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的有这么巧吗？

  朱黎黎，难道就是当年那个、被扔在垃圾堆上的女婴吗？

  汪佳信曾经去红帆女子医院查过那时候的资料。那一天确实是在下大雨，雨下得特别大，倾盆而落。前去就医的人很少。在那一天，医院也只出生了一个女婴，还是死胎。因为大雨，收医疗垃圾的人没有到，所以才把死婴丢在了垃圾堆上。

  那就没错了！朱黎黎就是一出生就被判定死婴的那个女孩儿，就是那个归婉和苏励纹亲生的骨肉了！

  汪佳信的手有点发抖了！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母女两个经过快要三十年的历程，竟然聚在了一起。还在一个办公大楼，还是上下级关系。可是彼此却不认识。

  因为一次意外，朱黎黎还救了亲生母亲的性命。

  这太神奇了！

  汪佳信高兴地有点傻了！她知道归婉的内心一直很痛苦。她最痛苦的根源就是这个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她如果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而且那么优秀、那么自信每天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要狂喜成什么样子！

  “归姨，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汪佳信给归婉发了微信。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

  “这个归姨，关键时候竟然掉链子！”汪佳信兴奋地抱怨起来。她发起了一个振铃！摇晃摇晃！

  可是还是没有回音。

  归婉的信息一向很灵验。前面发，后面就迅速有反应。今天太反常了！有这么好的消息急着告诉她，她却没有一点应答。

  汪佳信拨通了归婉的电话。

  盲音！那是空无一人的寂寞的声音：嘟！——嘟！——嘟！——

  “是不是又去女子单身贵族俱乐部了？”曾锐问道。

  “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汪佳信说。

  “喝醉酒了？还是有其他的事不方便接电话？”曾锐问道。

  “不可能。归姨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能干着呢。从来不会误事。现在是什么时候？分裂华氏集团重组新集团的日子！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开机，灵敏特别反应……”

  说到这里，汪佳信突然想起归婉的一点反常——

  她打开微信，看归婉给自己的留言——

  “佳信，我给你留了一封信。还有一些授权书、文件，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取。”

  “是，归姨。”“一切进展顺利吧。”

  “是。进展很顺利。可是感觉很累。”这是归婉的回答。

  “归姨，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要注意好好养着。”

  “好。记住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记住了。”

  ……

  “有点不对劲吧。归姨向来很利索的。她今天留言，让我明天到她办公室做什么？还说留有文件给我？这不像是归姨的做派。她雷厉风行，向来说一不二。她为什么不明天把我叫过去当面说？留下信做什么？还反复叮咛……”汪佳信分析说。

  “是不是太累，病倒了？上一次就是病倒在办公室，多亏了一位员工……”曾锐推测说。

  “看看去！快开车！”汪佳信快人快脾气，吩咐曾锐说。

  一路上曾锐都在加大马力。汪佳信不停地给归婉打手机，发信息。她发现：那边已经没有一点回应了！

  一定有问题了。

  车子停在华氏集团那个大办公楼前面花坛。汪佳信带着曾锐冲过大厅，按了电梯，直接来到七楼——归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灯光。门虚掩着。

  “归姨，在吗？”汪佳信问了一声。

  没有回应。

  “归姨，你有事了吗？”汪佳信又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回应。

  汪佳信把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走到办公桌前，有一张归婉留给自己的一封信——

  “亲爱的佳信，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虽然我们相识不算久，我从你身上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今生的影子。我没有子女，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我有什么资格谈孩子！我是一个无情的、不称职的母亲！我是一个残忍的人！那是我今生唯一一个孩子！我害死了他！我选择了这样虚荣的人生，这是注定失败、没有幸福感的人生。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败笔。我当时完全有能力走出这个畸形的爱情，可是我没有那样做。也许我真的很爱那个人，也许我还是贪恋那个人能够给我带来的、优越富足、能够出人头地的生活。

  那时候我觉得接受别人欣羡的眼光是荣耀的，现在才知道那个选择是失败的。金钱和荣耀能够成就人的野心和欲望，但是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幸福是人和人之间最美好的情谊。是母亲抱着孩子，是儿女拉着父母的手，是恋人相互拥抱、相互偎依的耳畔低语。这些我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了。

  ……

  我犯罪了！我害死了自己无辜的孩子，这是我最大的罪孽，我的所有不幸福都由此而来，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最近天天听到孩子的呼唤，孩子在叫我妈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我很幸福，在那个世界，有我可爱无比的孩子，我要去照顾他。他还那么小，他在呼喊着妈妈！我一天都没有照顾过他！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面！我要去尽我没有尽到的、生身母亲的责任！

  你不用为我伤心。对这个冰冷的、虚荣的金钱世界，我已毫无留恋。

  佳禾公司交给你了。你还年轻，有出众的经营才华，和当年的我很像。应该比我更敏锐、更有见地。刘经理和傅经理是我多年信赖的朋友，善待他们并且听取他们的意见建议。

  好好地走你的人生路吧。太过聪明、太过美丽的女人，上帝一般不会再给她太多的眷顾。走好人生路！要靠你自己！千万不要被金钱和权势迷失自己！佳信！我的孩子！不要重复你归阿姨的失败人生！珍惜你的拥有，把握好你的爱情！走好你的人生！”

  那是层层叠叠的、潮汐一般的眼泪和悲伤之浪，从天际那边涌起，然后瞬间把海滩上形只影单的人影裹住，淹没，冲刷。

  汪佳信握着的信已经被泪水打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