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险渡生死劫
作者:南赋情      更新:2022-06-08 04:42      字数:2330
  深夜,长羲轻声推开柴房门,避开守夜的士兵朝仁德殿的方向赶去,而此刻的刘仁瑾也正等候着她的到来。

  进入殿中后,长羲很快就向刘仁瑾表明了来意,因为如今二人的目的暂且相同,所以长羲说话也不再避讳,直指目前首要调查太后。

  “你想从何处着手?”

  “奴婢听闻太后在中元节那日去了帝陵,此事可否属实?”

  “属实,且当日同行宫人数二十余人,皆与太后同出同回。”

  “那太后信佛一事呢?”

  “皇宫上下人人皆知。”

  “那奴婢冒昧地问圣上一句,如果您杀了人,却相信佛家的因果报应和‘戒杀’之说,那您敢在中元节时,心安理得地站在那人的陵墓前吗?”

  刘仁瑾向她投去压迫的目光,她却不置可否地迎视着他,眼里泛着一抹令他吃惊的冷静。

  “奴婢怀疑,太后去帝陵一事,并不属实。若真查如奴婢所想,那太后与当年先帝之死,恐大有关系。”

  “数日过去了,即便是你想查,还能有多少痕迹能留得下来。”

  刘仁瑾用俯视众生的目光看着她,随后又已然谋划在心地看向门外,抬手击掌了三下。

  “不如朕帮你一把。”

  听见身后有人挣扎的声音,她应声回眸,愕然凝望着一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入殿中,即便那人嘴里塞着棉布,似乎也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长羲用狐疑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眼底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了。

  殿内只有三人,气氛却异常紧张。只见刘仁瑾缓缓走到那人面前,假意温柔地取下他嘴里的棉布。

  “只要你好好回答朕的问题,朕就饶你一命。”

  那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嘴里说着无数忠于陛下之词。

  “太后去帝陵那日,你们一行人可有一直跟在她身旁?”

  “小人绝对没有玩忽职守,一直都跟着太后,保护着太后!”

  “你再好好想想,从太后离宫到回宫,你们都寸步未离吗?”

  刘仁瑾的审问让那人顿时慌了神,他稳住思绪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日的细节,说出了太后到达帝陵山脚后,就以想要清静为由,留众人守在原地,只同掌事宫女元荷一起上山的事。

  那人说完便惊慌地朝刘仁瑾求饶,说自己不是未尽职责,而是太后之命不敢违抗,但此时的刘仁瑾和长羲相视一望,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此刻,长羲不禁感到背后一凉,原来刘仁瑾早就想到了太后去帝陵一事有假,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非要等自己亲口说出心中所疑,又为何非要在自己面前审问此人?

  没想到很快,他就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刘仁瑾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剑,很快就一刀抹了那人的脖颈,献血顿时喷涌而出,点点猩红溅在桌上,染红了上面精致的糕点。

  长羲缓缓看向倒在脚边的尸体,眼底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之色,久久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愣怔当场。

  如此……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刘仁瑾似乎看出了长羲眼里的不忍,却没有半分心软神色。

  “他不死,今天的问话若是传到太后耳里,死的就是我们。”

  刘仁瑾很快吩咐人进来移走了尸体,那些人头戴铁面具,身着黑衣,一看就不是禁卫军中之人。长羲这才知道,刘仁瑾这么多年,也并非像外人口中那样信任叶青梧。

  这宫中,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得不到他的信任,更何况是自己呢……

  长羲用三分恐惧三分幽怨的目光凝望着刘仁瑾,渐渐发现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已察觉的戏谑之意。

  “你更不必怜悯他了,审问赵秋岚的时候,她痛不欲生之时挨的每一鞭子,都是刚才那人亲手打的,没让你亲手杀了他,我还怕你会觉得遗憾。”

  刘仁瑾转身端起桌上的糕点,拾起一块递给长羲,上面的血迹甚至还未完全干透。

  “既然想要报仇,心若不狠,不如就此放弃。”

  她的心中一寒,不禁垂眸不语,可就在刘仁瑾感到不悦准备收手之时,长羲却突然抓住刘仁瑾的手腕,将糕点取下放入口中,一点一点地嚼碎。尝到血腥味的她不禁眉头微皱,可很快这种不适感便烟消云散,像唤醒了身体里某种沉睡的东西。

  很小的时候,于狼同行的她,不就是靠撕咬鲜血淋漓的生肉才活下来的吗?残忍这个词,似乎很早就不在她的认知当中。

  “你今夜去一趟帝陵,我要你带回确凿的证据。”

  长羲紧咬后牙,伏跪领命。

  “奴婢愿肝脑涂地,只求皇上不要忘了与奴婢之约。”

  刘仁瑾将佩剑递给长羲,算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长羲离开后,刘仁瑾回到寝殿,屏退了守在丽妃床边的侍女,落寞地坐在床榻边,望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丽妃。

  距离遇刺已经数日,丽妃却仍然不见有苏醒的迹象,让刘仁瑾根本无心于其他事情,甚至至今都未曾去看望过险些滑胎的惠妃,只是听闻其无恙后送了些补品去。

  恍惚间,那首越人歌还在耳畔响起,眼前佳人却已伤痕累累。刘仁瑾不止一次耻笑过自己,纵是君王又如何,连爱的人都护不周全。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受重伤躺在军营里时,丽妃曾对他说的话。

  “如果我知道有人喜欢我牵挂我的话,我才舍不得闭上眼睛呢。”

  刘仁瑾本想伸手抚摸丽妃的脸庞,却看见了手背上沾染的血迹,便克制着默默收回了。

  他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刘仁瑾紧紧握着丽妃的手,无助地贴在额头,已经不知该请何方圣医,该如何搜集灵丹妙药才能让她苏醒,最终也只能卑微地向上天祈求。

  “朕牵挂着你,所以别一直睡了好吗,丽儿。”

  就在这时,丽妃缓缓睁开眼,看着深埋着头啜泣的刘仁瑾浅浅一笑,嗓音沙哑又温柔。

  “那瑾郎,可否为我唱一曲越人歌呢?”

  那一刻,刘仁瑾抛去君王的影子哭得好厉害,仿佛要把这几天所有的痛哭和委屈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