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清晨，温度偏冷了些，且华琼殿作为后宫之中一座普通的殿宇，因常年空置着，冷清的很。

  所以即使几扇木窗全关着，没有一丝风吹进来，这里头却似乎比外面还冷些。

  晋炀摩挲下衣袖，决定暂缓，站在距床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居高临下地道:“你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

  清乐轻轻摇头，“谢陛下关心，清乐未曾觉得不适。”

  骗人。

  这么严重的毒，虽然用药物压制住，但必然会觉得不适，难受痛苦那都是轻的。

  晋炀皱眉，直白道:“太医说你中了剧毒，即使用药压制，你也只能再活两个月的时间。”

  “……”

  清乐肉眼可见地神色一怔，垂下眼睫沉默，这幅姿态，像是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也像是后悔，后悔一时冲动，救了他。

  晋炀见她这样，也不生气，反而叹息一声:“朕会派人给你找解药的。”

  事已至此，清乐虽然片刻恍惚，却也只能接受事实，“谢陛下。”

  “你救了朕，朕自当感激，”晋炀继续说:“你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朕都可以帮你做到。”

  想来对方的目的也是这个，不过没把握好，自己反倒伤成这样。

  清乐淡笑一声，有种病弱苍白的美，“陛下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吗？”

  那倒也不是。

  晋炀:“你先说说看。”

  清乐揣测着他的态度，沉默良久，才道:“清乐想让陛下陪清乐去一趟殷国，以清乐夫君的名义。”

  话落，她自己似是也觉得在强人所难，视线移开，不和他对视。

  这个要求，晋炀确实觉得非常意外，两国交流一般只会通过使臣，一国皇帝亲自前往，那不是进了敌人窝，找死嘛。

  不过，这些对晋炀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他也相信没有哪一国敢挑衅宇国的铁骑。

  反而正中下怀的是，他可以趁机去打探有关反派的消息。

  一举两得。

  思及此，晋炀应道:“可以。”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听见这两个字，清乐面上闪过明显的意外，“陛下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晋炀应了一声，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确认，转移话题道:“不过从这里到殷国，少说半月的路程，你的身体虚弱，这一路颠簸，能坚持得住吗？”

  “两个月…”清乐的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足够了。”

  她脸上隐隐露出悲戚之色，晋炀顿住，目光久久落在她脸上。

  “陛下既然答应了…”她很快恢复淡然，“那么，清乐还有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陛下的帮忙。”

  “……”

  晋炀直觉不是什么小事，现实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直觉。

  ……

  翌日下朝，一道圣旨被送往华琼殿，紧接着一道消息迅速在后宫和朝堂传开。

  陛下将殷国的清乐公主纳为妃了！

  还听闻，昨夜陛下在华琼殿待了整整一夜都没出来！

  众人皆又惊又喜。

  实在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进入后宫的第一人！

  这几年，因为陛下不近女色这件事，还有人私下里讨论过陛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陛下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惊讶间，谁都没有在意被封妃的那个可是别国的公主。

  封妃的流程并不繁琐。三日后，华琼殿大变了样子，新添置的东西多而贵重，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晋炀来到这里时，看见里间的空地上放置了一方用来取暖的火炉，整个屋子因为它而暖和了起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清乐起身，朝他徐徐一礼。

  晋炀顿住，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但他仍旧觉得别扭的很。

  都是经过现代教育出来的人才，不给媳妇儿下跪认错那已经算好的了，还能让媳妇儿这么给自己行礼？这不是找揍么。

  呼出一口气，摒弃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道:“免礼，今后只有你我二人时，便不要这些礼节了。”

  虽然差不多算是合约夫妻，但也是半个媳妇儿不是。

  晋炀很自觉。

  不是第一次听见这话，但每次听见仍旧会觉得诧异，清乐再次确认他确实是这个意思，思索一下答应下来，“是，陛下。”

  晋炀瞧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尚可，放心了些，“许南江带来消息，殷国的使臣提出要见你一面，可要答应？”

  清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沉默几瞬，很快道:“臣妾已经是陛下的妃子，见或不见自然凭陛下做主。”

  晋炀皱眉，对她这种态度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喜:“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关我什么事。”

  清乐听见这个‘我’字，抬眸看他，见对方尤不自知，眼睫眨了眨，温声道:“陛下，一个女子，一生只能嫁一人，虽然臣妾于陛下来说不过是随口答应的一个条件，但在臣妾的心里，陛下已然是臣妾的夫君了。”

  “……”晋炀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看着她温和的眉眼，不自觉上前两步。

  近在咫尺的距离，晋炀抬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垂眸慢慢凑近，对方睁大着一双桃花眼，那里面没有丝毫退缩。

  双唇相贴的前一秒，晋炀停下，“这样呢？你也可以接受吗？”

  清乐看着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仍旧在啰嗦着询问的帝王，眼中多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臣妾可以接受。”

  这样的事情，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晋炀沉默半晌，放开她，后退几步，他拧着眉毛，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样。

  “罢了，你若是不愿意见他们，朕替你拒了便是。”晋炀生硬地转移话题。

  见他还挺别扭，清乐眸中闪过一丝消息，“都听陛下的。”

  “……”

  因为之前答应她的要求，做出她非常受宠的假象，晋炀最近每天都在华琼殿留宿。并且很绅士地将那张床让给了她。自己憋屈地窝在一方小榻上。

  这会儿已至深夜，兰馨和兰英在外头守着，没有吩咐不会进来，晋炀便道:“你休息吧，朕也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