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初想过各种情形，黎落可能会哭，可能会闹，可能会愤怒，但是他没有想过她无声的眼泪才是刺得他最深的。

  沉默了片刻，叶离初闭了闭眼睛，心头仿佛压了千斤重，她身上铺天盖地的悲伤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转身。

  一只苍白的小手忽然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黎落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睛，无比脆弱地哽咽：“阿离……”

  叶离初脚步钉在原地，没有回头，藏在袖口下的手缓缓蜷紧，他有些艰难地压抑住嗓音中的颤意：“你要说什么？”

  对啊，要说什么呢？

  看着他模糊的背影，黎落的泪水慢慢洇湿了眼角。

  要说他可不可以不要走吗？

  他会吗？

  黎落笑容苦涩，最终松开了他的衣角：“没什么。”

  叶离初给过她温柔，也给过她爱，只是现在他要收回了，是她，不知满足，贪恋他给的美好，甘愿陷进他设的监牢。

  手松开了，叶离初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有些压抑，有些沉重。

  他抬步走了，没有回头看黎落一眼。

  黎落蜷住身子手指慢慢捂住心口，那里好疼，好像缺了一块，有一个洞，风一吹便呜呜地响，如泣如诉的哭泣一般。

  *

  捡起衣服披在身上，黎落唤了悦儿进来，悦儿踌躇着推开门，叫了声：“王妃。”她刚刚看见王爷阴着脸一言不发地从清叶轩离开，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黎落默默地敛着眸，一会儿轻声道：“我想喝酒了，你帮我拿些过来吧。”

  “小姐……”

  黎落摇头轻轻地笑了笑，眸中水雾弥漫：“我没事，酒要最烈的那种，知道吗。”

  悦儿言诺，取了府上最烈的酒送到黎落房里。她在喝，她便在一旁默默立着，看着黎落一杯杯烈酒下肚，醉眼朦胧不知归处，她想劝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黎落轻轻摇着酒杯，眸光迷离，她叫着叶离初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要让我得到又失去呢？”

  “阿离，明明只要你说，我就会心甘情愿地把命给你，可是，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我。”

  她醉了，眼前竟幻化出叶离初笑得温柔的脸，眼泪忽然开了闸，瞬间泪如雨下：“阿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过我。”

  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饮尽了酒坛里的酒，黎落终于强撑不下去，醉倒在桌上。

  一双微凉的手接住了她瘫软的身子，手指微凉，声音也微凉：“落儿。”

  黎落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了她最想见的人，她伸手摸了摸叶离初的脸，醉醺醺地自嘲一笑：“我真是醉了，居然看到你来了。”

  叶离初抱起醉软的黎落往床边走：“是我。”

  他本来是离开了，可是那双悲伤的眸子不停地浮现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他警告自己，她只是他的解药，却发现他克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已经到了她房前。他静静地站在窗外，看着黎落喝光了一整坛烈酒，听她叫着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

  他回答不了。

  起初是为了解蛊，现在的心乱如麻又算什么呢？他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是习惯了有她在吗？习惯了看她笑便看不得她哭？

  将她放在床上，叶离初弯腰去拉来被子，黎落却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

  挥手屏退了悦儿，叶离初握住黎落的手，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起了作用，黎落把手松开了，安静地靠着枕头，眼角又湿了一片，沾湿了枕头。

  叶离初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一阵无言。

  黎落做了个梦，梦里的叶离初也不要她了，她看着叶离初决然离开的背影，笑得惨烈：“阿离，我曾说永远不会离开你，可能要食言了。”他不要她了，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叶离初握着黎落的手猛然一紧，他有些不敢问出口。

  “落儿，你……说什么？”

  黎落睡着了，双眼紧闭，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水，没有听到叶离初问了什么，自然也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