音。男子声音也弱了下去,说了什么顾渔没听清楚。过了片刻,女孩声音突然又变大,带着尖叫:“……我要回辛阳!我要回家!我不想再杀人了,我害怕,二哥,我真的害怕,我夜里睁开眼就看到赵嬷嬷她们看着我,还有容家的枟少爷,他叫我陪他玩,血淋淋的,好可怕……”男子生气,声音愤怒,“那只能怪他们活该倒霉!谁让她们偏巧伺候得宠的少爷,又谁叫这些少爷正好投胎到这帮恶贼家中,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已经够仁慈,用生生不息叫他们走的安稳,还要如何?!”“咱们等了一个多月,那商户子终于从宫中回来,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女孩哭泣:“我不去,南宫公子是好人,我不想害他……”男子声音更加愤怒:“好啊,我说先前你怎的就失了手,原来是被那商户子迷了眼,你忘了娘为什么会被害?!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沦落成现在这般?!”“我忘了!忘了!”女孩歇斯底里,“我本来就不记得,娘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跟婶娘跟阿来在山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是你非要我知道,非要带我来京城!”“你……你……”男子失望又悲愤,“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你放弃大哥,我该先救大哥,我该先救大哥才对……”兄妹两都哭了起来。哭了片刻,女孩:“好,我去!给我一个半月,生生不息已经没有了,我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做出来,这是最后一回,事后我便回辛阳!”而后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女孩要出来,男子叫住:“等等,往后这里不要来了,那容贼似乎查到了痕迹,你先下山,待我将这里收拾完,会与你联络。”女孩脚步声离去,男子进屋片刻,随后也离开了。顾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辛密,即便已经能动也不敢动,怕被发现灭口,一直等着人走远才敢起身,他本想跟着这兄妹两走过的痕迹下山,哪知根本找不到,反而绕了回去,被来抓他的拐子撞了个正着。写到这顾渔面露赧然。南若消化着他写出来的信息,也就是说,叫男配们惶惶不安,叫他各种猜疑揣测的,竟只是两个兄妹搞出来的?一时有点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但仔细反推想想,好像又对的上。四个被针对的男配只各死了一个最得宠的孩子,上官子辰自尽属于突发事件,听对话,那两兄妹也没料到。等等——南若将小本子拿过来,逐字逐句看过去,开口要问又闭上,从顾渔手里要来笔,在空白处写到:“你确定没有遗漏?”顾渔点头,又掏出一根笔来,在旁补充:“我记性很好,记得住。”南若笔尖轻点纸页,圈出了三个圈,容家、广德侯、南宫,差了一个!为什么这三个都提了,偏只有冷指挥使没有提?他也没了一个孩子,还是嫡子。要么是说话的人与他有干系,所以只提其他人不提自己人,不,不对——南若豁的起身,对上顾渔诧异的目光,骤然回神,慢慢坐了下来。晚了,已经晚了。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提!已经解决的人,当然不用再提!冷千影怕已经中了生生不息,时日无多了。南若将那句失手圈出来,心里掠过寒意,他不知这个失手是指小若谷本该死去他却穿过来“诈尸”,还是说后来又动了一次手,却因这妹妹偏向他有意放了他一马。他又在那句“南宫公子是个好人”下面划下双横线,打了个问号,女孩是怎么判断他是好人的,说的是小若谷还是他?信息太少,仅凭这些思索不出来什么,笔尖挪动,放到了父债子偿四个字上。他先前的思路是对的,因为渣爹他们四个当年联手做了什么,招来了报复,现在原因清楚了,为母报仇!还有“大哥”,不,或许还有他们自己,男子提到了赶尽杀绝。他们四个做了什么?南若回忆剧情,无果,剧情并非万能的,就像剧情里根本没写渣爹纳了这么多妾一样。他无声念了一遍女孩最后的话,她能做出生生不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生生不息是陌寒殇师弟做出来的,很难叫人不怀疑这兄妹两是他的后人,虽说剧情里并没有描述过这位师弟是否娶妻生子,但有了渣爹纳妾前车之鉴,不能百分百肯定没有。但有一点对不上,他们偏偏忽略了同样参与弄死师弟的尉迟烨。恐怕只有四个当事人知道是哪件事了。南若眉头紧拧,他可没有忽视女孩那声好,算算时间,从顾渔出事到现在恰巧过去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月对方就会冲他来。顾渔见状飞快写下一行:“我本早该来的,可舅舅一直不许我出门,写信怕被人看到。”而且他想亲自来告诉恩人。南若摇摇头,开口:“你做得对,谨慎些是好事,反倒是我该谢谢你,我救你一命,如今相当于你也救了我一命,扯平了,往后可别再提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咱们平辈相交便好。”顾渔抿了抿唇,似茫然又有些不高兴。“这几页我能撕下来吗?”南若征询。顾渔立刻点头,不等他动手,立刻主动撕下来递到他面前。南若接过,又说了声谢谢,他只一次举手之劳,没想到带来了超过想象的回报,他都想反过来给顾渔报恩了。顾渔连连摇头。南若道:“接下来我会有些忙,怕没时间招待你,我叫人送你回去,待我将这件事解决,再找你来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