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节 突有子桥讯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1      字数:5386
  单寻欢从朱府中出来后,刚接过属下递来的马鞭,正要翻身上马时,有一人一骑从不远处奔袭而来。

  虽已是深夜,可单寻欢一眼便认出马上的那人,是空镜司之人。

  单寻欢双腿轻夹马腹,继而缓缓行起,正是向那一人一骑的方向迎了去。

  那行在不远处的人,见单寻欢上前相迎,不禁又加快了速度。

  片刻后,那一人一骑便近了单寻欢身前。

  还不等单寻欢开口,那人率先勒住了马缰,旋即返身下马,在单寻欢的马下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参见九爷。”

  不待单寻欢应声,那人一脸急切地抬头看向了单寻欢,“九爷,陆副使找到了。”

  单寻欢一听,立时瞪大了眼睛问道:“在何处?”

  那人叹了口,才又回答道:“回九爷,兄弟们是在城外的喻家坡找到陆副使的。”

  “他可有说去了何处?”单寻欢沉思了片刻,问道。

  那人听罢,抬眼看了看单寻欢,复又垂首,摇头叹息一声道:“并未。”

  单寻欢见状,心中不禁狐疑。似是觉出事有蹊跷,便连忙问道:“如何?”

  “回九爷,陆副使受了重伤,被兄弟们发现时,已然是昏迷之状了。”

  “嗯?”单寻欢闻言,不由一愣,“此时人在何处?”

  “刚一找到,便送回府上了。”那人一边说,一边暗察着单寻欢的面色。见此时她面上已是凝重,便立时安慰道:“九爷放心,属下已经着人去请御医了。”

  单寻欢抬首望了望路尽头的暗黑之处,似在沉思着什么。

  众人见此时气氛不妥,便也不敢作声,尽是停在远处,等单寻欢开口。

  直到众人心中有些惶恐之时,单寻欢才沉了口气,开口吩咐道:“带路。”

  “这…。”那人一听便是一顿,眼眸微转了转,又在心中将陆子桥被发现时的惨状回想了一遍,顿时生出踌躇。

  单寻欢见他有些犹豫,眼眸不禁深了深,继而冷声道:“带路。”

  那人闻言,还似没有反应过来般,定定地看向了单寻欢,直到单寻欢寒眸扫过时,那人才如被针刺了一般,将视线收了回来,同时拱手应道:“是。”

  单寻欢轻哼了一声,又转身向身后四处环顾了一番,问道:“不淮在何处?”

  在队伍后的申不淮听见单寻欢唤自己,连忙越过众人,行至单寻欢身前。

  他在马上拱手应道:“属下在此。”

  单寻欢微仰了仰首,沉思了片刻后,吩咐道:“你去司中将莫愁请来。”

  “是。”

  待申不淮应声后,单寻欢又转首看了一眼身后随着的众人,吩咐道:“你们都随不淮回去。”

  “是。”

  申不淮见单寻欢并不准备带人同往,便驭马向地上跪着的人身前行近了几步。

  视线在那人身上打了个转后,吩咐道:“小子,仔细侍候好九爷,若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活了。”

  跪在地上的那人闻言,拱手应声道:“是,属下定好好护着九爷。”

  申不淮见状,满意地嗯了一声,继而又转身面向单寻欢。

  他亦向单寻欢拱了拱手,说道:“九爷小心,属下随后便到。”

  单寻欢听罢,冲申不淮颔了颔首示意,继而驾马先行了去。

  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向申不淮行了一礼,继而紧随其后。

  自单寻欢驭马离去后,申不淮便一直注视着单寻欢离去的背影。

  直到单寻欢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处后,他这才率领众人,向着另一个方向行了去。

  好在此处离陆子桥的府邸并不远。

  二人奔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陆府门前。

  此时府邸的正门已被合上,那人先单寻欢一步停在了门前,又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他轻叩了几声,门内立时有人应声。

  待询问过后,知道是单寻欢前来。

  门内之人连忙将门打开。

  又步下石阶,亲自给单寻欢牵了马。

  待单寻欢翻身下马,站定后,那人即刻躬身行礼。

  “小奴石头参见九爷。”

  单寻欢见出来之人,正是陆子桥身边的近侍,顾不上寒暄,径直问道:“陆三如何了?”

  石头似是没有料到单寻欢会如此直接,稍愣了半晌,才拱手答道:“回九爷,我家主子…”

  他话音一顿,突然有些不可察的踌躇与难言。

  嘴几度张合,终是将腹中的话,化作了一声哀叹。

  石头面上有些苦涩,向后退了一步,伸手道:“九爷还是先入府吧。”

  “九爷一瞧,便什么都明了了。”

  单寻欢见石头欲言又止,心下不禁升起一阵异样。

  她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前头带路。”

  “是,九爷这边请。”

  单寻欢瞧了石头一眼,旋即,掀袍迈入了陆府中。

  陆家府邸,因着只有陆子桥一人住,遂,并未有多大,不过几处院子而已。

  而这府上,除了陆子桥以外,有身边的几个近侍,还有一些做洒扫,做饭食的家奴。不过,此间却是一个女子都没有。

  曾有人好奇,问过陆子桥,为何此时还未娶妻,亦没有妾侍,便是连府上,亦不见女子之影。

  而陆子桥当时不过哼笑一声,继而凉薄地道了句:“无人相配。”

  于是众人皆以为堂堂空镜司的副指挥使,以建功立业,守卫皇权为己任,为此都不惜不近女色,遂亦被人称道了很久。

  陆子桥不仅不爱女色,亦是个不喜骄奢之人,平日里生活中皆是一切从简。

  所以,当单寻欢迈入陆子桥所住的院中时,不过在院中,仅见到了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而院中并未有花草之际。

  只在临近房屋处,栽了几棵单竹。

  那几棵竹子辅一入眼时,单寻欢的眉头,便在不禁意间皱了起来。

  她欲凝神细看,却突然听到自屋中传出一阵脚步声来。

  那脚步声并不似迎客,反而有少许慌张。

  单寻欢循声望去,只见不多时,便有一人从屋中走出。

  定睛瞧去,又见那人手中正捧着个铜盆,面上表情凝重,而脚下步伐,则似生风般,疾行奔走。

  单寻欢见状,心下一顿,继而抬脚上前,意欲了解情况。而此时,先行的石头,却先了单寻欢一步,先迎上了那端着铜盆的人。

  不过一时,便见那端着铜盆的人向单寻欢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却在下一刻时,被单寻欢回看了一眼,那人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待反应过来时,单寻欢已经近了那人身前。

  那人辅一瞧见单寻欢行来,虽心中有好奇,可依然是小心翼翼,不敢细细打量。

  他手捧铜盆,却仍是给单寻欢拱手行了一礼:“小奴乌霜见过九爷。”

  单寻欢辅一听,面前那人便是陆子桥的心腹近侍,忍不住便把视线在乌霜身上多放了片刻。

  她看他看了良久,直到乌霜注意到单寻欢的视线以后,抬首望去时,单寻欢才将眼眸转开,又问道:“你便是乌霜?”

  乌霜拱了拱手,答道:“正是。”

  便在此时,单寻欢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扫向了乌霜手中的铜盆。

  只见如今,那铜盆中一片血红,放眼望去,甚是骇人。

  单寻欢心中有些讶异,不禁疑惑地问道:“这是陆三的?”

  乌霜顺着单寻欢的视线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铜盆,扫了一眼后,叹息道:“回九爷,正是。”

  “谁干的?”单寻欢此时只觉心中升起凉意,在不觉间,咬牙问道。

  乌霜并未想到单寻欢会有如此一面,辅一听见,心下便是一敛,若不是手中的铜盆抓得紧,早被他出手扔了去。

  “这,小奴不知啊。”乌霜心下稍有不安地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主子此时仍旧昏迷未醒,并未与人提到。”

  单寻欢闻言,沉吟了片刻,应声道:“好。”

  乌霜见单寻欢面上面色微变,有暗思之状,便垂首,低声试探地问道:“九爷可要小奴去安排休息之处?”

  “无需,本座要先进去看看。”单寻欢需抬了抬手,以作示意。她探身子向屋中望了望,又问道:“御医此时可在屋中?”

  “在的,如今那秦御医,正在给主子拔箭呢。”乌霜点头应道。

  只是这话,立时便引来了单寻欢的注意,她眯了眯眼,疑问道:“拔箭?”

  乌霜见状,先是一愣,又咬唇应道:“是,主子肩胛上受了一箭。”

  此话一出,单寻欢的眉头就再也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她面上携了寒气,稍顿了顿,便伸手指着乌霜吩咐道:“你快去换水。”说着,又看向身侧垂首静立的人,说道:“石头,你随本座进去。”

  说罢,单寻欢便率先步上石阶。

  “是。”石头闻言,应了一声,连忙踱了几步,紧随在了单寻欢身后,一起进了屋中。

  单寻欢辅一踏入屋中,便闻到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味道太过浓重,使得单寻欢越靠近里间,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穿过外间,越过一处木雕镂空书架,又绕过一扇屏风后,便已入了里间。

  只见,里间内,众人手忙脚乱,有人站在榻边,手中捧着个药箱,给坐在床榻前的御医递着所需之物。

  亦有人在床榻上坐着,只是,那人并不是陆子桥本人,而是一个小奴,此时正用布巾给陆子桥擦着时刻滚下的汗水。

  御医似是极其专注,单寻欢入里间许久,他仍是没有发现。

  单寻欢也不去打扰,观察了良久,终是坐到了一侧的罗汉榻上。

  心中虽也担忧,可她自知自己此时帮不了陆子桥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在一侧静候。

  不知过了多久,单寻欢听到一阵呼气之声,立时便抬眼看去。

  只见那原本坐在床榻前的御医,此时正站在床榻前,一手中握着一支箭,另一只手则抬起,在额间擦了擦早已淌下的汗水。

  “秦御医,如何了?”

  那御医原是背对着单寻欢而站,此时闻声,身子一怔,下一刻便将身子转了过来。

  见不远处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个人,凝神望去时,立时拱手行礼道:“下官参见单指挥使。”

  秦御医顿了顿,悄悄抬眼打量了单寻欢一眼,复又立刻垂下,讪笑着问道:“竟不知指挥使何时来的?”

  “刚刚。”单寻欢应了一声,继续答道:“回答本座?他如何了?”

  “回指挥使,副指挥使他…。”秦御医说着,回身向床榻处看了看,又转身看向单寻欢,沉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副指挥使,他受伤着实太重,全身上下,共有大小剑伤一十五处。”

  “还有一处在胸口处。”

  “还好那使剑之人,并未痛下杀手,若是那剑再稍稍偏一下,陆副使应是没救了。”

  秦御医说罢,似惋惜般,叹了口气。

  他稍顿了一顿,又道:“而且,陆副使耽误了重要的救治时间。”

  “如此一拖,便是要要命的。”

  “而他身上的伤,又因没有得到即使处理,已然有感染之相。”

  饶是单寻欢受尽过大小伤,可如今听着,心中亦觉发寒。

  她微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情绪平息了一番,待再睁眼时,又是一片沉静。

  只听她问道:“现下如何?”

  秦御医见单寻欢面色不佳,不禁缩了缩身子,低声道:“下官已将伤口尽数处理,只是…。”

  他顿了顿,回身又扫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陆子桥,道:“只是陆副使此时已有发热之兆。”

  “所以…。”秦御医稍有沉吟,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能不能醒,只能看陆副使的造化了。”

  “若他造化大,今夜挺过去,过后好好将养一些时日,自会好。”

  “若不是…。”说着,秦御医顿了顿,又悄悄抬眼,将单寻欢此时的面色打量了一番。

  “这…。”虽不愿道出,却终是咬着唇,挑眉示意道。

  说罢,他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将身子直起,又向单寻欢身前踱了几步,拱手道:“哦,还要说得是,陆副使的肩膀,可能日后多少会有些影响和不便。”

  闻言,单寻欢心下一惊,不由疑问道:“他的肩膀?”

  起先单寻欢的眼神有些放空,待聚神之时,便抬眼看向了秦御医,问道:“听说他肩胛上受了一箭?”

  “本座且问你,可能看出,这是何人所谓?”

  “这…。”秦御医面露难色,继而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道:“下官并非江湖中人,对此,并未做过细究。”

  “不过…”秦御医顿了顿,复又将手中握着的箭矢递到了单寻欢面前,“九爷请过目,这便是从陆副使肩胛处取出的箭矢。”

  单寻欢顺着秦御医的手望去,便是这么一看,单寻欢的心便似被手抓了一下般,猛猛一揪。

  她放在那支箭矢上的眼神逐渐发深。她并未想到,那支箭矢,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曾有一段时日,便是眼前这般的箭矢护着自己,不知救过自己多少次命,可如今,那箭矢竟插在了她的亲信肩胛上。

  起初她亦是不信的,可待她从秦御医手中接过了那支箭矢,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终是确定了。

  此时,单寻欢的脑中有些乱,她迫切的想知道陆子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她隐约的觉着,这件事与萧湑有关,毕竟自陆子桥离去给萧湑送那个长匣后,陆子桥便无了音讯。

  单寻欢的胸口处有些发闷,她张了张嘴,哑声问道:“这,当真是从子桥的肩胛中取出的?”

  “回九爷,正是。”秦御医拱手应了一声。

  他见单寻欢此时有些半信半疑,便上前解释道:“这是下官刚刚从陆副使的肩胛中取出的,您瞧上面的血迹还没干涸呢。”

  单寻欢顺着秦御医的手,看向那箭头处,入目的寒光让单寻欢心下一敛。

  “嗯…。本座省的了。”她轻应了一声,又紧了紧手中的箭矢,说道:“这箭矢,便留在本座这里了。”

  秦御医闻言,只当是单寻欢要为陆子桥报仇,便再无多问,拱手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