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若是单凭轻功飞过这条河，恐怕只有我和沈玉茗可以做到。其余的人只能坐这条小船过去。”

  “可是没有船篙，我们也无法过去呀。”队伍里也有人看出了问题所在。

  “需要有人先到对岸，和我一同一人一边拉住船头船尾的两条纤绳，操控住下河的小船，带大家一起过河。”林玉说道。

  随后，她主动转向沈玉茗，对沈玉茗说，“沈玉茗，凭你的功夫，先过去应该不是问题吧，你先过去接应我们，我断后。”

  沈玉茗微微一愣，林玉少有的主动跟她搭话，而且还让她先过去。她心中疑窦顿起，却又说不出缘由。她略略观察四周，稍加思索，旋即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她俩虽有嫌隙，但林玉这个队长当得算是尽职尽责，领着队伍以来并未以权谋私，私仇公报，倒是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所以，质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当即表示服从安排。

  当事人没有异议，众人便不再多言。

  沈玉茗，“我需要借助一下小船。”

  林玉点点头。“我帮你拉住船头的纤绳。”

  小船一下水，便要随水流向下游飘去。沈玉茗脚下运功，调整船头的方向朝着对岸。另一边林玉也配合地牵动着船头的纤绳，竭力不让小船头朝着河水下游而去。

  然而船行中央，水流更急，沈玉茗驾驭愈发吃力。于是足下轻轻一点，施展轻功，牵着另一头的纤绳飞上了对岸。

  林玉顺势一拉，小船又重新回到了岸边浅滩。

  见小船靠了岸，除了林玉，其余六人都争先恐后地想登上小船。

  “现在只有沈玉茗一人在对岸拉船，河水汹涌湍急，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船，今天大家是否都想着船翻被水冲走呢？”

  此话一出，几个姑娘只得乖乖地退了下来。

  “为保周全，还是先两人上船，丝丝、水仙，你们两个年纪最小的先过去。过去后记得帮沈玉茗拉船，下一趟可以再多过去一人。”

  两个小姑娘上了小船，沈玉茗在对岸牵引纤绳，林玉在另一边配合拖拽，维持船只能一直朝着对岸。船行缓缓，抵达对岸，沈玉茗虽有些吃力，小船倒也平稳。两个小姑娘轻轻一跃跳上了岸边。

  到了下一趟，林玉安排了四儿、宝珠和紫茹三人一起上船。

  四儿先上船，发现船底潮湿，一侧坑洼处竟有一滩积水。于是提醒道，“船底有积水，你们小心脚下，不要弄湿鞋袜。”

  宝珠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到了船中央，“我怎么记得刚才船里是干的呀，难道我看错了？”

  紫茹，“想是过河时，河水急猛，不小心溅进来的。”

  林玉催促道，“你们抓紧，不要磨蹭，后面还有我和珍珍要过去。”

  接着，船上的三人站定，对岸的三人拖拽，船缓缓启航。

  然而行到中央，宝珠突然指着船底惊呼，“这船漏水！”

  紫茹，“怪不得积水越来越多！”

  四儿，“好像是那个地方在漏，我看到有水波在往外涌。”

  沈玉茗心中一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督促另外两个小姑娘也加把劲，赶紧让小船过河。

  待快靠近岸边，紫茹率先运轻功飞上岸，接着宝珠和四儿都也都不等船靠岸直接飞上了对岸。

  沈玉茗正想将小船拉到岸边一看究竟，手上的纤绳却被重重一扯。

  是对岸的林玉，她高声道，“小船漏水一时间无法弥补，还是赶紧让船过来，我和珍珍需尽快上船过岸。这漏水的情况还不严重，还能载我俩过去。”

  见林玉如此着急，事态紧急，沈玉茗虽心存疑惑，却不敢怠慢。于是放了手中纤绳，让林玉拽小船回到对岸。

  并道，“林玉师姐，麻烦你们上船后把你手上的纤绳扔给我。”

  船回到岸边。珍珍一看，情况似乎比想象得更严重。没好气地说，“这船漏水这么严重，整个船底都是积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心中愠怒，自己其实并不算最年长，却平白无故被安排在了最后上船。只是先前破了落沙阵，林玉的威信在队内毋庸置疑，她现下确实不敢跟林玉叫板。

  “你干等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等着船沉？”林玉。

  珍珍面露不满，踩进了船里。此时水几乎已没过了脚背，一踏进去，鞋袜顿时就湿了。

  林玉轻轻一推，小舟入水，只见她飞身而起，轻轻落在船头。船身微晃，却并未因她的站立而倾斜。

  她顺势将手中纤绳抛向对岸。

  对岸六人按照沈玉茗事先安排好的分工，三人拖拽船头，三人拉住船尾纤绳调整小船方向。

  然而小舟尚未过河一半，就听见珍珍的声音，“哎呀，这水漏得越来越快了。”

  林玉立于船头无动于衷，并不搭理她。

  沈玉茗明显感到拖拽越来越吃力，船身在加快变重，越来越不受控制。

  “船要沉了！船要沉了！船要沉了！”船上的珍珍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林玉打断她，“待会儿你落水后，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撞上水里的岩石。”

  “你说什么？”珍珍还在发懵。

  说罢，林玉一跳，独自飞向了对岸。

  只是霎那间，船内因大量积水而不稳，带着船上的人一头翻进了水里。

  只听珍珍大喊‘救命’，岸边几人便觉得手上得纤绳被一道巨大得力道拉扯，差点连带着岸上得人被拉入水里。随之纤绳从她们手中滑落。

  小船失了牵引，一声巨响，顿时撞上了河里的岩石。霎时间小船四分五裂，水流裹挟着残片一同被冲向了下游。

  再看珍珍，早已被卷走，不知去了哪里。

  岸边几人心惊肉跳。沈玉茗愣愣地盯着水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回想起刚刚一幕幕，这水流如此迅疾，河底怪石密布，珍珍师姐境遇应是十分凶险。

  这时，旁边一个小姑娘四儿拉了拉她的衣袖，“玉茗姐姐，林玉大师姐叫你呢。”

  沈玉茗这才回过神来。

  林玉，“每个关卡处都有执事在暗中保护书院弟子，她应该没事。我们还要赶紧去破下一个阵，不要误了时辰。”

  沈玉茗回头看了看水面，没有答话。

  一队人重新踏上前路，刚才的那一幕让队内的气氛较之前更加凝重，此刻无论谁讲话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沈玉茗伫立岸边久久无语，眼见着其他人莫不关己地接二连三地离开，沈玉茗感到荒唐和悲凉。

  情绪在她心里不断积压，她觉得有些话不说，便如鲠在喉。到了此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保持缄默。

  “林玉师姐！”

  这一声在安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听口气似乎颇为不善。几个人纷纷惊异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什么事？”林玉转过身，回头看着她淡淡地问道，却并不怎么惊讶。

  “敢问林玉师姐，刚才是否一早就知道船一定会沉？”

  林玉微微沉吟，缓缓道，“是又怎样。”

  “林玉师姐是有意把珍珍师姐留在最后的吧？你是故意利用船沉想淘汰珍珍师姐。”

  其余人一听，心中具是咯噔一声，这话非同小可。这可是直指对方耍阴招。大家小心翼翼地看向林玉。

  却见林玉坦然承认，“确是有意安排。”

  众人愕然，若真是故意用非常手段淘汰队友，师姐这样做委实不妥。但见师姐的样子，却无一丝愧色。

  “珍珍师姐即便得罪过林玉师姐，师姐身为队长，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排除异己。若师姐是这样做，如何能服众？我们跟随师姐破阵，岂非要人人自危？”

  “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这小船是一定会沉的。一定会沉就一定会有人淘汰。”

  林玉接着道，“十分不凑巧，我参加争鸣大会六年，几乎年年都会碰到小船过河的难题。这船上的漏口被人用泥封住，只要船只下水，超过一刻钟，泥化入水，船就会进水。并且在水里浸泡时间越长，承载的重物越多，泥化得越快，漏口越大。”

  “换句话说，船只要来回两趟，就要开始漏水，超过两趟，船只就有翻沉的危险。”

  “所以，每到了此处，若是没经验的队伍，少则有一二人上不了对岸，多则过半落水，全队覆没，再没机会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以我们队伍的人数，至少要三趟才能全部过江。若是一船载人过多，反而会加速船沉。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有人过不了河。身为副队长，你待如何抉择？”

  沈玉茗，“若真是一定要有人牺牲，那为何是珍珍师姐？”

  林玉眼中一哂，“这是她应得得。莫不是你沈玉茗高风亮节，想替她？”

  沈玉茗一噎。旋即又到“那也不应该随意选择别人的命运。”

  林玉，“刚才我们闯入落沙阵。一开始那棵妖树本来袭击的是秦珍珍，秦珍珍躲闪不及，却顺手推了玲玲一把，才让落沙阵的树撞上玲玲。况且，后来她当时就在水仙身侧，明明可以拉水仙一把，却任由水仙被困落沙阵中。”

  听林玉这么一说，众人心下了然。在落沙阵中幸存下来的水仙以及另外两个小姑娘甚至有几分感激这位队长。不得暗暗赞许大师姐为人公正，惩罚分明。

  “那若是珍珍师姐并未做过这种事呢？林玉师姐又准备牺牲谁？难道师姐真的一点私心也没有？”

  “我自有一套带队伍的原则，无需告诉你。”林玉心知此时不是详细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无论她说出哪种筛选规则都有可能得罪其余人，所以不愿再多言。

  沈玉茗却不肯罢休，“人在危险下的许多反应都是一种求生本能，你刚才那一番话无凭无据，就这样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太草率了。若是反过来，这几个拥护你的小姑娘中有人做下同样的事，师姐难道也会同样抉择。这当中恐怕私怨更多吧！”

  沈玉茗此刻心中正不忿，不容别人插话，又继续说道。

  “若是林玉师姐提前告诉我这船上的关窍，我与师姐一同先过河，剩下的人分两拨坐船过河，岂非可以避免有人牺牲。”

  沈玉茗，“破阵比试既然是团队作战，不就是考较的大家的团结协作能力吗？”

  林玉，“若是按照你的方案，你我二人即便轻功卓绝，过河也必须先借助小船下水。加之之后的那趟有三人，单凭岸上两人拖拽，小船行动必然迟缓。所以最后过河的三人有共同沉船的风险。你能担保三人能都不落水？”

  林玉反唇相讥，“你质疑我，揪着我不放，那你扪心自问，是否也挟有对我的私怨，不愿信任我这个队长的安排？”

  “还有，你到底是真矫情还是假天真呢？这是武分院的比试！在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若是真到了需要断尾求生，做出必要牺牲时，是赢得最终胜利重要，还是保全所有重要？团结协作固然可贵，有所取舍更是在战场上常遇见的难题。并且，有些取舍，比你想象的更难做到，为将者必须要狠下心来做到！”

  “咱们走吧。”林玉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过河的种种在脑中回现，沈玉茗默然，一条迅猛的河流，一只会漏的小船，这到底是在考校她们的团结协作还是真的别有用心。沈玉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宝珠走过来拉着她跟上了队伍。一路无言，带着沉重的气氛，一行人渐渐向山上而去。

  尚未走多久，只见前方缓坡上，两边奇石突兀，仅中间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奇石夹道，必然暗藏玄机。

  那岩石上孔洞密布，只要她们一上前，距离岩石大约两丈左右，这岩石的孔洞中便会有乱箭飞出。

  正当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挥剑抵御漫天乱箭时。沈玉茗率先出声，“这是一个典型的易守难攻的金汤阵。此阵居高固守，固若金汤，故名金汤阵。要破此阵，须有先锋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路来。”

  接着，她指着那处关口，说，“我看这乱箭的机关应当在那里，我先冲到那里关掉机关。”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答复，径直提剑就上。

  以沈玉茗现在的功夫，对付这种死板的乱箭，早已不在话下。手中木剑横扫，便如大风刮过，乱箭齐齐被卷，乖乖让出一条路来。且看她一路杀将上山，大有阵前骁将万夫不当之势。

  沈玉茗几步跳上奇石夹道，果见石壁上有一个机关，只是轻轻扳动，两侧乱石孔洞中的乱箭就停了下来。

  林玉带着其余的人跟了上来。主动上前说道，“谢谢！”虽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却透着几分真诚。

  其余的小姑娘借机缓和气氛，也不忘上来恭维感谢一番。

  穿过奇石夹道，就进入了一片四面环山的山谷。山谷空旷，草木不生，满地碎石，却不见明显的道路痕迹。四周层峦叠嶂，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山谷的出口在何处。

  几人一踏入山谷，背后的奇石夹道喀拉一声，落下一道石闸门，这也将她们的退路给封了上。她们一队人好似攻入一座城池，又被围困进这座城池。

  林玉，“大家小心，这个金汤阵应该另有玄机。”

  这时四儿小声问道，“师姐先前可有破过此阵。”

  林玉摇摇头。“我们在大阵中穿梭，负责考场的执事会根据我们队伍的每人特点、人数和状态，变换阵型引导我们走入下一个阵。所以，越到后面，队伍的情况越不一样，考校的内容也千差万别。”

  几人朝山谷中走去，早已默契地走成了一个车轮阵，而非起初那样推搡拥挤。

  所谓车轮阵便是几人围成一个圈朝前走，每人面朝圈外，注意自己的前方的方向是否有危险。

  这一次，沈玉茗在最前方，林玉断后，其余的人列阵中间。

  ‘车轮’缓缓向前移动，尚未走到山谷正中，四周就传来一阵异动。紧接着，就见山脚下突然钻出一匹匹木牛流马。

  这些木牛流马仿佛收到某种指令，碾过碎石，磕磕绊绊地径直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沈玉茗剑尖挑起一块碎石，手腕一翻，剑尖一抹，碎石飞向了其中一匹木牛流马。

  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被碎石击中的木牛流马顿时四分五裂地爆炸开来。连同附近的木牛流马都颤了一颤。

  几人骇然！

  “这木牛流马中藏有火药，不可重击，要小心应付，否则会爆炸!”沈玉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