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她太倔强
作者:风之孤鸿      更新:2022-04-30 14:54      字数:5644
  82

  白雪皑皑,把四处长得密密树叶的树木压得很低,沉闷的马蹄声踩在厚厚的雪道上,咯吱咯吱的响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落大地的沙沙声。

  陶丘从后抱住阿馥的身子,淡淡花草的清香萦绕过来。阿馥头上的风帽只露出清澈有神的两只眸子。

  “主人,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下来,只有我们,没有别人那该有多好。”寒风吹过,似乎把妖孽的话吹过风中慢慢飞逝。

  阿馥的身子一怔,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滑过。陶丘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的心里满满装着的是凌綦,却再也容不下一个妖精。

  “陶丘,你不怕我压榨你吗?你真是一个很好压榨的妖精,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可是却欠了陶丘的情,反倒还理所当然了。

  “笑话,主人什么时候压榨过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陶丘还以为在主人的心里地位只比那个臭男人只是稍微低一点。没想到主人也把我当妖孽看吗?”他朗朗笑过,却是自自惭形秽。

  又低沉地问道:“主人把我当妖邪看吗?与那些祸害人的妖邪一样吗?”

  “当然不是。”今天陶丘是怎么了,话这么说。阿馥听到身后嗡嗡地说话声。赶紧说:“陶丘是我的好朋友,知己。就像壁虎一样的朋友。但是你应该比壁虎要高点。因为壁虎什么事也不会做,而你什么事都会替我做了。”

  “知己?朋友?”地位还比那只恶心的壁虎要高。妖孽蓦然扬起倾城的笑意。或许应该知足了吧。

  雾杉岭下,一袭青色长裘的男人,手里抱着的是一个长得粉嫩可爱的婴儿。他蹲在雪地里,看着那孩子贪婪地吸着一只雪白母狼儿身上的乳水。

  有种心涩的感觉蔓延过来,他长得真是可爱,让人爱不释手。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淡淡的眉峰隐隐现出调皮的弯度。

  粉嘟嘟的小手此时紧紧地抓着男人的食指,生怕他把自己丢下一样。

  “阿馥的孩子。”千水见喃喃道。只能她的孩子才会具体天性的火灵体质。想想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不一般的。

  一想到凌綦,千水见淡漠的眸子里是怒叱的嗜血光芒。“可惜你是凌綦的孩子,不然倒是很讨人喜欢。”

  孩子吃饱之后,伸着两只小手在空中摇晃着。眨着大大的眼睛,呀呀地说些什么话。蓦地朝着千水见咯吱而笑。

  他笑起来很清澈,跟阿馥一样。让人异样的温暖。似乎这个孩子的笑可以过滤所有烦躁,所有恶意的情绪。

  窸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沉淀的马蹄声。男人抱过孩子,包裹在自己的裘衣里,阻止了风霜对他的侵袭。

  马上的女子一身素白的披风,软裘。从马上跳下来,踉跄一下,差点没有摔到雪地里。千水见的脚步一前,正想去扶上一把。却是见阿馥身边的一个绿影绕过。陶丘平稳地扶住了她。

  千水见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如天边的雪云一片灰暗,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千师兄。”阿馥叫道。眼眸里却只是他手里暗红色襁褓里包裹的孩子。

  女子的泪水倏地流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素白的雪地里,惊起一片涟漪。被寒风带过,瞬间凝成冰。

  女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脑子里无数地呼唤着焰儿,焰儿。那是她与凌綦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她都没有好好地认真地看过的孩子。

  千水见倏地后退,有些愠道。那孩子似乎知道有人在呼唤着他,倏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响彻林间。让阿馥听了,更是一片纠结。

  “我说了,只允许你一人来。为什么还带上别人。阿馥,你违反我们的约定。真的不想要你的孩子了吗?”

  千水见的手已经扼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那孩子便无生息。

  “不是!千师兄。不要!”不要伤害她的孩子。“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其它人啊。陶丘是只精灵。”

  “没错,我是精灵,不能算人。况且是我偷偷地跟着主人来的。不关主人什么事!”陶丘说道。

  “阿馥,你竟然如此理解,我给你留的约定。拿这个孩子的命来赌吗?”他很失落,能站在她身边的除了凌綦,连只妖孽也可以。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轻轻地弯指,慢慢握拳。再一步步地走上前去。

  “站住!阿馥。”千水见突然吼道。孩子哭得更加大声,寒风吹上孩子通红的小脸。千水见的手倏然用力。孩子的声音哭得有些沙哑。

  “不要!”

  树梢的雪堆,突然垂落下来。落在雪地上。阿馥匆忙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把焰儿还给我?”女子的声音暗哑无助。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又被刚流出来的泪水侵湿。

  见到女子伤痛的样子,男人眉峰紧紧拧紧。是不忍,她以前明明是快快乐乐的,明明是笑着跟在他的后面唱着轻灵的歌儿,然后再缠着他去凤台山上的断崖处采火仙莲的那个女子。

  可是现在,她变了。为了那个男人,让她变得不再那么年少轻狂。让她变得步步稳重,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夫君。

  “阿馥,杀了他。换回你的孩子。”他终于沉沉地说道。寒风吹起男人青色的长披,翻飞抖动。

  “不可能!”

  “为什么?你杀了他,我去带着你离开。带着这个孩子。就算他是凌綦的又怎么样,我好好的爱护他,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千水见想得可真是简单,而他只希望阿馥也能跟他想的一样简单。

  “怎么了?阿馥,你不要你的孩子吗?孩子与凌綦,你只能选一样。这个孩子有多可爱你知道吗?你难道就不想好好的摸摸他,看看他笑起来,那么温暖的样子。”他步步引诱。

  阿馥如果去杀凌綦,那肯定是致命的击,让凌綦能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阿馥仓皇地摇着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的千师兄要如此的逼她。“杀了凌綦,然后你带着我和焰儿离开吗?”她冷冷地说道。

  “是。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们在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千水见说。

  “快乐的日子?师兄你是忘记了?焰儿的亲爹是凌綦,而他不会与一个杀父仇人过日子的。你认为我们会快乐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况且我是不会杀凌綦的,既然你要如此逼我。我也没有办法。”阿馥淡淡一笑,取下头上的风帽,任风雪轻盈地落在发梢之间。

  寒风吹得女子泛白的脸孔更加显得苍白起来。

  “主人,你要做什么?”陶丘上前,紧紧地裹紧女子解开的披风。

  她每次想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眼神总是那么倔强。

  阿馥看着陶丘悲伤的面容,用力地把他推开。把陶丘困在一片小小的阵围里。让他出不来。

  手心处落出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千水见一惊,手指发出的光刃已是来不及,虽然偏离了要害处,女子身上的匕首却是插得及深。

  殷红的血液染红了素白的长裙,一滴滴地落入雪地,如开着妖艳至极的罂粟花。泛着诡异的光泽。

  “为什么?”她宁死也不愿意这么做吗?千水见抱着孩子上前,扶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

  阿馥素眉紧拧。只是冷冷地说道:“师兄不要忘记了,阿馥从来不会受人威胁。反正凌綦死了,我也不能活。孩子死了,我也活不了。不如,就让我自己死了好了。这样我就不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夫君孩子死在我的眼前。”

  “愚蠢!愚蠢!阿馥,你何必如此倔强。”千水见的手心凝聚成淡淡的红光,封住了女子流血不目的胸口。

  “师兄,难道你真是不了解我吗?我就是一意孤行,认准的事情就会去做,哪怕万劫不复。以前,师兄总是纵容我,阿馥无论做什么,师兄都不会有意见,师兄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凌綦吗?”是的,她太骄傲,太倔强,太固执,太任性,太刁蛮。如果受人威胁,那么她就断了那人威胁的源头。

  “是!我不能放过他!杀父之仇,灭族之耻!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杀了他。”千水见狠狠地说道,蓦地失声痛笑起来。

  她好傻,连自己都被她的傻打击得无力还手。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就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她气若浮丝。乞求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陶丘狠狠地朝着气围向阿馥的方向冲过来,可是,每次都被咒语的结界,弹了回去。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心如被刀割。

  阿馥坚难地打开咒语之时,妖孽已经满头大泪,蓝眸充血。上步走了过来,又被千水见的掌风劈开。

  陶丘心里大叫一声,都怪自己太弱。不能保护主人。既然是只妖孽了,又何必苦苦地守着艰难的修炼历程。几百年,甚至于上千年也成不了正果。

  只有使自己变得强大,让所有的人都惧怕自己,敬畏自己。才能保护心里最重要的人。

  当妖孽再一次艰难地爬回阿馥的身边之时,千水见此次出的却是锁妖符了,一道明黄的光芒扫了过来。

  阿馥一把抓住了千水见,阻止了他对陶丘致命的一击。哑哑道:“师兄,你若伤了他。我死了也会恨你。”

  “为什么!你连一只妖孽都如此在乎,就是不在意我们在凤台山五六年的情义?”千水见收回的手。抚着阿馥越将苍白的脸,指尖的能量源源地输入女子体内。

  胸口的匕首渐渐,脱落下来。流血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阿馥一愕,阻止也是来不及。“师兄?”

  “我早应该知道,你不会同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阿馥,就算你今天不能答应我的要求,我也有办法冶凌綦。”他突然把孩子放回阿馥的手里。悠然地站了起来。嘴角的冷笑,让人觉得雪越加下得大了起来。

  一片片的白茫茫。看不清楚男人的样子,只是觉得那股阴佞的寒意,可以煞伤周围十里的生物。

  “阿馥,你回去吧。凌綦不一定是最好的,他会伤害你。他会负了你。我本来是想给你最后的机会的。可是你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男人突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想清楚了,如果你对他失望了,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

  “你对他做什么?”阿馥一机灵,感觉千水见的语气里尽是运筹帷幄的正色,心里更是不安起来。他对凌綦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回去不就知道了吗?呵呵……我还没输呢,我会让他亲手毁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让他众叛亲离!”说此,千水见一拂袖。消失在漫漫雪白的林中。

  而雪,越下越大,如大片大片的鹅毛般,疯狂地飞舞着,“喀”的一阵声,后院竹林的竹子纷纷拦腰而断。惊起一阵不少的骚动。

  黑色的长麾,男人眉峰渐拧。刚刚从宫内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湿衣,就急急地朝着行云阁而去。

  却见一袭绿色衣裘的年轻侍女,一脸的仓皇失措。见到王爷,蓦地跪下,战战兢兢道:“王爷,奴婢失职。王妃不见了!”

  四周的寒风更加的肆虐。凌綦脸色一寒,匆匆的踢门而入。

  床上一片透气的冰凉,看来阿馥是离开许久了。暗红漆梨木桌上是被寒风吹起,叠叠跳动的宣纸。

  女子清秀隽雅的字迹。

  她独自去找孩子去了,而且知道孩子在哪里!为什么她不跟自己商量。阿馥!你太过分了!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夫君?不是说永远依赖他?不管什么事情都不隐蛮对方吗?

  她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纸张被揉成团,紧紧的握在手心,片刻工夫便成灰烬。落在了地上。凌綦脸色极寒,冷冽的气息,让人哪敢靠近。

  然后,疯狂地朝着门外走去。

  院内刚刚踩上的脚印,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被飞下的雪填平,根本看不出来。雪下得如此之大?别说其他。

  阿馥最怕冷了,平时一变天,就缩在房间里根本不出门。

  长麾及地,袍摆被拖带着白白一片绒雪。

  “王爷。”张妁儿赶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厚厚的干净的披风。赶紧追上凌綦,嗫嚅地说道:“奴婢给王爷送披风,王爷身上这件湿了,穿在身上不好。”

  张妁儿的姑父家在天都,可是,当胧代把她送到她姑父的府上之时,才知道,刘府满门被强盗所杀。一个活口也未留下,连三岁的小娃儿也在母亲的怀里被人刺死。

  胧代可怜张妁儿,一个人孤身来天都寻亲,路上遇到强盗,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又死于非命。回去已是不行,大雪纷飞,一个女孩子在路上实在太危险,

  年少轻狂的侍卫便又把她带回了睿王府。求王爷收留她,发信到雁门郡守张苍那里等待张太尉来接她,不过看来,这个张苍,似乎没有把她接回去的打算。

  “滚!”凌綦怒叱道。一把抚开了眼前的女子。

  张妁儿一个踉跄,便被男人狠狠地摔在了雪地里。幸好是雪地,如果是露出的青石地面,此时她肯定断骨了。

  女子的眼里涌出让人生畏的阴寒之光。咬了咬牙,又赶紧追了上去。今天无论如何,她的目的一定要达到。

  “王爷,奴婢……”她是在他的面前自称奴婢?!

  “滚!”男人寒声道。眸光冷冽至极。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越看她越觉得烦躁。

  张妁儿被男人这么一喝,吓得双脚一颤。直直的朝着凌綦的身上压过来。娇呼一声,眸光碎碎。

  女子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根泛着白芒的冰针。在接触男人肌肤的那一刹那。狠狠地扎了下去。那冰针入肉便化。

  凌綦猛地一缩手,奇怪的看着手臂处突然有刺痛感的地方。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渐的有些模糊。

  张妁儿被他的一掌,打得趴倒在了地方。女子嘴角流出的血液,刺红了他的眼。

  血?他眼前便是漫天的一片红色,渐渐地脑袋开始沉重起来。一股莫名的热流蔓延全身。

  “你?该死的女人!对我做了什么?”他暗沉的声音。咬着刚牙咔咔作响。

  这个恶毒的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感觉,让人不能自已,紧握的双拳喀嚓作响。狠狠的一锤地面,一阵震耳发聩的巨响。那雪地里的雪花溅起几米高。

  越见穿着淡淡嫩黄色长裙的女子缓缓地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泛着得逞的冷笑。“没想到你终究是我的。”

  张妁儿阴鸷的眼神,泛着欣喜的光芒。伸出修长的玉指,指腹间轻轻地擦着男人额前的汗水。

  凌綦额上的青筋暴出,努力地想要控制,却是控制不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无比的蛊惑。她的手摸过来的感觉好软,很柔。

  蓦地,一咬牙,大吼一声。男人手掌处被指甲刺痛得流出血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