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作者:可萌可萌      更新:2023-07-04 04:48      字数:3569
  先生清减了许多,眉间的褶皱里掺进浓浓的疲倦和苍颓,一向直挺如青松的背脊向下斜着,仿佛被巨物压着挺不直一般。唉。她不禁暗自长叹。姜姜受了凉,已经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先生每天守着她守到天亮,然后又去公司,下午又从公司回来接着守。她看着都心疼,别姜姜病好了,先生又给倒下去了。“把门关好。”姜沉璟见年嫂还没走,他看了她一眼。年嫂赶忙走开。姜沉璟探了下姜姜的额心。烧已经退了,温度偏凉。他给她掖好被子,严严实实地捂着她的身体,刚放开被子,触不及防对上她猝然睁开的眼眸。他起先怔了怔,旋即急道:“你醒了!”他的嗓音里伏着几分急切与欣喜。姜姜虚着半个眼帘,抬眸依稀看见了旁边的输液瓶。她全身无力,病后的虚脱让她使不出半点力气。但她仍然执着地要抬高手臂。“想要什么?”姜沉璟忙握住她。她没有理他,摸索到扎针的地方,费力一抽把针摔出去。“你做什么!”姜沉璟目眦欲裂地盯着她冒着鲜血的针孔。“放我,放我……走。”她气若游丝,声如细蚊,断断续续地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他颤抖着要给她止血,姜姜蜷缩着 不让他碰到。“放我走。”她虚弱地喘着息,泪珠簌簌而下。姜沉璟看着瘦到脱形苍白羸弱的姜姜。不过几日,她就如受了极刑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咽气的垂死之人。颤着下唇,他看到了隧道倒塌,光明与出口一瞬间被黑暗覆灭。他被埋在了无尽的黑暗里,再无生还的可能。“我放你走。”寂静的室内,四个字重重地响在姜姜耳畔。“不要再骗我。”姜姜靠到枕头上。他的嗓音沙哑浑浊,“我放你走。”说着他把棉球按在她的针孔上。这一次姜姜没有反抗他。“我放你走。”他重复地低喃着。姜姜听到他声音里的颤音。小臂中央溅下一滴温热的液体,姜姜赫然看向他。他红着眼,泪水沿着脸颊顺而下。“我放你走。”他执拗般地重复着这句话,颤音逐渐变得嘶哑。“姜沉璟……”姜姜无措地张了张口。他像是再也拿不住手里的棉球,棉球掉到了被子上。他慢慢地抱住她,“圆圆,我放你走。”泪水浸湿姜姜的颈窝,耳边是他发出困兽般的绝望痛苦的嘶吼。他用力地抱着她,如同要将她嵌进他的骨血里。嘶吼中,她听到他身体里骨头碎裂破碎的脆利锐响。姜姜使力回抱住他。她抽泣着,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天亮了。姜姜立在别墅大门前,怔忪地望着这困了她半个多月的房子。她其实还有点不敢相信她能摆脱这座囚住她的牢笼。“圆……姜姜。”姜沉璟站在车门前,唤了她一声。她扭过身,目光触及他深陷的眼眶以及灰败黯淡的眸子,她抿了下嘴,慢步朝他而去。她坐到副驾驶座上,对他说:“回去之后,我不会说出你做的事情。”她已经想好怎么和她爸妈解释她失踪的这件事情了。姜沉璟一言不发,沉默地启动了车子。当沈彩蓉看到姜沉璟身后的姜姜时,她差点以为自己由于思念女儿过度出现去了幻觉。直到姜姜走到她面前叫她“妈。”她才顿觉这不是幻觉。“姜姜!真的是你!”沈彩蓉有点不敢碰姜姜,生怕一碰女儿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是我,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环住沈彩蓉。沈彩蓉偎着她哭了许久,然后擦了擦眼泪,“姜姜,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那天早上去陆辞家的路上,被人袭击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被绑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我在那里待了好几天,一直没人出现过。我把绳子磨破逃出那间屋子,一出去发现那地方完全处于荒郊野岭,我一路走,一路走,直到昨晚上才走出那片野岭,然后又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搭到车回到了城里。我下了车,借了别人的手机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去接我,所以现在才回来。”姜姜把她一晚上编出来的话一一说给沈彩蓉听。“你有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沈彩蓉焦急问道。“没有,没发生什么。”沈彩蓉稍微安了心,旋即肃着脸,“可还记得袭击你的人的模样?”“我没看见,他从后面敲晕了我。”“那那间屋子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姜姜摇头,“那地方太大了,我又是迷路又是绕圈,走了好久才走出去。”“坐车的地方呢?”“我当时很害怕,也没有仔细看那儿是什么地方,只想着要赶快回来,”姜姜吸吸鼻子,“妈,不要问了。”沈彩蓉仔细地摸着瘦了一圈的姜姜,“不问了不问了,没事就行,没事就行。”姜姜轻拍着她的背,余光里瞥见姜沉璟往楼上走的身影。他走得很慢,步伐轻飘飘的,像一副剥了灵魂的躯壳。眼底浮现出他昨晚上极度痛苦的嘶吼和泪水,她垂下眼睫,盖住眼里的情绪。“妈,我得去见陆辞。”沈彩蓉一听她要走,立马抓紧她。“我得告诉他我回来了。”姜姜摁了摁她。“先给他打个电话吧。”“好。”铃声乍然划破死寂的室内。陆辞眼神涣散地抱着肉球,仿若没有听见铃声像。“汪!汪!”肉球盯着手机屏幕,朝他叫着。他缓缓地向手机撇过去。目光和屏幕上的号码重叠上的时候,他涣散的瞳孔剧烈一收缩。他的指尖抖了几记,猛速接起电话。“阿辞。”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噼里啪啦的躯体撞到桌子椅子的闷响响连续灌入空气里,紧接着便是大门紧合上的巨响。肉球扒在门边,用爪子挠着门,似要跟着跑出去。第86章 第八十六章汽车骤然刹住剧烈的摩擦声从门外破进来。姜姜立即朝外奔去。她看着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脚步一飞, 像一个炮仗般发射到他那方。“阿辞!”她还没展开手臂抱他,整个人就被凌空架起,下一秒撞上他硬硬的胸膛。他狠狠地用十指扣着她的腰, 似要将手指插进她的骨头里。他箍着她如利钩死死地衔住皮肉, 除非撕烂, 否则钩子绝不会撤退开。姜姜嗅着他身上熟悉的让她有安全感的味道, 本以为昨夜里就已经干涸了的泪腺此时此刻又如暴雨狂倾而下。“阿辞……阿辞……”她泣不成声。她的唤声颤动了空气中的浮粒, 扩散沉淀到陆辞耳际,凝结住他的呼吸。他想要说话,喉咙却似被棉花堵住, 只能发出含糊轻微的声响。哭了良久, 姜姜稍稍退开, 迅速又被他摁回去。他紧紧地捆着她, 唯恐她消失不见了一般。她安抚性地轻抚着他,每碰他一下都能感觉到他微颤的背脊。下一刻,天旋地转之间, 她被放进他的车子里。他极速启动车子,左手握着方向盘, 右手牢牢地拷着她的手腕一路狂奔至他家。“汪!”肉球一见到她立马扑到她脚边。她还没俯身触到肉球,就被他拦腰横抱起来。当她被他蒙在被子里,全身上下都被他圈住时, 她在被子下面略暗的空间里, 看到他不断紧缩的瞳孔。他把耳朵侧到她的心口, 仿佛在听她的心跳。她搂着他的脑袋,心绪逐渐从最初见到他时的激动归于平静。陆辞听着耳边一突一突的跳动,真实地,存在地震击着他的耳膜。他又触了下她的肩胛,软软的实质的触感,不再是梦里虚幻的,触不可及的一团云雾。然而他仍然感到惊惶,怕她下一秒就会又变成一团薄薄的烟雾飘散走。直到他进入她,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回来了,她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与她十指相扣,疯狂激烈地挺。进着。姜姜仰视着苍白消瘦地只剩一副骨架的他,眸中泛起热意,旋即努力迎合着他,承受着他深深的撞击。最后的时刻,伴随着他狂烈急促的低吼,姜姜肩骨一痛。他在咬她,狠劲地咬她。她忍住痛呼,双手捧着他的后脑勺,平复着他的激狂。痛意渐渐减轻,他移开牙齿,手臂撑在她两侧,唇锋上染着星点鲜血,鲜血衬着他苍白至极的脸孔,犹如暗夜里阴肆的鬼魅幽魂。她的身体往后蜷着,陷落在柔软的大床里,随后抬手,潮湿滑腻的指腹碰触着他的脸。经过激烈的情。事,他的体温不似回家之前那样冰凉,淋漓的湿汗混和了她的温度。姜姜含着泪笑着说:“你瘦了好多。”“姜姜。”他终于开口唤她。“嗯。”“姜姜。”她仰起身子,揽过他的脖颈,在他额头上重重一亲,“我在这里。”倏然间,他把脸埋到她的颈窝里,皲裂的唇开合着,却依旧是“姜姜”这两个字。微凉的液体从颈窝处滑落到胸脯上,一串模糊的,粗沉的哽咽漫至她的大脑中。她惊愕地垂眼,随即环紧他,将他糊在长睫上的泪珠拂去,“阿辞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伏在她怀里,他像一只溺在水里的幼兽,死死地抓着她这根稻草。姜姜恍然之中感受到了他赋给她的沉甸甸的感情,如此深厚,不可计量,全部压到她身上,承重负荷,几乎把她压垮。肩上被他咬出的血凝固起来,将疼痛封回皮肤内层。她阖上眸子,用力抱着他。不知多久过去,陆辞从她颈边抬起眼睛。她已经陷入了沉睡,气息昀和,颊边横着几片泪痕。他轻轻地描摹着她的脸,把泪痕抹净。他以为她会和他的母亲一样,失踪之后便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眼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和害怕,哪怕是亲眼见到他母亲腐烂的尸首,他也未曾如此痛苦过,如同被抽去筋骨,抽去血液,一瞬间天地崩塌了下来。再次埋进她怀中,他牢牢实实地紧缠住她。“阿辞……”姜姜被胸口的重压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