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 梨花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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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22 23:49 字数:6935
晚风吹 梨花白
夜深沉,影阑珊。
“怎么样了?”墙外之人招了招手,朝着对面漆黑的巷子点了点头。巷子的深处,马上蹿出两个人影,这人影一前一后,一快一慢,逼向墙根。只听为首那人道:“打更的放倒了。”
原先在墙下的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进去了,阿鼓兄弟,这外面就交给你了。”
几乎要弓成团的黑影点点头,冰凉的手指神经质地握了握手中打更用的棒子,小声道:“放,放心。”
陈北瞧他嘴唇直抖,担心道:“你害怕?”
“不……不怕。”
“不怕那你抖什么?”李二问。
“冻,冻的。”
陈北点点头:“若是有人过来,千万别紧张啊。”
“嗯。”
“若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就边敲棒子,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记得?”
“记,记得。”
“哎……”陈北叹了口气,他这样子太紧张了,一旦有什么情况,可是很危险的,“你小心。”说完,对着李二一招手,两人搭着罗汉,便要翻墙进去。
“等……等等。”阿鼓的声音很小,被风一吹,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怎么?”陈北的手又顿了一顿,心里一紧——莫不是他后悔了?
“陈,陈大侠。”阿鼓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可一定要杀了他啊。”
“放心好了。”李二不耐烦道——这年月傻瓜才去做杀人的勾当呢。
阿鼓像是听出了李二的烦躁,当即闭上了嘴,可眼神里却还是在乞求着。陈北为了让他安心,扶了扶他的肩,跟李二两个双双跳上了院墙。
秦府虽然不大,可里面远比想象中要壮观富丽。
这远不是那张地图上几个简简单单的墨线所能勾画的了的。这房子让陈北两人突然有种冲动——等有了钱,也一定要建这么气派、舒坦的宅院。
“大师兄……啐,还改不过来了,老大,我看这里好东西不少,要不走的时候多带几样?”
“嗯。”陈北小心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没什么危险,才低声道,“先把最值钱的弄到手再说吧。”
“哎,可惜……”两个人不再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朝秦大人所在之地行进。
墙外,传来了阿鼓打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空明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书房,如豆的灯光。
只有一人在房内挑灯夜读。微寒的风,从厚实的窗纸外渗出,屋里温暖,如同春日午后。
“大人。”有人用手叩响了房门。
“嗯?”
“奴才送茶来了。”
“嗯。”
秦大人低声应了一下,仍旧在看书。
门“呀”的一声优雅地画出个弧度,小厮走了进来,手上托着茶盘——龙凤团茶温和的香气袅袅袭来,秦大人伸了伸手,示意那小厮把茶盏放在他手上。
“哎呦!”这小厮怕是对他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到他近前,却没把手里的茶端稳,滚烫的茶水“哗啦”一下全洒在了秦大人的袖上。
“怎么回事!”
“对,对不起,小的,小的……”小厮完全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连个茶都不会端。”秦大人略带愠色地拨开他伸过来擦拭水渍的手。
“我,我我,啊不,小的我, 罪该万死”。
“算了,瞧你慌张的样子。”秦大人不耐烦地一摆手,他有时很见不得这种小人物期期艾艾的样子——他今天心情本是极好的,现在可不想为这些小事跟他纠缠,“你下去吧,把宝茜……啧,把阿春叫来。”
“是,是。”小厮大概也没想到,这事就这么罢了,忙应了一声,又千恩万谢了好半天,直到弓身退出去小心地将门关好的一瞬间这才“唔……”地长长舒了口气,整理好跪皱了的衣襟。见左右并没什么人在,他忙将头低了,仍像先前过来时那样蹑手蹑脚地往后院的游廊走去,忽然听到回廊的阴影里有人压低嗓音道:“站住!什么人?在那里做什么呢?”
“小的……”他心里一紧,可还是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慌张,“小的替老爷送茶。”
“嗯。”那人并不往前,只是立在洞门里,对他一招手。小厮忙应了声,低着头小跑过去。
“抬起头来。”
“是。”小厮迟疑了一下,故意将脸偏向背光的一侧,慢慢抬了起来,却发现,这人是秦府的大管家!
管家似乎不想惊扰秦大人,打量他片刻,人朝洞门那边挪了几步,有意叫他跟上。
二人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管家突然停住,声音凛然道:“你不是秦府的人。”
小厮只觉森寒一片,下意识地向后一退,管家已经高声喊道:“抓刺客。”
“刺客?”小厮一愣,双手一撑栏杆,兔子似的朝着花园奔了过去,“李二。”他轻声一呼,袖间一点寒光“啪”的一声掉进了草丛里。
这小厮明明就是陈北嘛。
“在那边!”管家一喊,只觉四周风疾草动,远近巡逻的侍卫竟已一声不发地杀来,手中的钢刀,在月下明晃晃地发亮!
陈北一贯靠骗,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无奈李二尚未得手,他还要与他们周旋片刻。
火把迅速将花园照得通明,他也不敢耽搁,连打颤的工夫都腾不出,拼了命地朝隔断用的短墙上一跃,扯着嗓子道:“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只能跑了。朝跟宝库相反的方向跑。他与他们周旋的时间越久,李二就越安全,得手的机会就越大。
陈北溜身过墙,顺着花道,故意不去走那些石板砌成的大道,只在迂回的画廊、小径间来回穿梭。身后那干侍卫虽是身手不错,无奈人多路窄,又不得弄出太大动静,竟一时也奈何不得他。
陈北正要忙里偷闲地喘口气,岂料眼前霍然大开,脚下不及停,人已经当先冲到正堂前宽敞的院子里。
“看你往哪里逃!”脆亮的剑花忽然从半空中截了出来,若不是他躲得快些,险些被一剑刺破喉咙。可他落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家丁重重包围了。
“哼。”陈北看了眼四周的家丁,将藏在怀里的匕首抽了出来,不等说话,管家的长剑又已经刺了过来。
“啊!”陈北向后一退,右手一兜,将身后袭来的家丁猛地往前一带,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整个人借力腾空地一翻,“着!”青亮的匕首,朝着管家的背后刺去——既然要拖住这些人,当然要有些名目。
院子太小,单单靠追,是不够了,那就打,打一会儿再说。况且,这管家平日作恶多端,虽然不杀他,教训他几下倒也不冤。
陈北当机立断,脚步一松,手中匕首连送出四五招去,也不知是那管家着实厉害,还是陈北自己太不中用,几个回合下来,不但是一下都没刺中,自己反倒被万千道银色剑花晃得胆战心惊。
“你是什么人?”管家问。
陈北骇得冷汗涟涟,只管招架,哪里分得出心思作答。
“是谁派你来的?”管家见他不作声,只当他刻意隐瞒、垂死挣扎,又厉声道。
陈北被他逼得窝火,突然冷哼一声,低声道:“宝茜。”说罢手上发力,匕首将那长剑一避,向着管家颈间刺去,咬牙道,“宝茜要你给她偿命。”这话脱口而出,却莫名地给了他些胆气,脚步虽向后退,可杀气却有了。
“哼。”管家轻蔑地一笑,身子一倒躲了过去,又道,“休要胡言,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天道。”陈北眼中光芒忽然一紧,道,“看着不顺眼而已。” 陈北这声本就是为了壮胆,显得格外的响亮,把那管家听得大怒,手中剑霍地跳起,软鞭似的抽打过来。
“笑话,”管家的剑倏地变得更快、更疾,只两三下,便将他所有退路封得一干二净,“难道你还是大侠不成?”
陈北一笑,道:“说得是啊。”当即也不顾那游走的剑花在自己身上画出的几道新伤,手中匕首紧随着刺了出去。只是天太黑,灯火恍惚地照耀,弄得人眼发花,那匕首在剑花里猛地一转,竟似刺进了一团棉花,刺得他心里没有着落,而慑人的剑芒已经扫到他腰上。他忙向后一躲,下盘不稳,“砰”地一下结实地坐在地上,可那剑非但不停,攻势反倒更加猛烈,他哪里还来得及反攻,忙向后滚了几滚,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可要命的剑却又到了——该死的李二!陈北左支右绌,急得发慌——猛听见隔院忽然有人打了个呼哨!陈北一听如释重负一般长吸了口气,哪里还去理会什么管家、打手,放开手脚朝着那边的院子就跑。
月光从云中挤出一道缝隙,刚好洒满了那座小院,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季节,院子里的梨花却都已经盛放,白蒙蒙的一片,像凝固下来的月光,盈盈地发亮。
陈北两眼紧紧地盯着那一树的梨花,跑着跑着,原本皱紧的眉却忽然一弯,笑了起来:“再见了!”他突然回头,双脚用力蹬地一跃,连踏过几枝树杈,一手攀住那道矮墙,翻了上去。
“东西得手,咱们走!”李二突然从浓密的树冠中探了下头,手在半空中一挥,人就顺着树枝向上爬起来。
“不好!上当了。”管家似是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突然大叫了一声,“琉璃盏,他们是来偷琉璃盏的!”说着早已经冲了上来。
“快走!”陈北刚对李二喊了一声,猛然回头,管家雪亮的剑竟霍然斜劈过来!陈北仓皇猫腰躲过,远远地跳开,见李二已经在墙上,脚下用力在梨树上茂密粗壮的枝上腾挪几下,本想躲开秦越,翻墙出去。岂料他越躲,管家追得越快,跟得越紧,刺目的剑花追命似的发出尖利的脆响,将退路封得严实!
“陈北!”李二在墙头见他仍与管家纠缠,以为他是当真要替阿鼓杀人的,气道,“快走快走!你疯了吧?咱们是贼,又不是什么大侠,你杀他做什么?杀了他,可就是杀人犯了!”
陈北本就已陷入苦斗,听见李二喊叫,心里好不气急——这个死李二,没长眼睛不成,自己这哪里是要行侠仗义,他看不出自己这边已经人命关天了么?也不知道帮自己一把。
陈北招架得心烦,只得大叫着让李二快走,人却奋力一挣,梨花素素白白,陈北的眼睛中却满是鲜血。手里的匕首一挥,朝着管家的空门极其迅速、毫不迟疑地刺了过去。
李二实在放心不下,无奈梨花碍眼,他又看不太清,仓促之间,也不好去帮。只见管家右脚虚点,人在柔韧的树枝上一弹,瞬间躲了过去。
眼见他要追上,谁料那茂密的梨树被他们三人一上一下地震颤,梨花纷纷落了下来,落花乱眼、迷离,只顷刻,梨花、人影、剑光,缭乱、纷乱、混乱,李二皱紧眉头仔细分辨,正见着一道寒光自陈北身后霍然一开,他还来不及躲闪,就听得“呛”的一声,剑光倏忽划破迷离落花,正刺在他左肩。
陈北尚不慌张,足尖用力飞弹,身子借力向上一翻,青锋夹着鲜血“扑”的一声喷出。他人在树上猛然跃将起来,管家哪里容他,当即欺身上前,左脚压上他膝盖,右肩一横,剑势一转,迷离花势中,把那青锋硬逼向他颈间。
李二看得心焦,见此危机之时,陈北眉间渐渐收紧,急欲抽身,可无论怎样双腿都被钳制得紧紧稳稳,挣脱不得。
二人在树间花雨里缠斗数回,眼见管家已将陈北逼上绝地,只听他一声暴喝,一树梨花被剑气所迫,随着四下暗涌的杀气“腾”地一下暴冲而起。值此千钧之际,陈北却在半空陡然躬身,左手借机在脚踝间飞快地一抽。
匕首!
紧贴着管家的胸口便刺了出去,“着!”
那股压在膝上的力道忽向后一扯,管家抽腰躲过,陈北右手的匕首却早已刺到,青光在梨花间悠然一闪,深深地刺了进去!
“天……天物燥燥……”是阿鼓的声音,外面有情况。
“陈北!”李二在墙头急得叫了一声,朝着墙外一跳,“快走。”
阿鼓似是被墙里一片杀声惊得不轻,还未曾反应,右手便被李二猛地一拽,硬拖着跑了起来。
“李,李,李大侠,陈,陈大侠呢?”阿鼓跑了半天,两个人拐进个胡同,好不容易喘上口气,大张着眼朝墙那里看着,手脚还是抖得厉害。
“出什么事了?”
“我。”阿鼓抖得太厉害,险些咬住舌头,好不容易缓了口气道,“我见那边有人影过来,就敲了一下。”
“人呢?”
“走,走了。”阿鼓瞳孔张得很大,在风中怯怯地看着李二。
“你……”
“跑跑跑跑跑!”
不等李二骂出声,老远便见墙头跳下个人来,口中一叠声地叫着。
阿鼓还没看见人,肘子被李二猛地一拽,前后脚离了地似的,朝黑漆漆的胡同跑去。只觉身后火光渐盛,人声鼎沸,想问,可冷风嗤嗤地往嗓子里灌,哪里张得了嘴?只得跟着李二没命地跑着。
“了不得了!多少人,这是!”阿鼓只觉眼前一个黑影“呼哧呼哧”地冲了上来,“惊了,彻底惊了!”
“陈,陈大侠?”
陈北没工夫理会,对着李二扯着嗓子道:“马呢?”
李二只顾得上奔命,根本没听到他说话。陈北回头看了眼渐渐追上来的火光,急躁道:“马!”李二一拉落在后面的阿鼓,回头问:“什么?”
“马!”
“马?”
“马呢!马,马!他奶奶的,马哪里去了?”陈北狂躁地问着,他不明白原本该在巷子里的马现在为什么不在,还有李二,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迟钝,到底为什么。
李二抽了口气,奇道:“什么马?”
陈北跳脚道:“不是让你提前准备马的吗?”
“哪儿还用准备啊,在外边直接抢就行了!沈家巷有,高头大马,那里不是有镖局的马庄么?”
陈北刚才被管家刺中一剑,此刻伤口随着身体的运动不停地撕裂,鲜血早将胸前一片衣襟湿透,才跑出不远,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忙道:“快,快去找马。”
李二瞧见他的伤势,急得跳脚,对着身后的阿鼓大骂:“他奶奶的,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他傻得非去给你报仇,也不会这样!”说着,一手搀住陈北仍旧拉着他跑,口中仍道,“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互不相欠了!”
“你们不用急着散伙。我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陈北一愣,下意识地一转头,猛见一道飞光直撞过来。陈北手无寸铁,只得连向后退出数步,刚要停下细瞧,兜头便是数点剑花劈下。
陈北骇然一退,眼看剑花就要扫到,却被人一把拦住。
“阿鼓?!”陈北和李二同时喊道。
却不料那管家也是极其的吃惊,本已经杀到的剑锋硬生生收住了攻势。
“你是谁?”管家道。
阿鼓并未回头,只对李二道:“快带陈大侠走……”
李二暗骂了一句,说道:“兄弟,这儿就靠你了。”说着搀起陈北,发疯似的往巷子深处逃。
“你干什么?”
“逃命啊,干什么。”
“那阿鼓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儿,这不都是他惹出来的么,他不收拾谁收拾?”
陈北突然一停,掉头就向后走:“他一个呆子,你叫他怎么收拾?”
说着也不管李二怎样劝阻,迅速朝刚才的方向跑去。
“阿鼓!”外头火光通明,陈北还差数步,就见管家已将手中的剑举了起来,“阿鼓!”
陈北刚吼出声,只觉身子被人一撞——李二!
“奶奶的,你都回来了,我一个人还跑个屁!”李二口中说着,身子早向前冲去,一把揪住阿鼓,将他向后一拽。
“哼,当真没看出,你们这些小贼,还真有些义气!”管家万没料到他们会撤回,手里寒剑“呼啦”一下扫过,正巧被陈北接过!
陈北来不及停顿半刻,袖子一挥,仍使出方才那招弥天换雨拦住管家,将李二和阿鼓朝那巷子里一推!
管家一把撩开针雨,陈北只是躲,只能向后躲——他要帮阿鼓了下这桩心愿。
先前在树上,无论如何,陈北还可以仗着灵敏的身手勉强求胜,可如今却是在平地,又负重伤,单以他的身手如何逃脱?
陈北人虽然不断腾挪,却全在颓势,毫无进取,后心上也被冷汗浸得湿透,管家却不管这些,连攻数下,冷笑一声,突然扬手指着李二他们去的方向:“追!”
“你……”陈北心里一寒。
他是断然不可能瞬间击败管家的,更是没有一丝的胜算。
但那一瞬,陈北没有想这么多。他就是气,凭什么贼就不能当大侠?
管家的那一声“追”刚刚说出,陈北猛然大喝一声——他突然不退了!
陈北一下止步,整个人,如高山鹰翔,如巨蟒佯攻,他牙关一咬,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飞速地推了出去。
有剑,剑花森然。
有杀气,杀气啸厉。
陈北忽地迎上,不等管家那一剑势顿,不等管家从震惊中舒缓,他忽然迎上——剑锋“嗤”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刺入他的胸膛——可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也已经刺进对方的身体。
瞳孔,开始散大。
一命搏一命。
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这样的赌注?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这样的决断。
管家的瞳孔中,还清晰地映着方才陈北冲过来时,那双赤红的眼睛。
陈北冷笑了一声,嘴角一歪,一脚踢开了管家僵住的尸体。
“陈北会来的,咱们快走。”李二说着,啐了一口道,“那管家什么来头,好生厉害。”说着没好气地朝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开口又要说话,可唇只是张了张,又闭上了。
“愣着干什么,快跑。”远远地忽然听到陈北大喊一声跑了过来,“快跑快跑,秦府的人追来了。”
他说着已从漆黑的胡同里飞奔了出来,一身血都被寒风吹得乌黑。
“给……”陈北右手向前一甩,一个东西滚了出来,在阿鼓的脚边停下。
“这是。”阿鼓迟钝地愣在那里,颈子僵直地向下弯着,“这是!这,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