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卖酒
作者:蕉下覆鹿      更新:2022-05-10 01:40      字数:6302
  马车之上,回想起方才潘媚儿依依不舍的诱人模样,朱雄英就一阵气闷。

  今夜原本是一次与这位秦淮名伎“深入交流”的大好机会,却白白浪费了,日后他朱某人还有没有机会来这十里秦淮河都不知道。

  奈何给他机会他也不中用啊!

  自己的二弟还是小雏鹰,等待着起飞呢,他朱某人当真是……有心无力!

  眼见自家公子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香菱与棋韵二女气就不打一处来。

  “公子,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不必回宫了,在魏国公别苑借宿一晚也无妨!”

  “哦?棋韵此话貌似并无道理……但我朱雄英岂是那种贪念美色之人?回宫!马上回宫!”

  铁骨铮铮朱某人话还未说完,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惊天杀气,当即认怂改口。

  他一点都不怀疑,倘若自己再继续说下去,沈棋韵这高冷女神定会一剑砍死自己!

  见气氛有些尴尬,二女皆是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朱雄英当即转移话题道:“棋韵,为何那徐膺绪年纪不过十岁光景,却长得跟个小牛犊子一般,其体魄远超常人!”

  这个问题自他第一眼见到小牛犊子后,便始终萦绕心头。

  这他娘的太离谱了啊!

  简直违背了生理常识嘛!

  一个十岁孩子,长得跟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般健硕,按常理而言这根本就不可能,毕竟现在可是没有猪饲料的啊!

  朱雄英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可能与他印象之中的大明有所不同!

  棋韵狐疑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香菱却是抢先答道:“公子,那徐膺绪乃是大将军徐天德次子,出身武将世家,而且还有一位勇猛绝伦的老爹,他自然要自幼习武,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自幼习武?

  即便是自幼习武,那他娘也不可能练成这般小牛犊子的模样啊!

  难道……这他娘还是个武侠剧本?

  棋韵开口解释道:“徐大将军身材魁伟,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每次作战皆亲自带头冲锋陷阵,因而能够于众将之中脱颖而出,他的儿子自然不可能从文。”

  “魏国公惯用武器乃是龙凤双盘錾金枪,枪身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錾金龙凤双盘形,圆形吐刃,乃百炼精钢铸就,锋锐无比,倘若没有一把子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挥舞得动,更何谈战场杀敌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令朱雄英心神恍惚。

  原来这个世界上,当真有骁勇武夫!

  原来这个世界上,果真有武术高手!

  “棋韵姐姐的剑法超群,公子那日不是亲眼目睹了吗?”

  小香菱再次开口道,提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朱雄英终于反应了过来,暗骂自己愚蠢。

  当日棋韵一人一剑便打翻了锦衣卫数十人,他却是全部身心放在了锦衣卫身上,未曾考虑到这茬!

  他一直下意识地以为棋韵是个锦衣卫高手,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个大明,有高手啊!

  剑法超群的沈棋韵,威猛无双的徐天德,还有棋韵自知不敌的疯狗毛人屠……

  朱雄英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令二女茫然无措。

  这个世界,有骁勇武夫,有武术高手,那他朱某人日后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险!

  除非,他身侧时时刻刻都有高手保护,或者,他自己成为武夫!

  或许是聊到了这儿,或许是因为朱雄英凝重的神情,棋韵接着开口道:“元末乱世,群雄并起,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定远侯王弼,擅使大刀,刀法无双,人称‘双刀王’,悍勇绝伦,追随皇上南征北战,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

  “鄂国公常遇春,体貌奇伟,身高臂长,力大过人,学武有成,精于骑射,各种兵器都能使用,尤爱虎头湛金枪,人称‘常十万’,与徐大将军被誉为‘帝国双璧’!”

  “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身材魁梧,刀法无匹,勇猛无敌,是逆贼陈友谅的结义兄弟,陈友谅兵败身亡后不愿降于大明,退隐无踪。”

  朱雄英听得一阵牙疼,这些个猛将听着就不像是个正常人,堪称非人类。

  尤其是这个张定边,昔年在鄱阳湖决战中,甚至差点生擒了太祖爷,彻底改变整个历史进程,其勇猛可见一斑。

  “但自大明立国后,朝廷极力打压武夫,大力扶持文人,除却魏国公等武将世家还坚持子弟习武外,世人皆愿从文。”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不是一句空话!”

  朱雄英明显从棋韵的语气之中听见了怒意,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家大老婆解释。

  换作是他此刻坐在龙椅之上,他同样会做出与太祖爷一般的选择。

  法家大贤韩非曾说过一句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前一句话自然被扔进了垃圾桶中。

  但后一句话却是始终存在,伴随着历代中原王朝。

  尤其是那混乱不堪的五代十国,更是武夫丘八的天下!

  这些豪侠身处市井之中,却重义轻生,信守承诺,千里奔波只为一个“义”字,为了这个“义”字他们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时常游走于法律之外,视法律为无物的他们,自然会成为帝国统治最不安稳的因素,从而成为朝廷极力打压的对象。

  而豪侠之中大多数人,皆是武夫!

  想想掌控欲强到极致的太祖爷,就不难理解眼下这些武夫处境艰难无比了。

  除了从军杀敌,除了开馆授徒,他们再无其他道路可走。

  至于给达官显贵看家护院,那至少得是高手才有资格从事。

  如此一来,傲骨磷磷朱某人就有些心焦了。

  在这样一个武夫遍地走的时代,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得想办法尽快收几个猛将,如许褚典韦那般,闲时可护卫自身安危,战时可充当一军大将。

  棋韵始终是一个女子,不可能上阵杀敌征伐一方。

  不过眼下还未发迹,藏于市井的猛将貌似不好找啊!

  朱雄英拖着腮帮子,认真思索道。

  与此同时,南市楼中,朱雄英心心念念的潘媚儿正泡在浴桶之中,仅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脖颈,香肩之上布满了玫瑰花瓣,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一旁的翠儿正喋喋不休地控诉着无良皇长孙的恶行,佳人沉默良久却是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哎呀————小姐,你还笑得出来,那小色胚今日这么欺负你,难道你一点就不生气吗?”

  小翠儿气呼呼地开口道,显然对朱某人充满了敌视。

  潘媚儿伸出芊芊玉指点了一下翠儿的额头,含笑开口道:“你啊你,就是不能收收你这性子,若不是殿下不与你计较,你今日少不得会惹上麻烦!”

  “他可是大明皇长孙,太子爷的长子,将来甚至可能成为当朝太子,论起地位还要比另外那些皇子高出不少!”

  小翠儿吐了吐香舌,依旧气呼呼地开口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那直勾勾、色眯眯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小姐生吞了似的,太吓人了!”

  潘媚儿俏脸飞霞,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别提了,再提就罚你今晚不准睡觉,抄一百遍琴谱!”

  小翠儿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捂住了小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小姐。

  “你知道吗?虽然他的眼神的确很吓人,但与那些所谓才子却是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明亮,很干净!”

  “仿佛真像他说的那般,他只是在欣赏我的美而已,但那些文人士子,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装模作样的姿态更是令人作呕!”

  一说到这儿,潘媚儿又轻笑了起来。

  她觉得那位皇长孙,有意思极了。

  从他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稚童所为。

  尤其是那一曲《凤求凰》,没有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演绎地如此完美。

  即便他打娘胎里面开始练习,也决计没有这等本事!

  这位长孙殿下,身上可是有着不少秘密啊!

  小翠儿见自家小姐一会儿沉默,一会儿轻笑,当即觉得大事不妙,大惊失色道:“完了完了,小姐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色胚了吧?你这副样子就像是隔壁院子里……”

  潘媚儿:“翠儿!!!”

  “去抄一百遍琴谱,抄不完不许睡觉!”

  小翠儿哭丧着脸走后,潘媚儿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哀伤之色。

  如果这位皇长孙年岁稍长一点,如果他不是大明皇长孙,如果他……

  可惜,没有如果!

  风尘女子,最大的倚仗便是姿色,最廉价的东西也是姿色。

  待到自己人老珠黄时,他正好春风得意,还愿意为自己弹一曲《凤求凰》吗?

  披上轻纱,潘媚儿走到古琴案前,目光突然凝固。

  在古琴之下,露出了纸条一角。

  来不及加以考虑,潘媚儿当即取出纸条,明眸死死地盯着它,片刻之后竟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潘媚儿痴痴地喃喃自语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小家伙,你这是让我不能忘了你啊!”

  当她见到纸条最后一句话时,却又转哭为笑,神态怪异无比。

  “潘姑娘不要误会,此诗并非雄英所作,乃是一位唐姓才子所作,雄英只是……借用一下表明心意而已。”

  次日一大早,朱雄英便迈着老爷步慢吞吞地走进文渊阁,却未发现朱十三等人的身影。

  这些王八犊子还敢翘课?

  茫然不解中,他突然想起昨夜佳人作伴,尤其是在潘媚儿取下面纱之后,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这哥几个可都是喝了不少酒,难道都喝多了?

  来不及多想,朱雄英当即迈着小短腿腾腾三两步跑到偏殿,带着大小老婆溜回了太子东宫。

  他朱雄英义薄云天,岂能抛下自家兄弟于不顾?

  既然要翘课,那就大家一起翘!

  否则他一人上课,少不得被李老魔头给折腾死!

  至于翘课有什么后果?

  嗯……好像真还没有什么后果!

  早课时间一到,李希颜便缓缓走进学堂。

  此刻一众皇子应该在插科打诨,长孙殿下应该在认真练字,等着自己这位先生前来教导,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但当他走进学堂,却瞬间呆立当场。

  怎么没人?

  难道今日是假日?

  不是假日啊!

  可能是自己进门的姿势不对!

  李老魔头迟疑着走了出去,再次走进学堂,揉了揉眼睛,顿时发出了气急败坏的怒吼。

  “这帮小崽子还敢翘课?”

  他可是李希颜!

  自接替宋濂成为教导皇子的先生后,从来没有遇到过翘课的情况!

  还他娘的集体翘课!

  李老魔头当即发怒了,提着戒尺便直奔乾清宫而去。

  御书房门外,杜安道正笑意盈盈地同一个小宦官说着闲话,远远地望见李希颜提着戒尺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当即觉得大事不妙。

  “李先生,这是怎地了?”

  “别叫我‘先生’,老夫连学生都没有一个,是哪门子的先生?”

  嗯?

  这李老魔头今日怎么脾气如此大?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文渊阁给一众皇子上课吗?

  见杜安道满脸茫然,李希颜梗着脖子叫嚣道:“今日本不是假日,却无一人到文渊阁上课,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他是当真被气坏了!

  一想到这些小崽子都敢翘课了,恪尽职守李希颜就出离地愤怒,心中相当不得劲儿!

  杜安道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那些皇子集体翘课了。

  这倒是新鲜事儿啊!

  自宋濂开始,这些个先生哪一个不是严厉无比,一众皇子对他们可是怕得很啊!

  他们今日竟敢翘课,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让开!老夫要面圣!”

  李希颜见其面露笑意,怒火不断升腾,径直走进了御书房。

  太祖爷正手拿一本《纳兰词》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站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太子爷朱标,突然闯进来的李希颜却是将他二人吓了一跳。

  “李希颜,你拿着戒尺想做甚?你不上课跑来御书房干什么?”

  “先生,这是做甚?”

  李老魔头在太祖爷面前也不敢造次,急忙跪地叫起了冤屈:“皇上,今天不是假日,却无一名皇子前来文渊阁上课,您看这……”

  “雄英也没去上课?”

  太祖爷狐疑地瞪了一眼朱标,开口询问道,昨夜这个小王八蛋可是根本没有喝多啊!

  太子爷更加茫然不解,今早他可是亲手把这个小王八蛋从被窝里面提了出来,亲眼看着他向文渊阁走去。

  这个小王八蛋,跑哪儿去了?

  李希颜愤怒地点头道:“文渊阁内,空无一人!”

  太祖爷当即了然,这些小兔崽子昨夜喝成了那个模样,今日自然是上不了课了。

  “这的确事出有因,这几个小兔崽子都喝多了酒,上不了课了,今日就算作假日吧!”

  李老魔头闻言老大不乐意地犹豫良久,张了张口想要同太祖爷争辩,太祖爷却是径直抛了一本词集过来,没好气地开口道:“看看吧,这是雄英那个小王八蛋写的,为了请出一个名伎,竟然一怒之下连写十几首诗词,且篇篇都是佳作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李老魔头拿起词集一看,满脸的惊骇之色。

  太子爷朱标却是满脸的春风得意,仿佛这词集出自他之手一般。

  “乐什么乐?你还好意思乐?”

  “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拿惊世诗才去讨好一个伎子,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感到羞愧吗?还好意思在那儿笑!”

  太祖爷一见到朱标满脸的笑意,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呵斥道。

  谦谦君子朱标一听这话,当即反唇相讥道:“那还不是跟父皇学的好,不知几日之前是谁跟英儿畅谈勾栏窑子?”

  “滚出去!”

  太子爷当即扭头便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李希颜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谦谦君子太子爷没有行礼,比如威严无比的皇上竟与雄英畅谈勾栏窑子?

  “李爱卿,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弟子!”

  太祖爷没处撒气,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李老魔头。

  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委屈到了极点。

  “对了,英儿学业如何了?你可不要忘了一月之约,倘若英儿的还是那么没长进,那朕可就不得不处罚你了!”

  李老魔头急忙点了点头,而后告辞离去。

  离开御书房后,李老魔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何苦来哉!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放假一日,找三五好友钓钓鱼,喝喝酒,反倒是逍遥无比。

  非要跑来告状,刚好撞枪口上了,结果还被殃及了池鱼。

  但当他摸着怀中朱某人的纳兰词集后,却又是笑出了声来。

  “这可是词集啊!不行,我知道可不行,必须让那几个老家伙羡慕去!”

  朱雄英并不知道,李老魔头又走上了一条坑他的道路之上。

  此刻朱某人正满脸好奇地看着匠人们搬来的蒸馏酒的装置,时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

  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古人的智慧在渐渐沉淀,余味无穷。

  比如眼前这蒸馏烧酒的古代蒸酒冷凝器————天锅,设计得相当巧妙,在此时大明的基础条件和科技水平下,堪称顶尖水平。

  为了方便自己研究白酒,在征得太子宫主人吕氏同意后,朱雄英指挥着众人将一柴房改造为了酿酒小作坊,并且还找来了数十名酒坊匠人。

  自此朱某人的酿酒小作坊也算是正式开工了,这可是代表着他能否捣鼓出白酒的关键,从一开始朱雄英都极其重视。

  在小作坊动工之后,朱雄英每日便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上午去文渊阁练字进学,下午则一头扎进了小作坊中,指挥着匠人们不断改进酿酒工艺,改善白酒口感。

  只要一想到金山银山在等着自己,朱某人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对朱某人而言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有当当老板才能养活自己。

  年轻人就应该趁年轻,一门心思搞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