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就这
作者:
蕉下覆鹿 更新:2022-05-10 01:40 字数:8648
李茂憋了足足几刻钟,却是憋的满脸通红,根本不敢开口说话,金元德目光微动,奈何场中自己身份最低,也是不敢开口。
众人对其大失所望,看来这“神童”之名的确如朱十三所说,不过是名不符实罢了。
与出口成诗的长孙殿下相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毕竟是来给自己贺喜的客人,小牛犊子徐膺绪情商再低,现在也知道开口相劝:“大家都是兄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大动肝火,来来来,喝酒!”
主人举杯,客人自当相随。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气氛倒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膺绪,你小子现在长得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只怕在这秦淮河畔过得潇洒无比吧?”
酒酣畅饮,朱十三满脸艳羡地开口道。
这圆林可是地处素有“六朝金粉”称誉的十里秦淮风光带中心地段,除却风景美不胜收外,更令小胖子心动的无疑是那些动人心魄的美人儿。
秦淮河畔,月映波底,灯照堤岸!
十里秦淮生春梦,六朝烟月荟金陵。
六朝粉黛的秦淮河,自东晋以来便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在此一掷千金,不知又有多少风流士子为了那一曲红绡而争风吃醋!
这六朝金粉之地,出名的可不是美如画的风景,而是那美如画的人儿啊!
奈何朱十三等人一众皇子是有色心没色胆,根本不敢靠近十里秦淮一步,否则一旦被父皇知道,那就是一顿毒打跑不了。
今日难得借为徐膺绪庆生的名义,这才总算来到了这靡丽繁华的地段儿。
这外面正有如花美眷依栏眺望,府中却无佳人可观,朱十三心中很是不得劲儿啊!
徐膺绪对着朱十三促狭地笑了笑,一脸贱笑地回答道:“哥哥我就知道你小子那点小心思,放心吧,哥哥我早就安排好了!”
“此言当真?你可不要骗我?”
朱十三顿时喜出望外,竟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旁看戏的朱雄英却是有些疑惑,这小牛犊子难道还邀请了秦淮名伎前来献舞作乐?
难道他就不怕被他老子徐天德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见皇长孙狐疑地看着自己,徐膺绪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大娘和二娘都不在府上,我爹对于这些小事从来不关注!”
“哦————!”
一众少年郎登时怪叫道,语气之中分明夹杂着兴奋意味,朱某人更是就差大声叫好了。
这可是秦淮名伎啊!
活着的那种!
就连众人之中年纪最长的狐媚儿小白脸李景隆都是满脸笑意,显然对徐膺绪此举极为满意。
士子风流,文人倜傥,但若是这宴会之上没有佳人相伴,如何风流得起来?
“人呢?快喊上来啊!”
朱十三迫不及待地叫嚣道,满脸的猪哥相。
“不急,潘大家其实就在偏殿之内,方才我等的表现皆在她眼中!”
这小牛犊子!
众人都未想到,这个看似愣头青的小牛犊子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早早地请来了秦淮名伎,却不告诉他们,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李茂闻言脸色一阵铁青,恨不得拂袖离去!
毫无疑问,方才他的拙劣表现尽皆被潘大家瞧了去,平白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但这位李大才子终究还是没舍得就此离去,即便可能人家看不上眼,但哪怕是见一见这位潘大家的真容也好啊!
众人立马目光炙热望向偏殿,这才注意到,原来偏殿与主殿之间仅隔了一卷珠帘。
他们仅能见到珠帘之后,有一袭朦胧的身影,看来这就是那位“潘大家”了!
这可真是一卷珠帘,撩拨心弦啊!
朱十三顾不上与小牛犊子算账,目光灼灼地看着珠帘,一把拉过徐膺绪低声问道:“可是那位以色貌才气而名冠秦淮河的潘媚儿,潘大家?”
“那是当然,我徐膺绪要么不请,要么就请最好的!我魏国公府的面子,潘大家还是要给的!”
小牛犊子一脸傲然地回答道,瞬间让一群少年郎激动了起来。
平日里早就听闻,这潘大家不仅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乃是书香门第之后,因家道中落这才迫不得已沾染风尘,但始终坚守底线,卖艺不卖身。
曾有江南巨富因通不过潘大家设下的三道考验,怒而接连十数日一掷千金,企图以此赢得这位秦淮名伎的青睐,从而一吻芳泽。
岂料潘大家对那万金置若罔闻,依旧留下三道考验,最终悄然离去,因此名气与日俱增!
“哥几个,人哥哥我是给你们青来的,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倘若无人能够通过潘大家的考验,那依照约定,潘大家也只会为我等抚琴一曲,就此告辞了!”
见一众少年郎紧盯着珠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徐膺绪不由出言提醒道。
隔着珠帘看啥?
有本事通过考验,让人家出来啊!
他这一句倒是惊醒了众人,纷纷如临大敌地望向那袭身影。
毕竟潘大家的这三道考验皆是随意而为,从来没人能够顺利通过,最厉害之人也不过答上了两题而已。
“潘大家,请出题吧!”
伴随着徐膺绪一声令下,一道悦耳的琴声响起,而一名侍女从珠帘之后递出了一张纸条,朱十三急忙屁颠屁颠地上前接住。
徐膺绪急忙开口道:“哥几个,这琴声结束,倘若还通不过三道考验,那潘大家可就走了,到时候我也没辙!”
呵,倒真是好手段啊!
如此一来,可是叼足了众人的胃口!
这女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朱某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珠帘之后的那道人影,对今夜请出潘大家不抱太大的希望。
“赶紧给我看看!你朱十三懂个屁!”
“吵个屁,这是啥意思啊?好像是对联?”
“给我给我,解对联我深谙此道!”
不消片刻,除镇定自若朱某人外,一众少年郎全部围拢在了朱十三身前,看着他手中的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纸条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色难!”
这是啥玩意儿啊?
词语?
还是对联?
不是说潘大家三道考验都是对对联吗?
这他娘的出个这怎么对?
朱椿陡然暴喝道:“都闭嘴!别吵!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两个字!”
原本吵闹的众人当即闭上了口,目光炽热地看向了朱椿。
在绝色佳人面前,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那点私仇,现在他们只想通过考验,把那位秦淮名伎给请出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出自《论语·为政》!”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你娘咧!
选自论语?
这娘们才学如此渊博?
朱某人对此牙疼不已,他根本就没有读过这些圣贤文章,如何对的出来?
朱十三极其不耐烦地骂道:“别搁那儿‘子前子后’了,赶紧说这句话是啥意思啊?怎么对啊?你快说啊!”
“对啊!谁他娘管什么论语不论语,快说怎么对!”
这琴声还在继续,意味着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啊!
朱椿急忙解释道:“这词意思是对父母和颜悦色,是最难的,多指对待父母要真心实意,不能只做表面文章!”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但狐媚儿小白脸却又突然插嘴道:“没有这么简单,不要忘了潘大家的身份!”
潘大家的身份?
秦淮名伎!
色,难!
以色侍人,自然艰难!
这个上联,不简单啊!
难,是真的难!
众人一时之间不由沉默了,知晓潘大家在场,谁也不愿贸然开口,平白让她看了笑话。
正当此时,一旁的金元德却突然阴恻恻地开口道:“长孙殿下聪颖绝人,莫非此刻是在故意藏拙?”
众人目光随即望向朱雄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朱某人见状欲哭无语,恨不得掐死金元德这个鳖孙儿!
他连论语都没有读过,怎么对?拿命对?
但潘大家就在近前,为了不堕自己的气势,朱某人也只能打肿了脸充胖子,淡淡开口道:“容易!”
“且容……”
“妙啊!就是‘容易’,对的妙啊!大侄儿你果真是妖孽神童,服了!”
被打断的朱某人一脸懵逼地看向朱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他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见众人面露不解,朱椿急忙解释道:“‘容易’,见于西汉《非有先生论》,意思是在君王面前指陈得失,不可轻易从事。”
“容易容易,借‘容’为容貌之意,与‘色’恰成小类对,‘易’与‘难’则是形成反义,可谓对仗极为工巧,堪称千古奇对!”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骇地看向镇定自若的朱雄英。
这位长孙殿下,也太妖孽了吧?
朱某人强壮镇定,淡然一笑了之,实则内心慌如老狗。
我怎么牛逼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老子是想说“且容我再想想啊!”
他们刚才听见这句话没有?
要不要主动告诉他们?
思索片刻,朱某人觉得不能昧着良心做事,于是急忙开口道:“快写了递进去吧,还有两道考验呢!”
“快快快!出来了!朱十三快看看题目是啥?”
朱十三一把接过了纸条,众人随即围了上去,唯有铁骨铮铮朱雄英始终静坐原位,独自饮着美酒,吃着佳肴,仿佛对此事根本不关心一般。
但递出纸条的婢女却分明多看了朱雄英一眼,似乎想要将他印刻在脑海之中一般。
“唔,这次题目对了,是一常规上联!”
“我的亲娘咧,这联也太难了吧!”
“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嘶……这怎么对?”
朱椿紧盯纸条,如痴如醉,低声喃喃解释道:“孔明诸葛亮,诸葛亮,字便是‘孔明’,且‘诸葛’乃是复姓,单名‘亮’,一般的人物难以对应得上!”
“还有一点,‘孔明’与‘窗纱’映照,这就更加深了难度!”
李景隆叹了口气,缓缓补充道。
众人闻言尽皆垂头丧气,不知该如何应对,但这琴声却是未曾停歇!
完了!
今日是彻底没戏了!
且不说还有琴声这时间限制,即便给他们数月时间,自己等人也不见得能够对得出来!
潘大家,这是根本不愿出来一见啊!
就在众人灰心失落,垂头丧气时,朱某人却是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干什么呢?还不快递交进去?”
什么?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而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备好的笔墨纸砚,却陡然兴奋了起来。
只见白纸之上,赫然写着一句下联:“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
下联,对上了!
此刻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调侃朱雄英的狗爬字了,他们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个少年郎,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刚才自己等人感叹之际,这个妖孽不但解出了下联,还写在了纸上!
这怎么可能?
朱椿急忙拿过纸条,欣喜若狂地开口道:“这对的堪称妙极,上官正,复姓‘上官’,单名‘正’,字‘常清’,且此人出将入相,功勋卓著,足以对得上诸葛亮!”
媚狐儿小白脸亦是由衷赞叹道:“以‘清风’对‘明月’,以‘凤阁’对‘纱窗’,以‘处处’对‘个个’,以‘上官正’对‘诸葛亮’,对工整齐,寓意合理,短时间之内能作出如此佳对,长孙殿下实在是聪颖绝人啊!”
服了,他是真的服了!
这个皇长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但任凭他们再如何赞叹都无用,最终拍板决定者还是这位潘大家。
纸条穿过珠帘,琴声戛然而止,并且时间远远超过了上次。
这是……这是怎么了?
难道潘大家心动了?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珠帘之内陡然传来了脚步声,令他们不由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长孙殿下,此联虽好,却有一处不佳,不知殿下可曾注意到?”
什么?
还有一处不佳?
完犊子了!
那岂不是考验没通过!
朱某人却是淡笑回答道:“以‘常’对‘孔’,的确不好,奈何时间仓促,雄英也只能技止于此了!”
朱十三拍了怕朱雄英的肩膀,对其表示鼓励。
自家大侄儿能够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诸如李茂、金元德之流素以才子自居,此刻却连口都不敢开,更何谈对出佳作了,与朱雄英相比,实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佳人朱唇轻启,缓缓开口道:“虽有一点小瑕疵,但仍不失为一佳作,殿下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对上此联,实在是聪颖绝人,令人钦佩!”
“第二关,你们过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令一众少年郎瞬间狂喜,兴奋莫名地欢呼了起来。
唯有朱雄英仍在怀念方才那天籁之音。
这女子,媚骨天成啊!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柔,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来,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令人欲罢不能。
但朱某人,有话要说。
“潘大家可能误会了,这佳作并非雄英所作……”
众人一听,面色怪异无比,当即知道要坏菜了,睚眦必报皇长孙又开始了!
唯有潘大家戏谑开口道:“不是殿下所作,那是何人所作?”
“唔……是一位金姓先生所作,雄英只是代为传唱罢了!”
金姓先生?
姓金的?
嗯?金元德!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金元德,后者瞬间面无血色,更是险些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欲坠!
这位长孙殿下,当真是睚眦必报啊!
自己不过动了点小心思,生出了些许与其争斗之心,他竟想要整死自己!
这对联一经传扬,那自己不是如同兴化硕儒郑本那般声誉扫地,沦为一个笑话!
朱某人却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金元德,当即明白他们又误会了,只得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元德兄,元德兄还写不出这等佳作……”
“噗嗤”一声,金元德惊怒交加,竟被气得当众吐出了一口老血!
众人:“……”
这位长孙殿下也太损了吧?
一击不够,再补上一刀!
夺笋啊!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吧?
这得是心胸多狭隘,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睚眦心眼儿都没你小!
朱雄英:“???”
你他娘跟郑本那老东西一样,是来碰瓷儿的吧?
老子也没瞎说啊!
这本来就是后世学者金伯弢先生所对,朱某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上联太过有名了,甚至被澳门楹联学会重金悬赏征联,因而得知了这千古奇对。
跟你金元德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这些大明的文人士子怎就都喜欢碰瓷儿呢?
这风气不行!
得跟太祖爷提一提,整饬一下!
狐媚儿小白脸呆愣片刻,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金元德,苦心劝道:“元德,何至于此啊!你这心性太过孤傲了,早晚要吃大亏啊!”
金元德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向朱雄英恭敬行礼,面容苦涩地致歉道:“长孙殿下,元德不该生出嫉妒之心,恳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朱雄英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安抚道:“误会了啊!元德兄,难道我朱某人在你们心中就如此心胸狭窄吗?”
朱某人一脸悲愤地望向众人,却见他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些王八犊子,误我啊!
“潘大家,千万不能听他们瞎说,我朱某人铁骨铮铮,傲骨磷磷,正直坦荡,根本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潘大家善解人衣,应该懂我!”
众人:“???”
不要脸了是吧?
你高洁的操守呢?
那可真是碎了一地啊!
只听潘大家轻笑一声,笑吟吟地开口答道:“奴家却是听闻,‘睚眦必报皇长孙’的名字早已传遍了京师,今日一见终于明悟,原来那果真不是传闻!”
“哈哈哈,是极是极!睚眦必报皇长孙!”
“还有那手惊天地泣鬼神的狗爬字!”
“哈哈哈!”
一众少年郎忍不住轰然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快意。
能够见到这妖孽长孙吃瘪,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朱某人气急败坏地坐回了原位,化悲愤为食欲,不想再去理会那个臭娘们。
琴声突兀的响起,第三道考验随之而来。
但当少年郎们见到这纸条之上的内容后,却是尽皆出离的愤怒了!
只见纸条之上赫然写着“寂寞寒窗空守寡”七个大字,令众人无言以对!
这七字上联乃是流传许久的知名绝对,无数文人墨客争相应题,悠悠几十载,却无甚佳作能够与之完美对应。
皆因这七字联字字为宝盖头,且短短七个字把独守空闺的悲凉凄苦描绘得淋漓尽致,是真正的难对之句,或许这本就是一个绝对!
眼下潘大家却将此七字联作为第三道考验,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她今日根本就不愿出来,或者说,在场这些出身显贵的少年郎根本不值得她献舞一曲!
这让朱十三等人如何能忍?
就在他快要发飙时,一道淡漠的声音却是陡然传来。
“来,递进去!”
众人闻言身体陡然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朱雄英,尽皆面露惊骇之色。
朱十三激动地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接过了纸条,想要打开观看,却是被朱雄英制止:“直接递进去!”
义薄云天十三郎有些不理解,他分明看见这纸条上的字可是远远多余七个!
难道大侄儿解了一个下联还觉得意犹未尽,还解了一个?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递交进去,今日能不能见到潘大家的舞姿可就看这次了!”
朱雄英无奈解释道,朱十三一听当即一个激灵,屁颠屁颠地将纸条递了进去。
不消片刻,琴声再次戛然而止,但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不由望向朱雄英,面露不解之色。
朱雄英却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自斟自饮,仿佛对能否请出潘大家一事不甚关心。
实则朱某人内心已经慌乱地一批,能不能成就看这首纳兰词了!
他自然是对不出这“寂寞寒窗空守寡”来,这七字绝对放到后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佳作。
但这秦淮名伎就在眼前,朱某人又不愿白白错过这大好机会。
因而写了一首清词三大家之一的纳兰词递交了进去,能不能成他的确没有把握。
足足过了好几刻钟,就在朱十三等人有些不耐烦时,琴声竟突兀响起!
完了!
还是没能答得上!
一众少年郎登时垂头丧气,脸上再无笑意。
这琴声一止,潘大家可就要走了,他们竟与这位秦淮名伎擦肩而过,不得见其真容,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朱某人却是有些愤愤不平,当即挥笔就墨,再写了一首纳兰词。
你娘咧!
臭娘们心气儿还挺高!
一首纳兰词征服不了你,那老子就再写一首,还征服不了你,那就再写一首!
纳兰大家留给众人的可不是一首两首,而是整本词集!
“来,递进去!”
琴声停歇片刻,又突兀响起!
“来!再给我递进去!”
琴声骤停,不过片刻再次响起!
“给我递!本公子今日还不信了!”
这次……琴声根本未停!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朱十三等人已经就差对自家大侄儿跪地膜拜了!
就连金元德与李茂二人,此刻都是满脸苦涩笑容,暗恨苍天何其不公!
众人早就发现,朱雄英递交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下联,而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这是什么样的妖孽?
为博美人一笑,疯狂作诗写词,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朱十三就已递交了十次之多!
而屋内那位冠绝秦淮河的潘大家虽有停歇,却还是坚定地弹奏着琴曲,仿佛这些惊世之诗如同那万两黄金,根本不能动摇她一般!
气氛,渐渐凝重。
众人,不敢言语。
唯一的焦点中心,便是不断作诗写词的皇长孙,与弹奏琴曲的潘大家。
两人仿佛斗气一般,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朱某人气得浑身颤抖,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怒喝道:“我朱某人还有一首,最后一首,烦请潘大家品鉴!”
“倘若这首诗潘大家还看不上眼,那我朱雄英此后封笔进学,再不吟诗作对!”
嘶……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朱十三急忙上前,想要阻拦自家大侄儿。
他宁愿不见这个秦淮名伎,也不能毁了自家大侄儿的前途。
“大侄儿,不写了,咱认输,不看了,咱与潘大家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对啊雄英,何苦如此,我等已经尽力了!”
“大侄儿,不要意气用事!”
“殿下,您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在眼中,没有必要了!”
众人围拢在侧,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妖孽长孙,很明显是上头了!
朱雄英却是不管不顾,对众人的劝说置若罔闻,径直摊开一张白纸,挥笔就墨,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朱椿急忙上前,他预感到这首诗非同凡响,定会掀起些许风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
朱椿满脸骇然地看向朱雄英,一时之间有些痴了,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此句。
媚狐儿脸看向李茂,再看向金元德,后者皆露出了羞愧之色。
他们,当真是可笑至极!
竟妄图与这个妖孽一较高下!
虽然这词仅有一句,但毫无疑问,可堪称传世名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众人不自禁地吟唱着这句词,勾起了他们心中无数美好的回忆。
琴声戛然而止,珠帘豁然掀开。
在两名俏丽婢女之后,那袭身姿绰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冠绝秦淮的潘大家,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