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石楼探秘(一)
作者:漫漫不慢      更新:2022-05-06 09:48      字数:5415
  老人见了他们先是点点头,眼中露出几分赞许之意。“不错,你们竟然能完全不触发入口的机关走到了这里。只是旁边这女娃的武功还差了点。”

  沈玉茗,“……”

  接着,他又叹息道,“到底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根骨,却不用在正道上,非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既然已落在老朽手里,老朽自是不会手软。”

  沈玉茗,“弟子为求解惑而来求取典籍,何以不是正道。”

  沈玉茗额头上已微微浸出细密的汗珠,心里紧张到直打鼓,此刻只想努力狡辩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找到脱身之法。

  “哈哈哈!”没想到老人听完她的话,仰天大笑。

  老人,“这话和我当年所说一模一样。”

  “这入门的关卡是谁破的?”老人问道。

  “当然是本姑娘。”沈玉茗傲然道。

  老人,“当真是你?看你这小小年纪,功夫练得不怎样,竟然也能解这入门的机关。”

  沈玉茗,“您别瞧不起人。就这种简单的算术,简直稀松平常,本姑娘我七岁就会了。不信,你随便考我啊!”

  这入门的机关,表面看是易经阵法,其实是算术。她这么一说,老人便知道确如她所说,她是懂得这其中的门道的。

  “你师从何人?”

  “我师父的大名说出来怕是要吓着您老人家。”沈玉茗面上故作轻松,却十分心虚。

  以她现在在石楼里被别人抓个现行的熊样,只有给自己的师父丢人的份,哪敢随便把自己的师父搬出来到处瞎嚷嚷。

  “老夫活了百余来年,第一次听说有人可以吓唬住我。不说是谁也不要紧,试一试便知。”

  说罢,老人一挥衣袖,一阵劲风朝着沈玉茗袭来。沈玉茗身形不稳,整个人竟被风卷了起来。她人在半空中眼看着要被甩出去,下意识地运功对抗,借着风的力量一个飞燕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老人道,“原来是袁师弟门中人。”

  他们‘静水流深’一派的祖师,也就是逍遥王和梦姑的师父确实姓袁。沈玉茗和李泽渊不由的心惊,就刚才这么轻飘飘地一试,就知道她的底细,还称他们的祖师为‘师弟’,可见此人来头不小。

  但见他一招一式变化如‘风’。沈玉茗突然灵机一动,语气尊敬地说道,“原来是‘风’前辈。”

  既然是高人,那得赶紧抱大腿攀关系,好求对方放过自己一马。

  “哦?你认识老夫?”

  沈玉茗心道,想不到自己随意一猜又蒙对了!

  “那倒不是,只是先前听我的拜把子大哥常提过,他曾认识一位高手,是他平生最为崇拜敬仰之人!他说此人善‘御风’,天资卓著,悟性极佳,是鬼谷书院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中的天才!年少时便已能化风成形,一身武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地步!若论鬼谷书院历年来的习武高手,他可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刚才看前辈挥一挥衣袖便能将小女子掀翻,令我不禁联想到那位‘风’前辈。所以才说出了‘风’前辈的名号。”

  “哈哈哈!”老人又是一阵仰天长笑。

  沈玉茗心道,刚才的话也是她随口胡诌的,看样子,又说到‘高人’心坎里了。

  老人,“你的‘拜把子大哥’?老夫年少时就进了这石楼内不曾出去过,还有后辈认识我,可见你在胡编乱造。莫不是觉得说两句好话,我就能放过你?”

  沈玉茗,“不知风前辈可知晓米童?本姑娘的拜把子大哥正是米童米大哥。”

  李泽渊,“……”

  沈玉茗暗自告饶,米学督,实在对不住您了,我若今晚能顺利逃出去,回去一定请您多喝几坛酒。

  老人,“你这小小女娃实在有趣,竟能和米童称兄道弟。”

  老人果然认识米学督,说不定有戏!沈玉茗心道。

  沈玉茗下巴一扬,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可不是吗!等闲之辈怎敢随便叫米大哥‘大哥’,我大哥自是认为我有过人之处。”

  老者,“你的过人之处不会就是能解算术吧?”

  沈玉茗,“还记得上次米大哥跟我提起‘风’前辈时,我还不信这世间竟有这等人物。心想,若有机缘,我定要会一会这位‘风’前辈。”

  “因为在本姑娘看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绝顶高手,也不存在不能破解的武功。就算是米大哥,我也破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

  老人,“好大的口气!”

  沈玉茗,“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若是‘风’前辈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晚辈武功虽然不怎样,但晚辈照样能在三招之内破了你的‘风’。”

  “哈哈哈!三招?”老人似乎笑得更开怀了。

  “老夫活了百余年,从未遇见过对手。今日竟有个武功尚未成型的小女娃说可以在三招之内破了我的‘风’。有意思!你们既已进了石楼,反正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好久没遇见这么有趣的后辈了,那就好好让我看看,你如何吹破你的牛皮。”

  沈玉茗和李泽渊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他说逃不出去是什么意思?现在也来不及细想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好,咱们约好三招。你出三招,我若能在三招之内破了你的‘风’跨上第一层高台,那我今晚我要在这里取典籍,你可不能再拦着我。”

  老人,“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你也赢不了我。”

  沈玉茗眼中狡黠一闪,“既然前辈这样讲,我也不是十分有把握。为保险起见,我请我的朋友再助我一招,如何?”

  “你俩一起上又何妨,我答应你便是。只不过你若是破不了又当如何?”

  “任尔处置。”

  说罢,沈玉茗转头伏在李泽渊的耳畔轻轻地说了两句话。

  “这样真的有把握?”李泽渊小声地问。

  “我也不是十分肯定,死马当活马医,就先试试吧。”

  沈玉茗拔出随身佩戴的木剑,做好出招的准备,“前辈,出手吧。让晚辈见识一下你真正的‘风’。”

  高台之上,老人大袖无声地一扬。风起于青萍之末,那风便如他麾下士兵,纷纷集结聚拢。他一声号令,千军万马一往无前,朝着沈玉茗奔涌而来。

  行军衔枚急行,所过之处不惊不噪,一如老人的沉稳,甚似月下清风,暗藏锋芒,掠过层层阶梯。在迎上对手的一瞬间,凝风聚力,辣手摧花。

  沈玉茗一剑劈出去,竟像插入一堆软绵绵的棉花,甚至找不到着力点。手中的剑虚被风晃得失去了方向,整个人被卷起来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只听得一声闷响,李泽渊心头一刺,赶紧上前去扶沈玉茗。

  沈玉茗疼到失去了知觉,趴在地上好半晌动弹不得。喉间涌起一丝腥甜,跟着吐出一口血。见李泽渊伸手来扶她,她朝他摆了摆手,强撑着艰难地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

  站稳后,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故作轻松地道,“中规中矩的一招,看得出前辈还是有所保留,是不肯相信晚辈的实力吗。”

  这话说得何其挑衅!

  老人冷笑一声,“是吗?”

  随即他手中掌势一翻一覆,正对着沈玉茗凭空推出了一掌。那一掌虽然远在阶梯高处,可沈玉茗却分明有种近在咫尺之感。

  大风起兮,迅疾猛烈,千军万马横扫而来,列阵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如如来佛祖的手掌重重地砸向她的面门。

  她挥剑砍向掌风。与上一招的无处着力相比,这一次仿佛砍在一块石头上,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起。

  随后大军压境,她的五脏六腑都似被撞碎,身体直直地向后飞起。砰地一声闷响,后背与刚才进来的那道石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虽然‘亲密’却并不‘温柔’,沈玉茗先是一撞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即喷出一大口血。

  上一招是脸着地,现在是后背撞墙,已经算得上‘腹背受敌’了。沈玉茗只觉得全身都已被摔变了形,撑着手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喘匀气。

  她见李泽渊面上有些不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解释道,“前辈下手有分寸,虽然吐了这么多血,可未伤筋动骨,不过是受些内伤,调养调养就能好。”

  三招已出两招,沈玉茗却毫无还手之力。如果说老人刚才还好奇她要怎么破他的‘风’,此刻就只剩失望了。

  他问鼎高手这百余年,罕逢对手,连敢于向他挑战的人都不曾有。有的只是曲高和寡的孤独和寂寞。而这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今日堂下的小姑娘竟口出狂言能在三招之内破了他的‘风’,即便他觉得不可能,也不免好奇和期待,所以才答应了她。

  然而此时看来,这姑娘不仅武功平平无奇,还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个不知深浅的愚蠢之辈。所以,未免深感失望。

  想道此处,又见沈玉茗如此不中用,老人忍不住气愤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弟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你师父到底是谁?都怎么教你的?赶紧叫他过来把你领回去!”老人气急败坏地道。

  沈玉茗缓过劲来,在李泽渊的搀扶下又站了起来。她咳了几声,调匀了内息道,“前辈第三招还未出呢,我还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时候怎能让我师父过来?”

  “你还想挨打?”

  “据说前辈的‘风’已达至臻境界,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势。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无从抵挡,能杀人于无形。今日晚辈好容易遇见前辈,尚未见识到这般叹为观止的绝世武功,岂能就这样算了?”说完,沈玉茗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让你也开开眼界,免得今后再到处大言不惭地丢人现眼。”

  老人说罢,双掌翻覆交叠,手臂游弋变幻,犹如双蛟出海。紧接着五指微曲,齐齐向前推出双掌。那两条蛟龙喷云吐海,周遭顿时风起云涌。

  狂风怒号袭来,飞沙走石,山呼海啸,一排排木匣发出阵阵嗡鸣声。

  沈玉茗见状嘴角轻扬,眼中精光一闪。脚尖点地使出轻功飞燕展翅。

  李泽渊顺势出掌,‘飞燕’的足尖在他掌中轻盈一点,一个翻转,她的身体横在半空中几与地面平行。

  沈玉茗手中长剑一挥,使出星霜剑中的‘流星破空’。李泽渊脚下跟着移动,一招“御风蓬叶”一掌推向沈玉茗脚底。

  沈玉茗如有神助,长剑前指,身体翻转向前垂直穿过狂风,宛如一只利箭穿风破浪而去。

  惊风暴怒,风卷云涌,巨浪层层迭起,天崩地裂。却不能阻止沈玉茗如流星般一往无前,势如破竹朝着老人而去。

  老人看过去,正对上沈玉茗坚定的目光,心中不禁一震。已经不能再出下一招了,老人心中一丝犹疑一闪而过,手下的‘千军万马’中便有那么一角偏了方向。

  就在此时,趁着那么一瞬的紊乱,沈玉茗寻机翻身堪堪落在了第一层高台正中间。她身形不稳,扑通一声半跪在了石板上。

  老人双袖一收,风止,声息。

  沈玉茗以剑撑地,缓缓起身。顺手擦掉了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

  她看向老人,粲然一笑。“‘风’前辈,得罪了!”

  若论正儿八经地比试过招,沈玉茗未必能接得住这位高手前辈的一招,哪怕师尊再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沈玉茗事先和这位高手前辈约好了三招,况且每出完一招沈玉茗都被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老人下意识地变成了一招一招地试探。因出招不连贯,沈玉茗才能从前两招中得到喘息的机会,并有时间和机会找到破绽。

  加之她前两次没有出手,故意引得老人在第三次时放松警惕。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人出手看似一次比一次狂暴,恰恰是失去耐心、心浮气躁的表现。

  破‘风’的招其实一早就想好了,说起来要更早。她先前说米老头儿给她讲过‘风’前辈的事是半真半假。

  米学督并未说得那么具体,只曾提到过书院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将‘风’练得出神入化,并给她大概地描述了一下如何化‘风’为招式。

  因出自同宗,她十分感兴趣,经常暗自琢磨想象,并一直想着若是自己遇上应当如何破解‘风’。没想到竟歪打正着,赶巧被她遇上了。

  不过是小时候就明白的简单道理,要想逆风而上,就要与它的接触面最小。好比帆船在大河上航行,顺风张帆,逆风收帆。将剑尖以及整个身体与迎面而来的狂风垂直,可使接触面最小。

  旋转向前,可卸下风的力量。再加之身后有李泽渊助力,速度够快,那更是没有不破的风。

  所以,她才有把握一试。

  沈玉茗见他不说话,怕他反悔,“前辈,可是事先说好的,我破了你的‘风’踏上第一层高台就算我赢了。您可别不认哦。”

  “哈哈哈哈哈!”老人仰天大笑。“你放心,老夫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沈玉茗见老人这样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是些小聪明,望前辈切勿怪罪。”

  “有意思!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赢了我的师父,自以为天下无敌,就闯入这石楼。没想到在此处一困就是百余年。此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我的一身绝学,竟无传人。”

  “我当年赢了我师父的时候,就曾发下宏愿,谁能赢过我,我便收他为徒。”

  “你二人倒比我厉害,武功平平,竟有胆量闯进来,还能想办法赢了我。我当年若有你这小女娃这般机灵,说不定也就不会被困在此处了。”

  “所以,我决定收你俩为徒,将我毕生于武道所参悟的绝学传授于你。”

  “啊!?”

  沈玉茗终于听出不对劲来。连忙婉拒,“多谢‘风’前辈好意,可晚辈今晚是前来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取完还要赶着下山救人。”

  “你这小女娃好没眼力,你可知老夫是谁。老夫开口收你为徒,你还不快快跪下拜师。”

  老人说罢右手一翻,沈玉茗便觉肩头传来一阵巨大的风将她往下压。她当即没站稳,单膝跪了下去。

  努力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怎么也站不起来,心头顿时无名火起,哪有强迫别人拜师的!

  硬是不肯屈服,另一条腿始终撑着地不愿意跪下去。

  “你个怪老头儿,快放开我,我有师父。”沈玉茗急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