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警告各位高级官员，没事的时候别出去瞎转悠，这座城里民怨很深，没有几年时间的教化都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气。

  刚说完这句话，大家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是说，牧王千岁，平时好像只有你最喜欢瞎转悠。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面对大家怪异甚至略显诡异的目光，陈牧不为所动，继续说他的理论给大伙儿听。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对的，但他就是这样去执行的，往往效果还算不错。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昨天，他准备了许多零钱，在大街上施舍穷人，结果穷人中突然冒出一个家伙，手里握着刀。要不是钟离香反应迅速，动作敏捷，下手狠辣，直接毙掉了那个家伙。或许牧王就要受伤。

  当善人也要挨刀，可见这里民怨到底有多深。

  有的时候，话本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梳理一下头脑中的思路。陈牧说，即便过了最躁动的几年，也不代表这里就安全，因为战争已经在这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要想最大消除仇恨，只有通过长期的教育和关怀，当然还要有些特殊手段。

  为了尽量降低城市的危险性，尤其打击那些有组织的暴动，陈牧做出了一个临时决定——给老实人发良民抚恤金。而那些暴动人员，重则获刑，轻则缴暴民税，还会连累子孙后代成为奴籍。执行邻里连坐制和揭发制，有偿揭发，赎罪揭发。打算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曾经参加过暴动的人，和正准备参加暴动的人，只要揭发一个，就可以免除暴民税。揭发两个，官府就会给他发一张良民证。

  这条法令公布出去之后，城市景象大有改观。那些叫嚣跟梁军抗争到底的人，不久后就被“自己人”揭发检举，进而他们也参与到揭发检举的行动中去。

  最后逮住三个组织者。

  对待他们不能手软，直接在拉到人最多的地方杖毙，杀鸡儆猴震慑宵小。

  剩下的人分两种情况，经过约谈，但凡愿意悔改者，都能放他们走。

  可一些头脑不请，颇显强硬的家伙就不能放他们回去了。直接拉到部队里当奴兵。

  这些事办妥，已经是年后了。

  天赐三年，一月初五。

  蔚城王宫，王宫正殿，陈牧中间端坐，曹圣、赵琎位列两旁。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张席子上。面朝南。

  其它诸位将官、秘书郎、蔚城王室“亲梁派”人员坐在对面。每人身前一方小几。侍女们成排涌入，每个侍女都端着冒热气的铜锅，铜锅下面有烧红的炭，铜锅里肉片翻滚，上面飘着一层胡椒。

  陈牧在大年初五邀请众人一起吃火锅。

  陈牧大力倡导分餐制，每人一锅。

  宴上，聊起牧王在蔚城的相关政策，赵琎感叹道：“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瘸子说：“战争打的就是钱。无论是战争的目的，还是战争的过程。如果钱这个字不够准确，可以改成利益二字。”

  面对他们的话，陈牧不肯定，也不否定，一边吃，一边把玩手中一块玉璧。忽而扭回头，招呼扶刀侍立的钟离香同席。给她增加一副碗筷，牧王亲自为她夹肉。颇显宠溺。随后把手中那块玉璧送给钟离。钟离说她不喜欢。

  这块玉璧是蔚城国王的女儿刚才送给陈牧的。蔚城公主名叫马尔岚，名字取自《尔雅?岚雾》。公主说：“感谢牧王的到来，把我们从地狱中捞出。”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善掩饰情绪的公主眼神依稀能看到恨意。

  陈牧看出公主违心，他也没为难公主，不但收了她的礼物，还对公主发出邀请，希望公主留在身边当个女秘书郎。却被公主婉拒。

  当时公主的哥哥脸色非常难看，他因为妹妹的不懂事而感到愤怒。当妹妹回来的时候，那个名叫马胜的王子狠狠地瞪了公主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埋怨了几句。

  当然，现在的公主已经不再是公主，大家只是习惯于这样称呼她罢了。

  如今蔚城王室已经不再是王室，因为陈牧根本就不打算为他们向梁朝皇帝申请王爵。只是对马胜说，如果你表现足够好，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个伯爵。马胜问，如何才算表现好？陈牧说，你要在你们曾经的王族里挑选出最少三百人，参与到我们的战争中去。你不立一些战功，我也不好在皇帝面前为你说话。马胜说，一定照办。

  “那位公主看起来脾气不小。”钟离香说。

  陈牧玩笑道：“小毛驴儿都有脾气，顺顺毛就会好一些。如果顺不过来，就用鞭子抽。迟早有一天会顺过来。”

  原来的公主现在被称为马姑娘，或者马美人，只有少部分人还叫她一声公主。

  这姑娘长得果然不俗，也是胡汉混血的体貌特征，身材高挑而匀称，高鼻阔目而又不失秀气，唯一不美的是曾经落入众将之手，已经被众人糟蹋过了。最后马姑娘落入公孙吉的手里，公孙吉算是众将中最有善心的，把被折磨得快要死的马姑娘救活，并且呵护她恢复健康。

  陈牧问公孙吉，是否看上马姑娘，如果看上，我可以给你们当个媒人。

  公孙吉说，大丈夫岂能要残花败柳。

  对于这句话，陈牧颇感失望，但他并没埋怨公孙吉，只是心中暗道，梁朝人思想被禁锢得很厉害。陈牧认为，残花残在心，像韩娇娘那样的女人才能叫残花败柳，而马姑娘这般，其实是个好姑娘，只是遭遇不幸。见众将嫌弃，陈牧也懒得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媒婆。

  宴席即将结束，众将已经纷纷离开，最后屋里只剩下陈、曹、赵三巨头和瘸子、张邯、钟离香这三位心腹。还有一个马遵，可他贪杯，喝得酩酊大醉，后来是被人抬走的。

  马胜和马尔岚兄妹一直不走。

  见人少了，马胜带着妹妹站起身，来到牧王席前，撩袍跪倒：“牧王息怒，方才小妹不识抬举，冒犯千岁。刚刚卑职已经训斥过她，并与她说明道理。现在她正后悔当初拒绝牧王的邀请。”

  陈牧苦笑摇头：“人活着，就应该放眼未来，而不能生活在过去。这样才能让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你们作为马家的主心骨，更应该有长远考虑。在我身边当秘书郎，绝不会亏待你。只要你们兄妹能在我身边站住脚，自然不必担心族人被人欺负。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希望你们能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