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员工要出国留学？”苏励纹纳闷问道。

  “就是新来的员工朱黎黎。归总要以公司的名义公派她出国留学，费用就由归总一个人负责。还不让对外人提及。”宋东升不敢隐瞒苏励纹。

  这就怪了！苏励纹感到奇怪。

  朱黎黎上次帮了归婉，没错。这个人情是该还的。可是，支持她出国留学一年，这个人情是不是太大了？

  美国留学的费用是很高的。学费加上生活费，一年接近一百万。归婉肯花这么大的代价，支持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出去学习？

  苏励纹觉得有点奇怪。归婉的为人处世，苏励纹太熟悉了。这个女人精明得很，做事很有分寸。该怎样就怎样，不会胡思乱想或者任性妄为。她怎么会自己出钱，让一个员工去留学？

  “而且，归总交代：工资还要保留。也是由归总个人来负担。”宋东升也不解。

  “把朱黎黎的个人档案，给我调看一下。”苏励纹对宋东升说道。

  “朱黎黎的个人档案，现在在归总那里。过几天给您送过去？”宋东升说道。

  “好。”苏励纹看了看归婉的办公室，他的眼神很复杂，扭头回去了。

  ……

  “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包括机票？还有工资？都由公司出？”赵九维惊叹问道。

  “归总是这么说的！”朱黎黎坦白说。

  “不可能吧。这是一笔很大的数字。就算归总要感谢上次你救他，也不至于花这么大的代价！这是资本家做出来的事吗？一定有猫腻。”赵九维无法相信。

  “我也觉得很奇怪。”朱黎黎说，“但是我一个小员工，有什么猫腻啊！”

  她没有喜悦，只有困惑。她不相信这一切。

  “发什么愁啊！”赵九维劝她，“去就去！你们归总有多少钱？那么大集团的副总，有那么多股份，她的钱多得花不完。她又没结婚，没有子女。要钱做什么？出个一百万，也不疼不痒！”

  “我一辈子能挣这么多钱吗？花公司这么多！而且我私下问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公派出国的事情。我感觉不对。而且……”朱黎黎说着，眼睛瞟瞟赵九维。

  “而且什么？还舍不得我？”赵九维笑道。

  “出去一年呢！当然舍不得。”朱黎黎嗔怪说。

  “看你那点出息！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八月份开学吗？”赵九维问道。

  “不行！”朱黎黎说，“我不放心！再过几个月你就要考试了！我不在这里监督着，谁知道你会怎么样？”

  赵九维眼睛都瞪圆了！“什么意思？老婆？不放心我什么？你以为我考不过？……”

  “花心！不放心你花心！懂不懂？”朱黎黎说。

  赵九维一脸灿烂笑了笑。

  “谁花心？把我说成什么人？这么看不起我？我花心过吗？”赵九维辩白说，“你把我当什么人啊！”

  朱黎黎心里乱极了。她不是放心不下赵九维花心。她有点留恋眼前两个人的小日子。虽然艰苦，可是一瓶啤酒，半斤牛肉，就能给他们带来很多的欢乐。出去上学原本就没期望，她也不愿意欠归婉那么大一个人情。

  “这不是好事吗？看把你愁的！”赵九维说。

  “我决定了。不去了！”朱黎黎沉思说。

  ……

  如果用情感专家那一套心理学分析：如果一样东西超出了一个人的期待，那么这个人获取这样东西的内心动力就会不足。超出的越多，内心动力就越薄弱。

  朱黎黎是一个出身贫寒人家的孩子。她想要上研究生，连基本的学费都要想方设法去打工去挣，她所有的期待就是能够挣多一点钱，维持现有的生活。

  可是归婉给她的东西太强大了！简直是天壤之别，远远超出了她的期待。朱黎黎是过小日子的人。她满足去小巷里面喝一碗贵州的麻辣牛肉米粉，可是归婉一下子给她一张法国费尔蒙酒店的豪华自助餐票。

  那顿费尔蒙的餐饭不论票面价值，单单附加的服务费，就够朱黎黎吃几十碗最贵的牛肉米粉了。

  所以，朱黎黎想了想，还是回绝归婉这一片好意才是。这份礼物太贵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怎么可以放弃呢？”归婉有点生气，有点严厉，看着朱黎黎。

  “归总！我谢谢您的好意。我当初救助您，是因为您喝醉了，需要帮助。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参加工作了，我想只要努力学习，多实践，多看书，我也能提升自己。不一定要花那么多钱去留学。太感谢您了！”朱黎黎说道。

  归婉看了看朱黎黎，她非常明白朱黎黎的心意。一个农家的孩子，就像当年的自己，过早就承担了生活的负担，过早地成熟了。她替别人考虑的，远远超过替自己考虑的。她能够一个人承担的，远远超过向别人索取的。

  归婉心里酸酸的。她感动，她也难过。

  如果这个女儿一直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这样了。她会理所当然索取母亲给她的关怀和爱；她会理所当然听从母亲对她的安排，不需要有任何感恩或者内疚之心，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关爱。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归婉问道。

  “归总，我理解您的想法。您会觉得我放弃读研究生，心里会感到遗憾。遗憾是一定会有的。可是现在我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方向。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是满意的。”

  “现在的生活是满意的？”归婉笑了笑，“你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吗？”

  “是的。我们生活得很好。他很快就要考研了。……”

  朱黎黎担心的是赵九维。赵九维考上了研究生，还有三年的学习时间。她觉得一个稳定的工作，两个人相守在一起的日子，比出国留学更实惠，对这个未来的家庭也更重要。

  “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就急于做决定。”归婉说道。

  ……

  那天晚上，归婉神差鬼使，离开了自己的住宅。步行走了一段，往S大那个方向走去。

  她走进了巷子，四处看看。

  她找不到朱黎黎居住的地方。她只听说是在那一带。她就在那一带心存快乐晃悠了一圈，然后恋恋不舍，又转悠了一圈。

  这样做的时候，她的心里暖暖的，似乎能够距离朱黎黎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