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向北，她给你的痛苦，我帮你加倍讨回来。”小琛对我说。

  “何必呢。”

  “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样子。”她皱着眉说道。

  于是，我亲眼目睹了小琛做的一件又一件伤害七月的事，她有多难受我的心也就有多难受，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谣言那么毒辣，被灌上不好听的名声……我却清楚地看到她咬着牙，不解释不吵闹，安静地任人宰割。

  下雨天，我去接小琛回宿舍，却看到她也没有带伞，站在角落里没有人理睬，兀自花开。我清楚地听到她开口叫我的名，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狼狈地逃到小琛面前，遗忘身后的求助……

  站在雨中看她受到同龄人的欺凌，小琛死死拽住我的衣角，在我耳边低吼着说：“她都已经这么作践你的爱你的自尊，你凭什么要让她那么好过！还有，你别忘了你承诺我的！”

  心里默默流泪，只能站在远处这样卑微地遥望，即使我安抚自己的心说，向北啊，不是已经放弃了吗？还那么在意干嘛呢？

  直到她无助狼狈地站在雨中，对我们淡漠地笑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说罢，就好像没有染过的莲，独自一人不知归去何处。

  把小琛接回了宿舍，我一个人默默地在雨中走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向北，放弃吧，求求你……她真的不爱你……”身后，传来小琛有些动容的声音。

  似乎是缘分，在五明巷再次邂逅了七月，她仍旧是没有带伞，浑身淋得湿透。五明巷……又是去找蓝藤？心里头突然噌地窜起一团火，你不爱我我不怪你，你去找他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可是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我明显是有些动气了，有些管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回应我的仍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话语，仿佛是跟任何一个陌生人说话无异，让我难过又心疼。她说，“当初，你那么突兀地离开我，我等了你很久。一直等，等到如今你的出现。你问我能不能回到过去，那我想问你，小琛对于你我要怎么办，蓝藤对于我你要怎么办……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想起我了。那么，我也是。三年后，我们这么努力地相见，也许只是为了当初来不及说出的再见吧。现在，正式向你道别……再见。这样，就不会存在遗憾了吧。”

  绝情的话，加上淡漠的表情，我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了。七月，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互相追赶而又相互伤害呢？每次靠近一点点，总会有障碍物把我们刺伤，难道我们注定只能是远距离地观摩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当初为什么又要相互喜欢呢……

  你现在累了吧？我也累了。我们的感情，就像被五匹马拉着，向不同的方向跑去。无论你与我，曾经是多么地渴望相聚，多么地等待容忍，最后都会分崩离析吧？这样，就这样吧，就这样照你说的那样做吧，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到相聚的理由了。

  清晨，待我把一切都想通了之后，去找小琛的路上遇到了裴盈。她一副着急的模样，急冲冲地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她看到了我，抓着我就问，“你有看到七月的身影吗？或者说，你还记得去蓝藤家的方向吗？”

  七月……我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思想里剔除了有关她的念想，却又在下一秒，被别人提起……

  “我叫裴盈，我是七月的朋友！”她看我沉默，又补充了一句。估计是她把我的沉默，理解为我不认识她的原因吧。

  我点点头，叹了一口，“我叫向北，我带你去蓝藤的家吧。”

  她冲我感激地一笑，随即又说，“赶紧吧！七月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蓝藤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好了。”我有些心死地说着，却发现内心还是忍不住地酸楚。

  她坚定地摇摇头，“不是这样说的，以往，无论多晚她都会回来……而且她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伞，外面雨又下得那么大……”

  我的心一紧，被她这样一说，突然有些担忧起来。于是，我们两个人快速地跑到了五明巷里，在蓝藤家的屋外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我们商榷之后我撞开了门，却发现七月晕倒在书桌前。

  那一刻，那些所谓的心累、不爱都一一成为了我不愿再为之付出爱的借口，看到她那副模样，我快速地抱起了她往门外走，想早点送她去医院。却不料听到裴盈的尖叫声：“啊！向北！蓝藤他……他……”

  我抱着七月羸弱的身体，有些皱眉地转身问道，“怎么了？他也晕倒了吗？”

  “不……他死了……”她颤抖地说。

  他死了？怎么会……

  后来，是裴盈告诉了我事情的所有经过，听得我很心寒，那时候，小琛也站在我旁边。裴盈说，“……蓝藤和七月，本身就不是恋爱关系，七月说他们只是比亲兄妹还要深的亲情羁绊。蓝藤早在三年前就患有血癌，所以七月才会一直照顾他，但是蓝藤不允许七月把他患病的事告诉任何人……七月其实活得很辛苦。”

  我和小琛都沉默了，原来真相竟然是……

  “向北，其实七月很爱你，只是她不能说。而现在，没了那层阻隔，你要加油……”裴盈对我一笑。

  我也很爱她，但是不能说……

  “过几天我就要去集训了，我会约七月去动车站，希望你能创造一场偶遇。”末了，裴盈对我说道。

  我没有看身旁小琛的脸色，坚定地说道，“我一定去，我不会再放手了。”

  在动车站见到七月这天，其实也是我背负行囊远去读大学的日子，有点不舍，有点留恋。在这之前，小琛曾不甘心地对我说：“向北，你承诺过的事，是不是已经不算数了？”

  我对她笑笑，“还是算数的，我还没有和她在一起，一年后再说吧。”

  “你是准备等她高考考完后再和她在一起吗？”

  我缄默不语，含笑点点头。

  “那和违约有什么区别……”她有些赌气地说。

  我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

  我想通了所有事情，待见到七月时，身心都很爽朗。这才是相爱不是吗？如果见面了就会难过，那相爱的意义在于什么呢？只要坚持到最后就好了，结局总会是美的。

  她见到我也有些小小地吃惊，我很自然地轻轻拥抱住了她，以一种和平的心态以及强烈的感情。我把我所有的眷恋和爱都深深融进了这个怀抱，因为我要走，我不能留下使她分心，我得离开，我得暂时割爱。

  “这次，换我等你一年。”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你等了我这么久，我不仅只等你一年，我会等你一生，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等到我们终于可以平和地爱恋。

  “这就是你的故事？”坐在旁边的思蕾，笑盈盈地看着我说。

  我微笑着点点头，把这一切实情找一个人诉说了之后，心情舒坦了很多。当然，我把前半部分暗恋她的痛苦情节，都纷纷隐去了。有些东西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就不要再让两个人成为心底的苦涩了吧。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做？干坐着等待一年过去？”

  “我想每两天都给她寄一张明星片，写一些若有若无的关心。那个傻丫头不会猜到是我的，她只要知道，总会有人在远方默默关注她就好了。”

  “你肯定会没有毅力。”思蕾坏笑着说。

  我坚定地说：“不会，这是我对自己爱的承诺。”

  “向北，祝你好运。”她含笑着说，“我在下一站下车。”

  “这么快？好吧，也祝你生活顺利。”我笑着对她说。

  她提起行李，朝车门的方向走去。走之前，她背对着我说：“听你说完整个故事，我是有些羡慕那个被你深爱着的女孩。如果曾经，我能再主动一点就好了……如果我主动一点，我会不会成为你故事中的女主角呢？”

  说罢，她默默地离开，并没有听到我答复，而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些什么。我看着她下车，然后我的视线被蜂拥的人群挤散，再也找不到茫茫人海中，属于她的那道目光。

  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大好。七月，我们是应该要感恩的，感恩上帝安排给我们相爱的过程，以及在最美好的韶光里，相互映衬着彼此的美丽。

  动车又启程了，开向了遥远的未知。七月，我们一年后见，我一定会在远方，等待着你的出现。

  爱是一条绵延的海岸线，看不见，却无比延长，即使隔着再远的距离，两颗心却又会在下一秒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