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良久。

  萧榆的眼神微暗，目光向旁移了移，随后小心翼翼地挪开搭在他腰间的手。

  晋炀的眉头动了动。

  萧榆一惊，一下子向外翻身，然后……

  砰的一声。

  萧榆躺在地上，反射性捂住撞到的手臂。

  晋炀听见动静，睁开眼睛，随后坐起身来。

  脑袋一偏，看见了萧榆。

  “你怎么躺地上？”

  萧榆:“……”

  萧榆默了默，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来，“哦，我不小心滚下来的。”

  晋炀:“……哦。”

  晋炀打了哈欠起床，快出门时回头看他一眼，“你站在那儿干嘛？”

  萧榆:“…我这就出去。”他怎么就看起来这么自然呢？

  “快点儿。”

  “好。”

  ……

  深冬时节，河溪村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地银装素裹，何氏给一家人都备了冬衣，甚至连萧榆的都有。

  屋外有别人家的小孩在玩儿打雪仗，热闹的很。

  萧榆瞅了那群孩子挺久，也尝试着捏了一个圆球，然后向晋炀的方向砸过去，看见他的那一瞬却不自觉地偏了。

  “……”

  晋炀看着落在脚边的白雪球，嘴角勾出一丝笑嘲他。

  “我离你这么近，你都打不到？”

  说着将雪球捡起来，手中冰凉一瞬，晋炀将雪球砸出去。

  准确无误地砸在萧榆的肩膀上。

  雪花在上面砸开。

  萧榆:“……”

  他不常看见晋炀笑起来的样子，于是尽力配合他玩起来。

  等到晋炀叫停两人才进了屋。

  晚间，晋炀正在屋子里温书，这里的取暖设备有限，仅一个小的碳火炉子而已。

  晋炀身体有些发抖，他没想到原主的身子竟然这么不抗冻，打雪仗都没能让身子热乎起来。

  萧榆一见他如此，有些着急，“你坐过来，靠近炉子一点，可能会好些。”

  晋炀:“我再靠近一会儿衣服就被点着了。”

  “……那要不你再穿几件衣服？”

  晋炀瞥他一眼，“不用。”

  萧榆见他这样也不是个事儿，纠结了一会儿从对面挪到了晋炀旁边。

  一把揽着他的肩抱住。

  做完这个动作，他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虚，却强撑着解释道:“你不是冷吗？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晋炀无奈:“你这样，我连手都不能动了。”

  萧榆一看果真如此，然后挪了挪手臂，把他的右手放出来，“这样可以吗？”

  “……”

  虽然确实感受到了他身上热乎乎地像个暖炉一样，但晋炀本能地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劲。

  对方的呼吸都快吹在他耳朵上了。

  “你放开。”

  萧榆摇头，“你不是冷吗？这样暖和点，我不要放开。”

  晋炀盯着他，直盯得萧榆一阵紧张，才移开视线，“随便你。”

  萧榆偷偷笑了笑。

  他很喜欢和晋炀亲近。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突然，从窗上响起几声闷响声。

  萧榆神色一滞，看了看晋炀的神色。

  他好像没有听见。

  萧榆不自觉紧了紧手臂。

  ……

  深夜，万籁俱寂。

  萧榆躺在穿上，某一刻突然睁开眼睛，他看向躺在床上的晋炀，半晌后悄声无息地起身。

  天气变冷之后，萧榆就把床还给了晋炀，自己在榻上睡，晋炀起先还说他可以继续睡书房，但书房实在冷，且在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萧榆是真的不怕冷以后才默认了这个安排。

  萧榆推门出去，动作迅速敏捷地翻过院墙，落在地上。

  墙外早就有人在等。

  “殿下。”来人一身黑衣，低头恭敬地跪着。

  萧榆面色冷峻:“说。”

  “殿下，该回去了。”

  萧榆沉默一会儿，“好，明日此时，我们出发回京。”

  “是！”

  这段对话很快结束，萧榆又翻墙回屋。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又躺回榻上，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又翻身侧着身子睡。

  一夜不好眠。

  ……

  翌日，萧榆神色如常地陪在晋炀，见他眼神一下都没有偏向自己，突然就有些挫败。

  “晋炀，我要走了。”他低声。

  晋炀笔尖一顿，转头看他，神色未变，“嗯？什么时候？”

  萧榆:“今晚。”

  晋炀想了想道:“一路平安。”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要和我说的？”萧榆紧盯着他。

  别的什么？

  晋炀没想出来，“没有。”

  萧榆叹息一声，“算了，那还是我来说吧。”

  话落不等晋炀，他便道:“你之前说过，会去京城，我也说过，到时候你来找我，你可记得？”

  晋炀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会在京城等你，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什么？”

  萧榆摇头，“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告诉你我的身份，在告诉你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相信却无法抗拒的秘密。

  晋炀也不追问，“你让我去找你，那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确切的地点？”

  “啊？…哦，我忘了，”萧榆似赶忙拿出一张纸，拿过晋炀的笔写了一列字，待墨迹变干。

  又折了起来，从腰间拿过之前买的银钱袋，将纸条放进去，两边一拉。

  “等你真的到了京城再看，好吗？”

  这么神秘？

  晋炀接了过来，应了他的话，目光不经意对上萧榆的视线，慕地愣了一瞬。

  怎么好像从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呢？

  只是回想的时候，却依然一片空白。

  晋炀选择放弃。

  ……

  夜晚转瞬来临。

  萧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影，脚步向门口挪动。

  “等等。”

  萧榆瞬间停下，就好像在等这一刻似的。

  晋炀起床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非要晚上走？明日不行？”

  萧榆摇了摇头，目光在黑暗里有些沉，“不行。”

  晋炀:“好吧，那你……”

  话未落，晋炀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这段时间来很习惯也暖和的怀抱里。

  他眼神有瞬间的迷茫，下一刻，有人在他耳边说。

  “晋炀，我走了，你…”萧榆停顿一瞬，“保重。”

  晋炀没说话。

  萧榆也没想着他会回答，转身便走。

  晋炀听见微不可察的一声，“京城见。”

  半晌后，晋炀站在原地，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进来，才关上门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