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未做过这样的邀请，所以纳秋多少有些尴尬。他看向别处，眼光微微闪烁着。

  “好呀。”式微看出他的不自在，柔声回声着。

  他们一起来到了尚食城一层，顾纳秋的母亲已经等在那里。

  她是一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人。岁月一点都没有在身上留下痕迹。她乌黑的秀发滑顺发亮，化着精致的妆容，举止优雅而从容，是一位在人群中就会吸引别人目光的人，这一点和顾纳秋一模一样。

  “你们就是纳秋的朋友呀。我是纳秋的妈妈。他一直都不爱说话，后来能跟我说交到了朋友，真是太好了。”

  在说到儿子的时候，她剥离掉了完美的外壳，泄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阿姨好。”式微和之阳礼貌地打着招呼。

  式微看向纳秋，她想起纳秋说过，在他眼中，母亲的肩头一直骑着奶奶的灵——她还是很担心。然而，此时，他望着母亲，目光中再也没有退缩。

  “快坐下，阿姨带了些亲手做的菜肴，都是家常口味，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她依次打开保温饭盒，里面装着鱼香肉丝，糖醋里脊，小炒肉，宫保鸡丁，还有晶莹剔透的米饭。

  他并没有准备海鲜，显然知道顾纳秋不喜欢海鲜。

  “快来尝尝。”她将筷子和米饭依次递到三人的手上。

  “谢谢阿姨。”式微和之阳异口同声。

  菜肴的味道超乎想象，既有饭店的美味，有有家常的温情。

  今天纳秋的母亲显然非常开心，吃过饭，三人一起送她到崇德大学的停车场，式微才意识到，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而那么多菜应该很重，她只是一个人拎着，走过长长道路，一直走到尚食城。

  在这一瞬间，虽然知道她的手沾染过鲜血，但是，她真的很爱纳秋。

  ***

  告别了纳秋的母亲，三人在花园寻了个僻静的、监控的死角后，之阳将曹娟的电脑拿出来，打开放在膝盖上。纳秋和式微凑近来看。

  曹娟笔记本电脑的桌面很干净，甚至是干净的过分了。一般而言，很多人为了查找方便，会把大量的文件直接拖在桌面上。但是她却分门别类，将不同的文件放在不同类型的文件夹之中。

  “式微，交给你了。”

  由于式微超强的浏览和记忆力，所以，由她先快速浏览了与学业相关的文件夹。这包括课件文件夹，作业文件夹，论文文件夹。

  果然，一无所获。

  接着，是涉及到曹娟私人领域的文件。

  虽然怀着抱歉的心情，但是为了解开谜题，也只能如此进行了。

  先从照片开始。

  前面的照片主要是一些风景，家人，还有安然的照片，应该是两个女生一起旅游到哪里，她为好友拍的照片。但曹娟本身的照片并不多，而且表情都显得紧张，显然，她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出现在照片中。

  “麦田、读书会……”纳秋轻轻的念出。“好像、在哪儿、看过。”

  式微点点头。“这是文学部下属的社团，上次从尚食城门口路过的时候，我拍下了它的宣传海报。好消息是最近它正准备招新。”

  式微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她拍的那张照片。

  麦田中，等待小王子的狐狸。

  “看来，曹娟也参加了读书会。再加上颜如舜……”

  “颜部长？”纳秋奇怪地问。

  之阳将上次遇到颜如舜，她不仅清醒记得旧楼自杀事件的具体日期，甚至，也没有强烈情绪反应的事告诉了顾纳秋。毕竟，旧楼自杀死者之一，李思宁，传闻和颜如舜极为要好。

  “甚至小道消息说，这是我在去文化部时偶尔听到部员们议论的，李思宁在文化部担当着重要的职位，但是，她毫无才能，常常将组织的活动弄得糟糕，最后由颜如舜来收尾。她能留在文化部，多亏了部长颜如舜的偏爱。”

  “这么看，我和纳秋，都要想办法参加读书会了。”式微看着海报，“招新的日期也要到了。”

  “嗯。我就借工作之由，也多去文化部走动。”之阳也决定了自己的配合策略。

  三人继续滑动着照片。

  “等等……这是……钱承。”

  他们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之阳点开拍摄日期。曹娟在4月19日晚间自杀，而在这一天之前的一周，钱承的照片忽然多了起来。其中还包括钱承和曹娟的双人照。虽然并没有亲吻，但无论是牵手还是拥抱，都体现出了情人之间才有的亲昵。

  完全是陷入热恋之中的一对男女。

  由此，也印证了安然所说的，她不可能自杀。

  “和楚萌萌的情况很像……而解名流，在楚萌萌自杀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痛，但是，通过其他人的观察，他又确实和楚萌萌深陷爱河。”

  “在曹娟自杀事件后，钱教授仍然能自若地讲课，也没有进行休假申请。按理来说，正在热恋之中，爱人逝世，应该是相当磨炼意志力的事情……”

  式微睁大眼睛。

  “还有吴莹。她也没有因童森森的死亡悲伤……连起来了。不为爱人而悲伤，除非，他们的爱，是被操控了。当因某些原因，比如说，对方死亡，从而脱离了操控后，就如大梦初醒，已经不记得梦中发生的事了。就算偶尔记得一星半点，也无法产生浓烈的感情。这同时解释了他们情感变化剧烈的原因。现在，剩下的两名死者，李思宁和刘蕊，是否也有相似的情况了。而解老师，钱教授，吴辅导员，也不排除是受害者的可能性。”

  除了照片，还有一个文件夹，存储着曹娟喜欢看的剧集。里面只有两部，一部是《紫罗兰永恒花园》，另一部是《动物狂想曲》。

  然后，最有研究价值的文件夹，就是她的作品了。

  里面包含她写的短诗，因为都已经在校刊上发表过——她的诗有些踏实的粉丝，在她自杀后，粉丝们还自发举办了一次小型的烛光追掉会——所以大体上并没有调查的价值。最有价值的是文件夹里的一部未完结的小说：《希望与绝望的动物世界》。

  “虽然并没有完结，但也有一些章节，看来，今天是看不完了。”

  之阳浏览了下文档。

  “嗯，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明天傍晚再一起讨论？”式微回应道。“明天上午任怡瑶和我约好了去典藏室，我可以趁下午把小说看完。纳秋，明天傍晚前有空看完吗？”

  纳秋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