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者:闵然      更新:2023-06-23 11:37      字数:4874
  那几年,她为她笑、为她哭、为她风里来雨里去、为她洗手做羹、为她强忍病痛、为她付出过她能付出的一切。她其实有认真地爱过她的。现在,也不过是很认真地不爱她了。就当是黄粱一梦,重温的,是自己这不肯放下的旧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可以回到平静了。反正,这么多年,没有傅斯恬,她不是也过来了。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不是最是人生真谛吗。第128章接下来的一整周, 时懿再也没有点过南原餐厅的外送。慢慢的,从助理乔漫开始,全公司的人都隐隐察觉到了近日时总心情欠佳、气压极低。虽然时懿一贯公私分明、大气随和, 不是那种会随意拿下属撒气的领导,但碍于她的气场, 她眉目疏冷不带笑意时的模样就足够让人有压力了。大家都尽量小心做事, 能避则避,生怕出了差错触了时总的眉头。除了一个人靳明若小靳总,丝毫不受影响。她最近爱上了川菜, 又找不到合心意的饭搭子, 所以每天见到时懿就开始游说她,大有一种她要是今年夏天不试一次川菜就虚度了此生的架势。时懿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和她去吃了一次川味火锅以后就再也不搭理她了。三伏天吃火锅, 还是超辣火锅, 她不知道靳明若哪根弦搭错了。靳明若的胃大概也是不知道的。被她连续用烫喉的辣椒伺候了一周以后, 终于发出了抗议。半夜两点多, 靳明若被痛醒,上吐下泻,吃过肠胃药,痛到五点多才好一点,一躺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这一睡, 她直接睡到午后四点多,被时懿打来的电话吵醒。下午不是说来开会的吗?人呢?靳明若整个脑袋昏昏沉沉,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几点了?那我现在过去。声音蔫了吧唧, 有气无力的。时懿蹙眉:你怎么了?靳明若起身都没力气,翻了个身压住肚子才好受点,欲哭无泪:时懿, 我被辣椒夺命了。时懿:问清楚靳明若情况,时懿怀疑她是急性肠胃炎。靳明若这几年一个人在海城,看着朋友满城,男朋友三不五时一换,真正的交好的也不过时懿一个。时懿又生气又好笑,骂了她一句该,还是和乔漫说了声,拿了包出公司,送她去医院挂急诊了。就诊的时候,了解到靳明若有慢性胃炎病史,医生建议她顺便做个胃镜检查。虽然是年轻人,但是每隔一两年定期复查还是有必要的。靳明若以前年少无知做过一次胃镜,不舒服了好几天,现在一听要做胃镜,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但时懿觉得医生说得对。况且,靳明若的作息和饮食习惯实在是太糟糕了。春节去靳明若家里拜年时,靳明若爷爷也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在海城帮他多提醒些靳明若,说靳明若肠胃不太好,又贪嘴,自己管不住自己,以前在国外就犯过病,让他太不放心了。之前碍于朋友间的分寸感,靳明若胡吃海塞,她劝过两次,靳明若不听,她也就随她去了。现在看她闹得这么难受,时懿又有些后悔。还是做一下吧。时懿开口。靳明若全身都写着抗拒:不用啦。没事,我就是这段时间吃太多辣了,一时被刺激到了。时懿不为所动:那我再接到你爷爷的电话,就如实汇报了。靳明若倒吸一口凉气:她爷爷要是知道了,她在海城这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要没了。好啦好啦,做就做呗,有什么嘛。靳明若能屈能伸。时懿没有再给她反悔的机会,马上示意医生:那开个胃镜检查单吧。今天能约到吗?靳明若:医生:不知道,下去预约了才知道。时懿便让靳明若跟护士去取药挂点滴,自己转战检查大厅,帮她预约。太晚了,今明两天都已经没有号了,时懿问过靳明若意见后,帮她预约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三天后的早上,时懿亲自押送靳明若去医院做胃镜。车程二十分钟,九点到九点半时段的号,时懿和靳明若八点十五分就出发了,预留了充足的时间。没想到,行到半途,高架桥上有事故,堵车了。进不得,退不得,本来五分钟的高架桥,龟速爬行了二十分钟才下去,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十分了。顾不上找停车位了,时懿把车往门诊部门口一停,让靳明若先去检查大厅再次确认预约。五分钟后,她才找到停车位,停好车,气定神闲地往检查大厅走。大厅一楼就是内窥镜检查等候区,胃镜检查在最右边那一块。时懿往那边走了几步,习惯性地往墙上的led显示屏上查看。显示屏上胃镜1就诊人的名字不是靳明若,靳明若是下面的那个候诊人,再下面,是胃镜2诊室的就诊人。时懿扫一眼过去就准备去找靳明若,要移开眼的一瞬间,忽然猛地抬起了头,定定地又看了一遍胃镜2的就诊人名字。时懿呼吸停住了。靳明若在长廊口看到她了,叫她:时懿,这里时懿艰难地转回头看她,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是她吗?她怎么了?明明已经想好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了,可脑子还是不受控制。时懿满脑子晃动的都是傅斯恬腰腹上的三个小疤和她脱掉衣服后更显瘦削的身体。天知道这些天她为什么还是查了。满屏幕的资料都表示,胆囊摘除后对胃确实会有一定影响的。傅斯恬本来消化方面就不大好时懿眉目无意识地沉了下来。靳明若已经喝了麻药了,举着空瓶子大舌头地抱怨:好难喝啊。时懿随口敷衍她:嗯。靳明若没有察觉,带着她边往检查室走边说:对了,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时懿指节微蜷,声音有些紧地问:谁?靳明若说:傅老板啊,你老同学。她也来做胃镜,就前面那个诊室,进去几分钟了,应该快出来了说话间,她眼神落在诊室外长椅上的一个端正坐着的年轻女人身上。女人穿着蓝色长牛仔裤、修身露肩短袖,面容白净,说不上很漂亮,但身材很好,肩平腰细腿长,是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暗夸一句的模样。那是傅老板的妹妹,你见过吗?靳明若靠近了些时懿,压低了声音。时懿摇头。她只知道傅斯恬有一个妹妹,比她小一岁,小名叫小鱼?靳明若转开眼,状若自然地走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气音说:我看她好像有点腿脚不便。时懿怔了怔,无意识地稍移了视线想再次打量女人。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年轻女人也注意到了她们,正越过这一条不长的走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时懿。时懿意外撞见她的视线,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多想,女人对面的诊室门开了,一个系了长卷发、纤瘦秀婉的女人捂着心口,扶着门走出来了。坐着的女人连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想要扶傅斯恬。傅斯恬勉强笑了笑,摇了摇手,没让她扶,自己又往外走了两步。她看起来很难受,走得蹒跚,肩微微收着,努力上扬着的双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靳明若热心地跟着跑了过去,凑到了傅斯恬面前,帮着扶她。傅斯恬却像有所察觉一样,侧过了脸,一双来不及掩饰难受的水眸突然就撞进了时懿的眼底。时懿把自己钉在原地。心脏却连着血液,掀起了全身尖锐的痛潮。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刚好写到一个断点,不想小可爱们多等一天了,短就短点发吧。说一个可能这辈子时懿也不会告诉傅斯恬的事吧。时懿当时住在出租房里会过敏,找不到过敏源,从来没真正好过。但是她不想傅斯恬担心难过,所以第二次停药复发以后,她就偷偷吃药了。那天以后,她把过敏药装进了一个薄荷糖的小铁盒里,放在书包里,每天在图书馆吃一次药,一直靠这个压制着过敏。第129章傅斯恬好像有一瞬间的怔忡, 随即,便像寻常熟人一般,对时懿点了一下头, 转回头,由着靳明若和傅斯愉把她带到长椅上。时懿攥起五指, 强迫自己收起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她不想做一个像唱独角戏一样的傻子。比若无其事, 她也不见得会输给傅斯恬。她提起脚步,从容地朝她们走去。靳明若一边摩挲着傅斯恬的肩,一边扭过头对着时懿哀求:时懿, 我不做了好不好?我觉得我本来都好了, 给它戳一戳,我得瘫个几天了。时懿不为所动, 站到她身边淡淡道:那正好休息几天, 我把年假给你放了。靳明若:???她装着愤怒地转头对着傅斯恬控诉:傅老板, 你听听, 你老同学这说的是人话吗?傅斯恬脸色依旧是惨白的, 额发被汗微微濡湿了。闻言,她牵起了一点笑,宽慰靳明若:别担心,其实不疼的,只是有点难受, 可以忍的。傅斯愉也搭腔:我姐是喉咙比较小,所以会比一般人更难受一点。靳明若一张明艳的小脸皱成苦瓜, 还想申辩什么, 胃镜1的诊室门也开了,医生喊她进去了。她垂死挣扎,用可怜兮兮地表情望着时懿。时懿无动于衷, 在她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放好包,好整以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靳明若没办法,只好垂丧着张脸站起身,和傅斯恬说了句傅老板,那我先进去了,不情不愿地往胃镜1诊室走去了。她走开了,这条长椅上便只剩下最左边的一个陌生人、中间的傅斯愉、傅斯恬和与她们隔了一个座位的时懿。谁都没说话,气氛突然间沉闷了下来。时懿连和傅斯恬维持表面客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取出手机,查收邮件,仿佛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傅斯恬也没有打扰她,静静地坐着平复,偶尔回应一两句傅斯愉的问询。时懿垂着眸,盯着屏幕,实际上,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好点了,我们走吗?傅斯恬声线好像放松了些。傅斯愉回:不等等靳小姐吗?看看她还好吗?时懿划拉着手机屏幕的指尖顿了一下,听见傅斯恬顿了两秒,回:嗯,那等等吧。时懿抿了抿唇,重新滑动指尖。空气里仿佛都是傅斯恬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时懿根本没办法静下心。但她还是一语不发,傅斯恬也依旧没有与她说话。时懿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发冷发硬。僵坐十分钟,靳明若终于出来了。她一双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抽抽噎噎的,脸色看起来却是比傅斯恬好太多了。时懿和傅斯恬、傅斯愉看见她出来,都站起了身,靳明若摆了摆手,没等她们过来扶她,自己几步就跨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瘫坐了下去。我太难了。她缓过了那阵难受,擦干了泪,沙哑着声音哀叹:时懿,欠我的,你拿什么赔我。傅斯愉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发出了轻嗤声。时懿望着她,眉眼也舒展了些。还有心情贫嘴,看来没什么大碍。她刚想回她话,攥在手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上次相亲的女博士,蹙眉正想挂断留待稍后回复,靳明若眼尖看到了,忽然坐直身子兴奋了起来:哟,还联系着的嘛?你改主意了?这是有戏?八卦之情溢于言表。时懿心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傅斯恬所在的位置看去。傅斯恬侧身朝靳明若坐着,低着眸,视线落在靳明若身上,唇角挂着清浅的笑,仿佛根本没有在意。时懿在心底里自嘲地笑了一声。她收回眼神,没应是也没应不是,而是说:你好了是吗?那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靳明若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笑,也没再追问,站起身,侧过了问傅斯恬:傅老板走吗?傅斯恬和傅斯愉跟着站起身,点了点头。靳明若便关心:你们怎么来的呀?开车来的吗?傅斯恬还没回答,傅斯愉抢答:不是,我们叫车过来的。靳明若惊讶,问:那你们怎么回去呀?去哪呀?顺路的话,时懿我们带她们一道走吧。后半句话,她是对着时懿说的。时懿动了动喉咙,还没说话,傅斯恬便婉拒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我们叫车了,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时懿冷冷地看着她,咽下了喉咙里的那声好。坐在那里十分钟,她根本没有听见傅斯恬或者傅斯愉打过或者接过任何一通电话。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夸赞傅斯恬幡然悔悟的仁慈,还是该痛恨她一如即往的绝情。她不置一词,听着靳明若与傅斯恬又客套了两句,而后四个人一起同行到检查大楼的门口,两个向左两个向右,分道扬镳。路上,靳明若和时懿感慨:傅老板的妹妹好可惜啊,不知道是从小的还是意外的。她说得隐晦,时懿却听得分明。站着和坐着的时候没感觉,走动起来,她也看出来了傅斯愉右腿有问题,应该是穿的假肢。时懿也不知道傅斯愉到底是什么情况。关于她后来的家庭,傅斯恬几乎都是能不提则不提的,时懿连她现在的挂名父母只是她的叔叔婶婶都是当初争吵时意外从方若桦那里知道的,其余的,她知道的并不比外人多多少。她只是有点惊讶,傅斯愉看上去和傅斯恬关系挺好的。她还记得当年傅斯恬醉酒时,她帮忙接过的那一通电话。她很难把里面那个骄横的小女生与今天看到的这个明朗女生联系起来。所以,是经济能改变一切,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时懿时懿到了,你想什么呢?靳明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