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贷的是章会计以前的一个老邻居，三个人约了在小区门口见了面。对方因为迟蔚蔚提出的两万元是个小数目，当天就带来了钱和借条，让迟蔚蔚签字章会计担保。

  可迟蔚蔚接过钱一数才一万八千八，她提出了疑问。

  对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没办过呀。这是章会计介绍的，利息已经算便宜了，月息才给你按四百算的，搁别人没低过五百的，三个月一共一千二，给你一万八千八，不错。”

  迟蔚蔚这才知道，借条打两万，实际拿到手才一万八千八，这个利息得在借款数额里先扣的，但不借又不行。章会计在旁边看出了她的为难，帮着说：“老毛，我看就一千块钱利息算了，人家小年轻也挺可怜的，你就少赚点吧。”

  “章会计，我这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收这么低的利息的，你打听打听我哪收过这么低的利息，还有你们别给我说出去。”那个姓毛的胖女人就是不松口。

  章会计握着借条不给她说：“老毛，既然看在老邻居面上，那就凑个整给小迟吧。人家小俩口双方父母都是农村的帮不上忙，买个房子不容易。”

  老毛又看了看衣着朴素的迟蔚蔚，很不情愿地又从钱包里拿了两百块给迟蔚蔚，对章会计说：“我这是看你的面子。”

  章会计这才把借条递过去：“好，好，我承你情，下次请你吃饭。”

  迟蔚蔚把钱存在卡上，她并没有告诉成冰河钱的来历。既怕成冰河懊恼，又怕成冰河追问为什么不再跟姐姐借。最后，她只是说这笔钱是跟人借的，等年底发了钱再还。

  十二月初，成冰河和迟蔚蔚去售楼中心交齐的房款，拿了钥匙。售楼小姐指着一路飙升的房价说，你们运气真好，房子刚定下，房价直往上跑，才两个多月，每平米都涨了三百多了。

  成冰河一算对迟蔚蔚说，哇，我们两个多月挣了三万多。

  迟蔚蔚也挺开心，但她比成冰河要实在得多，说，只要我们不卖，就是涨三千也没用。当然，如果我们迟买就得多付三万多了。

  房子拿到手后，迟蔚蔚开始了紧锣密鼓装修，因为她得赶快住进去，把旧房子租出去，以租养贷。

  因为倪洁瑜的怀孕生子，郭永也申请回Y市工作了，现在担任一个项目的经理。迟蔚蔚房子装修的工人，全是郭永从工地上派过来的，先用着到年底再结账。

  迟蔚蔚对照去年发钱的数额，估算着今年可能发放的金额，一点也不敢多用。因为至少得把高利贷、银行贷款月供额和孩子学费给留出来。还有装修工人的费用也不能不给，尽管郭永一再说，拖拖没关系，自己总不能让人家为难吧。

  每天中午，迟蔚蔚和成冰河吃完饭就在外面买东西，因为经济紧张，他俩跑了好几家建材市场，货比三家。本着决不多花一分冤枉钱的原则，他们精打细算买了各项装修材料，跟楼上同时装修的人家一比，还有几分沾沾自喜，因为自家的东西买得真的不贵。

  秦秀英看着儿子媳妇忙里忙外地脚不沾地，才知道原来在城里置办个房子并不比乡下盖个大瓦房简单。她也期待着这个光环来照耀自己，所以这段时间带孩子上也很是尽心。有时候成冰河和迟蔚蔚晚上到新房子那边很晚才能回来，她也能把孩子安顿好了。

  叶爱珍和迟家良是元旦的时候来Y市的，房子已经开始装修了。秦秀英跟叶爱珍显摆儿子的能干，叶爱珍则说女儿会当家。秦秀英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地附和着，因为她有事得求叶爱珍帮忙。

  叶爱珍正奇怪着秦秀英的态度时，秦秀英已经开始表示自己的意图了，想请叶爱珍从中斡旋，让女儿趁这次乔迁的机会上门。

  上次迟家良亲身经历的事，所以叶爱珍十分清楚事情的始末。秦秀英开了这个口，自己少不得跟女儿说上几句。再说了亲兄妹也不可能不来往，时间久了，再有理的事都会被人淡忘，别人只会揪着最后的结果判断一个人的是非。虽说，现在女婿跟女儿蜜里调油似的，以后也难保成冰河不因此怨怼女儿，到那时候就再想办法挽回就被动了。有了这个机会，有了秦秀英的请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替女儿把握住。

  不过还不能答应的太爽快，就象上街买东西一样，自己刚一还价卖主一口就答应的话，自己多半认为买的东西不值。道理是一样的，她得表示一下为难，她还得为女儿正名。否则难保自己做了好人最后却让女儿成了别人的话柄，你若不错的话，你妈怎么可能帮我们讲话。

  叶爱珍以退为进地问：“我们家三儿结婚这么多年来，好吃吗？懒做吗？可有什么不对？”

  秦秀英一听叶爱珍转移话题，有点着急，但又不好不回答，虽然说自己不待见迟蔚蔚但她还真的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于是只得说：“不好吃，不懒做。”

  叶爱珍毫不谦虚地把女儿夸了一阵，秦秀英只好点头称是。叶爱珍看差不多了，才话锋一转说我们家这么好的女儿跟你家儿子结婚以来受了不少委屈，当然这委屈还有来自于你家女儿的。话终于绕到正题了，秦秀英现在才知道，亲家母前面的话都是铺垫，但话说到这份上，她又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了。

  叶爱珍见好也就收了，说自己一定好好劝劝女儿，让她得理也得饶饶人云云……秦秀英原本也是试试，看到亲家母应承下来，心里一喜头就点得更欢了。叶爱珍见把秦秀英说得直点头，心中也很开心，不过鉴于自家女儿杨木扁担宁断不弯的性格，她不由加了一句，我一定用心劝，劝成劝不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秦秀英今天是送佛送到西天地加了一句，只要婆婆出马，没有不成的事。

  这马屁拍得叶爱珍很受用，转身抽了个空就跟迟蔚蔚讲了利弊，迟蔚蔚沉吟了一下没反对。

  叶爱珍知道事情成了，她心满意足了，临走前跟成冰河说，乔迁的时候可以通知他妹妹了，迟蔚蔚的工作自己已经做通了。

  成冰河得了岳母的准信，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迟蔚蔚面子上去很软，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很有脾气的，只是轻易不发而已，但凡认定了的事，骨子里拧得很。夜里他又跟迟蔚蔚求证了一下，迟蔚蔚没说话，他知道这是默许了，于是他在迟蔚蔚身上捣腾得更加卖力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水到渠成时，水却没有来，让所有修渠的人空忙了一阵。

  乔迁又叫进宅，成冰河和迟蔚蔚把日子定在腊月十八，刚好又是周末。耀安家三口子，迟家老俩口带着孙子还有刘若幽，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成大朋原本说不来的，后来一听说迟家如此隆重，也就带着成冰河的二叔来了。

  但最最该来的成冰梅夫妻却没有来。

  耀安一家和刘若幽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其他的人又住了几天，直到迟蔚蔚把家全部搬和停停当当才走的。

  一直等刘若幽他们都走了之后，叶爱珍才问秦秀英怎么回事。秦秀英嗫嚅着，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请婆婆以后再做做迟蔚蔚的工作。

  叶爱珍没想让她就这样糊弄过去，说：“我看三儿买了四个大礼包，白玉迟一个、迟迟一个、杰克一个，还有一个是给你家外孙准备的吧。”

  “是啊，是啊，昨天冰河就拿给我们了。”事实面前秦秀英也不好抵赖。

  “那你女儿不来，是她自己的原因了。”叶爱珍当着成冰河二叔的面，要把事情澄澄清，不然依迟蔚蔚那我行我素的性子是不会解释的，到头来别人会把事儿都推她头上。

  秦秀英脸一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叶爱珍解释。女儿起先也没说不来，腊月十六的时候打电话说李辉失踪了，她到处找李辉，到现在还没个音讯。

  亲家母一直盯着自己，秦秀英不好说别的，只得就：“这个死丫头，我回去教训她，下次请婆婆再帮帮忙，劝劝迟蔚蔚让她上门。”

  叶爱珍叹了口气说：“儿大不由娘了，你不知道为你女儿能上门，我跟我女儿做了多少工作，总算把她说通了。最后你家姑娘倒不来了，你还让我以后怎么开口呀，你以后自己想办法吧。”

  秦秀英正不知道怎么接话，电话响了，也忙跑过去接。电话是成冰梅打来的，告诉妈妈李辉找到了，在一个地下赌庄打了几天的牌。秦秀英在电话里不好训女儿，只吱吱呜呜地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成大朋不明所以地问：“谁的电话？”

  秦秀英想，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好气地说：“李辉赌钱，被冰梅找到了。”

  被老婆一冲，成大朋也意识到不宜在亲家面前揭女儿女婿的短，也就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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