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能是红烧肉吃的太多，坐到饭桌上，吃了些糖醋排骨，我却没了兴致。

  凤司铭与小白萝卜却吃的欢快，两个素菜不消片刻竟被吃下一半，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我的菜着实合这两人胃口。

  凤司铭看我放下筷子，慢悠悠道：“阿晴今日竟是累的没有食欲了么？”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今日厨房进了一只猫偷吃了不少红烧肉，阿晴一定是为着驱赶那只猫累的罢。”

  我揉揉肩膀，讪讪笑道：“是啊，那只猫着实调皮。”

  凤司铭眼里闪过笑意，道：“想来那猫是阿晴你的知音了，瞧它也爱吃红烧肉呢。”

  我怎么觉着他的声音里含着戏谑。

  凤司铭又伸手给小白萝卜添了一块儿糖醋排骨，看了看盛排骨的碟子，看了看我，疑问道：“阿晴，你有没有觉着今日的糖醋排骨分量有些少。”

  闻言我惊了惊，难道是被发现了？小白萝卜却是一口饭喷了出来，看到自己动静太大引起了凤司铭的注意，赶紧低头又开始扒饭吃。我想要制止已然来不及，孩子，你喷出的饭……你又吃了啊。

  ——

  听说几日后是凤司晚生辰，而我终于在这件事上看出，即使没有那些热衷八卦的下人，我还是可以听说一些事情的。

  这日清早从起床小白萝卜就一直跟在我身后，还时不时问我，晴姐姐，今日是何日，明日是何日这种类似的问题。我觉着莫不是小白萝卜患上了什么病症，年纪如此小记性便如此的差，想来还是看到凤司铭后跟他商量一下，该找个大夫给小白萝卜瞧一下了。

  小白萝卜一路跟着我到了厨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我，着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想不到我的定力竟如此的浅，不单抵抗不了凤司铭时不时的放电，即使他只是笑笑，如今却连小白萝卜的电力也抵抗不了了。

  我找来个板凳，拂了拂上面的灰，坐下后微微抬头看着小白萝卜道：“小白……司晚，你有什么事便直接说罢。莫不是你又馋大娘做得排骨了？可是今日大娘要做东坡肘子的，你瞧，肘子就在那。”

  他虚虚的抹了把汗：“晴姐姐，我才没有馋排骨。”

  这就奇怪了，既然不是想吃排骨，为何一路跟我到厨房？“难道你是馋红烧肉…。”

  眼见我们的问题就要跑偏，小白萝卜及时的打断了我：“晴姐姐，我不姓小，更不姓小白，我单姓凤，你为何一直叫我小白司晚？”

  唔，这个可怎么告诉他？决不能告诉他因为我觉着他长得像萝卜的，才六岁的孩子，对自己的名字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因为我一会儿要给你们做醋溜白菜，一时口误了，我晓得你叫凤司晚的。”

  听到醋溜白菜，小白萝卜瞬间两眼放光：“今日有白菜吃么？晴姐姐记得多放些醋哦。”

  当时我并不知道小白萝卜与凤司铭一般，天生便不喜肉食，只当东渊国力雄厚，竟然将皇子们喂得连肉都腻了。

  我摸了摸小白萝卜的头：“记得了，早都记得了，你先去玩，晴姐姐要给你做菜了。”

  小白萝卜估计是想到了中午的白菜，高兴了跑了出去。

  我挽起袖子打算做菜，想到小白萝卜一日来一直跟着我，觉着就这样将小白萝卜赶走了似乎有些顺利，不过顺利些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如同现在，我可以一边炖菜，一边品尝肘子。

  这日，睡过午觉，有下人过来，跟我说凤司铭邀我去他的书房。

  走在路上，我想到难道凤司铭是看书看得无聊了，打算叫我过去给他讲几个故事？还好最近给小白萝卜讲了不少故事，我也因此记住了不少。

  凤司铭并不在书房，只有余然一个人，余然给我上了一杯茶，站到一旁，道：“姑娘，您稍等片刻，有客突然来访，主子去会客了，去去便会回来。”

  我的茶喝了一半，凤司铭的去去却还是没有回来，余然出去遣小厮到大厅看一下凤司铭的会客进行到了哪里，我闲来无聊便走到凤司铭的书桌旁，桌上还摆着一杯茶，看来这客造访的着实突然。桌上也摆着几本书，我想看看凤司铭是否也看话本子，便将一本摊开的册子翻了翻，细细看来，这册子是账本一类的东西。

  我还在打算细细翻一下这册子里有没有夹着类似春宫图一类的图纸时，余然便进来了，想来是已经吩咐完了。他看着我手里的册子竟有些震惊，急急走上前来想要从我手里将册子拿走，大约又想到我一个女儿家，如此莽撞有些不妥，走了两步又顿住。

  我看到余然难得如此失态，更加肯定了这册子里定是夹藏着类似春宫图般不宜让外人瞧见的东西，尤其这个外人还是一个女子。本着善解人意的做人原则，我没在继续翻看这本册子，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将册子里的图纸抖落，我还十分小心的将册子放回了原处。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凤司铭才姗姗来迟，身边跟着余烨。余烨前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上，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然凑到凤司铭身边，侧头低声对凤司铭说了几句话。不过所谓的低声，也只是他认为的低声而已，因为他说的内容我几乎听了个完全。大意便是我趁他不小心翻看了桌上的册子，唔，他跟那叫做账簿，看来我真猜对了，那真的是账本。余然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侍卫，连主子的春宫图都保护的好好的。（那叫主子看的春宫图好么O__O）

  凤司铭听了余然的话并未说什么，摆摆手让他退下了，又对余烨道：“烨，你与然一同去绘锦街罢，按照我说的做便可以了。”

  余烨领命与余然一同离开，也贴心的关上了门。我想我现在可能对与凤司铭独处一室有些阴影，门被关上的那一瞬，我的心便有些慌乱。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片刻，片刻后，为了让凤司铭放心我并未看到册子里夹得图纸，我真诚的看着他道：“你们东渊的皇子过的着实节俭，也不请个管家，连账簿也要自己看，不累么？”

  “节俭么？可我还白白收留了一个女子……”

  他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了，“我也白白做厨娘了！”

  说完我便后悔了，貌似说的有些仓促了，我赶紧抬眼看向凤司铭，怕他会生气。还好，他好像并不生气，反而扬起了嘴角，道：“看来阿晴是觉着委屈了？那我便请你到醉仙楼吃肉如何？”

  “真的？”我有些不能相信，毕竟我刚刚顶撞了他。

  凤司铭点点头，笑意不减：“自然是真的，难道今日司晚他没有缠着你，问你今日是何日，明日又是何日么？”

  凤司铭真是原来越神通了，他竟连小白萝卜缠着我都知道，我赶忙问他：“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继续问我：“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过了晌午他便不缠着你了？”

  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凤司铭大抵知道我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接着说：“因着他用过午膳便来缠着我了。”顿了顿，他继续道：“两日后便是司晚生辰了，司晚本意只是想提醒你记得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不过我估摸着，依你的性子，定是不知不觉将话题扯远了，令司晚没能成功的表达他的意思。于是便叫你来，想与你商量着后日一起去街上逛一逛，给司晚选件礼物，晌午顺便犒劳一下我们的无俸厨娘。”

  我恍然大悟，原来小白萝卜竟是这么个意思，这孩子脑筋转的也忒远了点。（是阿晴你脑筋太直了……）想着与凤司铭一同出去还能转到一顿饭，也着实不错，于是我便点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一日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把看话本子的地点改到了凤司铭书房。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那日我答应了凤司铭与他一同给小白萝卜选生辰礼物，他施施然坐到书桌后，径自翻起了自己的账簿。不得不说他认真的样子着实好看，同他笑起来一样好看。

  薄薄的日光透过窗棂，斑斑驳驳，投到他好看的侧脸上，让我不禁有些恍惚。

  我恍惚了片刻，凤司铭的动作打断了我。他起身，由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两本书，递给我。我刚想拒绝他说我看不懂账簿，他还是不要指望我可以帮他的忙了。话还未出口，就被他震住，他薄唇轻启，道：“这是前几日令余烨自东渊搜集来的话本子，阿晴你或许有兴趣看一看。”

  我真的震惊了，我着实想不到凤司铭这儿会藏着话本子，这就同你一直认为你隔壁住的姑娘年轻单纯，却偶然发现她竟是青楼的老鸨，不同的是老鸨藏得是姑娘，凤司铭藏的是话本子。自然我看到凤司铭地给我的话本子，就如同男子瞧见老鸨藏得姑娘。

  我欣喜的接过凤司铭递过的话本子，刚想告辞回去拜读，凤司铭便开口了，此时他又坐了回去，他道：“你便坐到你身后的榻子上读罢。”

  我道：“不用不用，我回去……”

  我话未说完，被他打断：“阿晴，你当一国皇子着护卫将领找来的话本子是能轻易流传的么？”

  我怕他接下来会同所有话本子中讲的一样，威严的招进来一波护卫，道：“此人觊觎我国话本子，杀无赦。”

  我抖了抖，为表决心，一屁股坐到了榻子上，在他的书房里十分投入的读起了这东渊秘本。本来我是可以万分投入的，不过凤司铭稳稳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直接将我的万分降为了十分。当时我并未想到，南梦已经隶属东渊，即使这话本子流传出去，不也还是在东渊么，因此，生生被摆了一道。（……你就没想到它只是个话本子？）

  凤司铭中途还出去了片刻，我以为他是去方便，不成想凤司铭回来坐下，紧接着秋月端着一盘梅子走了进来。

  秋月将果盘放到榻子上的矮几上，转身站到了一旁。因着我一直不是十分习惯有人伺候着，便对秋月轻声道：“秋月，我这儿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下去忙了。”

  秋月仍旧低着头，恭敬道：“奴婢不忙的，还是伺候在姑娘身边吧。”

  凤司铭听完我们的话，没有抬头，道：“秋月，你先下去罢。”说完没有再多余的话。

  秋月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说罢轻轻退出了屋子，退的过程眼睛却扫过凤司铭。

  门被轻轻关上，由此书房里便又只剩下我与凤司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