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道：“是撞上了什么地方吗？看样子还没有揉开伤处的淤血呢。”

  晴音不答话，转回身来把自己的手臂曲起递到洛风华的面前。

  洛风华没有碰她，只是捡起她的衣服搭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道：“还没到夏日，天气还是怪冷的，我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看了一处便够了，穿上衣服，有话就说吧。”

  晴音的低垂的眼睫毛停止了颤抖，抬起来坚定地看着洛风华，道：“请三小姐放过四小姐，奴婢愿意从今对三小姐忠诚不二。”

  洛风华道：“哦？”

  晴音颤抖着手把衣服重新穿了上去，不经意间直了一下腰，顿时疼得倒抽了一声，去看洛风华的时候，洛风华的目光很平静，一语不发，晴音看着洛风华明明看见自己伤口不置一词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个好拿捏的，或者说，早就冷心冷意到了一定程度了，自己想要博得话语上先机显然是有点困难。

  晴音只能自己道：“很多跟着四小姐的丫头都是四小姐亲自挑的，但是奴婢却是自愿的。”

  间隔空白了一下。

  洛风华笑道：“你和洛琅有缘也是好事。”

  晴音听了洛风华这样漠不关心，甚至是规避话锋的言语，白了一下脸，道：“当年家里生计困难，不得已要卖了奴婢，只是奴婢当时长得丑，府里本来都不肯收的，恰巧四小姐路过，说了一句，府里的嬷嬷这才收下了奴婢，奴婢才能进丞相府，奴婢的爹娘拿着奴婢卖身的银子才能活下去，这等恩情奴婢万万不敢忘记。”

  洛风华笑道：“如今你长得这样漂亮，又在洛琅身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晴音盯着洛风华，道：“四小姐如今得罪了您，三小姐真愿意放过她吗？”

  洛风华淡淡一笑：“不管我是放过她与否，这都不是你一个丫头该管的，你既然对她忠心不二，那就该是与你家小姐不离不弃，就是她死了，你也不过一刀抹了脖子才见得干净，若是是真正的忠心又怎么会因为坏境的改变而改变？你又为什么要在乎这些？”

  晴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洛风华这话算得上是诛心之言，却是揭露了她内心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自私一面。

  洛风华道：“至于说让我放过她，你就对我忠心不二，你自己都没考虑清楚就轻易做出的诺言，自己都是未必信的，叫我怎么信？”

  “不。”

  晴音艰难开口，说得却很是笃定：“奴婢已经想好了。”

  “不管是身上的淤青，还是胳膊大腿上关节错位的疼，都是四小姐一时意气做下的，我曾经以为我这条命既然是四小姐救下的，那么便是为了小姐死了也是应该，但是我最近越来越明白，我实在是……不甘。”

  洛风华不太想接这个话头，于是晴音接着道：“要是小姐为了什么理由必须要奴婢付出性命，我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一时意气呢？我可以接受她那一些并不高明的做法，也可以一遍遍地去提点她，可是为什么连一分正眼相看都没有呢？”

  “提点”这个词被晴音坦然地说出来，因为洛琅的智商实在是不够看的，她跟在洛琅后面不知道阻止了她多少蠢事，处理了多少麻烦。

  晴音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完全没有埋怨或者是她口中的不甘：“四小姐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出手尤其大方，因此也被骗去了不少东西，可是，”晴音嘴角带了一丝讽刺：“她太让我胆战心惊了，就像一个疯子，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想对你做什么，不论哪个丫头，只要她一个不高兴就能随时翻脸，这只能说明，她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冷心冷意。”

  洛风华顿了顿，笑道：“是，任何忠心都受不住这样的反复无常。”

  当你效忠的那个人完全无视你的存在，你付出再多得不到任何回应，甚至是一视同仁的打骂，谁能受得了呢？这样的心凉，估计比彻底的利用更让人不甘。

  晴音跪了下来：“当年没有四小姐，奴婢现在估计是要死了的，救命之恩一生想来都是偿还不了了，但是，奴婢愿意发誓效忠三小姐，换四小姐一命，也为奴婢的私心谋一份出路。”

  洛风华笑道：“听起来吃亏的似乎是我啊。”

  不仅要收下一个丫头，还要保住她前任主子的性命，这种事情让现任主子来做是不是太勉强了些？

  “不过，”洛风华微微一笑，眼睛自上而下地看着地上的晴音，看不清深黑瞳孔中的神色，道：“我答应了。”

  “欢迎你成为我房里第四个大丫头，晴音。”

  ——

  一个丫头把手里的一沓纸交给洛风华：“小姐，这是晴宛姐姐叫人写好了的请帖，帖子上的字说是请的外头的名家写的，请小姐过目。”

  洛风华随手打开一封请帖，里面的字笔画勾连，潇洒肆意，疏密得当，看得出来是很有几分水准的。

  洛风华手上一紧，继而随手把请帖丢了回去，先看向了那个丫头：“你是新提上来的二等丫头？”

  上次和四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坚定站在晴舒身后的四个丫头事后都被她提成了二等丫头，眼前的丫头眼生的很，看来是新提上来的。

  丫头行了一礼道：“是，奴婢名叫红绡。”

  洛风华微微一点头示意知道了，继而看着请帖问道：“帖子可有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