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嘴被捂住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佛像，如同困兽之斗一般希望那人能来救他。

  但……没有，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司镜眨了眨眼睛，无望地陷入昏迷之中。

  挟持司镜的，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几个对视间，拽着司镜的那位微微点头，便准备转身离去。

  忽而从身后掠来一道凌厉的劲风，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回身，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他的同伴，亦是如此。

  晋炀提起软成一滩泥的少年，慢悠悠地离去。

  *

  司镜从噩梦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柔软的锦被里，就像不久前从家里醒来一样。

  但只是茫然了一瞬，他便清醒过来。

  他的家，已经没了。

  “醒了。”

  司镜掀开被子下床，听见声音的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圆桌边的男人。

  他呐呐道：“神仙哥哥…”

  晋炀：“……”这种称呼真让人不适。

  他当然认出来这时一年前碰到的那个小孩，但只是仅仅一年，他就长高了许多，眉宇间的稚嫩褪了大半，且凭添了一丝阴郁，不难猜出，这是由家庭变故产生的。

  晋炀：“叫哥哥就行。”

  司镜乖巧地应：“好的，哥哥。”

  晋炀只是一时冲动救人，并没有打算负责到底，“你可有去处？”

  司镜抬头瞟他一眼，“没有，我家里已经…”

  晋炀偏头看他，打断：”当真？”

  “……”司镜重重点头，眼里满是真诚：“当真，我若说谎，就叫我……”

  “行了，小孩儿发什么誓。”

  司镜：“……”

  这下晋炀便有些发愁，这小孩儿没有去处，又不能直接扔掉，真人形累赘是也。

  “哥哥，我不能跟着你吗？”司镜又问。

  “跟着我？”晋炀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一声：“小鬼，你是真不知道人间险恶，不怕我把你发卖了，给那些达官贵人当奴才去？”

  司镜歪头，眼中是真切的疑惑，”可是你不是神仙吗？神仙也…缺钱？”

  “……”忘了神仙这个梗吧弟弟。

  咕～咕～

  晋炀被这声音打断，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司镜一脸窘迫，垂头道：”我…我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所以…”

  所以什么，不言而喻。

  晋炀冷笑一声，“你就是觉得我能保你吃喝不愁才说要和我一起走的吧。”

  司镜想反驳，动了动唇又闭嘴，他怕这个人会顺着他的否定而直接丢弃自己。

  他不想被留下，索性认了这件事，反正……以后他肯定能赚钱证明自己的。

  晋炀见他不言语，蹙了蹙眉，直接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出去了。

  “哥哥……”司镜在身后喊他。

  晋炀让人给他准备了一桌饭，自此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小尾巴非常乖巧，平日里不哭不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除却吃饭睡觉的时候，会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神色可怜兮兮的。

  吃吃吃。

  睡睡睡。

  出于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心，晋炀勉为其难地随手照顾下他，

  平安地过了几天，途径一处岩石山谷，这里地势不平，杂草穿破石缝都能长出来，有土壤的地方会有繁茂的果树长成。

  这个时节，大半殷红的朱果已经跌落，但总能找到几个还挂在树上的，摇摇欲坠却并不落下。

  司镜跟了一路，在这里忍不住道:“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山谷下不是有平整的路吗？”

  “……因为我不走寻常路。”晋炀随口敷衍一句，偏头挑眉道:“小鬼，会爬树吗？”

  “……”司镜迟疑地点点头。

  晋炀指了指比四个他还高的数，淡淡道:“上去试试。”

  司镜:“……”

  “不愿意？”晋炀语气淡淡，不喜不怒地反问，“我都养了你几天了，爬树摘个果子都不行？”

  “……”司镜硬着头皮爬，但他从小养在寻常人家，也没有特别投机的技巧，所以姿势便看起来格外笨拙和接地气。

  晋炀忍不住轻笑一声，笑声传到司镜耳边，他羞恼地红了耳朵。

  晋炀觉得这样逗小孩儿还挺好玩儿，等笑够了，便扬声道:“喂，小鬼，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

  司镜心中有些害怕，“为什么？”

  “让你闭上就闭上，废话那么多。”晋炀噎他一句，见他真有些害怕，便随便安慰了一句，“放心，我很快回来。”

  “……”

  ＊

  “这位兄弟？”

  幽灵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黑衣男子惊了一下，下意识回身朝来人袭去。

  他招招下杀手，却被晋炀轻飘飘地化解掉。

  几招之后，黑衣男子心惊为何周围同他一起的人都没了动静，只是还没等他思索清楚，喉咙已被长剑抵住。

  晋炀低声警告想要饮血的不息剑，“好好待着，不然就不让你出来了。”

  不息这才消停。

  不知道他在同谁说话的黑衣人，“……”

  “你们一起跟着那小孩儿？”晋炀询问，“想杀他还是想带走他？”

  黑衣人不说话，明白自己肯定打不过眼前这个人，眼中滑过一丝狠厉，接着咬破藏于嘴里的毒药。

  一瞬毒发。

  晋炀:“……”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就不能说句话再死吗？

  晋炀拧眉察看了下，觉得这些人挺接近一些人培养的死士。

  嗯……小尾巴的来历，有的推敲了。

  啧啧。

  回到果树下，晋炀见小尾巴一直闭着眼睛抱着树枝，不由得嘲笑了声，“喂，小鬼，可以睁眼睛了。”

  司镜这才睁眼，悬在高处，没有任何踏实感，“哥哥，我可以下去了吗？”

  “不行，”晋炀拒绝:“还没摘果子呢。”

  司镜:“……”啊，你一个神仙为何要为难我区区凡人！

  司镜憋屈地伸手去够果子，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摔下去。

  ——咔嚓。

  树枝断裂。

  “啊！……”

  司镜从高空跌落，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他落在了一个不太宽阔却足够拢住他的怀抱中。

  晋炀只给他一秒的缓冲就将人扔开，司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多大了，”晋炀嘲笑他，“摘个果子都能掉下来，你还挺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