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5      字数:9873
  那个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当初公开市场挂牌竞标的时候已经被抢得头破血流,拿地就是蹭蹭上涨十几亿。而在开盘第一天也同样不负众望,卖出了35个亿,这是那个新冒头的华兴公司在房产界打得最漂亮的一仗。李隅不知道他父亲也掺和了一脚,闷声从中捞到了不少油水。时至今日,李胜南依旧让他在手底下的建筑子公司做事。他对李隅从来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戒备,甚至于一直到最近两年,他身体逐渐出问题了才稍稍放松管控,开始让他接触公司项目。当初让他二选一,到底是继续操持基建改造工程,还是竞标承建这个临滨水上星城。前者战线拉得极长,资金回笼慢,还存在着搬迁钉子户等等各方面的不确定性,而后者显然比前着轻松得多,当然竞争也极其困难,四处打点关系的钱还得备好。但是他在万分斟酌之下选择了前者,毕竟这是李胜南给他的第一个机会,他是夹着尾巴的狼,野心从来不轻易暴露在人面前。李胜南夸他年轻但做事稳妥,他面上谦虚,心中却在冷笑。他心中分明很清楚,李胜南要慢慢耗,温水煮青蛙,他得一点点把他给肢解了,有价值的,要趁活着时都夺走。现在看来,倘若选择的是后者,他或许会更早一点重新遇见阮衿,或许……不过再多的“或许”也全都是徒劳,要是在生意场上和阮衿碰面,他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更体面。酽茶入口,罗汉果的几个碎片被他嚼烂了吞下去,诸多思绪都顺着喉腔灌下肚里。“原来你在华兴工作,华兴现在的势头不是很猛么,正是赚钱的时候,怎么不继续干了?”“当财务挺累的,我不擅长应付人际关系,酒也喝不了多少。李先生说要带我回来,就都先放下了。”都放下了。李隅凝视着茶叶逐渐在杯中沉淀,心中却不觉得是这样。阮衿是怎么一步步爬上那个位置,怎么想都不会是容易的事。就这样放弃了,要么是出事了,他在那儿待不下去了,要么就是真如他所说,真的累了,想要走捷径。或者是二者同时发生,总而言之,始终绕不开的,很多很多很多的,钱。他知道阮衿最喜欢钱,于是胃中翻涌,十分想吐。听说有一种症状叫做“醉茶”,在空腹时喝浓茶会产生感觉过敏,恶心头晕等症状,严重的时候甚至惊厥,心律失常。李隅刚刚分明吃得很饱,现在仍然发觉自己出现了类似于醉茶的症状。他头晕目眩,眼前飞舞着大把大把的钞票,红的绿的,美钞英镑人民币,带着阵阵咄咄逼人的铜臭味,雪花似的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困住。还有叮当乱响的硬币,一枚一枚地,一捧一捧地弹砸在他的后脑右侧上,他感到内里的经脉血管在翕张鼓胀中疼痛发烫,像是下一秒就承受不住涌动沸腾的血液,马上要撑破炸裂开一样。阮衿的声音像是从水中幽幽传来的,忽远忽近地被拉扯着变形,“你呢?现在在做什么呢?”什么?做什么?不好,全都不好。李隅回答不出来,只觉得脑袋疼得很厉害,尤其是在这清晰的日光曝晒之下,像把盐水浇在鞭笞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上,疼痛腌入肌理,加倍地暴涨。他真是昏了头,还以为自己是醉茶,这症状分明是偏头痛犯了。他扶住额头,骤然站起身时脚尖还不慎踢到了睡着的撒泼的肚皮。猫气得在乱叫,但是他已无暇去管,只得十分僵硬地和阮衿打声招呼,“我有点不舒服,先上去了。”阮衿见他拧着眉毛,立刻将手中茶杯放下了,慌忙来扶他的手臂,“偏头痛?我扶你上去。”李隅生理和心理都被这疼痛占据得满满当当,也没有拒绝,于是也放任自己半倚在阮衿身上。阮衿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手臂,肩脊,脖颈,所有能接触到的都是柔软的,生病不舒服的人会很喜欢这种感觉。李隅被阮衿扶着,看到他的侧脸被飘飞的光影描摹来描摹去,光明的烧灼李隅的眼睛,而灰暗的也不使他感到多舒适。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李隅头痛的顽疾问东问西,一切都显出超乎寻常的静谧。二楼的房间很多,门也很多,就连壁纸上也画的是门,所以像一个诡异繁复的迷宫,不熟的人上来会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那些真门,有些打得开,有些打不开,因为它们有好也有坏。他们在走廊徘徊,阮衿就问他,声音放得很轻,“哪个是你的房间呢?”李隅伸手指了指,其实和其他打得开的客房完全长得一样,除了他带来的行李箱,里面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先等一下我。”阮衿先开门进去了,他听到里面有快速拉上窗帘的声音。朝南的房间采光很好,春天的阳光没那么毒辣,但是同样纵深,而偏头痛的他很畏光,即使说是这么好的春光也一样。柔软床被晒得温热,他躺在上面像是蜷缩在融化的蜡油中。阮衿把空调打开了,调成舒适的温度,又找来了布洛芬给他服下。李隅靠在床头,静静地喝完了水,这才说,“谢谢。”阮衿坐在床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将杯子轻轻搁在床头柜上,声音软得像是催眠,“你睡会儿吧,睡醒了应该就好了。”李隅摇了摇头,那股劲儿没个几小时不会过去,他疼得十分清醒,眼底已经有红血丝出来了,那颗眼下小痣越发鲜艳,完全合不上眼睛,“睡不了,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你不必管。”在他发愣期间,忽然就有手指要抚弄上他的额头,还没挨上就被他下意识侧头避开了。他在昏暗中眯起眼睛看着阮衿,浑身肌肉连带着骨头都绷紧了,呈现出一级应激戒备的状态。“按一下可能会好很多。”阮衿好像不把他的拒绝当回事,他直起身,然后跪在床前更进一步,离李隅的身体更近了。双手的大拇指探到眉眶之上,向额头两侧稍稍施力回旋按揉,来回平行往复,洁白的手腕在李隅眼前牵动着,阮衿的脸在视线的遮掩中忽隐忽现。像在玩蒙眼捉迷藏的游戏,有时候能看见掌心细腻浅淡的纹路,有时候是阮衿并不完整的面庞。眼睛,嘴唇,下巴。指腹上触感是温凉的,就像是雨水在脸颊上流过,留下那种潮湿的水迹,手法熟稔到位,不得不承认很舒服。阮衿垂着眼睛安静地按摩了一会儿,可能是被李隅的视线刺挠得浑身难受起来。双手忽然合拢了,轻轻蒙在李隅的眼睛上,叹息道,“闭上眼睛吧。”李隅沉寂了一会,感觉到蒙在他眼皮上的手在不由自出地轻微颤抖。于是他握住阮衿的手腕,坚决地拽下来,看见躬身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绯红。真的很浅,同时也很明显,光线不强也依旧能辨别出那水彩一样,晚霞打在河上薄冰晕染出的色泽。李隅缓缓吐出肺中的一口气,将阮衿的双手扯到自己后颈上,食指指腹交叠着压着他的食指指甲盖,顶在自己风池穴上,“按这里,是后脑疼。”第11章 思凡低头按完手上的后溪穴,阮衿再一抬头,发现李隅已经睡着了。让人按自己后颈,还是离中间腺体很近的部位,这对于一个濒临易感期的alpha来说,其实怎么想都不大合适。但事实证明是阮衿自作多情了,按摩就是按摩而已,李隅好像还是真的头疼得厉害,两眼一合,微微抬仰着下颌。此后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偶尔阮衿的手指刮擦过腺体表面的皮肤,是滚烫的,能感受到皮肤下面如有生命似的轻微鼓动。听说被人盯着会有不自在的感觉,比如说长时间盯着自己的手心,手心会不自觉发烫。而他现在肆无忌惮地用那种炽热的眼神去看着李隅的脸,他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睡着醒着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微微拧着眉头,好像是天山上一块冻得冥顽不灵的石头。他还握着李隅的手没有放开,修长而好看的指骨,而皮肤重新触及在一起产生的颤栗,就好像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分别,本身就长在一起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点雨后清淡洁净的湿润。并不馥郁,但却很缠绵。阮衿被这味道给裹挟着,像是在热带雨林中穿行过的燕雀,身上挂满了黏腻不堪的雨水。他向前躬身,瑟缩着轻轻抚摸了一下李隅的眉梢,又向下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刀凿斧削似雕刻出的轮廓,是冷硬的,从眉心到鼻梁,都没有被他的吻而软化分毫。他闭着眼睛,牙齿在口腔中上下战栗,觉得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浑身上下都产生难以言喻的燥热。吻一块石头也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吗?门吱呀响了一小声,阮衿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立刻直起身,从那魔怔般的情绪中瞬间挣脱出来了。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还好,是撒泼。阮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他觉得李隅的猫和李隅也是一样的聪明,仿佛是能嗅得出人味儿,再次无声无息从门缝中游曳进房间来寻找主人了。重达十几斤的猫,要往床上蹦,阮衿怕它把李隅给吵醒了,眼明手快先抱起来,带着猫从房间里退出去了。一直带到楼下沙发上坐下,他把撒泼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指头揉弄着猫粉色的肉垫,“他头疼,在睡觉,跟我先待在下面玩好不好?”猫其实也没从他腿上溜走,实属是很天然黏人和亲人的性格,只要被人陪着就不再乱跑,盘桓在他腿上顺毛舔爪子。这很奇怪,李隅竟会养猫,还是一只这样的乖巧可人的布偶猫。他以前也没有问过李隅喜欢什么动物,但他知道十几岁的李隅喜欢黑白灰,喜欢跑步游泳打球,喜欢乐高积木,喜欢易拉罐汽水,喜欢翻阅建自然杂志。他可能性情冷淡,但是对所有人都很礼貌。和朋友在一起开玩笑,偶然笑起来会露出虎牙。但是要让阮衿去想,好像也想像不出他到底会养什么样的宠物。大抵是爬宠,蛇蝎壁虎之类的,拥有宝石一样深邃的眼睛,表皮覆盖着冷淡而漂亮的金属色泽那种?但他不知道李隅现在喜欢猫,他以前明明是不喜欢那只他捡的猫……已经二十四岁的李隅,现在开始变得喜欢猫了。故而阮衿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觉,想想还是归咎于他们分开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已经离彼此的生活太过遥远。他不再了解李隅的喜好,也不再了解他这个人。这一切令阮衿觉得万分沮丧。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发觉防水的抑制贴不知何时已经卷起了一个角,部分腺体正裸露在空气中。被alpha的信息素所驱使,他意乱情迷,差点没把持住自己。而李隅信息素的味道也是在很具有迷惑性,像冷沁沁的雨水,在不刻意外放的情况下,依旧是难以察觉到的慢性毒药,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圈套。阮衿疲惫地往脸上抹了一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去厕所给自己重新贴了张新的,严丝合缝地盖住自己的腺体,再不留一点罅隙。鞠一捧冷水洒在脸上,再直起身,脑子里关乎于李隅的还是挥之不去。孤a寡o的,又濒临易感期,他真的不清楚李隅到底处于什么要搬回来。但是如果李隅真的需要他做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况且这幅omega的身体,也一直在极力地迎合。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自己的脸,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狼狈到底。手机在裤子中嗡嗡地响起来了,他先将手擦干,再拿起来一看,李胜南三个字正在屏幕上跳动着。他呼吸一窒,手机摔到洗手池里,又忙不迭捡起来接通了电话。“李先生”,因为紧张,他感觉自己喉咙很干涩。“接慢了。”“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他尽量在诚恳地说话。“做什么呢?”“刚刚在洗手。”“哦,给你听听,这边的声音。”李胜南应该是喝多了才莫名其妙给他打电话,他在那边可能是把手机拿开,给阮衿听外面嘈杂的声音。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电话里显得过分失真,凄婉婉转,幽咽梗阻,应当是好听的,不过就是听不清到底唱的什么词。“听得懂昆曲么?”“不大懂。”“这唱的是《孽海记》的思凡,你有空也学一学听戏。”“好的,我知道了。”李胜南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说个好字也别无他法。“我在深城这边相中了一块地,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塘市,你先自己慎着点儿。”阮衿知道他这个“慎着点”是在警告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得心里有数。他轻轻“嗯”了一声,那边又继续传来挠耳朵般的,若有似无的戏腔。李胜南不挂电话,他也从来不敢先挂,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贴着耳朵听。那婉转如黄鹂的女声,原本缥缈幽咽的嗓音像捉摸不住的游丝,雾里看花,仙气四溢,好像不可采撷的高岭之花。但越来越近,但越近那清晰的嗓子反倒越是显得脂粉气十足,做作有余。贴着耳朵献媚似的笑起来,咯啦咯啦的,把电流声划拉得四分五裂,能听清楚是男子的声音,且笑起来并不如戏腔一样好听。一直拖到一声高而亮“咿呀”和闷喘声出来,衣料摩擦声使他才意识到那是在做什么,终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阮衿趴在洗手台上很用力地干呕了一会,苍白指尖用力抠在大理石台上,青色的细筋突显在手背上,绷得整个脖颈和面颊都在持续发烫。其实和李胜南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分每秒都好想吐,内里肠胃在持续抽搐,酸苦的汁液上涌到喉腔,但是只要附和着笑一下,就可以不露痕迹地吞咽下去。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皮囊所能承担的肮脏终究是有限的。他笃定地相信,总有一天,这些秽物会撑爆他,会炸得到处都是。所以,到底是该祈祷这一天来得更早一些还是更晚一些呢?.后来阮衿连续一整周都在戏曲中度过,昆曲,越剧,京剧,还有黄梅戏,什么都找来看一看,听一听。他自己也尝试学几句,但是嗓子实在并没有多甜美,上不去又下不来的,就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一直到嗓子充血发肿,一说话就像拿刀片剜肉般疼痛,也就作罢了。不过要到时候李胜南非要强求,他拿这破锣嗓子也没有办法。同样嗓子哑掉的还有李隅,他则是因为易感期的躁郁而肝火过旺,时常紧闭房门在楼上处理公务,一连几天都鲜少和他说话。李胜南听的是《孽海记》,阮衿就把思凡那一段翻来覆得去听。他是典型的理科生死脑筋,用应试的方式对待戏曲,只觉得到时候要是问起来,好歹能够背得滚瓜烂熟。那故事讲一个叫色空的小尼姑,幼年身体多病,被父母送进寺庙养着,她待在尼姑庵耐不住寂寞,由于完全受不了日日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的枯燥生活。某日入夜,在僧房中辗转难眠,对着罗汉佛像左思右想,遂私自逃下山,一头扎进滚滚红尘,追求自己的俗世情爱去了。很简单的故事,阮衿一边戴着耳机听一边想,她是个非常勇气的人。寺庙与罗汉佛像,也同样是属于他和李隅共有的一部分记忆。他在那里想,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爬一次嶙峰山,再进罗汉堂数一回罗汉,看看求签结果会有什么不同。正唱到“风吹荷叶煞”这一段,阮衿蹲身给猫喂牛肉冻干吃,忽然转瞬之间外面天就阴了。他往窗外看,滚滚乌云翻涌在天边,雷电镶嵌其中,隐隐闪动着爆裂的青紫光芒,一场急促的暴雨正在迅速酝酿着。想起二楼阳台还有被子没收回来,他便立刻往楼梯上跑。没跑两步,阮衿站住了脚步。因为楼上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大的闷响,几乎震得人心悸,比雷电更像是大型家具倒地发出声音。是从李隅那个房间传来的,他很清楚。阮衿没经过思索,跑得有点急促,忙不迭冲向了李隅的房间门口,颤抖着的手指已经按在把手上了,此时此刻,伴随他心脏剧烈跳动的不止是即将落下的雷声,更是耳机中色空唱的最后一句。“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而李生南那句“慎着点儿”,已经完全被他全然抛之脑后了。作者有话说:数罗汉抽签参考的原型是武汉的归元寺。另外外行实在是不懂戏剧,如有错求轻喷。第12章 风雨李隅濒临易感期的这几天,抑制剂一直摆在床头柜上。七年来他一直用抑制剂静脉注射度平稳过了许多个的易感期。但从去年开始滋味就不太好了,药剂混合血液,沿着血管逆流攀爬,会引起强烈的灼烧和瘙痒感,整条手臂上的毛细血管都在紧缩后暴起,呈现出如轻度静脉曲张一般的症状,几个小时才慢慢消下去。周白鹄说的,是药三分毒,都是成年alpha了,那该做的还是得做的。但鉴于李隅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轻微洁癖,不乐意随便找人,就去买国外贵得要命的新型抑制剂,预定要提前一个月,然后从遥远的大洋彼岸空运过来。很奢侈,很财大气粗,很富家子弟,但用起来或多或少还是难受。但这一次易感期袭来的时候,他正满身大汗地从午睡的梦魇中挣脱出来。做了个暴戾又真实的梦,他像只蜘蛛一样俯在omega纤细的背上,强硬又频繁地向内进出,舒张的背脊将完全包裹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咬他的后颈,牙齿重复贯穿他的腺体,不停地像注射毒液一样向内注射自己的信息素。好像真的被毒到四肢无力,怎么都很好摆弄,那人被他干得一直在闷声哭,后颈被咬得血流潺潺,小蛇一样蜿蜒到枕头上。他把人翻过来,舔了一下他鼻梁上褐色的小痣,尝到了皮肤上眼泪的咸味。这味道从舌苔上一直传递到大脑皮层,将他一举从梦中刺醒。李隅大口喘着坐起了身,烦躁地抚着自己的额头。他觉察到自己的**热已经到来了,那颗淡色的小痣缀在白皙的皮肤上,像视觉暂留似的,梦醒后依旧映照在他的瞳孔中,无端旖旎香艳起来,牵扯出千头万绪。他甩了甩头,妄图把与阮衿相关的那些东西甩出自己的脑子。但是再扭头,自己搁在床头上的抑制剂却不翼而飞。上面空空如也。他很快意识到这个罪魁祸首一定就是撒泼,因为它不受控的爪子总是喜欢拨弄他搁在床头的小物件,蓝牙耳机,袖扣,领带夹,零零总总很多小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猫被宠过头就是这鬼样子,很无法无天,而他也没什么办法和精力去管教。而撒泼又比一般猫更聪明,这几天他处于负面情绪爆棚的低气压,它做了坏事,就只跟阮衿躲在一起玩儿。李隅烧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后颈的腺体胀痛,信息素几乎要溢满而出,而喘息时连呵出口气都滚烫得像火炉上蒸发出的白雾。他在浴室里冲了半个多小时的冷水澡,但是外冷内热两重浇灌,并没有纾解他的痛苦。太阳穴上的青筋在一突突地跳跃,牵动着脑内不稳固的神经,他穿着睡衣躁郁地在屋内踱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越找越是想把那猫抓起来狠狠揍一顿。直到一组大衣柜都被重重掀翻在地上,李隅才在缝隙里找了抑制剂,还只是其中一支,静静的躺在那里。很脏,他咬着后槽牙倒抽了一口气,并不很想捡起来,但也不得不俯**去。他半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在徒手掏下水道。那取出来的东西上面沾满了撒泼的口水,牙印,猫毛,陈年呛人的灰尘以及无数涌动的细菌。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他感觉自己再也没经历过比这更窘迫的瞬间了。然后传来用手掌砰砰砸门的声音,阮衿焦急的声音被闷闷地阻隔在门外,“李隅……你开一下门……没事吧……”那颗该死的小痣又再次在眼前出现了。李隅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将房门仅打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事?”阮衿看起来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一股热血顶着他爬上楼,心脏还在胸腔中砰砰乱跳,“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抑制剂还有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买。”“不需要。”李隅拒绝得直接又生硬,他想迅速将门合上,但是阮衿的手钻进来了,抠在门板上的指甲呈现出用力过度的粉白,润泽的,好像涂了指甲油一样的。李隅的眼睛从上面扫视而过,顿了一下,并未停留许久,但这一秒的犹豫给了阮衿可乘之机。那手牢牢扒住门板,然后半个身子都抵挤进门缝之中。模样显得费力又狼狈,但同样显得很诚恳,“等一下……我只是想确定你还好。”“我好不好又到底关你什么事?你是用什么立场来关心我?”李隅靠近阮衿在门缝中探出的脸。皮肤看上去很白,温凉而细腻,好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造物,而他的房间热得像蒸炉,一切在熊熊燃烧。这种不公使得他越发难受起来,彬彬有礼的表象在垮塌变形,成为咄咄逼人的荆棘,马上要从喉咙中生长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和阮衿说下去了,靠太近了,即使说有抑制贴,他仍能嗅到信息素之外新鲜软嫩皮肉的味道。他曾经亲口品尝过的味道。李隅是嗜血的,他的牙齿在上下轻微磋磨,握在门上的手也在颤抖。他真想cao死阮衿。哪一个alpha能做到这样呢,易感期,面对一个送上门来的omega,他却这样拒之门外。但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回答,倘若阮衿能够给他一个回答,他就打开这扇门。但是阮衿低下了头,他选择不予回应这个立场问题,只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用抑制剂的话,你……现在还有其他omega伴侣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李隅看着他讲话时开合的嘴唇,里面舌头是殷而软热的,色泽可以看清,触感也能想象。讲出了如此让人心动的话。但是答非所问却让他感到倍加烦躁,那种如同脱力的烦躁,他闭起眼睛,“滚吧,阮衿,我不想说第二次。”阮衿愣了一下,手慢慢缩回去了,自门板上滑落,仅留下一道潮湿的水汽。而门也合上了。咔嚓一声不留情面的拒绝。阮衿没有走,他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扯出一个自嘲又尴尬的笑来,他一腔热血真是昏了头,还觉得自己主动献身是在帮李隅,但却没考虑过,李隅到底还是嫌他脏。外面风雨交加,走廊窗外的天空被雷电撕裂得四分五裂,玻璃在震颤,而白光时隐时现,将他的身影拉得形状奇怪,一会大一会小的,支离破碎,什么物件都像,总而言之不像个人。阮衿靠着门旁的墙壁,缓缓坐下来,抱着手臂将脸埋在膝盖上。他感觉自己无处可去,于是只能守在这里。即使说李隅已经让他“滚”了,他还是想,请让我在你门前稍稍坐一会儿吧,只是歇短暂息,不会停留太久的。阮衿没觉得自己坐了有多久,但门忽然再次打开了,风从房间地面上团团涌出来,掀开他的裤脚,一股股的潮湿热气黏在脚踝上。他不明就里仰起头,李隅正俯视着他,依旧平静而冷漠的脸,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我……”他有些干涩地想解释,却被李隅迅速打断了。“你还没走。”很笃定的陈述句。“对不起,我现在马上……”阮衿有些慌乱地扑腾起来,想要站起身,而李隅却半蹲**,伸手将他的肩重新抵在墙上,小臂搁在膝盖上,呈现出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的强势距离。他盯着阮衿,忽然若有所思地笑起来,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说过不会再说第二遍。”什么第二遍?叫他滚吗?但是阮衿已无暇去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完全不一样了。李隅的动作,语气,以及口腔中滚烫的吐息,最重要的是眼神,黑黢无光,像是黑洞吸收了所有的光,故而显得尤为可怖。他脖颈紧贴着墙壁,汗毛倒竖,这是omega畏惧alpha的天性,只能打着颤小声呼唤他名字,“李隅……”但那个“隅”字还没完整说出口,他鼻梁上的小痣忽然被李隅轻轻啄吻了一口,所有的言语都被打断了。嘴唇分离时产生了“啵”的一声,很轻,故而有种温柔的错觉,阮衿有点不知所措起来。李隅下颌上的汗沾在他脸上,滚烫的像行将融化的蜡油。而下一秒使他更加猝不及防。后颈的防水抑制贴被李隅伸手一把粗暴地扯掉了,腺体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口鼻就仿佛被瞬间浸泡在汹涌的暴雨洪流之中。仅仅只一秒,他就觉得自己要溺毙在李隅的信息素之海中了。作者有话说:要内个了,但明天休息。(不小心提前手贱发了,我的整齐的九点队伍!!!惨叫)第13章 枯木alpha易感期时候的信息素,居然是这样的。那味道像闷热的仲夏时分,酝酿许久终于落下的一场暴雨,把阮衿从里到外的都给浇得透湿了。他整个人像是一件委顿在地上的湿衣服,是被李隅从地上提溜起来,再被带进房间的。已经到了完全走不动路的程度。满室全是浓郁信息素的味道,一股湿淋淋且在蔓延的热像蛇一样缠绕在身体上,催发出蛰伏在身体内部的情、欲。阮衿坐在床沿上,他呼吸不稳,因为紧张而双手颤抖,也不敢去看站在他面前的李隅。他呼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再浪费时间扭捏下去,说不定会让人等得厌烦。他开始迅速着手脱自己的毛衣,毛线摩擦过发丝,静电在寂静中炸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再去脱裤子,连带着内裤也一并褪到脚跟处,再用脚蹬踩下去。明明脱衣服对他来说是那么熟稔的一件事,但是这一次却察觉到了鞭辟入里的疼痛和羞耻,像是把整层皮都扒下来一样。阮衿知道自己在被李隅盯着,于是更加感到抬不起头来。他没回答李隅自己是什么立场,是因为真的找不到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他不敢说“我还是爱你”这种话,听起来好像一个不真实的冷笑话,就当他是趁李胜南不在而因为寂寞勾引他儿子的小妈吧。在这浩瀚如海的alpha的信息素中,他自己的味道太过渺小了。逐渐在被迫**,腺体开始战栗复苏,但也只像点了一炷香,那种沉静的木质淡香,幽幽的升腾起来,钝而不锐,比起太多滋味甜腻的omega信息素,还算清新好闻,但真的不如他们那么吸引人,尤其是在引起人的**这方面。别人问阮衿是什么味道,他常用“枯木”或“佛珠”之类的词来形容。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李隅五感都太过灵敏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这种若隐若现的,时断时续的感觉,简直像钩子一样,十足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