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纳秋、之阳和艺云在现场汇合的时候，已经不剩下什么线索可以探寻了。警察取证后，学校很快就派了犯罪现场清理公司过来，现在，穿着隔离服的清理公司的清理员正在清洁案发现场，并用特殊的化学试剂进行消毒。

  但是，在现场，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崇德大学的人，一个是解名流，一个是鲁印。而此时，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他们走近了些，隐隐听到解名流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语气与他平时全然不同。其中包含着一丝令人战栗的严厉。

  然而，等意识到有人靠近，解名流抬头望去，看到式微，表情极细微地发生了变化。

  式微的形象，和那个在他梦中出现的女人，完全重合了。

  除了衣着和气质不同，那面孔完完全全地胶着在了一起。

  瞬间，记忆的碎片从脑海中滑过。

  女子一点一点地缓慢地沉下去——身体一寸一寸地被漆黑的水吞没。然而，她的唇角却有着一丝胜利的笑意。

  “约定了。”她笑着说。

  “一言为定。”解名流听见记忆碎片中的自己这样回应。

  然后，漆黑的水涌入女子的口鼻，她就这样带着笑容被完全吞没，沉入黑暗的水底。

  “……解老师？”式微有些疑惑，心中不适。

  解名流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时候，他竟然走到了式微旁，手指轻轻的放在她秀发的边缘，处于一种将碰未碰的暧昧姿态。

  解名流维持着镇定的神态，将手收回来，顺势从衣服中拿出手机。正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又闪回了片断。

  是关于楚萌萌的。

  “你知道吗，除了我之外，还有个人，一直都默默地喜欢着你哦。”楚萌萌将头顶在他的怀中蹭着，笑着说。“等我走后，就让她来照顾你吧。她真的也很喜欢你呢。”

  解名流完全没有感觉。

  “虽然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会忘记，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她就是鲁印。”少女的表情变得饶有趣味，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她恨死我了，也真的引我去了死路。但是我并不恨她。怎么说呢，对我不好的人太多了，这些恶人里，她还算不上数。”

  看来，他要认真和鲁印谈一谈了。而且，按理来说，楚萌萌与她所讲的这些记忆，他应该都会忘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式微，式微就是打开这尘封记忆的一把钥匙。

  “解、老师。”顾纳秋上前一步挡住解名流的视线。他感觉今天的解名流很奇怪。所以在怀疑，他是否也被某种神秘力量影响。毕竟，解名流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善解人意，风度温柔，这频频失态，绝不是他的常态。

  “对了，还有一场会议，我需要先离开了。”解名流看向手机，又看向其他人，“这里不久前刚经历一场自杀案件，你们也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解名流说完示意鲁印一同离开，便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式微开口了。

  “解老师，我听说自杀的是视觉艺术学校的楚萌萌。”

  解名流没有回头，只是轻点一下，表示知道了。

  “上次在您的课堂上，我们和楚萌萌起了冲突，所以听到她的事情，便赶来了。”式微细致地说明前因后果，“听说……她是您的女朋友……还请节哀。”

  这完全是试探。她已经从伍艺云那里了解到，不知原因，明明很厌恶楚萌萌的解名流，在她一番大张旗鼓的告白之后，竟然同意和她交往。在视觉艺术学校监视她的人说，见过多次她与解名流如情人一般约会。

  这非常不符合常理。而就在这不符合常理之后，更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的楚萌萌，竟然自杀了。

  解名流闻言皱了皱眉。他看向式微，若有所思道，“多谢。”他并没有吐露实情，而且在他的心中，也产生了对式微的探究。她，到底是谁？又是否和自杀事件有关？她又为何如此关注案件？

  解名流走了，鲁印战战兢兢地跟上他，双眼大睁而无神，嘴唇在开合间颤抖着，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精神状态显得非常奇怪。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显然也无法拦下她进行询问。

  “她就这样……自杀了。”伍艺云望向忙碌着清洁地上血迹的清理员，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虽然她并不喜欢楚萌萌，甚至她可能与虐猫事件有关，然而，生命的逝去总是会让人感慨到人类的渺小。

  “嗯……是啊。”之阳也露出凝重的神情。而且，她的自杀处处都是疑点。但显然这种怀疑不适合在伍艺云的面前表露。

  并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什么线索，在视觉艺术学校大门口，伍艺云扑向姗姗来迟的陆加的怀里。她真得很不安，想在其中寻到安慰。然而，在他的怀里，她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或许，也不是那么陌生，她似乎在哪里闻过。

  但无论如何，这一定要是很近的、长时间接触，才能沾染到的程度。而伍艺云自己，从来不用香水。

  她的身体僵住了。陆加安抚她背部的手掌也意识到她的僵硬。他忽然想起来，他与那女人纠缠后，因为着急再见到艺云，没有换衣服就过来了。

  现在，他的身上已经被那浓郁异常的鲜花香调所笼罩。

  陆加揽着伍艺云离开后，纳秋、式微和之阳寻了一处安静的位置，交换着对案件的看法。

  “这是南晚刚传来的。”之阳打开手机，给大家展示案发现场的数张照片。有几张是楚萌萌各个角度、躺在地面上，鲜血在她的身下汇成了小湖泊。但是虽然她的头发和脸都沾着血，却依然不能错认，她唇角的微笑。还有一张是她的遗书，写在一张浅色的精致信纸上，与她的人不同，她的字迹秀致而内敛，若是字如其人，本应该是很内向的人。纸上简单地写着她的遗言。

  “想要的已经短暂得到了。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的。这就是我无悔的一生。”

  “还有，南晚说，在前不久的监控中拍摄到楚萌萌，那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现在崇德大学，看样子是走向旧楼的方向。”

  式微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认为，很有可能，楚萌萌也加入了结社。她的整个事件脉络，与童森森非常相似。无论是在得偿心愿之前的出格行为，还是让人不解的、心愿达成后选择在幸福中死去，以及之后留下的语意深长的遗书。这么联想起来，与曹娟的案件也有一致性。”

  之阳点了点头。“那么，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就再去那里侦查一下吧。”

  旧楼啊……

  纳秋想，虽然忘记了，但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式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