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缘起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溱洧转头，见徵清一身青衣，闲闲站定，眼中忽然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意。

  他得知徵清去了仙界和妖界，便传了信给她，约她在苍山相见。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她真的会赴约。

  苍山的苍荷林依旧十分葱郁，金粉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芒，一如从前。

  “或许，有些话是该说个清楚。”徵清道，“从前，我确实很喜欢你，只不过，那一切都过去了。”

  那时候的临洮，是真心实意喜欢过溱洧的，只是，她是徵清，不是临洮。

  只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溱洧的心防便瞬间破溃：“我知道，当初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

  “我是徵清，不是临洮。”

  徵清对上溱洧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天帝不会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吧？如今我已经登临圣道，往事如烟，不过是我众多劫难中的小小一角，天帝亦是修道之人，当明白这么做对自己的道心更有利。如此执迷不悟，沉溺过去，如何能得道？”

  “我不要什么道，我只要你！”溱洧声嘶力竭，“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没有忘记过我们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凭什么你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因为我已经不是临洮了。”徵清心中平静无波，见溱洧堂堂天帝，竟然一副被人辜负遗弃的小媳妇样，只觉得可笑。

  “你是天帝，神界至尊，若是让你麾下的神君们知道，你竟是这般模样，他们会怎么想？”

  溱洧上前一步握住徵清的肩膀，质问道：“我不管他们会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从前的种种真的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说忘就忘？我做不到……”

  “天帝，你失态了。”徵清皱眉，长袖一挥，溱洧便被一道灵力推开，“你我之间种种过往，皆如云烟，何必执念，纠缠不休？人生在世，总有自己要做的事，该做的事，天帝既为神族之尊，便应明白自己的责任，若非神界与妖界交手时忽略了人界，人界也不至于无人庇护，遭天灾所祸，死伤无数，民不聊生。而今六界百废待兴，正是你应当作出一番贡献，之时可你却沉溺于情爱之中，如何堪当大任？”

  “是，你说得对，我根本不配成为天帝，可这些事情，我执念万年，怎么可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徵清轻笑，“缘来缘去终是空，不如惜取眼前，过好当下，既知不可追忆，又何必执念？”

  她阻止不了溱洧对她的执念，就像没有办法将这一切的记忆，从潋月和明锦脑海中拔除一样，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自由，而她能做的，只是让他们明悟本心。

  “此去不复相见，愿天帝保重。”

  言罢，徵清捏诀，腾云而去，身影瞬间消失。

  溱洧明白，她不会再回来了，那个对他言笑晏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终究是一场空。

  ?

  情之一字

  “姑娘，你没事吧？”

  “临洮姑娘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就与我交个朋友，当做是对我的感谢了，如何？”

  “以后我便叫你阿洮，可好？”

  “阿洮如果愿意来找我的话，随时都欢迎。”

  “你可知苍山为何会叫苍山？”

  “因为苍山有着六界最大的一棵苍荷树，也有六界最美的苍荷林。”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妖神的。”

  “我可以教你。”

  “阿洮，我亦喜欢你。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负你！”

  “天道在上，我溱洧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妖界帝女临洮一人为妻，若移情别恋，娶了她人，便降下天罚，灭我神魂、毁我神躯，永世不得超生！”

  “过了这道门，你就是我的妻子，是神界的太子妃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你都是我的。”

  ……

  二人之间经历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溱洧眼前出现，最后渐渐淡去，成为心底不可触碰的烙印。

  廖晨上神远远看着，拿不住注意，要不要上前打扰。

  他与青帝是眼睁睁看着溱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当初天帝为了吞并妖界，不惜拿他的婚事设局，溱洧当时手无实权，既便知道了是天帝所为，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他只能表面上顺应天帝的安排，娶了漓落为妃。

  自此，他发愤图强，拼命练功，同时，一步步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将天帝架空，夺得大权。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是仙界出手，因为凉溪上神正是仙尊之女，为了一己私欲，协助天帝对妖界动手，可以说若是没有凉溪上神的推动，这一切根本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也正是因为凉溪上神，他才不得不娶了漓落，为了曾经的那份“救命之恩”背负这么多年的痛苦。

  所以，他要凉溪上神，自己也感受一下一界覆灭的痛苦。

  凉溪修符道，善摆阵，却无法抵御百万天兵天将的进犯，那一战可谓是十分惨烈，若非凉溪上神最后关头竟然悟得了大道，只怕整个仙界的仙族都会被屠戮殆尽。

  因她成了圣君，为仙界留下了一线生机，溱洧才不得不停手，勉强保全仙界，但仙界也是名存实亡。

  廖晨也是担心溱洧抑制不住自己的怨气，还要对仙界动手，这才会主动去了夏符仙山，庇护仙界那些后起之秀。

  这么多年，溱洧都从来没有忘记过妖界帝女临洮，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溱洧慢慢放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切已经成为了溱洧的执念，扎根在他的血肉之中，无法剥除，更无法忘却。

  或许喜欢一个人久了，就成为了一种执念，无法割舍。

  奈何到最后，记得这一切的，还珍视这一切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