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怪我，我也不想杀你。”

  荣桑面无表情地抽出紧握在成铭密手中的符纸，她本以为那个魔头会杀了他，但最后还是自己来动手。

  人死地还不够多。

  钟化凌来了，她的戏还没看够呢！

  她蹲下来，去看已经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要怪就去怪你的好师妹，若不是她和那个人走得近，你也不会死。

  杀你的人，是司马覃。

  是司马覃！

  他一掌击碎了你的头骨，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多你一个人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荣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宴瑟得知这事后的表情，一定是生动形象！悲痛不已！

  悲天悯人、救人济世，是吗？

  我要让她知道，她不但救不了她身边一切亲近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

  ……

  荣桑带着颤音，去喊罗泓衣：“仙尊！仙尊，你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钟化凌抱起徒儿，怎么都摸不上他的鼻息，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是司马覃，洞天仙家的人……是他们杀了好多好多人，成师兄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仙尊！我求您一定要帮成师兄报仇！”

  荣桑哭成了泪人，嚎啕大哭着。

  这是桑桑的正常反应，她一直学得极像。

  但她不知，身旁这人已经听不进去一句话，钟化凌像是心脏被细针扎了般疼痛。

  他手底下每个弟子都是他捡来的，每个人……他亲眼看着他们从襁褓中的婴孩长成如今模样，看着他们修习术法，看着他们成家……如今他看不到了。

  修仙界的争端向来不停，但没几人会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是要灭门。

  钟化凌将徒儿的尸身放好，神色缓了缓。

  他不会让任何要破坏平衡，挑起杀戮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慈悲是对有药可医的人，而病入膏肓，他会送他去地狱一程！

  “放开！”

  钟化凌的神色麻木，但眼中肃穆使人不寒而栗。

  堂溪燿捉到这个老家伙，他好像还对这个老家伙有点别的印象，掌门之位应该和他千年前的死有关系吧。

  闻野只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

  “你是谁？”堂溪燿一双墨眸，眼里尽是杀戮的快感，乌发飘散着，他很愉悦。

  钟化凌一怔，他……他是……

  “……归之？”

  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幻形之术，洞天仙家最为熟络。

  他不敢去想。

  如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堂溪燿听到后，一愣，目光变得有点呆滞，很快以迅雷似的速度将手里的人扔出去。

  “你是谁！”

  他记得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他像是在哪里听过。

  “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杀了你！”

  堂溪燿瞬时头痛欲裂，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残缺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似山崩地裂般要将前尘往事一同泄出，该死，他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整个仙府已经化作人间炼狱，血流成河，盛开的金菊被撒上浓稠的鲜血，触目惊心。

  钟化凌接过他一掌，气势流转，浑厚的内力将对方的一招径直劈开，直取对方的心脉。

  他的掌力在将要触到对方丹田之处时，魔气侵袭上他的静脉，牢牢束缚。

  这魔气，是他徒儿致死伤处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杀了三儿！

  钟化凌喷了口血：“归之，你我之谊，自今日恩断义绝！”

  他撑不住对方的招，镇神珠的威力没法阻挡！

  自鬼域回来后，他闭关的最大原因便是堂溪燿，他发现那镇神珠排斥他的功法。

  钟化凌心中有愧，愧于在在堂溪燿死前与断绝相交之谊，本是劝他避世离开，却间接地促成他寻死，他是主动死在众仙门的围剿之下。

  不然，神族都奈何不了他，更别谈修仙界。

  如今，他魔性难消。

  是有人在故意利用这一切，他忍不住又吐了口血，血渍沾染了他的脸庞，眼中的悲悯已经被恨意替代。

  无论是谁的谋划，他的徒儿都是死在堂溪燿手上！

  堂溪燿墨瞳里满是浊气，他的识海正翻江倒海地滚动，归之是谁？归之是谁！

  他脑中声音呼啸地愈演愈烈。

  你走吧！魔性难消！与你为友，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

  你我一同精进功法，一同飞升，一同做这天下最畅意的自由人，为苍生，为六界，尽此生！

  乘风遨游在天地间，御气神忽六界中。

  你我痛饮一杯，世间得意，无外此时！

  “你是谁！我认识你？”堂溪燿神经大崩，他已经操控不住手中的偶人，他心中好痛，天崩地陷似的。

  钟化凌凌空而出，向着魔渊方向而去。

  没有人的记忆会永远封存，饶是他也记起了这一切，记起了曾经的相交和断交。

  他清楚说哪一句话，会让对方忌惮，发狂。

  堂溪燿果然紧追他的步伐，但一路都没出招，就像是静待着他的动作。

  “你究竟是谁！那个名字又是谁的！”

  他摸不清对方的目的，在一处山峰上将其拦下。

  径直将其后路堵住。

  “不会你也想葬身于此吧？”他狰狞中笑了两声。

  “你视人命如草芥，这一个个都是无辜人啊！”钟化凌知道无法规劝，一千年了，他本以为对方会回来地再晚点。

  “无辜，他们无辜关我何事！”堂溪燿回给他一个癫狂的笑；“我杀人，我乐意。”

  他落在一山峰顶端上，“你有本事，就来杀我。少拿你们的教条来规劝我，我是魔，不听劝的啊！哈哈哈！”

  他看到鲜血，他愉悦到整个精神都畅快了。

  杀一个，两个，无数个，于他无差。

  “是何人带你回来的？”钟化凌忍无可忍，厉声问道。

  堂溪燿眉头一挑，冲他摆了个嚣张张扬的表情，“自然是……你的好徒儿，你最疼爱的弟子。”

  不过，他没从对方脸上看到想要的悔恨、质疑的表情，反而钟化凌眼中满是对命运无常的叹息。

  终究逃不掉。

  百年前的托付，终究还是灵验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回忆里响起：“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希望，望你……将她养大……不负我们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