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都给我们了，你不至于还计较那点租金补贴吧，也没几个钱。”迟蔚蔚觉得父母给一套房子自己，已经很知足了，如果再提租金的事，会让人觉得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为这事再弄绷了，伤了母女情份，伤了兄妹情谊。

  “租金补贴按两年算，一个月一千的话，也要有两万四呢，四户就是十万啦，不是个小数目。”

  “得了，算到你手也不过是两万多，别提了，提了伤感情。”迟蔚蔚小心地劝慰着。

  成冰河看着迟蔚蔚有点着急的样子笑了：“你别紧张，钱也可以不要的，但话得讲明白，你妈老当你是个傻子。再说了，你可以看着你姐的意思行事嘛。”

  “对、对、对”迟蔚蔚一边应着，一边去找手机：“说好了，有事向他们汇报的。”

  迟蔚蔚在电话里简要说明了情况，耀安让她现在什么都不必做，看父母和耀宇有什么打算，既然谈到分家产，那父母养老的问题肯定就会提出来。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静观事态的发展，以谋下一步的行动。

  迟蔚蔚跟成冰河转述了姐姐的想法，成冰河说：“说你笨你还不信，你看你姐就比你聪明，反正我们最小就跟着他们混。”

  迟蔚蔚睡不着，月光透过玻璃洒了一地，清清亮亮的。过去的一切象电影似的在眼前放映，妈妈跑准建证、房子打地基、砌墙、上楼板、封顶、入住……以及姐姐和自己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办回门酒。林林总总，迟蔚蔚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伤感。成冰河问了一句：“别想了，早点睡吧。”

  “成冰河，跟你商量一下。”

  迟蔚蔚的口气无比的严肃让成冰河一愣，问：“什么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不要这个房子，千万别伤了感情。谁不伤不起呀。”

  “哦，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了，早点睡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远处掷来几声犬吠，分外嘹亮。迟蔚蔚得了成冰河的承诺，心安神定地睡着了，而成冰河则睡意全无，身边孩子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成冰河睁着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后窗路灯的灯光透过树叶照了进来，在洁白的墙上打出斑驳的光影。微风掠过，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成冰河心底泛起一种不真实感。他忽然想起迟蔚蔚的一句话“太容易得到的东西让人觉得不踏实”，原本自己还嘲笑她劳苦命，现在想来的确有些道理。这房子来得太容易了，跟做梦一样，也许就是梦一场。成冰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被鸟鸣声叫醒的时候，迟蔚蔚已不在床上了。他怕吵醒孩子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悄悄的下楼了，刚走了两级就听到迟蔚蔚母女的谈话。

  “妈，那个拿房前的租房补贴，这个钱都由你们收着养老吧。”

  “不行吧，刘若幽肯定会有意见。”

  “你不能光想着他们有意见，你想想这钱给出去容易，可将来你们有个生病落痛的，再跟子女伸手就不会那容易了。俗话说‘自有自顺便’，钱在自己手里都方便呢。”

  成冰河原本打算下楼的，但听她母女俩的谈话内容，似乎不是太方便打扰，于是他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果然又听得迟蔚蔚说：“这钱是按户算的，你拿着，白杰和成冰河就是有意见也不好说。若都给耀宇的话，话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爱珍的声音传来：“他们有什么意见，给你们房子就算不错了，这钱肯定没你们的份。”

  成冰河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看来迟蔚蔚还真了解她妈妈。

  “我也就这样说说，凡事想在前面，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你怕刘若幽有意见，这钱从你手里过一下再给她也行，何必落个偏心的话柄呢。”

  跟迟蔚蔚做了十年的夫妻，迟蔚蔚居然还在帮着自己的妈妈防着自己，这多少有点让成冰河不快。

  “嗯，你说得不错，这样也好，就怕你嫂子以为我们手里有钱贴了姑娘。”

  迟蔚蔚笑了两声：“妈，你们的钱哪次不是耀宇帮你们存取，你们的钱，他们有数得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妈，这拆迁的事要大家面对面商量着办才成，光靠你们在中间传话可不成。”

  “耀宇说，等到签字的时候再回来。他怕你爸不会跟拆迁的人谈，叫你们回来帮帮腔，出出主意。”

  “哦，那我去把成冰河叫起来，让他准备准备。”

  成冰河站在楼梯上想，岳父母回来有一阵子了，拆迁的事之前一点也没透给自己。如果不是这样的拆迁政策的话，四套房全拿给迟耀宇之后，也不会知会一声。可每次出人出力的事，一回也没落下过迟蔚蔚。

  成冰河听到迟蔚蔚起身的声音，忙加重了脚步，楼下传来迟蔚蔚的笑声：“说到曹操，曹操到，幸亏没在背后说他坏话，不然抓个现行。”

  “说我什么坏话呢。”成冰河接上茬。

  “说你太懒，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快去洗吧，我给你盛早饭。”

  成冰河抱着碗，看见母女俩都盯着自己，忙问：“公公这一早上哪儿去了。”

  “这还叫一早？”迟蔚蔚指指挂在墙上的钟。

  “公公一早就出去溜弯了，你们难得有机会多睡会，应该多睡会。”叶爱珍慈爱地说。

  “你就快点吃吧，说不定一会拆迁办的人就来了，还指望你跟人家谈呢。”迟蔚蔚知道这话得由自己说，一方面妈妈不一定肯开这个口，另一方面如果是妈妈开的口，成冰河说不定有抵触情绪。自从去年自己住院后，成冰河就不让自己再多管娘家的事，不过这次也不纯粹是娘家的事。

  “我哪懂拆迁的事呀，我们又没碰上过拆迁，这会谈与不会谈差别大着呢。”成冰河连忙推托。

  “就是嘛，公公年纪大了，肯定跟人家谈不好，你们年轻人见的世面大，当然比公公要好很多。”叶爱珍忙说。

  “婆婆，这拆迁的事最好是耀宇和刘若幽回来谈，好象前年刘若幽家拆迁的吧，她应该有经验啊。”

  “她有什么经验啊，都是她哥哥跟人家谈的，礼也是她哥哥送的，再说了他们也没时间。”

  叶爱珍这话一出口，迟蔚蔚知道坏了，成冰河又要不开心了，她赶紧接上话说：“大家这么看重你，是觉得你能干。”

  成冰河看了迟蔚蔚一眼，意味很明显，你别在这儿打马虎眼，迟蔚蔚心虚得一扭头。

  “这不是能不能干的事，我们没接触过，真的不会谈。”成冰河一味地仍在推托。

  “你就放心谈吧，再不会谈，总比公公好吧，比我这个家庭妇女强多了吧。”叶爱珍也很坚持。

  “你们要想让我来谈，早早地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上网多查查，再向人家咨询咨询。这让我毫无准备的怎么跟人家谈呀，到时候谈多谈少，这责任大了。”成冰河还是不答应。

  迟蔚蔚算是明白了，成冰河虽不是有意为难，但也在表示不满了，有了拆迁的消息，父母的确没有及时通知自己。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踢踢嗒嗒的脚步声，迟蔚蔚跑过去一看，“哎哟，小乖乖快上床把衣服穿起来。”

  成冰河放下碗，跟了过来，“快上去，快上去，谁让你不穿衣服就下楼了，这乡下风大。”

  迟蔚蔚把孩子捂在被子里，成冰河拿着衣服站在旁边。

  “你明知道我父母农民大佬的，说不出个明堂来，你就帮帮他们不行啊。”

  “这不是帮不帮他们的事，这原本是你哥的事，你大包大揽，将来多了少了，会被人怨的。你也知道，不做事的人永远是对的，做事的人总会有错。”成冰河看了一眼迟蔚蔚，把衣服递给她：“你平素也还算精明，怎么一碰上自家人的事，糊涂得很。就是帮他们谈，也要把责任拎清了，免得劳心劳力的，还遭人抱怨。”

  迟蔚蔚低着头给孩子穿衣服，成冰河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经得到她的认可了。

  等一家三口再下楼时，迟家良也已经回来吃早饭了。估计叶爱珍已经跟他讲过了，他一见成冰河就说：“拆迁办的人一会儿就会来，你准备准备，想想怎么跟他们谈。”

  “公公，谈呢，我照帮你谈，不过谈多谈少，将来谁也别怪我们。当然了，谈是一回事，签字又是一回事，他们若不同意可以不签字。”

  等迟家良草草吃完早饭时，拆迁办的人就来了，一男一女。看到成冰河一家子，以为是迟耀宇一家，劲头十足口若悬河地对他们说了这次拆迁政策如何优惠、你家的拆迁补偿如如划算、赶紧签字的话可以挑好的楼层好的房号等等。

  成冰河仔细听他们介绍，就是不说话，迟家良在一边有些着急。迟蔚蔚曾教过成冰河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要开口说话，要试图在对方的言辞中找到漏洞。果然等两人停下来时，成冰河问：“我怎么没听到装修补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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