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勋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住处，就在不远的一处宅院。

  景舒刚进到安排好的房间，转头就看见两双灼灼的目光。

  兰英眼眶都红了，“公主，你…你不想解毒吗？”

  兰馨没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景舒安慰地笑了笑，但态度却有些坚决，“嗯，本来就没打算久活，死之前我是一定要报仇的，这是我唯一的执念了，不能放弃。”

  兰馨和兰英差不多同他一起长大，自然明白他心中的愤恨执着，有心想劝，却开不了口。

  两人眼中满是心疼，景舒见了，叹息一声，“我这还没死呢，不要这样，好不好？”

  “公主别说那个字！”像是没了顾忌，兰英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

  好不容易将这两个打发走，景舒神色淡了下来。

  不是不想活下来，怎么可能不想活下来。比起从前那些日子，他现在有了更贪恋的人。

  这个人不能恨，不能怨，只能深埋在心底。

  等仇恨消弭，若是再添一道永远得不到的执念，还不如就此离开。

  他宁愿死，也不愿过没有那个人的人生。

  想到此，景舒自嘲一笑，好像说的一试药就能活下来似的。

  ……他不能冒死了却没能报仇的风险。

  另一边，被秦子勋留下的晋炀还在听他说话。

  “少爷，这位景公子是什么人啊，劳您如此挂心？”

  晋炀想走，语气便不怎么耐心，“一个江湖朋友，你少打听。”

  “……哦，”秦子勋继续道:“我怎么瞧着景公子并不是很想解毒？”

  “……”要你说？我瞎了看不出来吗？

  晋炀冷冷地瞥他一眼，抬脚往出走，丢下一句，“忠勇侯和令妹在京城挺好的，不用挂心，要是担心，就安排回去一趟。”

  “……”盯着他的背影，秦子勋摸了摸鼻子。

  ……

  夕阳一如往日灿烂夺目，在这里看着，倒比京城更波澜震撼。

  景舒站在树下，树叶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绘成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晋炀远远地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住了，停了几瞬才走过去。

  景舒早就听见脚步声，不过对方没开口他便也沉默着。

  “不打算试一下吗？”半晌，晋炀终于道。

  “嗯。”

  “能说说缘由吗？”

  景舒也并未隐瞒，淡声道:“怕死之前不能做完我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

  这次，景舒并未回答。

  良久，晋炀偏头看他的侧脸，似嘲弄道:“到了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模糊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情绪，景舒眼睫微颤，嘴唇动了动。

  晋炀没听见声音，又移开视线，目视前方，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他的任务就是制裁反派，这会儿却变着法儿的想救反派的命。

  呵。

  “是想利用我，对付殷国吗？”

  景舒浑身一震，侧目看他，脸上一贯的神色被打破，“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晋炀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个你不用知道。”

  景舒自知自己之前也隐瞒着他很多事，根本没有立场质问他，颓然地塌了肩。

  “那你现在知道了，还会帮我吗？”景舒知道，宇国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从不会主动攻打别国。

  晋炀呵一声，“你觉得呢？”

  他他这个态度，明显是不会答应了，景舒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失望、沮丧、不知所措的情绪揉碎了在他的心里环绕。

  疼极了。

  “我可以帮你。”

  景舒一滞，抬眼看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扯出一根线来，这人是想……

  “只要你接受一试，”晋炀淡声说:“不管你之后是死是活，我都帮你灭国。”

  “为什么？”景舒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来这里说了这么多话，喃喃道:“为什么大费周章？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晋炀皱眉:“哪里好了？”

  “哪里不好？”

  “……”

  场面骤然陷入诡异。

  “你不是讨厌我吗？”景舒道:“你帮我之后，我们就此扯平了，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停！”晋炀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景舒瞧见他的神色，脑袋一缩，“你不是知道我男子的身份吗？我骗你了，你也肯定……不会接受一个男子的…爱慕，所以……”

  晋炀再次叫停，“我接受。”

  景舒一怔，神色渐渐转至疑惑，他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

  晋炀叹息一声，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他，“我不介意你骗我，我也接受你的爱慕，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也是，那句话从来都不是敷衍。”

  景舒的脸蹭在他柔软的外衣上，眼眶渐渐红了，他使劲瞪着眼睛，尽力不让眼泪留出来。

  心里的欢喜却不像眼泪那般能抑制住，迅速侵占他身上的每一处。

  “所以，试试好不好？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会一一帮你完成。”晋炀循循诱导:“我也只爱慕过你一个人，若是你走了，我肯定也不会独活的，你想我这样吗？”

  被他抱着的景舒一僵，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挣扎着退开，“你在说什么？”

  晋炀挑眉，这就要再重复一遍。却迅速被眼前人捂住嘴。

  景舒急急道:“不可以！绝对不行！”

  他是一国帝王，拥有着最尊贵的身份，有治国之才也有最善良的心，怎么可以追着他而去。

  “你收回那句话！”景舒瞪他，“你快收回去！”

  晋炀见他急成这样，眉眼弯了弯，目光朝下示意，似是在说‘你捂着我的嘴我怎么说话？’

  景舒立马放开手。

  晋炀双手捧着他的脸，先是捏了捏，接着才凑上去轻轻碰了下。

  蜻蜓点水的吻，景舒却呆在原地，晋炀瞧着有趣，又印上去。

  不同于先前的吻，这次的触碰多了些深入缠绵的味道，景舒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这种温柔里。

  直到怀中人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晋炀才放开，目光落在他染红的唇上，眸色沉了沉。

  接着，他克制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