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6      字数:9847
  “顺着电话簿,一个接着一个打的。”李隅的双腿悬在外面,他躺下了,后颈枕着手臂,然后又去看半边露出云层的月亮,“一遍遍说‘出来玩吧’,结果都说‘鲤鱼你又喝多了发神经是吧,今天是除夕诶’,除夕又怎么了。”醉了的时候好像思路还是清晰的,但话变得多了起来。一边这么说着,李隅还把手机的拨号界面给阮衿看,的的确确,他顺着打了一长串电话,手指滑几下完全都不到底,不知道他沿路打了多久。阮衿觉得喝多的李隅有点小可怜的味道,扭身想拍拍他头,但是又觉得趁人家喝醉了拍脑袋太冒犯了,最后也只是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一个人也很无聊,就来找你玩儿了。”不料李隅抓住了他还未抽离开的手腕,只眯着眼睛看着他,“你也躺着吧。”于是阮衿也依言轻轻躺下了,感觉到他们冰冷的耳朵碰到一起去了,又分开,很快滋生出热度。李隅身上萦绕着的气息,和薛寒生日那晚如出一辙,凑近了,伴随着灼热的呼吸,酒精混合着奶油的甜香一起迸发出来,都是让人眩晕上瘾的好东西。每一次吐息,就连他释放的二氧化碳都让阮衿有点意乱情迷。就这么抵蹭着脑袋讲话,说话声也近在咫尺,像是在对着阮衿的心脏施以轻言细语,“看到了吧?”“嗯,好多星星,月亮也出来了。”阮衿没成想这里还能看到这些,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着的,一片丝绸似的宽广深蓝天空,零散的星辰镶嵌其上,月亮在淡薄如丝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就像把宇宙的片段铺陈在极其渺小的他们面前,而他们只是遥远地观测着他们巨大而缓慢的流动。有点像那种海难中劫后余生,两个患难与共的主角全身放松躺在甲板上浮浮沉沉。“不喜欢冬天,小时候,还有夏天的星星要多一些,就是那个蚊子啊……”李隅手肘撑着起身,喝了几口酒。屈膝坐起之后,又给阮衿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却忽然想不起刚刚要说什么了,一双眼睛呈现出了水沁迷蒙的醉态,“我刚刚说到什么了?”“好像是说到了夏天的蚊子。”阮衿抿了一口啤酒,只觉得自己肚子更饿了。“不对,不是蚊子,我不喜欢蚊子……怎么会说蚊子。”李隅像小狗甩动湿淋淋的毛发一样摇了摇头,把自己一分钟以前说的话又立马忘得精光。阮衿刚想说“那就聊点你喜欢的”,嘴还没张开,肚子居然先叫了。且很响的一声开了个头,又立马跟着连续“咕咕”了好几声更大的。李隅用那种雪亮的动物性眼神盯着他,好像是在问“你在发出什么怪声音呢?”“啊,这个,因为我晚上吃的不是很饱,就好像饿了。”阮衿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解释了。李隅就把旁边那个吃过的八寸蛋糕端过来放在他手上,是本市一家出名的新品蛋糕,一款遍布着坚果的抹茶慕斯蛋糕。但是甜度不够,于是李隅没吃多少。“吃吧。”阮衿听到他这么说,语气温柔得像一声叹息。但是阮衿低头看,叉子和勺子都不在上面,可能是李隅吃完不小心给碰掉了,又或者是和纸盘那些餐具一起放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刚要说什么,就见李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勺子好像掉到下面了,我去捡……”竟然是要直接往楼下跳,疯了,阮衿吓死了。一手扶蛋糕,还要立即腾出一只手死死抱住李隅的小腿,“不用捡不用捡了,我不饿了。”李隅回头看他,又再次蹲**,信手抄起一块蛋糕,捧到他嘴边,脸上挂着笑,仍旧是那一句云淡风轻的,“吃吧。”作者有话说:妇女节快乐!喝多的?好可爱第49章 还别的东西李隅喝多了身上有股子难以言喻的疯劲儿。阮衿简直惊呆了,犹豫了一下子,那团蛋糕就已经贴到他的嘴唇和下巴上了,他于是只能顺势去舔,就像是低头吃草的小羊那样。坚果仁咀嚼起来很香,而融化的慕斯尝起来是细腻绵软的口感,真好吃,昂贵又精致的味道直直地揉进了他的口腔。他的舌头碰到了李隅的手心一下,又收回来,或许是因为痒,李隅的手指微动了起来,指腹磨蹭在他的脸颊的肉上,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舔下去。太奇怪了,一个大年三十的夜晚,他不知道自己是变成小猫,小狗还是小羊那种动物,在舔李隅右手上的蛋糕。他几乎要吃完了,李隅又再用手继续喂,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一直周而复始的,用拇指给他那些融化的,黏腻的奶冻被涂抹在他嘴唇,鼻尖,甚至钻进去抚摸过他的牙齿和口腔中的肉。不知道为什么,阮衿有点想哭,或许是这是新年,或许是因为蛋糕太好吃了吧,或许又是因为他的脸埋在李隅的手掌之中。彼此之间都不说话,掺了酒精之后古怪的亲密突破了重重氛围。剩下只是薄薄的一层,鸡蛋清一样的东西悬浮在空气中。真是难得,虽然李隅只是醉了,但是如果要他再翻几堵墙,也完全不再话下。我真喜欢他啊,有些话说得或许太早了,但是阮衿觉得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直到阮衿打了一个嗝,喂蛋糕这个环节才算结束。他从口袋里刚掏出餐巾纸给李隅擦手,看见他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在洗手,他表情严肃得如同解题,但是那一线细细的水流向下倾泻出银光,却完全没倒在手上,啪嗒啪嗒落全在屋棚顶上。然后换成阮衿给他倒水洗手了,月光下指节屈伸着,是泛着红的,他皱着眉头,“真冷啊。”“捂一会就不冷了。”阮衿替他冲干净之后又拿纸重新擦净了,每一根手指,到形状好看的腕骨。他不合时宜地想到阮心,然后几乎是自然而然的用自己的双手捧住了他的手,像捧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他的手也不太热,但是要比李隅要干燥和温暖。李隅没有抽开手,只是盯着他,“你脸上还有蛋糕。”阮衿想着再捂热一点,“那我待会再擦。”然后忽然就被啄吻了一下他的鼻尖,阮衿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发生的太快了,“啾”的一声,交叠的手被一起按压到他的心脏部位上,如同重击。他错愕地看着李隅,看他从来冷静的面庞上,颧骨处有着饮酒后淡的红。湿润的唇珠上粘着从他鼻尖上获取的一点牛奶似的白色,抿了进去,然后又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不够甜,但为什么在你脸上就会觉得想吃?”为这直白的话,阮衿的脸几乎全红了,连带着手都在持续发热,他不知道李隅是否有意为之,还是说醉得太过厉害,“你说的想吃……是什么意思?”“就是想吃的意思。”李隅露出的那种坦诚平静的眼神,眼睛像藏着深海,反倒令阮衿觉得自己想多了。李隅喝多了,阮衿觉得自己也需要再多喝一点,好像这样他们的思维才更好对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喝酒,李隅有时候逻辑清晰,有时候又容易前言不搭后语,但至少还能够流畅交流。他们双脚悬空在两三层楼的高度,风从很低的地方吹来,簌簌摇动,好像他们是同一颗藤上成熟的两颗浆果,即将坠落到地上砸个稀烂。阮衿凝视着黑暗,耳朵能听到很远处的烟花声,那应该是塘市沙洲上举办的新年烟火大会,他捧着啤酒罐问李隅,“你会想自己的未来吗?比如理想什么的。”李隅反手撑在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道,“以前没想过,不过最近有在想,还没想明白。”“我也还没想明白呢……但我攒够钱就要离开,我不喜欢塘市……这里太大了,也好冷。我想回南方,锦城。柳絮太多就会打喷嚏,但是爸爸,还有妹妹都在那儿……”果然酒喝多了,话就容易变得多,阮衿只是微醺,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思索了一会,又觉得眼眶很酸,哭丧着脸叹气,“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我爸,我爸他早就死了。”“没事,我爸也快死了。”李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你在讲笑话吗?”阮衿本来都快哭出来了,又被堵回去了。“不是笑话,这是我的新年愿望。”还有几分钟快到十二点,远远的,沙洲上燃放的烟花也逐渐变得猛烈起来,但只是一些遥远的闪亮发白的边边角角,沾染了黑夜的边缘,那里在闪动,昭告着他们这样的边缘人。而他们离光源和热闹实在太过遥远了,但他们可以自己放烟花。李隅站起来,阮衿帮他捡起拿起脚边的长筒状的烟花,这正是他之前独自放过的,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结果这支完全是坏的,十二点整,砰砰好几声,在半空中炸开的五六下,全部都是一小片迅速消失的闪白,像是二十四帧的动画中随机**的一张图片,因为人眼都很难捕捉到,于是什么也没有留下。“操。”李隅说。“操。”阮衿也跟着他这么说。但他们又都在黑暗中又都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在还有仙女棒,零散的,李隅买别烟花的时候送的一小把,大约十几支,零散地落在地上。阮衿捡起来,握在一只手中举起来,“这个怎么样?”“小孩子才喜欢这个。”李隅这么说着,还是用打火机点燃了。这一把全在阮衿手中烧起来了,如同故事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过他们要更加豪爽,不是先一根接着又一根,而是在一开始就孤注一掷,全部都烧光了。灼眼又明亮的一团正在跃动着,白金色的火花四溅,在胸口部位滋得到处都是,同样映照出他们年轻的脸。阮衿呵出一口白气,然后笑着说:“新年好啊。”“嗯,新年好。”这么一想,仍然是相似的站位,他们好像总是站在火的两端,流动着的火光从下颌蔓延到整张脸上,这种光不好,会把好好的人脸照得像鬼,但李隅依旧很帅,他的每一寸轮廓都与这些阴影如此贴合,但阮衿知道这一次的火已经和上次不相同了。烟花烧完了,就像庙堂里插着的香火一样,冒出一丛幽幽的烟。李隅伸手掸开了这层缕缕的烟雾,那层鸡蛋清一样的东西好像也被他的手势所驱赶走,霎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看了阮衿一眼,没头没脑地笑着说,“我好像就记得两样东西,那盆多肉,还有圣诞节的唱片,还有什么别的吗?”啊,他全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阮衿哑然,胃里灼烧着的酒精几乎瞬间化作后脊骨上附着的冷汗,酒霎时醒了大半,但又即刻恢复了平静。因为李隅那么聪明,早该知道的,他或许看一眼就知道,人群中哪些人喜欢他喜欢得要命。“还有一些信和别的零碎东西,都是匿名的,你可能不知道,但也不重要。”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阮衿也直接承认了一切,又咬字清晰地对着他说了一句,“我是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感到困扰,或者不想要这些包袱,也不用理会我。就把我当一个别的什么,就像你路过的盆栽一样……因为这些不是你的义务。”话说的太多了,他都把盆栽给搬出来打比方了。“我想知道,什么是我的义务呢?”李隅问他,几缕发丝在带着烟花味道夜风中摇曳。阮衿有点害怕了,主要是不知道李隅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他开始疑惑,但是仍然在回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大概是生命里非不可做的事。”而你是我的非做不可的一件事,你也是我生命中的义务。“周白鸮说的真没错啊……”李隅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说我什么?”“你是大哲学家。”说完之后,他兀自笑了,低头在自己口袋中摩挲,“你送我礼物,我要还你什么呢?我想想啊……”他没摸索出什么,就抬手要从自己脖子要取下来那条银色十字架的链子。阮衿确认他其实是醉得没边了。这东西倘若给了他,酒醒之后李隅一定会后悔的。于是他连忙按住他的手说,“我不需要你还……”“那你想要什么?”阮衿看着他的眼睛,“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感情也好,礼物也好,统统都不要你回应。我送你东西,就是想对你好,要你开心,如果你能喜欢它们,那就够了,因为他们已经相当于我的一部分。”他说的话让自己很难理解,李隅知道自己喝醉了,因为一旦要思索复杂的问题,头就变得更晕。他费解地看着阮衿,试图从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中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完全不需要,他的眼睛已经在倾诉他的心,以一种很直接的方式。在说,我什么都不要,连要你喜欢我都不要。这话像回声在这些建筑的墙面上不断地反弹,又折**他的耳朵里。阮衿的脸在月色下像是被水浸润了,眼神穿透了一圈圈涤荡开的虚影,既是坚定又痴缠地看着他。有一股声势浩大的,伴随着酒精涌上来的,极端愉悦的酥麻感。他明白自己想要被这么看着,别停下来。他打了不抱希望的电话,然后来了一个傻子。他用蛋糕豢养了一只脾性温驯的动物,换来的不就是他想要的,对自己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态度。即使扒光他的皮,血流了满地,最后也要用柔软的皮毛包裹住主人。李隅听见自己说,“那我还你点别的东西吧。”然后他低头伸手捧住阮衿的脸,像捧住一只苹果那样,距离缩紧,喘着气起伏胸口重叠在了一起。李隅捏着他柔软发烫的耳朵,揉了揉,看着阮衿不知所措地颤栗起来,双眼逐渐变得湿润了起来,几乎是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嘴唇翕动,“还什么……”话音未落,声音就被彻底吞没在嗫嚅之中。因为他闭眼偏头吻住了阮衿。簌簌有声响,那些烧光的烟花棒从阮衿手中全都落下去了。作者有话说:初吻了。第50章 重回正轨他竟还我一个吻。(……)他对李隅的抽身而出感到费解,半晌后才想明白,礼物已经还完了。吻了约莫好几分钟呢,他也该知足了。李隅皱着眉头看着他,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这是一个推开和拒绝的手势。他没有说任何话,除了微微喘着气之外,神情看上去无措,茫然,眼神失焦,又立刻别过头去,好像是他刚刚被阮衿给强吻了一样。阮衿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留下的齿印,感觉脸上的热度慢慢已经消散了。他不再保持身体迫切地向前倾倒,顺遂李隅的心意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的病毒一样。他用手背狼狈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感觉像从一场梦中醒过来,变得难过起来,但还是说:“谢谢你啊,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虽然他想要的从来的不是这个,但一个吻就是一个奢侈品,本来就不属于他能接受的价位,那么有总比没有要好得多。.这个意外之吻结束后,气氛就已经变了。李隅吻完之后表现得是完全醉得是七荤八素,刚刚的清醒都不复存在了。阮衿只得问他“回家吗”,他点头说“回”。于是阮衿把屋棚顶上那些瓶瓶罐罐的垃圾打包到旁边黑色塑料袋中带走,他跟着李隅踉跄的脚步沿路出去,发现自己已经适应这些晃悠的屋棚,双脚落到实地上反而觉得不真实起来。下到了一楼,原来狭窄库房的水泥墙后面还有一道卷闸门,李隅向上熟门熟路地推开,一俯身就直接可以通到对面的大马路上,冷风沿着裤脚簌簌滚上来。他撑起来,让阮衿顺势跟着钻出去。又是一个李隅的神秘基地,阮衿想,暖橙色的路灯倾泻下来,这令他顷刻间有种从桃花源中回到了现实的感觉,说不怅然若失是假的,因为他也同样害怕孤独。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扶着路走得歪歪扭扭的李隅上街,正巧有辆打着灯的计程车在街边上晃悠,阮衿伸手拦车,计程车就缓缓沿路边停靠下来。司机也没料到大年三十街上晃悠还能瞎猫撞上死耗子,狐疑地开窗打量着这一对小情侣。阮衿正欲把李隅推上车,他后颈上的项链的细环忽然猝不及防断开了,往下坠落,被阮衿撑着车门伸手一把抓住。“您稍微等一下。”阮衿对司机说,那司机看小情侣挺起劲的,倒也不急。他稍微踮了一下脚,帮李隅重新在后颈戴上,又将那个十字架的吊坠轻轻塞进他的领口里,然后伸手抚平整了,“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送别人,知道吗?”李隅那双茫然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看上去又乖又呆,像橱窗里摆着的一个玩具人偶。“你真应该少喝点,一会聪明一会傻的。”阮衿叹了一口气,又帮他把连衣帽戴上,给司机报上地址,塞进车里去了。想了想又躬身钻进去嘱咐他,“你别在车上睡着了,一小会儿就到了。”李隅可能是有点困,但仍打着精神,一只手撑着头去看阮衿,“不睡。”司机大叔看他忙前忙后的,这才对着后视镜说话,“诶,怎么说有点眼熟呢,好像上次下大雨好像载过你们俩啊?”阮衿一愣,也想起那次的事,不由得感慨,“真巧啊。”司机又露出了然的笑,“你这男朋友嘴特硬,上回还死都不承认你俩谈恋爱呢。”现在的话,大年三十,就俩人在路边,又是一个百口莫辩的时机。阮衿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过多辩解,目送着计程车的影子渐渐远去了。.后来他们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一个醉酒的吻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就当没发生过。倒是周白鸮同阮衿吐槽了这件事,他去了澳洲那边玩了几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李隅喝多了,说“你有病吧,我人压根不在国内啊”,直接就给挂了。周白鸮给阮衿发消息,“他也给你打了吧。”阮衿则回:“嗯。”“你没理他吧?”他慢慢地打下“没有”两个字。周白鸮给他发来一串语音:“那就好,他喝醉酒的话你最好一个字也别信。他喝多了什么疯事都做的出来,有一回我们在街上好好走着,忽然就看到路边一个睡着的乞丐,他当时就抽风了,不管说什么非要给全国人民发钱,我们好几个alpha都拦不住他,非要去atm机取钱,不过好在他密码输三次都输错了,卡被吞了。不过他第二天酒醒了还全踏马忘了,打死都不承认,能把人给活活气死。”是吗?那喝多了的李隅还真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他感觉心脏逐渐下沉,终于落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也不知道回复什么,指尖颤抖着输了几个敷衍至极的“哈哈哈”过去,但事实是,他竟一点也笑不出来。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出除夕夜里的自己,之于李隅而言就是街边睡着的乞丐,李隅沉睡着的同情心就在那里蛰伏着,并不是因为对他感觉有多特别才被唤醒。因为他饿了所以喂蛋糕,因为他送了礼物所以还他一个吻,对醉酒的人来说,再怎么混乱的逻辑其实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因果说通。这不能怪李隅,是他没有搞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感觉很残忍。毕竟一口气什么都坦白了,还被捧着脸吻住了嘴唇,他那时候产生了一个甜蜜又大胆至极的幻想,李隅所说的那个“即将符合,仍需观望”的对象,会不会是我呢?一被推开他又彻底混乱了,想多啦,搞错了,应该不是。.李隅好生生养了一个寒假,窗台前的那盆雅乐之舞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不仅颜色鲜亮了,连叶片都变得饱满厚实起来。盯着这盆多肉的时候,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到阮衿了。下学期开学后的两周,李隅照例学习,打球,上天台抽烟,在班主任的劝导下报名参加了数学建模的比赛,甚至把气急败坏来找他秋后算账的林跃又重新整了一顿。做这些事的时候,老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几乎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阮衿,他好像是自己波澜不惊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变量,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一小粒沙子令我不舒服。本来他每次打球阮衿都在坐在一个偏僻位置从头看到尾,没再出现过。而朋友圈也是,他的动态下面以前总是有阮衿的点赞和评论,他也七七八八都回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某一天就停了。在复印室里碰见过一次,他在帮庄伟印数学卷子,阮衿恰好也来帮老师复印资料,看了他脚步和眼神都一滞,然后语气软软地打招呼,“你好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就是别扭了不少,他承认自己讨厌这种感觉。周白鸮过年那段时间去了澳洲,于是阮衿后半段寒假也没来补习。那么开学之后应该会继续补习吧,于是周末李隅又抽空去了一趟周白鸮家,发现他盘着腿在毯子上打游戏,又恢复了从前糜烂的颓态,而阮衿也不在这里。他坐下来闷头打了一个多钟头的游戏才开口问:“他病了吗?”周白鸮“啊”了一声,头也没抬,“你说谁啊?”“阮衿。”不知道怎么的,李隅觉得叫出他的名字都有点出奇的陌生。“哦,他啊,以后都不来。他说是忙别的没空了,但我估摸着是我妈把人膈应走的吧。她还是见不惯家里有个跟我年纪相仿的omega在,老疑神疑鬼的,谁受得了啊。”李隅正操作着游戏中的蓝色小人灵敏地后空翻爬上墙,听到“以后都不来”忽然就有点恍惚,后面周白鸮絮絮叨叨说些别的也没听进去。只是顺着心脏中某根弦轻轻一扯,并非疼,只是出神而已,但铮然有声。这余韵让手指也不慎按错了手柄上的按键,游戏人物从墙上滚下,掉到坑里,死状很是惨烈。“哈哈哈,你啊你,鲤鱼你也有今天。”周白鸮拍着手狂笑起来。李隅把手柄放下,不再玩下去,他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思索了一下,“过年那段时间,我有做什么吗?”“我特么在澳大利亚看袋鼠呢,我怎么知道你在国内怎么……”周白鸮正说着,忽然想起来除夕晚上的事了,“哦,有的,大年三十晚上你喝多了,给我们狂打电话,喊我们出来玩,跟个神经病一样。”这个事,李隅自己也知道,醒了之后就已经在公寓的床上了,早上起来翻消息,熟人们都已经开始建了个群吐槽他。但当他现在拿出手机翻那天的通话记录,一条一条接着翻下去,只有阮衿的,通话了两回,一次是他打过去,一次是四十多分钟之后,阮衿又重新打回来的。他几乎可以确认了,自己在除夕那天的晚上,和阮衿见了面。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实在是断片了。他只记得有些零碎的东西,被扶着的肩,还有微凉的手指,在他后颈窸窣地戴上项链,以及最后提醒他千万别睡着的温柔声音。这些记忆的碎片让李隅误以为这是什么餐厅的服务生,却没想过更多的,关于此人的确切身份。李隅以为阮衿会继续这样避开他,但是却恰恰相反。好像那段时间过了,阮衿又自行调整好了,一切了无痕迹。当他正考虑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向阮衿问问的时候,周三的下午最后一节课,他又看到阮衿坐在花坛的边上,书包搁在腿上,而右手边是一罐可乐。开春后那些冬季里旧的叶子簌簌地往下飘落,掉在他乌黑的头顶,他摇了摇头,甩下来,又低头用手捻住了梗,在指尖转了几道,呈现出百无聊赖的模样。等到眼神捕捉到了李隅,他站起身抬手跟自己打招呼。不知道怎么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像乘着降落伞落到了春天的平原。李隅知道有些东西又在不知不觉地重回正轨,自己甚至都不需要为之做任何努力,因为阮衿还是照样喜欢他,不管他做了多过分的事。作者有话说:真的快在一起了,但得酸一酸(少量几百字删节走wb:一个shrimp)第51章 叶脉书签李隅打完球之后往阮衿那边过去,这倒是少见的,阮衿自个儿坐在那儿,混着人群来了又走了,像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砂砾似的,别的人挤一挤,他就自觉让到后面去了,对他是有鲜少有任何打扰的。阮衿见了他,嘴角弯了下,依旧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语气尽量放得很是轻松,“今天进了好多个三分球。”“还好。”李隅坐在他旁边,篮球校队的人投射出来一些戏谑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打量。但他只拧开饮料喝,一语不发。阮衿从书包里拿出来取出来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很陈旧,毛边起了卷,正是李隅最近在朋友圈找过的一本1985年的第二版。这书本身并不难找,但这个版本却是几乎是绝迹,至少市面上买不到,二手在网上也炒的也很高。前序和修订的作者都是穆培,一位在数学界颇有声明的老先生,写的东西也很有趣。“这是前段时间我去省图借的,刚好前几天看到你想看,又续了两周,带给你了。”很清晰的,他看见李隅垂下去的睫毛不自觉煽动了一下,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去,心中应该是觉得很喜欢。够了吧?这样就够了。阮衿这么想着,然后呼出了一口气,把自己书包拉链拉上了,“你慢慢看,两周之内带给我就行,那我先走了。”但是还没站起来,手腕就被李隅给轻按住了,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转过来,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像浮在半空中,捉摸不出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我感觉你好像在躲着我啊。”“没有躲着你。”阮衿咳嗽了一小声,没站起来,也没把手挣开。来来往往有些学生,眼神有意无意往他们这里扫视,李隅居然也不带憷的,一只手继续拿着可乐罐喝,还有一只手就那么按着他的手腕,大有你不承认我不放开的意思。“没有吗?”他扭头看着阮衿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又把手给挪开了,“不去周白鸮家补习了。”用的是肯定句。阮衿用手覆盖住被李隅按过的地方,感觉那一小块皮肤正在发烫,下面的经脉在一跳跳的鼓动着,“不是的,因为我还带了一个初三学生,到下学期就不太顾不过来了。而且老让秦阿姨担心也不大好,就干脆辞了这边。”“哦,这样啊。”李隅沉吟着,好像对这个答案仍然不是太满意似的。阮衿心虚地低下头去,他这段时间的确是避着李隅了,因为一想到他心就彻底乱了,在别处兼职工作的时候都走神了好几次,更遑论去周白鸮家再见李隅的面。他只是想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食指被书包上的绳结缠在一起,“怎么会避着你……我们是……”他犹豫了一下才说,“现在已经算是朋友了,不是吗?”阮衿听到李隅吞咽下可乐的声音,明晰的喉结在视线中上下滚动了,声音低低的,又扭头倏地笑了,咬字奇怪道,“对,‘朋友’,算是吧。”看来他也不否认这一点。然后又是三个字,“除夕夜。”他的心忽然在半空中窒息地悬停住,手指不自觉抓住了书包摇晃的绳带,难道李隅记得?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会记得他的告白,还有他们之间那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