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失踪
作者:青滢      更新:2022-05-10 17:20      字数:3481
  二十三、失踪

  夜幕降临,天色暗了下来,西厢房里,玲珑燃上了蜡烛。

  “王小公子,勉哉!还有几十个字就写完了。”她端起烛台走到书桌前,鼓励正在写字的王成。

  “玲珑姐姐,下一句是什么?”

  “毛施淑姿,工颦妍笑。”写的是《千字文》,玲珑指了书本说道。

  “玲珑姐姐,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像你一样好看?”王成抬头看着玲珑说。

  “奴婢哪里好看了?”玲珑脸上红了红,“王小公子快写字吧。”

  她手中的蜡台放到书桌上,衣袖拂动了王成鬓角的头发,一阵香迷迷的感觉,王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和玲珑在一起。

  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许莹带着如画进来了,玲珑赶紧拉王成起身一起行礼。

  “王小公子,你同我一起去军营找将军。”许莹亲切的声音掩不住脸上的焦虑之色,随即又向如画和玲珑冷冷地吩咐道:“院子里的事你们俩都盯紧点,等我回来。”

  见她带王成就要出门,玲珑心中着急,在后面躬身叫道:“少奶奶——”

  “什么事?”许莹回过头,冷冰冰的目光让玲珑打了个激灵。

  “将军——少奶奶……,外面冷,少奶奶多加件衣服。”她不敢说杨铭去找小枙的事了,磕磕碰碰地一阵支吾。

  军营外面木栅栏的开口处,几根柱子搭着一顶草篷,寒风摇曳的昏黄灯笼下,值岗的军士们聚在一起喝酒扯话。

  一个军士抓了块肉塞到嘴里,仰起脖子喝下一口酒,抹着嘴巴嚷道:“痛快!”

  “多亏今天将军来军营里吃饭,咱们才有得这些酒食吃。”另一个军士说。

  “是啊,要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没几口酒暖暖身子,怕是明天早上都变冰砣了。”

  军士们发出一阵笑声。

  “这不快过年了么,听说将军府拨了很多东西给咱们军营……”一个军士的语气之中颇有憧憬之意。

  “可不是嘛。我昨天听段老三说过,他们哥几个跟着总旗官去将军府领东西,好家伙,刘师爷大笔一挥,就是四百石米、两百匹布……”一个军士感叹道。

  “这刘师爷挥了笔,不也还得拿到将军府里核准用印么。”另一个军士说。

  “那当然。你们说,这将军府的管事娘子——”一个军士开启了八卦模式。

  “这小娘子,咱认得。以前在城外被鞑子掳了,咱跟她是一个队伍里的。”一个喝红了脸的军士忍不住吹起牛来。

  “哦?”几个军士凑了过来。

  “瞧她以前那模样,现在倒成人上人了,也不知道咱们将军怎么看上她了?”那个军士不屑地感慨道。

  “以前咋了?”

  “嘿嘿。”那军士卖个关子,塞一块肉到嘴里,举起酒葫芦往嘴里倒,滴了几滴却倒不出酒来。

  旁边一人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酒葫芦递上去,“乌老二,快说!”

  乌老二灌下一口酒,打个酒嗝,嘿嘿两声,压低了声音说:“这小娘子路上被鞑子……嘿嘿。”

  “唉,这算个啥。俘人里的女子被鞑子糟踏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旁边的人话语间似乎有点失望。

  那乌老二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屁!老子那天夜里饿得睡不着,缩着脖子东张西望想找点吃的,亲眼看到这小娘子自己摸到鞑子的帐篷里。”

  “哦——”军士们一阵惊叹。

  “摸到鞑子帐篷里干啥?”一个军士问道。

  “干啥?你这是装蒜不是?干啥老子也不知道,老子就看到她从帐篷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个馒头。”

  “哦——”又是一阵惊叹之声。

  “你说这鞑子是她爹还是她娘呢?半夜里给她粮食?”乌老二故作高深地问道。

  “只怕是干的她叫爹叫娘吧?!”一个声音尖细的军士悠悠地说。

  草蓬底下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又过了一轮酒肉,此刻这乌老二俨然已经成了草蓬夜话的中心——酒喝完了,又有人将自己的葫芦递了过来,这乌老二舌头就有些大了。

  “老子以后就盯着这小娘子——”乌老二看到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开讲了。

  “你盯着人家干嘛,莫非你也想学鞑子?”一个军士嘻笑问道。

  “屁!老子那时候饿得肚皮贴着背,哪有功夫想那档子事。”乌老二塞块肉到嘴里大嚼,仿佛在抵抗当日的饥饿,“老子当时就是想弄点吃的。”

  “哦……”军士们隐隐猜到了他的思路,可是,这也太损了吧?

  “第二天午后歇脚,鞑子们有吃有喝的,咱们蹲在路边喝西北风。”乌老二说,“老子看到有个鞑子招手,把那小娘子带到树林里……”

  “哦,这鞑子白天也……”军士们又开始惊叹起来。

  “你们懂个鸟。”乌老二喷出一口酒气,“老子当时就借口要解手,从队伍里出来远远地看——”

  “看到啥了?”

  “嘿嘿,老子看到那鞑子靠着树掏出家伙,那家伙真大,像个……”,乌老二吞了一口唾沫,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物事来形容。

  “后来呢?”军士们急着追问。

  “后来?后来那小娘子就蹲下来……”乌老二啧啧了几声,“那小嘴巴居然含得住。”

  “哦……”军士们又发出一阵惊叹。

  “老子怕被鞑子发现,也不敢多看。”乌老二洋洋得意地说,“老子就蹲在田沟里装作解手……”

  “那后来咋了?”军士们问。

  “后来?后来那小娘子就一个人回来了。”乌老二舔舔嘴,“手里还拿了一张饼,他娘的,那饼上还泛着油花。”

  “那你咋地了?”军士们隐隐约约猜到了结局。

  “老子咋地?老子从沟里窜出来,抢了饼就跑!”乌老二似乎在回味,“他娘的,那饼真香,比今儿吃的肉都香——老子一辈子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

  众人一阵沉默。

  “乌老二,你可真够损的。”又是那个声音尖细的军士开腔了,“人家吃鸡,你吃饼。”

  军士们一阵尴尬的笑声。

  “你就不怕小娘子认出你来?”一个军士问道。

  “怕个球!俘人队伍里那么多人,谁他娘认识谁?老子当时就那么一晃……”说到这里,乌老二的嘴巴突然凝固了,像是被人一下子捏死了喉咙,原本喝得通红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之色。

  草蓬外,许莹和王成一前一后地站在昏暗的灯笼下。

  “带我和王小公子去见丁总爷。”许莹面无表情地说。

  “喏!”军士中的一个伍长赶紧上前带路去了,草篷里,乌老二死灰般的脸上挂着豆大的冷汗,几个军士呆呆地看着他。

  中军房里燃了巨烛,桌上铺放了图纸,丁有三、范同舟、王安佩几人正在商量修筑箭道的事。

  “王先生,有劳了!丁某谢过两位先生,以后若有用得到丁某的地方,请王先生尽管吩咐。”丁有三向王安佩拱手作谢道。

  王安佩今天刚补了书办,下午入值时听到修箭道的事,他就主动请命把自己乡里的那八、九百难民搬迁了,腾挪出箭道的空间。晚上找范同舟一商量,俩人就一起来见丁有三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明日一早学生便安排乡民搬迁,请丁总爷准备好开工衔接,以免耽误。”王安佩拱手答礼道。

  范同舟在一旁微笑点头,他荐的人一出场就起了作用,脸上自然也有光彩。

  “丁总爷,将军呢?”伍长带引许莹和王成急冲冲地进来了,一进门许莹就向丁有三询问杨铭的下落。

  “将军?将军不是午时吃过饭就回府了吗?”丁有三颇感诧异。

  许莹闻言便觉身子一阵发虚,手抚额头摇摇欲坠,王成赶紧扶她坐下。

  “将军……难道将军不见了?!”众人见她这般神态,都大惊失色。

  范同舟扭头盯向那个伍长,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的话,小的第二哨伍长何震山。”伍长恭敬地回答道。

  “你就留在中军房值夜吧,从现在起,哪里也不准去,不准跟任何人说起刚才的事。”说罢,范同舟向丁有三拱拱手,“丁总爷,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丁有三点了点头,目光阴沉地盯向那个何震山。

  何震山赶紧跪下,迎着丁有三的目光抱拳道:“丁总爷,小的明白,小的绝不离开这里半步,绝不跟任何人泄露半点消息!”

  丁有三下巴朝门口摆了摆,何震山赶紧起身出去,手持长枪像钉子般站立在黑夜寒风之中。

  “此事刘先生是否知道?”范同舟问许莹。

  许莹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去找刘先生。”范同舟转头看向丁有三,“丁总爷,你不能离开军营,一定要掌控好队伍!”

  “请丁总爷派两名得力的军士跟随我们。到将军府之后,安佩兄到科房参加值夜,我与许小娘子去找刘先生。”

  丁有三点了点头,出去片刻就带了两名军士进来,为首一人身穿皮甲,腰悬箭囊短刀,肩上背着长梢角弓,眉宇之间隐约一股桀骜之气。

  “范先生,小的谢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