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观我》TXT全集下载_9
作者:江幼      更新:2023-06-22 16:33      字数:9616
  “沈队的皮夹里夹了一张你的照片。”姜玫没吭声。她知道那张照片。他俩认识那年的大冬天,沈行从北京回青市,她跑去机场接他。那天他朋友开的照相馆剪彩,他直接转道去了照相馆,照相馆里人不多。沈行跟朋友交谈一番后突然拉着她拍照。她不肯。这人软磨硬泡,最后由那朋友拍了两人的合照,还给她单独拍了张。合照给她了,他留的是她的个人照。沈行这人向来不显山水,平时总挂着一副无所谓的样,让人窥探不出他的喜好。说来好笑,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沈行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什么都沾一点,浅尝辄止,从不深入了解。可他又什么都会。姜玫想到这胸口有些闷,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姜玫慢慢开腔:“我跟他不合适。”“合不合适我倒是不清楚。我只觉得沈队这人值。当初张诚出事我这儿一团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的事基本上是沈队办的。”宋柔握着酒杯靠在椅背,轻轻弹了弹身上的褶皱同姜玫开口。看得出,宋柔对沈行的印象不错。姜玫不好奇。他这人有这信服力让人服他。宋柔其实也是找个宣泄口,想把心里的那些话说给旁人听,让自己好受点。姜玫无疑是合适的。宋柔盯着姜玫,惺惺相惜道:“你很特别,跟其他人不一样。想不想听我跟张诚的事?”杯酒下肚,思绪万千。有人有酒有故事,她自然是愿意当听故事的人。“你说。”“他是西安人,我是苏州人。我俩认识也算巧,我去西安旅游被人骗了钱,他帮了我。一来二去我俩就成了,他要来这边我也义无反顾地陪他。”“我俩感情算不上轰轰烈烈,就细水长流的平淡。没吵过架,他很少回来,我就在这儿等。我想着,我总会有等到的那一天。我俩双方都见过家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爸妈现在都劝我让我找个合适的嫁了。”“我去领尸体的那一天,看到他冰冷地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没有温度。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上更是冻得看不清模样。”“那一刻我恨不得跟他一起走。被拦了,他留下一句话,让我好好活着。活着倒是容易,可让我好好的,他倒是想得挺好。”“这男人说话没一句中听。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他。他在这片土地,我哪儿都不去。谁劝也没用。”宋柔的声音很平和,好像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装满了悲怆。那是绝望过后的平静。这世界上多的是悲欢离合,多的是爱而不得,可这两情相悦后的生死相隔才是最让人绝望的。生而不见人,死而不见鬼。这孤独的世界,离了他,她该如何自处。姜玫身为局外人都忍不住心痛,何况宋柔这个当事人。“我有时候后悔遇见他,要是没遇见就不会这般牵肠挂肚,不会这般容不下别人。”“凡是后悔了的,心里多半是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宋柔捏紧酒杯仰头灌了一口,泪水从脸颊滑落进了脖子。昏黄的灯下她的脸模糊不清,可悲伤是清楚的,是可以看得见的。姜玫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等可以说了她又无从下口。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抵不过她身上的悲痛。反而让她觉得累赘。姜玫抿了抿嘴唇,故意岔开话题:“他什么时候走的?”“嗯?沈队?他下午四五点离开的。”“嗯。”话题再次终结。宋柔情绪缓了一下,神色复杂地问了句:“你跟沈队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好像他在靠近,你在后退。”“但我相信,你俩都爱着彼此。”姜玫淡淡地摇了摇头,否认:“我俩都在努力靠近。可是总是有一层东西阻碍着我们。”“什么??钱还是观念?或者外人?”“阶级、尊严。跨越不去的阶级还有各自不愿低头的面子。”姜玫一直很清醒,她清醒地认识到她跟沈行之间的差距,也理智地明白她跟沈行的归宿。可感情这玩意,再清醒再理智的人遇到了它也会像藤蔓一样到处攀爬,再一点一点地钻进人的心里侵蚀着理智。姜玫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跟宋柔说这些从来不跟人提的话,她潜意识地觉得宋柔跟她是一类人,觉得宋柔理解她的难处。就像她读懂了宋柔的悲伤,宋柔同样也明白她的痛苦。那是灵魂深处的交流,触及了最深处的秘密。果真宋柔懂了。她神色专注地盯着她,近乎轻哄地跟她说:“姜漂亮,赌一把。”“人活着可以肆意妄为一次,别这么清醒。”“或许,往后的余生里你会觉得当初的莽撞可爱呢。”宋柔的话就像是蜜糖一点一点侵蚀姜玫的大脑,让她无从思考。到最后,她也跟着冲动起来。她想,那就试试吧。总不会亏待自己。她这么多年的容忍,这么多年的苦楚,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总该推开一点。宋柔见姜玫精神恍惚,眼前迷离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姜玫再特别也是个需要照顾的女孩。她俩的年纪差不多,可姜玫好像已经成了枯木,没有半点生机,拖着一副躯壳在苟且偷生。可是她也才25岁,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没到,怎么就成了这样。宋柔心窝处突然有些疼。站起身走到姜玫身边,手搭在姜玫的后背慢慢安抚了几下,宋柔弯身贴在姜玫的耳边,小声说:“姜漂亮,你可以的。你会有一个光明、精彩、幸福的锦绣前程。”姜玫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醉意突然来袭,姜玫意识不太清醒,只知道此刻很舒坦。这世界,有人夜里哭,有人白日笑,有人醒着醉,皆是众生相。众生皆苦,谁是例外?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九点更新。后面争取日6000-10000第22章半夜, 宋柔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姜玫倒是越喝越清醒。夜晚温度降下来,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姜玫半靠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看头顶的星河。星河璀璨, 满目琳琅。沈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姜玫慵懒地倚在靠椅, 及腰的长卷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微风下有几根头发丝吹了起来。背影单薄又羸弱。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窥探到半张脸, 鼻梁小巧精致,红唇微抿, 天鹅颈漂亮又细长。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悲凉以及看透一切的沧桑。窝在院子的一角像是被谁遗忘了似的。沈行皱了皱眉, 抬腿走向姜玫。细碎的脚步声在背后传来,姜玫下意识地转身, 回眸的那一刻眼波流转、面带桃红,让人看了凭白多了两分惊艳。姜玫神色不明地瞧着眼前的人。墨绿色短袖配上迷彩裤显得很精神, 身形挺拔宛如一棵笔直的白杨,身后的影子倾斜着。走过来的那一刻遮了姜玫一大半视线。姜玫弯身放下手里的酒瓶, 慵懒地望着沈行,语调不温不凉:“我以为你回去了。”沈行拉开姜玫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瞥了眼圆石桌上七倒八歪的酒瓶,酒味浓厚。“喝了不少。”“酒量不错。”沈行看了眼醉意不怎么明显的姜玫点评。姜玫抬了抬眼皮, “没喝几瓶。”沈行没说话, 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夹在手指间,又翻了一下另一侧的裤兜取出打火机, 当着姜玫的面漫不经心地点燃烟。猩红的火苗在夜色下忽明忽暗,姜玫安静地看着沈行捧着打火机点烟。等点燃了沈行才随手将打火机丢在桌上。烟雾缭绕下沈行神色不明、眼皮半垂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半天。沈行抽到第二根烟突然开腔:“剧组什么时候开工?”“两三天。”姜玫刚说完罗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四下寂静无声,罗娴的声音很快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齐衡临时有个通告,可能得去上海待几天, 顺便去那边把其他几场戏拍了,这边先拍女二。你还有几天时间休息,没什么意见吧?”姜玫舔了舔下嘴皮,轻笑,“我这儿多休息几天能有什么意见。”“那行。你要是没事记得重新开通微博,你后面跟齐衡组cp方便我管理。你要不想管,交给我。”姜玫拿着手机顿了顿,抱着胳膊懒散地拒绝:“微博我自己管理,至于其他的,你看着来。”“行。”“那助理你哪儿找的?”姜玫突然想起江予,多问了一句。“这姑娘是江导推荐的,小姑娘看着聪明讨巧,我也不好拒绝江导,顺嘴答应了。你要用不惯,我再替你找一个。”“不用,就她。”电话挂断,对面的人眼皮半抬,脸上挂着无所谓:“跟哪个男明星组cp?”“齐衡,新晋影帝,说起来是我高攀了。”姜玫不咸不淡地回应。沈行弹了弹烟灰没再吭声。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也不是爱主动的。状态顺其自然就好,其他的不强求。又坐了一阵儿,沈行语调淡淡地问:“明天要有空,跟我出去一趟?”“去哪。”“远。”姜玫闻言睨了眼沈行,院子里灯光昏暗,他的脸藏在夜色下模糊不清。最后,姜玫还是点了头。第二天一大早,门口的敲击声不停息。姜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掀开被子头重脚轻地踩在地板上去开门。门一开,光从门口倾泻进来,沈行仿佛置身火光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交接的两半,入目处喉结凸出、下颚线条流畅明显。姜玫手撑在门上,顶着一头乱发,迟疑地望着整装待发的沈行。“你要出去?”沈行盯了几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姜玫,眉头一皱,“这就是您说的没醉?”“还记着你昨晚说了跟我出去?”姜玫……有这么一回事?“换衣服。”沈行懒得再跟姜玫扯昨晚的事,强行挤进房间,握住姜玫的胳膊将人往卧室带。等进了屋沈行丢了句拿件厚的羽绒服就出去了。姜玫还没清醒就被沈行给拽着出客栈推上了车。军绿色的越野车里,姜玫坐在副驾驶,神色复杂地看着旁边开车的人。越野车驰骋在荒漠里,路过时掀起一阵沙浪。头顶是炙热的太阳,眼前是一片荒芜。车子越走越远,开到最后手机已经没了信号。姜玫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走了五个小时,而旁边的人没有半点停息。右手臂上伤口还包着纱布,伤口还没好,开了这么久伤口肯定会裂开。出了沙漠逐渐进入雪山,马路被雪水浸泡冲刷过,路变得坑坑洼洼。不太好走。再开下去,他的手怕是好不了。姜玫抿了抿嘴唇,出声:“停下来。”沈行听到动静转过头瞥了眼旁边的姜玫,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沈行随手取出氧气罐递给姜玫。姜玫没接。“不舒服?”沈行见状减缓速度,担忧地扫了眼姜玫的脸。姜玫摇头,盯着面前越来越难走的路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伤口快裂开了。”沈行愣了一下,这才垂眸扫了扫手臂,纱布包裹的地方已经渗出血。他一直开着车倒是没注意。“还有几个小时才进山。”“越往前走海拔越高,你把羽绒服穿上,氧气罐拿着,要是一会儿受不了跟我说。”“山上没信号,你要是想睡觉就去后面睡,估计晚上九点才能到。”沈行说着停下车,下了车去后备箱里取东西。沈行准备得很齐全,医药箱、吃的、水……什么都有。姜玫一言不发地盯着沈行。此刻的沈行满脸严肃,从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精干”。这人身上有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崇拜。就像现在,她看着他准备齐全、做事有条有理,身上充斥着让人信服的安全感。姜玫是信任他的。这种信任来源于他的行为。姜玫不得不承认沈行变了很多。在新疆的这几年让他更加成熟更加有责任感,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她甚至在想。他这四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他那样家世的人毕业后本该回到北京安安稳稳地过自己该过的人生,可他居然一言不发地跑到了这。姜玫想到这忍不住一句:“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来新疆?”沈行身子一顿,抬眼看向旁边的姜玫,看清姜玫眼底的疑惑,沈行轻描淡写道:“想来就来了,没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话题结束,姜玫没再提这事。后面那段路程姜玫提议由她来开,被沈行拒绝。天色越来越暗,车外空气越来越稀薄,温度也越来越低,姜玫穿着羽绒服都觉得冷。沈行中途给车轮上了铁链,后半段路走得坎坷。姜玫差点吐了。等到目的地姜玫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沈行的伤口已经裂开,血染红了纱布,他没皱一下眉。姜玫中途因为受不住睡着了,醒过来才发现目的地是部队驻地。军营门口建了两个哨岗,昏暗的路灯下两个军人笔直地站着岗。头上还飘着雪,他们站在雪里头,肩膀上帽子上甚至眉毛上都起了一层白,可他们依旧纹丝不动。姜玫没下车都觉得冷,冷到牙齿打架,车灯照亮的地方全是厚厚的雪。沈行坐在车里正在等待安检,站岗的人检查完才敬礼。等排查完沈行才开着车进去。刚开进去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沈行不慌不忙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姜玫也跟着下车。刚下车刺骨的冷风吹得她脸生疼,似刀片割过,疼得她睁不开眼。冷。很冷。冷到她不想说话。姜玫就站在车门旁边静静地望着沈行跟对方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沈行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姜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沈行不着痕迹地抬了抬眼皮,语调平和地说了两个字:“家属。”对方哈哈大笑,拍了拍沈行的肩膀,又打量了两眼姜玫,笑着打趣:“你这家属长得可真漂亮,得好好藏着,别被那帮小子看到了。不然那群小子肯定起哄。”“你这打退伍报告不会就是因为家里有这么个漂亮的家属吧?怕被人抢走?”沈行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睨了眼站着不动的姜玫,半真半假地回了句:“是挺漂亮。”姜玫扯了扯嘴皮想要说什么,可是半天张不开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沈行的话给惊到了。家属。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姜玫不觉得沈行不清楚。可他说了。沈行这次来是送物资的,本来不该他送,送的那人出了点状况沈行就替了。姜玫不知道是不是沈行那句“家属”的原因,那人安排的住宿是沈行的住宿。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屋内干干净净,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看着有些简陋。客厅有张黑色皮质沙发,墙壁处有台老式电视机,边上放了一套桌椅。姜玫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沈行倒是没什么反应,自然而然换了鞋进屋。进屋前拿了一双他的拖鞋放在姜玫脚边。“傻了?”沈行从洗手间出来见姜玫还站在门口,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调侃。姜玫抿了抿唇,弯身换了脚上的鞋,穿进了沈行的拖鞋。拖鞋大,姜玫穿着不怎么习惯。“洗手间有热水,洗个热水澡。”“我还有点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沈行简单交代了一两句就出去了。直到门合上姜玫才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洗手间只简单地装了个喷头、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洗手池还有一面镜子,有两瓶洗发水洗发露还有两条绿色毛巾。热水不太热,水压估计压不上,洗的时候还是有些凉。不过在这条件下已经够可以了。姜玫还是穿的之前的衣服。洗完澡沈行还没回来,经过一天的颠簸,姜玫精神有点疲倦。顺着沈行刚刚指的方向进了卧室,卧室不大,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床头还放了两本书。姜玫简单地看了两眼便脱了鞋上床睡觉。床很硬。屋里冷。姜玫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玫才掀开被子起身。沈行回来了。姜玫站在卧室门口,手扶在门把上,沈行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他手里提了一壶热水,还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过来。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姜玫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地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坐着,沈行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姜玫,又打开保温饭盒。里面装的是面条,打开时热气腾腾,白雾直冒。沈行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碗倒了出来。一碗递给了姜玫,一碗给自己留着。客厅一片安静,只剩下细微的喝水声。吃完,姜玫进厨房洗了碗。走出来时沈行在拆纱布,纱布拆开里面已经是血肉模糊了,比之前更严重。姜玫蹙眉,一言不发地走到沈行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药替他清洗伤口。沈行看着姜玫那紧锁的眉心,抬手替姜玫捻开遮挡住她视线的头发丝,安慰了一句:“我没事。”姜玫没吭声。伤口处理得很慢,姜玫一点一点地挑开血泡再一点一点地拿棉签擦,擦完重新上药,中途姜玫几度崩溃,反而是沈行一个劲地给她讲笑话。等处理完伤口,姜玫再也没忍住,丢下手里的药落荒而逃,砰的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姜玫手撑在洗手台,眼眶通红,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沈行愣了几秒,收好药,抬腿走到门口静静地站着。姜玫晕血。她十岁那年亲眼目睹她母亲吊死,她母亲就挂在家里的房梁上,椅子被她蹬开。姜玫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尸体还是她取下来的。沈行至今难以想象十岁的姜玫是怎么做到的。她提起这段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沈行那时候混,压根儿没替她想过。洗手间传来哗啦的水声,沈行抬手敲了敲门,装作不知情地说了句:“洗完手了?”几分钟后,姜玫若无其事地开了门。沈行在她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晚上,两人趟在一张床上。沈行看着离他远远的姜玫,掀唇:“再往外,就要摔地上了。”姜玫背对着沈行,神色不明地嗯了声。夜色深沉,两人都很清醒,没有半点睡意。他们曾经在一张床上躺过很多次,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倒是有分寸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写了四千字。第23章外面冷风刷刷地吹, 打在窗户噼里啪啦响。屋内即便有暖气,也冷。姜玫禁不住冷,手脚冻得没有知觉。突然, 肩膀上多了一道力度。下一秒姜玫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身体接触到热源渐渐开始回暖。黑暗之中,姜玫咬了咬唇瓣, 闭着眼躺在沈行的怀里。沈行没受伤的那只手慢慢触碰到姜玫的脚,随后一把握住。姜玫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握得很紧, 没挣开。头顶上沈行喘息声此起彼伏, “脚怎么这么冰?”说话时震动胸膛,姜玫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蓬勃的心跳声。姜玫没说话, 只静静地靠在沈行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体温。他们就像两支在茫茫大海漂泊的船只,最后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 船只相碰的那一刻,要么毁灭要么生存。姜玫伸手捏住沈行的衣角, 缓缓出声:“沈行,谢谢。”谢谢你曾经在我最狼狈的岁月里出现, 也谢谢我们之间还有重逢。即便后来可能了无音讯、相忘于人海。也不后悔。姜玫是爱沈行的。真正确认爱他是在青市。姜玫当初在酒吧上班,那儿地鱼龙混杂, 什么人都有。有天晚上她唱完在酒吧门口等沈行, 沈行还没到,她被一群酒鬼缠住。路过的人只匆匆看了两眼就跑开, 即便她呼救也没用。他们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恶心的嘴脸全都朝向她,在她以为她没救了,沈行突然横空出现。他开着越野车,死踩油门直往人身上撞, 吓得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连忙后退,他开门下车,宛若天神降临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拎起要解她内/衣扣的酒鬼将人直接按在墙上揍。一拳一拳地往人身上砸,手指头见了血也不见停。那天晚上他眼眶猩红,恨不得将人往死里打,一个人单挑四五个。沈行那时候多猛,一脚踹下去人都咳血了。对方跪着求饶他都没放过,要不是她起身阻止,他会废了那几个人。那是姜玫跟沈行在一起后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生气。之前也有一次,不过那次他是萍水相逢,无波无澜。平时他满脸敷衍、嘴角挂着无所谓,她以为他不在意,可那一晚她深刻地体会到沈行这样的人看着吊儿郎当,一旦认真起来不要命。那几个人最后的结局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那天晚上他弯下腰一点一点捡起她的衣服,顶着一张挂了彩的脸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干眼泪。过程中他面色凝重、一言未发,只紧咬着后槽牙,手指上还滴着血,额头满是汗,衣服凌乱不堪。跟她一样,满身狼狈。他们两个站在昏暗的巷子里像两个怪物一样互相靠近。他将她被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穿完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弄完抬起见了血的手指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丝,姜玫抬头撞进沈行波澜不惊的黑眸。夜色下,姜玫仰着脖子问他:“沈行,你嫌弃我么?”沈行嗤笑,“真把我想得这么肤浅?”“要是……”“姜玫,你是嫌我不够自责才一个劲地火上浇油?”那一刻,沈行半垂着眼皮,神色淡淡地盯着她。夜色下,他那张脸模糊不清。姜玫闭了嘴没说话。一直到回了家,沈行砰的一下关了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他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姜玫至今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跟他说对不起,这事跟他没关系,也不怪他。可是姜玫清楚,从沈行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无条件地缴械投降了。或许在外人看他对她糟糕透顶,可是在她那,他做的已经足够了。姜玫想到这往沈行那靠近了一点,沈行以为她冷,又把被子往她那边移了移。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出奇地和谐。姜玫是下半夜睡着的。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姜玫这才发现留给沈行的位置不过半个身子,被子也不过三分之一,他昨晚几乎是冻了一晚上。一时间姜玫呼吸有些困难,胸口闷着一口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窗外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口号声。紧接着是齐刷刷的正步声,姜玫掀开被子下床推开窗户。冷风猛地灌进屋,姜玫隔着窗看向窗外,一排整齐划一的绿装路过。冒着寒雪,迎着风霜,满身正气。看了几眼姜玫重新关上窗户。等姜玫洗漱好,沈行还没回来。屋里闷得慌,姜玫穿上羽绒服戴了一条围巾出了门。昨晚天太黑,姜玫没看清路。她顺着走廊尽头走了出去,不知不觉走进了训练场。刚进去里面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盯向她,神色各异,眼里有惊讶有惊艳还有其他的。其中一个站起来望着她说了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里是训练基地,外人不能进来。”姜玫也知道自己闯进了不该进的地儿,平时跟人虚与委蛇什么都会,这会儿倒是跟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群人炙热又真诚,她对穿着这身衣服的人毫无由来的信任,此刻她的脚像生根了一样半天扯不开腿。“醒了?”背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姜玫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单杠旁边的沈行。“沈队!”姜玫刚想说话就被一阵热血沸腾的声音打断,只见刚刚那群人全都站了起来朝沈行敬礼,一个二个脸上挂着敬佩。那是发自肺腑的真诚。沈行懒懒地点了点头,抬腿缓缓走到姜玫身边,垂眸瞥了两眼姜玫,语调温和:“怎么到这来了?”“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走错了。”“沈队,这嫂子啊?”“嫂子可真漂亮。”“是是是,像大明星。”背后那群人笑着打趣。姜玫一时间有些窘迫,她对这群人只剩下尊敬,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还会这么开玩笑。姜玫求救地看了眼沈行,只见沈行睨了两眼打趣的几个人,薄唇轻启:“是不是训练强度太小?”“不不不够大了,沈队,你当我们不在。你跟嫂子慢慢聊。”“就是,沈队,你就当我们是木头人。”姜玫突然觉得这群人有些可爱。“等我一会儿。”沈行交代一句迈腿走向那群人。“看你们挺闲的,今天负重跑多加三十公里。”沈行说完背后嗷嗷叫。直到离开姜玫都能听见对方细碎的讨论声。沈行带她去了食堂吃饭。饭菜中规中矩,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姜玫吃了一半吃不下,沈行见了直接拿过姜玫的餐盘开始吃。一时间,姜玫有些不是滋味。倒是沈行面不改色地解释:“不能浪费。”姜玫点了点头没说话。吃完沈行又带她出去转了一圈,七八月份的天气,这边犹如寒冬。风大、雪大。位置选的偏僻,靠近边境,每天都有人巡逻。这些人远离家乡、离开亲人,义无反顾地来到这守护祖国的疆土,姜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过,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家。她只知道,这群人是值得被记住的。前两年她看了一条新闻,新闻里一名老兵因为腿不方便售票人员让他优先排队,老兵还没说话前后左右的人就闹着不公平。这大概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那名老兵估计也心寒。有人夜夜笙歌,有人贪黑起早,还有人虚度人生。“下午回市区。”沈行站在姜玫身边突然说了句,姜玫的思绪被打断。回去的路上还是沈行自己开车,姜玫依旧坐副驾驶。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安静地待在车里。下了山手机有了信号,姜玫刚开始手机就不停息地响。姜玫打开一看,全是夏竹发的。夏竹在剧组待了两天就跑出去逛了,她之前问过她的去向,她没说。姜玫也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