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镇安侯府
作者:月上春眠      更新:2022-05-12 10:48      字数:5255
  看着谷初寒上了余皇,与镇安侯说起了话,两人又向这边望了望,江幼晴才对秋冬说:“我们也过去吧。”

  秋冬颔首,欲带她前往,却被施洛挡住了去路。

  “喂!你是谁?还想走?当本公主是摆设是吧!”施洛刁蛮地掐着腰。

  江幼晴无意与她纠缠,横竖一个小姑娘,顶多算是谷初寒的小迷妹,自己犯不着与她剑拔弩张。于是她冲施洛盈盈福了福,“施洛公主安好,我叫江幼晴,是谷初寒的……亲戚。”

  施洛狐疑地打量她,“是吗?我怎没听夫人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如此美貌的亲戚。”

  江幼晴有礼地回以温笑,“或许夫人太忙,将我忘了也说不定。公主您忙,我要去拜见一下谷伯父。”

  说罢她便绕过施洛向船上那边走去。

  “站住!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去战船做什么,白白让伯父分心。”施洛伸出胳膊又将她拦住。

  江幼晴打量她一下,笑眯眯地说:“公主可是从船上下来?”

  “是啊。”

  江幼晴真诚无比地说道:“公主娇美无双的千金之躯都可出入战船,我这平凡之身有何可惧?公主,恕我失陪,若再与公主聊下去,怕被谷伯父误认为幼晴眼中只有尊卑没有长辈那便不好了。”

  施洛听了夸赞先是喜上眉梢,又觉的自己这样拦着江幼晴确实不妥,不知道还以为她不让她过去,于是又端了端公主的仪态,“既是谷初寒的亲戚,便也是我的亲戚,走吧,我带你去。”

  江幼晴笑着跟上,后面秋冬忍不住暗竖大拇指,要知道这施洛公主就是那种你越是要往东她越是往西的人,不想这安南郡主两句话便让她欣然同往,真是佩服。

  上了船就见谷初寒已经换上一身戎装,可江幼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晕水。或许是自己掉入江水的后遗症。可现在已在船上,她又不好说,只能紧紧地抓着船上的围栏。

  镇安侯见她过来自是一番唏嘘,江幼晴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再引起没必要的伤感,她直接问到了侯爷的伤,“伯父可否让我看看您的伤口?”

  镇安侯欣慰地说:“不妨事,一点小伤,不去管它都没事。”

  他伤在左肩下,距离心脏位置比较近,江幼晴刚刚察言观色,发现他的脸色透着一股乌青,不象是单纯的箭伤,怕是心脉有些不通畅。

  “大夫怎么说?”

  “皮肉之伤,将养便可。带兵打仗伤口是常有的事,敷些草药,喝点汤汤水水,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镇安侯对这伤似乎不大担心。

  “爹,母亲传信说您伤的很重,我看您还是修养一段时间,万事有我。”谷初寒搀着镇安侯也是一脸忧心。

  “哪那么娇贵。粮草的事没问题吧?”行兵打仗,粮草充足了便后方无忧。

  “现在应是在路上了。”

  “那便好。是你母亲对你思念过甚,偏要写信将你召回,我的本意是让你同粮草一起回来,免得中间又出什么岔子。”镇安侯或许是受伤的缘故,精神有些不济,说起话来中气不足。

  “爹爹放心,燕王那边已经做了安排,他让天溟调了自己的人过去护送粮草。”

  “你这孩子,燕王那里勉强得以自保,怎么又要劳烦他?”镇安侯一时着急咳嗽了起来。

  谷初寒还未动,施洛赶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镇安侯笑着说了句“好孩子”。

  江幼晴心里纳闷,燕王勉强得以自保是什么意思?他一久不上朝的王爷,据说还早已请辞了兵权,难不成他在朝廷还树敌众多?按他低调的行事风格,不大可能吧。

  谷初寒未搭话,又听镇安侯自语道:“王爷是为大局着想,唉!真是难为他了。”

  “侯爷!您看前方有艘船疾驶而来!”旁边的福将手指前方,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江幼晴只敢瞄了一眼便已头晕脑胀,倒是海面上果然有艘船,速度奇快直奔余皇而来。可那船不像是载着人,倒像是装了一船什么东西。

  镇安侯没动,看了看谷初寒,就见谷初寒挥了挥手,几名穿着水靠的兵丁滑入海中游了过去。

  谷初寒冲桅杆上的信号兵打了个手势,信号兵拿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摇了两下,指挥所有船只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注视着那艘船。

  江幼晴也不觉紧张起来,庆幸冷兵器时代用的是真刀真枪,否则这么近的距离一炮就得报销。

  谷初寒发觉到她的异样,只忧心地看了看她,又继续盯着那船。

  她不敢再看水面,只能紧抓着栏杆使劲低着头。

  “喂!你是晕船吗?晕船你还要上来。”施洛见她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

  江幼晴也很无奈,她也是刚发现的好不。还有,她是晕水,不是晕船。

  海面上传来一阵惊呼,“侯爷,这船拦不住!水下无人!”

  “怎么可能,水下无人船是如何驶过来的?此船必有蹊跷!再下去几个,务必将船拦住!”

  江幼晴想起了小时候实践课上一个手工比赛,看谁折的纸船在水里前进的快,当然不可用手推。当时大多数同学都是用吹的,比成了谁的肺活量更大,只有一位同学给自己的小船粘上了一个发条,轻轻松松赢得了比赛。这船行使速度如此之快,竟还无人操控,是不是也有装有类似于发条的东西?

  她忍着头晕恶心,又细细看了看那船,已经距离余皇不足十丈了。若是自己,派出这么小一条船来撞余皇的话岂不可笑?要么……船上装的东西有问题,她问谷初寒,“初寒,让他们不要拦那船,只将船上的东西抛入海中。”

  谷初寒豁然开朗,随即吩咐下去。

  果然,“侯爷,这船上装的都是火油和碎木块,全都用布料盖着。”

  镇安侯一听也有了眉目,“一定不要将桶弄破,不然海面上都会是油。注意放哨,看海面上还有没有这样的小船。”

  江幼晴又问谷初寒,“初寒,现在刮得什么风?”

  “东北风。”

  江幼晴冲他说,“若没猜错,敌人在东北,小船只是障眼法。”

  谷初寒打了手势,哨卫用千里望看向东北,“侯爷,东北有碧色幔帐伪装的船只。”

  “侯爷,火油已经全部卸下!”紧接着就听到小船撞上余皇的声音。

  “初寒,让人在余皇稍近一点的地方燃上一桶油。”

  “喂!江幼晴,你瞎说什么,烧到余皇怎么办!”施洛不可思议地冲她吼。

  镇安侯眼睛一亮,“照丫头的话做!这边的船只不动,只南北两面的船去对敌船进行包抄。”

  “伯父,船上有火油吗?最好带上火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两侧的船只最好包抄到敌船后方,东北,顺风。”

  镇安侯拊掌大笑:“果然不愧裕王教出来的女儿,有见地!听到没,按丫头说得做。”

  “报!侯爷,您命人大量打造的羽箭已经全部完工,现已拉至船下。”

  “好!来得正是时候,将这批羽箭全部发下去,让弓箭手整队待命。将士们打起精神,大战即将开始!”镇安侯精神迸发,身姿都挺拔了不少。

  谷初寒也惊喜地看向江幼晴,一脸地与有荣焉。他问一旁副将,“羽箭?”

  副将随身抽出一只箭递到谷初寒手中。这只箭箭身短小,箭头竟是八棱形的设计,每个棱都像是镶在箭头上的倒刺,可做工又是整个铸成,既节省了用料还增加了份量。这样的设计简直精妙至极,射箭的速度和距离都会大大的增加。

  “太妙了!这是我们的人设计的?值得嘉奖!”

  “不是,不知何人半夜射于船上。”

  谷初寒吃惊,“到底是何人,竟还有如此之能。”

  副将摇摇头,“侯爷说,肯定是友非敌,既然对方不愿现身,我们也就不要强求了。”

  谷初寒点头,重新观察着海面。

  果然,余皇船头燃起熊熊火焰,东北方的敌船便像是铆足了马力向这边驶来。

  “呵!不自量力,这等小把戏竟也敢拿出来玩。听我口令,原地待命!”

  等哨兵用千里望看到南北的船只已经抄到了敌人后方,即可发出了信号。镇安侯乐得哈哈大笑,“弓箭手准备,听我口令,放~”

  密密麻麻的羽箭朝敌船飞射而去,只听敌方一阵叽里呱啦乱叫。

  “放火,烧船!”

  只见敌人后方的战舰前,一只只小船燃着火焰冲下敌船。敌船上又是慌乱的大叫,跳船的跳船,扑火的扑火,还有身上窜着火苗就被羽箭射杀的。不一会儿,敌船已是熊熊大火,嚎声震天。凡是还有一口气的,都想跳入海中求生。

  “下水!杀!”

  将士们兴奋地怒号,纷纷跳入水中。

  “哈哈,爽!真是大快人心!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看着兴奋异常的镇安侯,江幼晴心里也很高兴,无奈头晕异常,一时控制不住趴在船帮上呕吐起来。

  “晴儿,你没事吧?”谷初寒一连紧张地跑过来,轻抚着她的背。

  江幼晴摇摇头,可怜兮兮地说:“初寒,我晕水。”

  镇安侯默默地看着他们,眼底涌起一抹担忧,还带着一丝无奈。

  前方大胜的消息传到镇安侯府,谷初寒的母亲侯爷夫人在佛前连连叩拜,“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各路神仙保佑。来人,准备酒宴,为侯爷接风。另外去把蒋大夫请来,小侯爷回来了,侯爷要歇息几日好好养伤。”

  镇安侯带着一行人回到侯府的时候,夫人已在门外等候。她两眼带泪,先是打量了镇安侯一番,又拉着谷初寒细细打量,“还好,还好,总算平安回来了。”

  施洛公主上前扶着夫人叽叽喳喳地说:“这下可好了,夫人再也不用牵肠挂肚了。”

  夫人拍了拍施洛的手,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江幼晴,她就这么愣住了,“这……这……”

  谷初寒拉过江幼晴,笑着介绍:“母亲,这是晴儿,安……江幼晴。”

  “江……”夫人脸色唰地白了,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母亲!”

  “夫人!”

  所有人瞬间乱作一团,呼啦啦围住了谷夫人,七手八脚就要抬。

  江幼晴呆了呆,反射性地大喊:“千万不要动,让夫人缓缓。”说着就要去把谷夫人的脉,被施洛一巴掌拍开。

  “大夫,大夫,蒋大夫快来!”夫人的贴身婢女着急地跑院内跑去。

  施洛对着江幼晴旁边气急败坏地吼:“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夫人体弱多病受不得刺激,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江幼晴哪里有心情理会她,她知道谷夫人是受了刺激,她是受了江家那事的刺激,看来谷雨的事情对夫人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蒋大夫慌慌张地随婢女跑过来,他心里还纳闷,不是叫他来看侯爷的吗,怎么变成夫人了?

  把过脉,蒋大夫往夫人嘴里赛了片人参,“快将夫人抬回屋,一定要稳。”

  众人又开始呼啦啦抬人的抬人,让道的让道。江幼晴也要跟着进去,却被施洛推了一把,反倒退出了门外,镇安侯和谷初寒忙着看护夫人,谁也没注意到她这边。

  江幼晴看着手忙脚乱的人群,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不一会儿大门口除了门口的护卫便没了人。她从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她想过很多初见谷初寒家人的结果,有惊喜的,有悲伤的,还真是独独没料到这样。想想她随谷初寒来闽越确实决定的太仓促了。

  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该如何自处。脑子有些乱,无意识地踢着地面。

  也不知道这会儿夫人醒过来没有,谷初寒现在应该很着急吧。

  “你是江姑娘吗?”一个婢女出来问她。

  “是。”

  “侯爷让我带你去客房休息,请跟我来吧。”说完小姑娘转身就走,一举一动都带着两个字:怨气。

  江幼晴只能心底苦笑,好在还有人接待她,“姑娘,夫人如何了?”

  “还能如何?我家夫人还在昏迷,侯爷和小侯爷都急死了。”

  “……”好吧,她无言以对,她也很愧疚。

  将她带到客房,婢女就下去了。她知道镇安侯让人将她带至客房就是怕夫人见到她再受刺激,现在这情形就算她提了去看看恐怕也无人理会吧。

  她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无比烦恼。两世为人第一次见还未正式确认关系的男友的家人,竟像是来搞事情的,她心忐忑。之前面对敌方的战船,见过了两军的厮杀都没这会儿心慌的厉害。这剧情跨度太大,她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了。

  终于傍晚时分,有个婢女来给送饭,“夫人如何了?”

  “夫人醒是醒了,就只是哭。”

  唉~

  谷初寒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只能拥着她劝慰,“母亲,您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是儿子不好,儿子没提前给您打声招呼。”

  谷夫人依旧悲从中来,她手里捧着女儿当年穿的衣物,不停地抽泣。

  镇安侯只能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自从谷雨死后,谷家也陷入低迷。镇安侯夫人肝肠寸断,几乎就没再笑过。

  当年江家世子执意求取谷雨,她本就不同意。一来京城距离闽南迢迢千里,她思念女儿也无法得见。二来万一女儿受了委屈他们也无法得知,更不能为其出气。依照她的打算,在闽南找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将她嫁了,在自己眼皮子低下也踏实。谁知固执的不只是江家世子,还有她的闺女。她是铁了心要去江家过日子,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

  谷夫人明知裕王府的事是皇上故意为之,江家并没有错,可痛失爱女的母亲不知道这怨气该如何发泄,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江家也成了她心里的刺。若没有江家求娶,她的女儿何至落到如此惨境,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千疮百孔的疼。

  没想到今日,她的儿子竟将江家的闺女带了回来,她怎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