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6      字数:9908
  虽然李隅肯定认得驯鹿……太傻了吧,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想把自己这两个角藏起来不让李隅看见。“嗯……圣诞快乐啊。”他还是说了这个,然后看到李隅眼睛里有笑意,很清澈,几乎能倒映出他头上的鹿角。“圣诞……”李隅后面快乐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忽然被一个女声给叫住了。薛寒从公寓大门口迎着雪跑出来,一手撑着折叠伞,一手遮在额头前抵御风雪,“李隅,你等我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阮衿有点愣住了,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什么薛寒会在这里,但是又很快想通了,心脏沿着无底洞掉落下去,几乎都听不到回音。在这个艳光四射的美少女接近之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堪,脸上开始灼烧。他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酸涩,于是“唰”地一下把头盔上的挡风镜拉了下来,遮住自己的脸。透明的防风镜上很多细小的裂痕,从内向外看视线模糊。薛寒和李隅站到一旁去交谈,她把伞往李隅那里递,李隅没有伸手接,像是在拒绝的意思。又看见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递给他,低下头说些什么,李隅最终伸手拿了过去。阮衿知道那条银色的十字架,因为李隅经常贴身戴的,他有时候开始打球忘记取了,中场休息就会拿下来放进裤子口袋。没几分钟,他却觉得小腿都快站僵直了。好在他们的视线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薛寒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外卖,他看到她头上也有可爱红色鹿角的发卡,带着浅金色,是属于女孩精致的饰品。和自己这种外卖公司所发的,塑料的,廉价产物并不同。他听见自己冷静又机械的声音,即使是在头盔里,也保持着招牌微笑,“圣诞快乐,祝您用餐愉快,麻烦给个好评。”骑上电驴,拧动钥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没再看过一眼李隅,可能是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委屈而流下眼泪。但是这种情绪不能责怪任何人,他忘记了单恋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奢求太多,忘记了相熟也不过只是朋友。实在是活该透顶,现在遭到反噬了,他单手推开防风镜,感觉簌簌而来的风雪使得发热的眼角降下温度,冷风像刀片一样划开皮肤,这清醒的疼痛让他感觉到了真实的落差。不要企图得到爱,不要企图被爱,你得面临自己一无所有的真实现状。这话他反复强调给自己听。但至少我有爱人的权利吧?他有点这么难过地想,即使说已经无望了。李隅是不是真的对自己还欲言又止,那句“快乐”好像也还没说完,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去送他的外卖,而李隅去他的教堂。.李隅正赶上的是晚上七点钟的弥撒。他在教堂的侧边坐了很久,全市共有四十多个教堂,而这个靠近郊区的天主教教堂尤为安静,穿着白衣拿着权杖的孩子像鸟雀一样从侧面涌进来做着仪式。那些空灵的吟诵,空旷而又肃穆地聚集在头顶,又徐徐扩散下来,令人沉浸在圣洁的诗性氛围之中。他双手拢在口袋中,用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那个冰冷的十字架,就像抚摸一块墓碑似的,听着读经员站在台上诵经,脸上和心底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继承一个人的血肉,无可避免地也要面对她的信仰。他是不信教的,但有时候周末会来做弥撒。教堂是个干净的地方,也是一个赦免罪的地方。我极其有可能不会成长为一个好人,打从很小李隅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他越来越像李胜南,百无聊赖,睚眦必报,一张冷漠寡情的脸,一颗感知不到爱的心。到神父讲完了福音。他看着不多的人群站起身互道平安夜的祝福,有些是直接讲话,更多的则是传统的,左右点一下头致意,从他这过路的一位大姐也同他点头致意,看起来像仿佛在交换什么暗号似的。同类人之间也会有特殊的交流方式,那么即使说那句“快乐”还未曾说完,他想阮衿应该是知道的吧,就像是教堂里的人都知道这样点头的意思是“祝你平安”。但当时还是还是有未说完的话,他一边应付着薛寒,一边分出一线余光去注意站在阮衿。“雪太大了……你去哪个教堂啊,远不远?拿把伞去吧?”“不用,习惯了。”“我不知道你有去教堂的习惯,这个应该对你很重要吧?我应该早点还给你的,真的很不好意思……”看着女生递过来的东西,接了过去。薛寒收回手之后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在看着李隅,“我想能不能……”“让人一直站在雪里等着不太礼貌。。”李隅朝阮衿那边仰了一下下巴,“你先去把外卖取了。”薛寒被很明显地梗了一下,后面想跟过去的话也全都噎进喉咙里。他看到阮衿把防风镜拉下来,利落到有些酷,将东西递过去匆匆就走了,小电驴一骑,走得还挺快的,笔直地疾驰着,消失在风雪之中。“项链的事,你会不会对我很生气啊?我其实就是想找办法接近你啊,因为你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呢。”提着东西的女生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特意卷过的头发被风吹散了,冷空气裹挟着她风发丝上的馨香徐徐而至,“我就是特别喜欢你,你知道的,我是因为没办法才这样的啊。”这一席话说的很漂亮,左一个“不近人情”右一个“没办法”,任谁也不会对一个这么可怜追求自己的女孩说些狠话。“那今天是又忽然觉得我很近人情了?李隅微微弯着眼,一颗小痣掩在下睫毛的眼睑处,脸白得似是透明的,无端放大了,本就深刻的五官就显得侵略性更强,“那你就错了。”薛寒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仿佛眼睛睁得愈大愈能看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就跟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他一字一顿咬字很清晰,“之前答应的,你的生日我会去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很抱歉,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有些能说清的话还是说清楚一点为好。“那你总不可能不找omega的吧?跟我哪怕只试一下也不行么。”薛寒可怜巴巴的声音仍然萦绕在耳畔,不近人情啊不近人情,李隅想,可是他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太多事情投射到他这里就像进入一个黑洞,什么都不剩。可能感情太纯粹,一旦过分聪明,就同掺假无异。三三两两的人排队去领圣体,分食代表耶稣血肉的葡萄酒和面包,穿着白衣的神父站在台上划着十字,为他们赐福。一直到后面的大合唱开始了,李隅抬手看了一下表,快十点了,然后准备离开。倏地,一只手和蔼搭在他肩膀上,神父正站在他身边,“孩子,你好像每年都来,还做奉献,但是不去领圣体接受祝福?”“我不是信友,也未经受洗。”李隅手中空空如也,没有小册子,也没有像其他别人一样手捧圣经。他老是挑个靠边的位子坐下,然后扯下头上的帽子,静静地端坐几个小时。“好吧,虽然不太合常规。”神父微笑说着,“把你的双臂交叠在胸前,手掌放到肩上吧。”这是一个请求赐福的姿势。他给李隅接连划了好几个十字架,动作幅度大到有点夸张,“愿主保佑我的孩子,愿主赐福于你。”李隅倒没感知到什么什么被福气笼罩的感觉,但是神父却对此信誓旦旦,“在你身上感知到了好运气。”结果第二天他的好运就到。圣诞节的早晨,门铃响了,他嘴里还有薄荷味的漱口水味儿,毛巾搭在肩膀上,打开门之后没有人,地上静静躺着一份圣诞礼物。他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在开玩笑吧。一张写有“merry christmas.”的贺卡,打开后是那种很流行的立体3d,几条鲤鱼从中间跳越过去,有点像小孩子会喜欢的卡通形象。他的舌尖轻抵着上膛,正在等待那股太冲的薄荷味过去,四下用余光看了,没有一个人,但是他相信那个人正蛰伏在某个地方看着他,至少要确认他拿到东西。他一看形状就基本知道,打开之后会是一张黑胶专辑。外层被严丝合缝地包了一层纸,写着一句既朴实又梦幻的,“圣诞快乐,祝你所有的梦都实现。”第42章 一目了然阮衿从昨天下了一天的雪,这条路终于没有暗了,静谧地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条发着光的缎带。值班结束之后许雪她们又给他塞了很多苹果,他想着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吃很多很多很多天才能吃完吧,要是猫也能陪着他吃苹果就好了。那边侍应生圣诞节又是要求装束,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哪儿都躲不了戴着个麋鹿角的命运。越是往家那边的巷道延伸,雪越是被泥水踩得越脏,几乎已经成了一滩泥水。远远的,他看到一个站在街灯下的萧瑟单薄的人影正蹲着抽烟,羽绒服的帽子有一半在,颓废的中年男人,淡蓝色的烟和嘴里的雾气一齐在升高。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是梁松,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回来。“梁叔叔?”阮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问道。“啊?”他像是才回过神,从那团烟雾中瞬时抽身而出。先是把烟灭在脚边,而后满面的愁苦立刻消弭,迅速换成身为长辈一贯的和蔼从容,“哦,正等你回来呢。”“有什么事吗?”“也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和阮心过得怎么样,你每天都打工这么晚吗?”他朝阮衿走过来,手里拎着蛋糕的纸盒。阮衿顿了一会儿,天气太冷了,还是让他进门坐了会。冷锅冷灶也没热水,阮心不在了阮衿因为打工到处跑就更不着家了,热水瓶里的水放了好几天就冷了,他渴了照样往肚里喝,不过有客人在好歹还是烧了一壶。没有茶,纯白水端到梁松的面前。猫的胆子很小,见了陌生人居然炸了毛,蹲在桌子底下奶声奶气叫起来,阮衿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摸它,这也令它很是不满。猫一直在叫,阮衿也没有理,只是很安静地坐着。“最近怎么样呢?学习,生活都还好吧。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了。”“还好,我习惯了。”阮衿面对着他始终不太自在。“我这里有点钱,不够多,但是……”梁松沉吟了一会,手松开了塑料杯,从裤子口袋里拿了一沓粉色人民币来放在桌上,目测有一万多,“我这些天才知道去年小颂把你给打住院了……实在太造孽……我已经把他给锁在家里好好反省了。”难怪,阮衿想,原来梁小颂是被梁松给关起来了才没找他算账。但是关得了一时,关得了一世吗?只要梁松一刻不停止爱冯蔓,梁小颂就一刻不会停止恨他,这也是一种守恒定律。“我自己有国家补贴,也有在打工,完全能独立生活,不需要这些。”阮衿说的挺直接了,语气显得冷硬,“您不是我的监护人,没必要这样。”当初冯蔓死了,梁松悲痛之余产生过想收养阮衿的想法,但是阮衿打死都不乐意,他也就作罢。“我是心疼你,孩子,舍不得你受苦。”梁松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眼睛中都是悲悯,但是阮衿觉得自己像个可以随意捏造的面团,已经在他眼睛里被自动捏成了另一个人的形象。这种久违愤怒感令他“腾”地站起来,伸手无可奈何地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恨不得能撕下来,“您真的是心疼我吗?而不是借着我来怀念我妈?还是说你就是想把我当做我妈?”他觉得很荒谬,冯蔓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她去别人家做保姆,在雇主十月怀胎之际和她老公搞在一起,最后闹到别人一尸两命,家破人亡的地步,却只留给阮衿一地鸡毛。从初中起就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女表子”也好,昔日同班好友梁小颂恨不得杀了他也好,那么这一切是谁带来的?但是事到如今,梁松的心里还有她,只当做一片挥之不去的无暇月光。阮衿觉得好荒谬,冯蔓什么也没留给他,除了荒谬之外,除了那一堆稀烂的名声之外。“对不起小衿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松有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不慎撞倒了桌子上的塑料杯,水迹一直蔓延到装着蛋糕的纸盒上,浸湿了底部。阮衿面无表情地送客,“这蛋糕是我妈喜欢吃的,她喜欢樱桃,你要送就自己送到她坟上去,别再来找我。”十七岁的阮衿,其实理想异常坚定和务实。他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城市生活,然后全部,全部,全部重新来过。如果能重新认识一次李隅的话,不是那个总是挨打的,名声不好,被同学孤立贫困生阮衿。他或许更有勇气把礼物直接交到李隅的手上,再亲口说一句“圣诞快乐”,也能直接站在李隅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不可以先不要喜欢别人,来喜欢我。”.薛寒的生日正是在元旦那一天,她的人缘的确十分不错,在这种节日还能请来二三十人。她租了个三层的私人订制的轰趴馆,简欧风格,该有的影音室ktv酒吧和桌游之类的都未曾缺席。薛寒自己布置的大厅,弄得粉嫩温馨,很具有少女心。李隅和周白鸮一行人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玩了好一会儿桌游,气氛显得异常热烈。寿星薛寒被簇拥在人群中,脸上笑得红扑扑的。看到他们之后眼睛倏地亮了,立刻踩着高跟鞋过来了,“你们终于来了啊,大家都玩儿好几轮啦。”“生日快乐哈美女,你今天超级好看。”周白鸮奉承了一句,迅速就往五连开黑的地方观战了,把交谈的空间留给了李隅和薛寒。沉默了半晌,其间只有李隅抬手解开围巾的窸窣声。“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薛寒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话说得轻柔又暧昧。李隅伸手取下了盖住了下颌骨的灰格子围巾,像是故意不能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确实按事实说道,“我不是说过会来的?”“好吧好吧。”薛寒也觉得很无奈似的,感觉在他面前提不起任何情绪来,叹气后摇了摇头,偏着头可怜兮兮道,“那我过生日,祝福我一下好吗?”“当然,生日快乐。”真是,已经言简意赅到过分刻薄的地步了。他把大衣脱下挂起来,灰色的身影,又重新游曳回人群中去了。跟着他们坐在毯子上玩儿了一会儿飞行棋,旁边人注意到李隅的心不在焉,问“哥们儿怎么了”,他眼底下面泛着隐约的淡青色,一只手反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则随意掷出骰子,然后打了个哈欠,“太困了,晚上没睡。”这句话又被自动翻译成“即使昨晚上没睡今天也要强打精神来参加薛寒的生日会”,这可是好消息,至少在场大部分人都猜到薛寒今天晚上是有大动作的。有人建议他先去歇着,“二楼好像有太空舱和帐篷什么的,睡补会儿觉?不然晚上玩儿不动了。”“不了,我去打会台球吧。”昨晚上是跨年夜,他手机一直在各种震动,全部是群发的祝福或是呼朋唤友让出来玩儿的。其中包括李胜南多年的助理兼司机陈叔打来的电话,大致意思是如果有空的话想邀请他去家里吃个饭,他的妻子很会做糖醋鱼,儿子跟他年龄相仿之类善意的话。他则把遥控器拿在手上,将投屏的电影调到最大声,然后说“我和朋友在外面,就不去了吧,谢谢您。”连看了午夜的三场电影,一部比一部要更烂,但是脑子却越看越清醒,电影里浮夸的笑声也盖不住外面跨年夜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后空旷的回响。他想主要是因为他吃了太多甜食的缘故,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夹着烟,最后吃不下了,烟头干脆都灭在融化的蛋糕里,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块插上蜡烛的生日蛋糕。好吧,太过狼藉了,而且融化在室温中,更像是一滩烂泥。电影并不催眠,他最后是在黑胶唱机《swallow the sun》的播放中陷入睡眠,主打的同名曲总共就两句词,“i swallow the sun…but i’ve never seen the sun…”这是一份好礼物,每首歌他都觉得还挺不错,已经听了好几天都不腻。十二点准时涌来了更多的消息,他一条条看了又挑拣了些回应,十二点钟准时的“新年快乐!烟花真好看!”显得特别朴实无华,又短又傻。不是群发,因为这语气就跟小学生似的。他本来要发你为什么给我送多肉,为什么给我送圣诞礼物,你还了解我多少?又想,这不都明摆着吗,算了,这个小学生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他暗恋我。你不说,我不说,然后彼此保持沉默。但其实李隅知道自己保持了一点残酷的期待,还能再做到什么地步呢?关于喜欢我这件事,能再深刻一点就更深刻一点,如果满分是十,那他非要讨到一百才罢休,就喜欢那种极端到崩溃的感觉。于是最后打下的字换成了“新年快乐,没看烟花。”这张专幸好不是重金属,而是属于华丽摇滚的模糊和柔软,夜里听到就像某种降落下来的丝织物,棉柔舒适,簇拥着身体,终于令他睡着了。不过躺在沙发上睡着没满三小时就醒过来,主要是被周白鸮疯狂敲门闹的,他这才想起了还有薛寒生日这档子事,顿时缺觉的脑袋都有点炸了。现在的确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他倚着球杆,用巧粉随意摩擦着皮头,弯下腰瞄准的时候都能闻到自己敞开的领口上昨夜奶油同烟草混合在一起颓废的味道。他一个人找了张桌子单独打,也没遵守什么章法,哪儿有活球打哪个。球杆和球碰撞出连续的脆响,咕噜噜地滚进中袋里。或许因为他打得不错,姿势看起来也专业,隔壁的人要来跟他来一局斯诺克,因为被拒绝了。他听着那人低声啐了一声,骂他一个人可劲儿装逼,走了。“无语,我们逼王愿意跟人打球才叫装逼呢,根本不懂。”周白鸮从吧台那里拿着两罐科罗娜过来了,分了李隅一罐。看着李隅耷拉着眼皮,跟要昏过去似地还在坚持着打球,还挺搞笑的。“打不动了。”李隅躬身把十五号黑球打进袋后,好像终于是站不住,晃晃悠悠走到旁边小沙发颓然地倒下了,把酒喝了一口就搁在小桌上,开始撑着脑袋打瞌睡。他仰着睡也睡不着,主要是周白鸮在他旁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聊天,他手机按键有花里胡哨的气泡音效,其余媒体的音量也没关,一直在响。这声音躁得使李隅大为光火,闭着眼睛骂,“你用的是老年机吗?把你声音给我关了。”“啧,我还在约人一起过来呢,薛寒她租这屋也忒太大了点,人数少了感觉嗨不起来。”“有什么好嗨的……”李隅闭着眼话音未落,周白鸮啧了一下,把手机调静音了就继续回答,“我刚刚跟阮衿聊天呢,看他没事就也叫过来一起玩了……”“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李隅靠着皮质的按摩椅,慢慢扭过头来,一直眯缝着的眼睛也倏地睁开了。“他都帮我补习那么多天了,还能不熟吗?”李隅对此嗤之以鼻,仰面躺着,两条腿叠在一起,“你以为你叫他就会来?这么大面子。”周白鸮摇摇头,开始胡咧咧了一通,“你知道什么,首先第一点,我天生特别招omega喜欢这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第二点,我跟他存在甲方与乙方之间的革命友谊,他肯定会来的。”李隅又在那儿一个人笑得别过脸去,肩膀都在抖,不知道是在笑他招omega喜欢还是在笑别的东西。周白鸮又翻了一个特大的白眼,“你笑什么笑啊,是真困还是假困?来劲儿了就起来别装死。”“真困,帮我找个毯子什么的,我在这儿眯会。”“*,你以为我是丫鬟啊,还给你找毯子,自己躺着吧。”周白鸮骂了一句,一掌拍在他腿上,然后又继续说,“你对薛寒没什么别的感觉吧?”李隅一只手遮着额头和眼睛,小臂把晃眼的灯光遮住,懒洋洋地,“怎么了?你喜欢她?喜欢就去追呗。”“不是……”周白鸮啧了一声,“你没感觉就没关系,就是我之前随便查了一下,我也有哥们跟她一个初中,她好像有点复杂,你知道吧,又劈腿又喜新厌旧的,怕你被玩儿了。”“哦,怎么忽然想起来查她。”李隅坐起来了,脸上似笑非笑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是谁提醒的?”“合着我关心你的感情生活还是错的,真尼玛的塑料兄弟情。”周白鸮哼哼唧唧地站起来,佯装生气,拿着他的酒走了。李隅屈起腿独自坐了会儿,思考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不自觉笑了出来。是谁提醒周白鸮的,这件事简直一目了然。作者有话说:好肥的一章。不切了,明天短一嗲。第43章 有生之年遇见你一群人都聚在厨房那边煮火锅做水果拼盘之类的,没注意周白鸮开门接了个人过来,大部分人也都是互相不相识。薛寒煎牛排露了一手,端出了才发现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祝你生日快乐。”阮衿他戴了手套,羽绒服厚大的帽子上有白色绒毛,遮蔽住了、额头,而围巾又几乎裹了半张脸,看上去像是显得很怕冷似的,但是穿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显得并不臃肿。“啊,好的。”本身这个轰趴就邀请了很多人,本校学生几乎是谁想来都可以了。她有点想仔细端详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不过周白鸮又很快过来了。“这是是高二的阮衿,我叫过来一起玩儿的,不介意吧?”他揽了一下阮衿的肩膀。“哦,那我认得,是名人的嘛。”,薛寒这才有了印象,这个“名人”的咬字倒是说得很微妙。不过她很好奇,阮衿和周白鸮是怎么混到一块儿去的?两个生活大相径庭的人,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毕竟阮衿的名声不怎么好,她也难免往歪的地方去想。“我们随便煮了些东西,刚准备喊大家一起吃。”薛寒招呼着来人一起吃,但其实视线仍然在那些攒动的人之中梭巡着那个唯一,她煎的牛排自然也是特地留给李隅吃的,但是四下依然观望无果,只能问周白鸮,“李隅呢?把他喊来一起吃吧。”“他在台球室旁边沙发上睡着呢,我去问一下。”周白鸮拉着阮衿一块儿去叫李隅,压低嗓音就说,“这个薛寒的确有点那什么,你上次我提醒得太委婉了,弄得我现在才发现。”“嗯?”阮衿有点不明就里地看着周白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地下党似的交流方式,帽子烘得耳朵热烫,摘下来才听得清他说什么。“脚踏n只船,喜新厌旧,实在是挺婊的一个人。不过她是邵雯雯的好朋友,那邵雯雯又是闻川的女朋友,这事也不太好说开吧。”周白鸮平日里看着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评价起人来忽然又变得刻薄起来,其实心里很多事情门清。或许别的方面他迟钝,但是在人际关系上面,这群富二代从小习惯了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也习惯了虚与委蛇,该怎么把台面上弄得漂亮和完满,永远是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阮衿也懂,但还是想问一句那你有跟李隅说吗?如果说了,他知道之后又是作何反应呢?会难过吗?想起当时在李隅的新寝室楼下,薛寒把那个项链交给李隅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被某种锋利的东西搅动起来,带着一种闷闷的钝痛。不过话头刚涌在喉咙间,马上又如潮汐舔舐礁石般迅速收回去了。因为李隅从台球室门口出来了,要不是及时刹住了车,差点迎面撞到两人。他头发乌黑略微有点凌乱,想来可能是睡出来的,修身的橄榄色毛衣被蹭得往上皱起一截,像一截植物被刮起茎秆表面上的皮,露出里面雪白的芯。看上去很有生命力来着,当然,如果他不摆出一副厌世脸的话。“那边喊你吃东西去,别他妈再睡了。”周白鸮看他那副睡不醒的样子,还真怀疑他跨年夜那天晚上出去打劫了,“两个半小时过去了,阮衿都来了。”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讽刺阮衿来得慢还是说李隅睡得久,结果就是面前的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李隅这才把眼神落到阮衿身上,“来了?”“嗯。”其余的话也没有什么,阮衿的两只耳朵红得有点打眼,像是被什么捂得过热似的。是冻坏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没让自己细想。“不饿,你们去吃吧。”李隅先说了,然后伸手示意让周白鸮让开点,“我先去上厕所。”“走走走,不管他,待会吃完东西他们要一起凑人玩国王游戏,你也来吧。”周白鸮看上去摩拳擦掌的,对接下来的项目十分期待。“我不太会。”阮衿有点呆,他都没听过这个桌游。“这个没有技术含量,到时候让你干啥就干啥就行了,跟。”.李隅一直没有来吃东西弄得薛寒有点闷闷不乐,她的几个姐妹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去ktv的高脚凳上坐着唱了几首苦苦的单恋情歌。阮衿则挨着周白鸮坐着,也不大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只能跟着熟人在一起。看着他们点歌又快速切歌,明明麦克风足够多还是在抢同一只,淡蓝色,粉紫色的光影持续快速跳跃过,竟没有能完整地唱完过一首。最后是闻川上去唱,他唱功不错,也还会些技巧,应邵雯雯那些忧伤矫情的omega的要求,来了一首经典ktv的《明年今日》。开头大家都因为这略显得有点塑料的粤语而发笑,不过后来就静下来了,因为胜在动情,而声音也富有磁性,尤其是最后唱倒数第二句“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的时候,李隅忽然推门从一道镭射灯下方走过来,大家就不约而同发出了“哇哦”的声音。李隅在大家的注视下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湿淋淋的手抬起来,皱着眉顿了一顿,“不能从这儿走吗?刚上完厕所看见有个门就进来了。”这位过路的当事人并不知情,其实有种美就是天生会引起共鸣的。就像是小流氓看到对面美女走过忍不住吹出口哨,那种“哇哦”的声音,就像是赞叹忽然降临的好天气一样,无非是恰到好处的自然。尤其是一首煽情歌曲正播放到结尾,他一出镜,就自然而然成为了mv的男主角。而阮衿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无可避免地,捕捉到那些降落在他头发和鼻梁上不规则的光斑,洗过脸后沾了水湿淋淋的面孔,以及被洇湿成深色的毛衣领口。穿着橄榄绿高领毛衣走过的男生,实在是太惊艳了,的确是,有生之年遇见你,发烫的耳朵会忍不住持续变红。作者有话说:短一点。过渡一下,剩下两章玩国王游戏比较重要www第44章 恶劣的国王“你耳朵怎么一直是红的?”李隅在周白鸮旁边坐下来之后低声隔着人对阮衿说的。“有时候一冷一热就很容易这样,过会儿就好了。”“我靠,真的好红。”周白鸮闻言转过头去看,薄薄的充血起来,能看到耳后毛细血管的脉络,几乎要立即滴出血那种,耳朵和白玉似的脸衬托出两种反差极大的色泽。这弄得他很想上手去捏了一下,也的确直接上手了,结果还没碰到就被李隅迅速拍开了手,“别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