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作者:可萌可萌      更新:2023-07-04 04:48      字数:3486
  “你骗我。”姜姜不相信。“我不会骗你。”姜沉璟撒谎了。即使她接受治疗,他也不会放过她,他只是在用卑鄙的谎言让她同意接受治疗。如果她答应了,那么她就有可能恢复记忆,等她恢复记忆,她就可能不会离开他了。看他神情诚挚,没有丝毫撒谎的样子,姜姜犹豫了几瞬。姜沉璟固执地想要她记起以前。仿佛她记起以前她就会立马抛却一切和他在一起似的。这种信誓旦旦让她心里有些慌。他这么肯定她如果记起来就不会这样对他。是不是他和她从前的感情很深,深到他可以凭借着这份感情对她有恃无恐。可是怎么会呢,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对别人有多深的喜欢。她踯躅许久,最后豁出去了,“好。”且先不说能不能恢复记忆,就算恢复了,她也可以假装没有恢复,她很明确她现在喜欢的是谁,想要的是谁,即便是记起了他,她也不会改变主意。得到她的首肯,姜沉璟暗沉沉的眼神倏然亮了几分。然而现实并没有姜沉璟所期望的那样顺利。经过医疗催眠,姜姜仍然记不起来什么东西,只偶尔浮起两片模糊的片段,却没什么用。“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姜姜心平气和地对姜沉璟道。他收紧下颌,浑身轮廓绷直,“治疗还没结束。”姜姜嗤嗤一笑,“行。”离第一次治疗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姜姜每天都顺从地进行着治疗,却依然没有任何要恢复记忆的迹象。她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内心里却暗暗地松气。即使她已经准备好想起以前的记忆,但是却又从内心深处抵抗着把它们记起来。现在的情况正好,她答应了他接受治疗,但是没有治疗好。这一天,姜沉璟说:“圆圆,跟我来。”姜姜看到他打开门。光线如洪水迸进来,照亮了不甚明亮的室内。“你要放我离开了吗?”姜姜有些激动。他默不作声,只牵着她往外走。连绵了好一段时日的阴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碧如洗,澄明通净。姜姜踏下石阶,有一点不现实的感觉。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她终于走了出去。“去哪儿?”姜姜想要把手抽出来。他握得紧紧的,长指与她扣成死结。从别墅离开,一直往后走,几座平缓的小山包进入视野。姜姜诧异了下。原来别墅在郊外。也是,这里除了这栋别墅就看不见其它的房子了。这里隔离人烟,仿若在处于世外。更让她惊诧的是小山包上开的绚烂的花海。这个季节,野生小花已经凋零地差不多了,哪里来的花?而且那些花……她恍惚了下,明明就是夏花。很熟悉的夏花。她的食指动了下。姜沉璟把她带到小山包中央。他脱掉外衣,铺到地面上,然后摁下她。她坐下去,几只蝴蝶飞过眼前。旁边一暗,姜沉璟也坐下,他望着前方,低声问道:“眼熟吗。”姜姜缄口不言。她怔怔地望着翻飞在花丛里的蝴蝶。梦里瘦削的少年身影站在一簇簇地花丛间,大片大片的蝴蝶又扑扇到了她眼前。她急忙遮住眼睛,等待着那阵刺目的疼痛袭来,但是这次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像以往那样疼起来。蝴蝶的翅膀没有扑扇进她的眼睛里,疼痛也没有涌上来。眼皮上一阵温暖柔软。她移下手,望进姜沉璟的眸子里。他轻触着她的眼角,“怎么了?”“不眼熟。”姜姜冷淡地摇了下头。姜沉璟愣了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散到微凉的风里。他倾斜着上半身寻找着什么,随后探出长臂,折下一枝纤细的粉白小花。他把花枝摊在掌心,随即两指捏起,细致地绕成圈。两片花瓣随着缠紧的动作跌落到他腿上,停留了半秒钟就被风吹走。他面向她,抬起手。食指和拇指间捻着一个小圆环。粗糙简素的戒指上,粉白鲜艳的小花微微颤动着。他轻启唇:“圆圆,这是阿璟送给你的,不许弄丢了。”霎那间,姜姜脑中出现了轰鸣。“圆圆,这是阿璟送给你的,不许弄丢了。”这句话不停地在脑海里回荡着,从开始的成熟男声渐渐变成了少年的干净声线。姜姜的指甲陷进掌心肉里。第85章 第八十五章指甲陷入掌心里的尖锐疼痛渐渐麻痹了姜姜的知觉。她耷着脖颈, 一时间神识溃散着,好半天眸中才聚焦,焦点定在姜沉璟单薄的唇形上。他在说话, 但是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能看见他上下开合的嘴唇。左手无名指上挨上软软的东西。略凉的花戒缓缓地套进指尖。姜姜被这阵凉意激地顿时意识回笼。她迅速把手指缩回, 藏到身后。正给她带戒指的姜沉璟动作中断。他的右脸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见不到希望的绝望和疼痛一层一层地在心间弥漫。“她潜意识里抗拒接受那段记忆,即使有一点恢复记忆的苗头也会被她的潜意识镇压下去, 所以, 要让她彻底恢复,很难。”医生的话犹在脑中萦绕, 他陷入了一个僵局。没恢复记忆的她不喜欢他, 甚至讨厌他畏惧他, 可是让她恢复记忆却又十分艰难。如果真的不能想起以前的一切,他只能强行把她禁锢在身边,就必须面对她仇恨的目光和厌恶的谩骂。无法打破的僵局只是他一个人的, 也只能他一个人承受。他被塞进了一条长长的, 黑暗的,没有出口的隧道。而姜姜, 就是他的出口。在没有到达出口之前,他会一直困在隧道里, 朝着无穷尽的黑暗前行。姜姜抱紧膝盖,头脑有些凝滞, 她现在很混乱, 有些坚定的信念被那不经意牵引出来的来自年少时光的触动所冲击。她倏然发现, 她从还没有以姜沉璟的立场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过她失去记忆这件事。如果陆辞失去记忆忘记她,并且还爱上了别人,她会怎么做?她会很痛苦很痛苦,会拼命使尽所有方法让他想起他,她绝不能忍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所以,她突然之间理解了姜沉璟的心情。可是,理解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她知道这样做对姜沉璟很不公平,可是她也不能勉强自己。就当她为自己自私一回。她整理好思绪,放柔语调,“姜沉璟,算了吧,我记不起来,让我走吧。”花戒发出扭曲的声响,姜姜看见残落的花瓣从他的指缝间颓然掉落下来。她蹙起眉心,从地面上直起身。“你答应过去我放我走的。”姜姜俯视着他。他的小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侧面轮廓僵硬着,僵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凝冻成石塑。姜姜咬着唇,回望了一下来时的路。她大步向前走去。胳膊被他钳制住,姜姜没有回头,“我求求你,让我走好吗?”胳膊处的箍得愈发紧,姜忍着疼,怒气灌注到空余的手臂上,她一个转身,扬高手朝他的脸甩去。然而一对上他灰白的眼瞳,她就下不去手来。她猛然收力,手心停留在他左颊边,隔着半厘米的距离,再往下一点就能碰上他的皮肤。他没有躲开,仿佛站在原地等着她扇巴掌似的。姜姜背过身,双眼空茫地虚视着山包下开地绚烂的花海。自昨日从小山包那里回到别墅后,姜姜一直不开口说话,不出门,也不吃东西,整天闷在被窝里,仿若一具没有了生命的死尸。年嫂很着急,一直这么下去,姜姜的身体迟早得拖垮啊。她端着粥,在姜姜门前踌躇徘徊着。“给我。”姜沉璟把粥接过去。年嫂看了眼姜沉璟,不禁暗地里叹息着。她上前,转了下门把。里面反锁住了。她早已习惯,旋即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姜沉璟轻声进去。隐在床角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轻微到几乎没有。他迅速过去,把被子掀开一截。“圆圆。”他摸摸她的肩。她闭着眼,翻身背对着他。他把她搂起来,“起来吃点东西。”“放我走。”姜姜睨向他。“把粥喝了。”“你让我离开。”“还是热的,快喝了吧。”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姜姜气急攻心,一下子挥开碗。哐当!黏糊糊的白粥淌到他手背上,热气缭绕开。姜姜瞧见他起红的手背,方才那累积起来的愤怒和不耐烦霎时偃旗鼓息。姜沉璟眼里滑过微末的怒意,稍纵即逝,转眼消失不见。他平静地用帕子揩掉手背上的粥,而后吩咐年嫂再端一碗来。“滚出去!”姜姜钻进被子里蒙住脑袋。姜沉璟握拳,凝视着她的背良久。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姜姜从冰凉的被窝里探出脖子。她攥着被角,眼泪滴滴答答落到枕头上。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姜沉璟打开姜姜的房间,半蹲到她床前。昏暗的光线映着她的面容,她瘦了许多,纤薄地像一张纸片。唇边也褪去了以往鲜艳的颜色,干裂白枯,没有光泽。密密麻麻的钝痛渡到身体每一处,几乎让他快要窒息的疼如被放大镜放大,加倍地疼了起来。他伸手,抚摸她的面颊,指腹下确实一阵灼热滚烫。他悚然一惊,迅即开灯。明亮的灯光下,姜姜的脸上滚烫,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先生,您去休息,我来守吧。”年嫂拽着围裙,对姜沉璟道。姜沉璟坐在床边,手握着姜姜有些发凉的手。姜姜昏迷着,手背上扎着针输着液。“你出去吧。”他的视线紧附在床上的人身上。“先生……”年嫂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