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行动按部就班、进展顺利。对于苏励纹的报复取到了明显的成果。

  她是和苏励玟公开决裂了！心里有一种空前激动的报复的快感。苏励玟过来找她了几次，脸上没有了神采，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对他产生一点点的同情。

  很快，她就能成功了！

  成功的感觉不知道怎样？能不能抵御所有的痛苦？真的能吗？

  归琬的神情变得有些凄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袭上心头。

  就像是现在，成功一步步来临，可是内心那种巨大的孤独感也一步步在提升，提升到了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

  苏励纹是她所有的恨！三十年来这个男人让她感到无比痛苦和难受！可是，苏励玟那里也是她唯一的爱的寄托。毕竟，三十年了！三十年她一直爱着这个男人，一直追随着这个男人。

  那是自己的过去。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撕裂苏励玟，也是撕裂自身。是她归琬自己和自己生命整体的撕裂。要把灵魂从这个依恋已久的地方毫不留情撕裂出来，这需要的不仅是勇气、策略，力量，还需要一种强大的内心，一种承受痛苦的最大程度的忍耐力。

  也许只有分娩的痛苦，才能更好阐释这种痛苦的程度。

  归琬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瓢泼大雨！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雨啊！是老天爷也为我的孩子感到不平！感到悲愤啊！

  那个一出生就没有呼吸，夭折的孩子啊！

  归婉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呼吸，脸色铁青，是个死胎。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行了。”医生说。

  “而且你怀孕这么多月了，就应该好好休息，还长途颠簸。你的盆腔里面有肿瘤，我们马上要做手术迅速切除。但是以后你就不可能再怀孕了！”

  “……”

  “你老公怎么不来？总得有人照顾吧。”

  “……。”

  “唉！是不是计划外的……”

  乒乒乓乓！医疗用具的碰撞声真不忍卒听，好渗人啊！更可怕的，是那种难以忍受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

  孩子没有了！

  唯一的孩子，没有了！

  归婉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已经死了一样。

  一个无辜的可怜的孩子，还不足月，刚刚出世就死亡了；这不公平啊！

  也许这是上苍的意志：这个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出生。这是一段畸形的、不被认可的恋情，所以才会用这种难以诉说的痛楚，作为惨痛的代价……

  冰冷的、绝望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着，如涌出的泉水再也收拢不住。

  “呜呜呜呜！——”归婉忍不住嚎啕大哭。

  绝望、痛苦、悲凉？世界上最凄惨的词汇都无法形容。那种哭声的凄厉、悲哀和残忍。

  ……

  付出代价的为什么只是我刚刚踏入社会的、还不懂事的归琬？苏励玟为什么可以有妻有子、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我赔上了一生，最后落得一无所有，为什么最悲惨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时候的归琬年轻漂亮，虽然只是小地方过来的打工妹，可是精明能干，肯学好问，很快获取了厂长苏励纹的青睐。她很快成为苏励纹的助理，和成熟儒雅、风度翩翩的苏励玟搅在一起。

  苏励玟说：“你等等，我回去解决我的问题。我们夫妻没有什么感情，我回去一定和她离婚！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我会对你负责！”

  可是，他违背了誓言。她只看到他颓丧不堪坐下，低着头哀叹不绝。然后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

  所有这一切，都是苏励玟的过错！付出代价的为什么全部是我归琬！

  苏励玟！所有这一切，你一定要付出代价！

  归琬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横七竖八纵横在脸上。一个坚强的从不低头的女人，她很少有这样的失态！无论人前人后都不会这样。她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软弱？归琬取出纸巾，动作麻利将眼泪全部擦去。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体有些臃肿，迟疑不定的中年女人。因为光影的关系，那女人的脸看不大清楚。

  女人探着身子走了进来，举止无措站在办公室中间，归琬的对面。归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非常奇怪！完全出乎意料！这个女人毫无理由，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归琬！你不会想到我会来。我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我连公司都没来过。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归琬冷冷说道。

  “我，我是一个没本事的女人，我样样比不上你。我也知道苏励玟不爱我。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他会小心翼翼做好表面文章。所以我们的家庭还像模像样维持着。其实，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知道的。”那个笨拙的女人说。

  “你想说什么？”归婉冷冷的。

  “归琬，我知道苏励玟对不起你！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帮了他很多。其实你们在一起比我更合适……”

  “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都过去了！”归婉沉着脸，挥了挥手。

  “不！没有过去！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放手，不要报复苏励玟，我愿意让出这个位置！归琬！我情愿把苏励玟让给你！情愿把这个家让给你！我求你了！不要毁灭了华氏！这是苏励玟一辈子的心血，这也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心血啊！”

  这个庸俗不堪的女人！这个一辈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只能采用自己最笨拙、最原始的办法！她完全不顾及面子，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双膝向地，突然对着归琬跪倒下来。

  “求求你！不要毁了华氏！不要毁了你们俩的心血！那不等于是你们另一个孩子！我走！我愿意走！好吧，我成全你们俩！我一辈子没能为励玟做过什么，就让我为他做一件事吧。这些日子他的痛苦是怎么样的，我最清楚！他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这是要他的命啊！归琬！我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爱他！我这就走！这就走好吗？求求你收手吧。”

  归琬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幕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