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已经无畏地制裁到李游身上这种小事, 林肆是不管的。他大呼礼崩乐坏这种事情，就更不值得在意了。倒不如说，李游受到了正义的制裁, 正好说明学校走上正轨了。反正在林肆看来，李游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跟他想的反着来, 那就没问题了。让不同学校的学生加入到“秩序小队”中来, 就有一定的制衡作用，可以尽可能压缩特权的生存空间。林肆早就觉得，某些导师的问题比学生严重得多。学生她可以教育, 但导师她管不着。不过问题不大, 她的学生们也理应学会“向上管理”, 自下而上地将某些导师身上的臭毛病改掉。这些小事都可以放手让他们去处理, 她不会一一过问。林肆目前有个最紧迫的事情：刷贡献分。其他事情她抓个重点，就可以分摊给别人。但这件事，得由她亲自去做。之前林肆拿到导师的完全权限时，就答应过，会完全承当相应的责任与义务。除日常教学任务外，还有探索外城、猎杀怪物的贡献度要求。虽然之前那波清扫内城障碍帮她积了不少分，但惹完异能者协会和ap组织后, 她就一直很苟地呆在学校里，分也抵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不去积累贡献，麻烦会有不少。林肆可不想授人以柄：这段时间她这么高调，盯着她的人有不少；校长可能会保她, 但鬼知道那老狐狸又会另外提什么条件？再说了，那本来就是她想做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耽搁了，林肆没理由不去做。然而, 在她出发前，却被徐姗姗拦了下来。“我不建议你现在去外城。”“诶？难道你真的发现了我的隐藏天赋之类的？得像宝物一样留在安全区。”林肆的语气听起来还比较惊喜。徐姗姗一懵，然后满头黑线，“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血液样本我测过，很正常，这其实印证的是我的另一个猜测……但这不是重点。”研究室里，徐姗姗给出了阻止林肆出城的理由：关于怪物会潜伏内城，截至目前的普遍认知是“弱小的怪物会趁着强大怪物出现时浑水摸鱼”。也就是说，那些弱小怪物是因为“意外”侥幸逃过一劫。“但比起意外，我更倾向于认为潜伏的怪物本身就是它们的目的这种说法。”徐姗姗道。这两个说法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林肆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你的证据是？”在之前的灭城级预警中，徐姗姗等人在外城找到了那只临近突破的怪物，但事实上，它并没有真正变成灭城级。这本来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怪物会随吞噬进化，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进化成下一等级前被提前消灭，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但在对付那个接近灭城级的怪物时，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它好像中途被打断了一下，然后突然变得愤怒异常。后来他们对了一下时间，发现那正好是林肆清理内城怪物的时间。当然也还有其他端倪：那只怪物比真正的灭城级差一截，却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是灭城级一样。如果说，这是有目的的调虎离山，那就说得过去了。想要潜伏于城中的怪物与外城的强大怪物是有某种联系的，后者在配合前者行动。而正常人不会想到，更可怕的怪物，其实是在给弱小的怪物当垫脚石。事情到这里，都还只是怀疑：因为徐姗姗等人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在怪物等级接近灭城级乃至天灾级时，就迫不及待掀起灾难。这符合怪物毁灭的本性，以前他们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这回不是林肆证明了潜伏真实存在，那他们也会像以前一样，觉得这很正常。但因为有了怀疑，再回去印证以前的案例，那些正常中，就开始透露出了不正常。正好，徐姗姗他们被要求去排查其他城市的风险，这就给他们印证的机会。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查找以前的记录。异能者的行动都是有详细的档案记录的，但想要从那么多的案卷中找到对应的案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们的筛选条件很明确：首先要找的就是灭城级及以上的行动档案。然后再查看行动过程中有没有可疑的点。而随着行动的进行，他们越发怀疑这是怪物在“里应外合”。但这明显不符合曾经异能者对怪物的研究。林肆利用权限看过相关报告：怪物没有语言，没有族群概念，只有破坏与吞噬的本能。它们有限的思考力，都是基于“本能”的基础上。举个例子：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讨论着怎样合作。但看到一人被怪物攻击，另一怪物也会掺一脚，因为那也是它的食物。它们不会同类相食，相互攻击，因为变成它们那样的存在，对它们来讲就是“没营养”的。比如异能者转为怪物了，它们就不会再攻击那个人。现在，徐姗姗说的话中，光是“信息互通”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对过去研究成果的一种否认了。林肆沉吟道，“你是指，它们表现出另一种进化能力了么？”徐姗姗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连那么冷门的理论也看？”但仔细一想，林肆做这种事情不足为奇。人们通常所说的怪物的进化，指的就是怪物的力量提升，如从普通级到危险级这样。不过以前也有异能者提出过，有些怪物具有一定的学习与模仿能力，这种能力会重构怪物的危险等级。当然，这个说法并不流行。因为大家普遍接触到的怪物并没有表现出那种能力，或者说，在它们表现出来前，就已经被清除掉了。与其担心怪物学不学习的，不如先想办法让异能者变强吧。徐姗姗观察着她的表情，“而且，你好像也不是很惊讶？”林肆耸耸肩，“可能是因为我接触你们的主流论调还没有太长时间吧。”那些知识她都刚学不久，甚至没有太多的实践论证的机会，要说她有多大的认同感或是被颠覆感，那比较有限。大部分怪物没有太多学习和思考力，这是真的。但会有怪物拥有学习力，她也认同。关海试图“圈养”的那只怪物，就表现出了这样的特性。关海甚至能想办法跟它交流。虽然不是以语言的形式。“没办法，我们对怪物、对异能力也是在一边摸索、一边否定，再一边确定的。以前的理论可能有不完善的地方，就需要后来者补足。这个也不是重点。”徐姗姗说：“重点是，如果，这真的是怪物的长久计划，它们又可以【远程命令】，那你……”要知道，当初那怪物宁愿放弃其他离得最近的异能者，都要先neng死林肆。她这个破坏了它们大计的人不上怪物黑名单，谁上？往好处想，受城内怪物a直接控制的那个强大的怪物b已经死了。如果a只能指挥b，那无所谓。但如果这个族群的联系比想象中紧密，a死前向其他怪物发出“通缉令”之类的东西，或者留下了一些人类不懂的标记，那她一旦出城，面临的情况会很糟糕。又没有异能、仇恨值又高，不找你找谁啊？越是这种靠本能行事的怪物，越会挑软柿子好吗？“你有两个更保险的选择，第一，由我们陪你出城执行任务。第一，等我研究清楚它们以何种方式沟通、标记，确定你不会遭遇围攻后，你再做这部分任务。”徐姗姗会提出第一个提议，已经在把林肆当成自己人了，不然林肆还没有大牌到可以劳动几个特聘专门给她当保镖的程度。但这个提议其实也是治标不治本。怪物发现水平相差太大，是会躲起来的。林肆总不可能次次都请徐姗姗他们当保镖。徐姗姗他们没意见，其他人会有意见，这些同行人员都会被记录在任务报告书中，成为别人质疑林肆的理由：你管这叫普通人也可以执行任务？那还不如继续拖任务呢。林肆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选第三个。”徐姗姗只提供了两个方案。那所谓的第三个方案就是，林肆准备一意孤行，继续原出城计划。徐姗姗有点遗憾，但她的优点就是不多管闲事。她觉得自己尽到了该尽的义务，便让开了身子让林肆出去。林肆没动，而是问：“你不想听听我的第三个方案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让我当你的小白鼠吗？”“什么？”徐姗姗差点没反应过来。林肆却已经向她伸出了手，“我们合作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想要研究它们新的进化机制，而我要是被针对，它们肯定更容易在我这儿露出马脚。利用我，你可以得到更宝贵的数据。”徐姗姗犹豫地伸手，不知道该不该握上去，“可是你……”林肆一把握住她的手，晃了两下，“合作愉快。”说着，她又将徐姗姗拉近了一些，用另一手拍肩，“徐老师，我说过的哦，只要能消灭怪物，只要我是有价值的，怎样利用我都没关系。”徐姗姗是难得的老实人。以前想取林肆的生物样本，老实地跟林肆说了。这次也没考虑过拿林肆当诱饵。或许考虑过，但被她自己否决了。而真正的老实孩子，最应付不来的就是林肆这种人。李游那种摆明了不正经的，不理他就好了。但林肆这种真诚的疯子，才让人手足无措。“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不知道。我们都不确定，对吧？”林肆笑容灿烂，“我只知道，我不想停在原地等待。”她已经等很久了。她只会庆幸，还好拉住仇恨的人是她。“请不要摆出缅怀我的表情啊，我还没死！也没准备去死。我相信你会成为我的重要后盾，才敢跟你合作的哦。”林肆语气轻松。但徐姗姗无法将她轻松的语气当成玩笑，肃容问：“你的计划是什么？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可以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