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新的沤肥之法，所有人又都兴奋起来。

  特别是潭北村的村民，他们不止上课学到，在实线中村长也带他们沤过，新的法子比以前好多了。

  不过，村里人沤出来的肥，差异也很大就是了。

  柳云卯等大家热烈地讨论完，这才轻咳两声，说道：“为了检查你们的学习情况，我就随便点名，点到名的人就起来跟大家说一下，沤肥的详细步骤。”

  从来没被点过名的村民们：“……”王妃就是不一样，和别人的教学方法都不一样。

  说到点名，有人兴奋，自然也有人紧张。柳云卯扫视一圈，基本上紧张的人居多。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欺负老实人了。她随手一指，点了最活跃的一位村民：“就由你来说说沤肥的法子吧，说的慢一点，详细一点。”

  被点到名的村民石二郎满脸红光，兴奋的站起来：“是是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好酝酿之后，就开始巴拉巴拉的将沤肥的法子说出来。

  柳云卯教的沤肥之法，相较于以前老式的沤肥之法，多加了很多枯树叶。

  一开始，大家伙都是一边听一边点头赞同，然而听着听着，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最后，议论声越来越大，都快要掩盖说话之人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人说完，底下就有几个人大声叫到：“他说的不对。”

  “就是就是，他这根本就没按要求来，图省事呢。”

  “也还好吧，他就是懒了点。”

  “这何止是一点？很多步都没有做。”

  “对对对，而且比例也很马虎。”

  “这一天天忙得很，有些没大注意，也是情有可原。”

  “这你们可就说错了。”潭北村有位村民激动地说，“王妃说过什么来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孙子也说夫子说这是对的。夫子和王妃说的，肯定没错。”

  “就是就是。”

  “这些枯树叶也泥，还有粪，都是有顺序的，还要一层一层严格讲究的。”

  “这……我们也是一层层啊，只是谁有工夫看它有多厚呢。”

  “哼，那就是你们偷懒。”

  “就是就是，哪里像他这样的，东西是都准备好了，但放的时候偷懒了，一股脑的放，这样沤出来的肥，还能用吗？”

  刚刚还无比得意的石二郎，一张脸涨的通红，他虽有些气弱，但还是耿着脖子反驳道：“我试过了，可以的！”就是这个沤肥之法，感觉也不比以前的好就是了。

  他心里的话没说出来，却有人替他说了出来：“能沤出来是你的运气，但即便如此，那肥也一定很差。”

  “哼，就是你们这些人干活偷懒，好法子给了你们也没用。”

  “对对对。错一个步骤，或者哪一层厚一点，哪一层薄一点，出来的肥都大不相同。”

  说到这里，几乎都只剩潭北村的村民在说了。

  因为他们实践过，还被村长一个个拿出来对比，有人切实从中获利，有人因此被人嘲笑。所以，他们印象很深刻。

  一开始还不太上心的石二郎，此时更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是有点小聪明的人，平时也有点嘚瑟，最喜爱专研偷懒的法子，此时，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云卯一直安静地听着，几乎将每个人说的话都记在心中，也将那些人的态度看在眼里，中心微叹。

  柳云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冲着石二郎认可地点点头：“你积极学习，积极回答，还是很值得认可和学习的。”

  顿了一下，柳云卯接着说道：“不过，任何事在一开始之前，最好还是先老老实实地照着做。等将每个原理，每个步骤都熟记于心了，再想想有没有更简化，或者更高效的法子。这样，才是最好的学习。”

  石二郎诺诺地应下，整个人都快埋到桌子下了。

  柳云卯看着觉得好笑，这些村民们，一进课堂后也和年幼的学子没什么两样。

  柳云卯又笑着看向众人：“现在，轮到哪一位愿意出来复述一遍？”

  这一次，乐意出列讲解的人瞬间骤减。柳云卯扫视了几圈，又等了一会儿，也只找到一个还愿意出来说的。

  柳云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不要因为害怕犯错，就不愿意出来复述。相反，每一次复述，都能让你们对自己的认知，有更深入的了解。”

  然而，这些大道理显然对村民们没用，大家依旧缩得像个鹌鹑。

  最后，柳云卯也只能让那唯一一个还愿意说的人出来复述了。

  等他复述完，一节课的时间也过去了。柳云卯拍拍教案上的粉笔灰，对众人布置背诵沤肥之法的作业后，就离开了。

  以前，柳云卯对村民们的作业，都是持着宽松自愿的态度，然而如今看来，还是不能给这些人放松。既然想着学知识，那就要多几分用心进来。

  这堂课虽然看着气氛不错，可仍然有过半的人，上到一半就失去了注意力，东张西望。

  这才开学堂多久？很多村民们学习的热情已然降下来，他们现在就已经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了。

  这样，不仅会辜负大家为此做出的努力，就连这学堂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都是个问题。

  今天她回来讲课都是如此，可以想见平时小翠和另一人讲课时，大家是有多么轻视。

  “你失望了？”司空溯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柳云卯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想太多，走神了。她回头一看，身后不仅有司空溯毅，还有村长。此时，村长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就生怕柳云卯真来一句：“是的，我失望了，我不做了。”

  “失望是有的，不过这也很正常。”以前，她只是觉得村民都苦，有改进的法子，又是出钱粮来学习的，多少会比以前的学生更珍惜，更认真。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懒惰。

  柳云卯对村长笑着说：“我知道现在大家的心态，就想着交了东西过来，把这里的本事带回去了，就是赚了。”

  她悠悠叹道：“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带回去再多的书，这些知识没有认真地喂到脑子里，认真嚼用，那书里的东西就永远不是他们的。他们顶多有了一本书，也仅此而已。”

  说着说着，柳云卯无奈地笑了起来，她对村长说这些干嘛呢？绕来绕去的说教，谁爱听啊。

  哎，不行不行，爱说教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