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方形桌子，长约五尺，宽三尺，桌围凸起。

  弄来沙土石块，在桌面上摆出各式各样的事物，有城市，有山峦，有沙漠，有河流，有村庄，还有无数小旗插在上面。

  “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好像是一盘残棋。”陈牧笑了笑说。

  曹圣苦笑。

  陈牧与曹圣子在沙盘上推演战术，曹圣手里攥着一些红色小旗，代表拉蒂夫的部队。而陈牧手里掐着黑色小旗，正在到处布置“兵力”，他说自己更了解阿兰朵，要用黑旗攻打曹圣把守的大宛城。

  双方摆好阵势之后，陈牧开始进攻，用自己手里的小旗去撞曹圣的小旗，然后拔掉。曹圣也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最后形成一个僵持的局面。而这时胜负已分，这场推演就算是结束。

  瘸子在一旁看着不吭声。

  赵琎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问张邯：陈牧凭什么把曹圣的小旗拔掉，他说能拿下就能拿下么？

  张邯跟他解释着什么，赵琎不停点头。

  陈牧把手中小旗交给扈从，双手把着桌围，俯瞰沙盘：“阿兰朵善于用兵，别看他手下没有太像样的部队，可我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拿下大宛城。”

  曹圣也在俯瞰沙盘，有些悲观地说：“虽然拉蒂夫的援军已到，可惜大宛城已经被阿兰朵包围。各处山谷也被扼守。无论援军从哪个方向冲，也冲不到关键地点。再这样打下去，真的是凶多吉少。”

  “如果大宛城丢了，拉蒂夫就要退回到老巢。”陈牧扭头问：“你觉得七国联盟能扛得住吗？”

  曹圣离开沙盘，目光转向墙上的地图：“只要拉蒂夫能调动全部百姓参战，我觉得就没问题。”

  “只是‘觉得’还不够，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相信感觉。”陈牧揉了揉下巴：“我有一个想法，即便拉蒂夫不邀请我们，我们也应该去凑凑热闹。我们现在手下有四万人，其中有一万骑兵。在他们两个打得焦灼的时候，我们任意攻击其中一个，都有一些胜算。唯一让我担心的，只有补给问题。毕竟战线太长了。”

  曹圣不语。

  陈牧看了看曹圣脸色，觉得曹圣不会同意，捏了捏手指说：“我还有一个担心，我们一过去，他们双方就都不打了。”

  听陈牧把话锋转开，曹圣明白陈牧不再坚持原来的意见，他笑了笑说：“有这种可能。双方都不信任我们。于是进攻的开始退缩，而防守的继续缩在城中。”

  陈牧笑了笑，知道曹圣这句话是在回应陈牧刚从搭建的台阶，这样大家都好收场。

  这时张邯走了过来：“咱们应该调动达满、碛南、古兰国的军队，然后我们驻兵达满城，这样更靠近战场。”

  陈牧一笑道：“张邯，你冒进了。最终结果就是赢了战斗，输了战略。如果做长期打算，我们就不能那样打。我们可以扶持三小国的经济发展，而军事方面只能靠他们三个抱团取暖。”

  “牧王这是想放弃三个小国？”赵琎脸色凝重。

  “不是我想放弃他们，而是距离太远，我们鞭长莫及。我们的部队，最多能够到敦煌。如果再向外延展，就失去了互相策应的能力。现在梁朝正与东胡开战，我们守好西大门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瘸子不说话，眼神有些怪异。

  曹圣等人走了以后，瘸子问陈牧：“你在搞什么鬼名堂。”

  陈牧一笑道：“曹圣求稳，不想去。既然他也不想去，干脆就不去了。毕竟那样做风险确实挺大。”

  陈牧坐到席上，邀请瘸子饮茶。

  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龙武大将军，早就带着部队出发了。到了西边，一阵搅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我相信，我赢的面比较大。”

  “听你这话说得就没有底气。”

  这时曹轻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马尔岚。

  她们两个能凑到一起还真是一件令人没想到的事，陈牧本以为娶了含香之后，这帮人会主动避开自己，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听小环说，就因为你娶了正室，所以她们才更主动。因为她们早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正室，最开始盯着的就是侧室的位置。你想啊，曹轻伶是曹家庶出姑娘，十几岁了还没被曹家承认，可以说当了十多年的丫鬟。而马尔岚虽然长得漂亮，出身好，可是有什么用呢，已经不是王族了，而且还被那些粗鲁人糟蹋过，到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她来当正室。现在好了，正室确定下来，她们更活跃了，包括钟离香。

  小环最近幸灾乐祸，因为礼部拒绝含香成为王妃，据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说，瘦马出身的妓女，岂能成为吾甥之妃？

  陈牧与太后之间有两层关系，从娘家这边论起，他们是外甥和姨娘的关系；从父亲这边论，陈牧还应该管太后叫一声皇娘。太后特意说“甥”，却不说“儿”，因为从甥那边论，他们之间才有血缘关系。

  当含香升妃的申请被驳回之后，小环经常偷着乐。

  被陈牧发现，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他对小环说，你别高兴得太早，将来打完东胡，就二次提请皇帝批复。皇帝知道含香是霍宏勋的女儿，将门虎女，应该会批准才是。

  小环撇嘴，说，皇族婚丧嫁娶本是太后说了算，皇帝管不着。

  那天，小环的耳朵被陈牧揪红了。

  过了几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礼部又一道文书过来，竟然承认钟离香的遗珠身份。并同意陈牧要求，封她为高昌县主。

  “这也太意外了。”

  陈牧搞不懂礼部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是无心插柳。本来我是打算做做样子，礼部怎么如此草率就批了呢？”

  瘸子哈哈大笑，抢走礼部文书看了看：“这是在为先帝赎罪呢。毕竟是女儿又不是儿子，就算血统搞错了，也不会影响皇族继承问题。你连续上了两道奏折，礼部驳回重要的那个，而这个就是在给你找回面子。毕竟一个县主每个月才几两银子，而且我看这上面说，县主的银俸还是由牧王府承担。你这不是在给先帝寻女儿，是在给自己找妹妹。”

  “乱弹琴。”陈牧想了想，又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更容易把钟离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