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陈嗣来访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6      字数:2227
  陈棠月并未理会那和敬王陈嗣的进宫之情。陈王都已卧床九年了,陈嗣为何此时才想起来探视,便是不知其内情的人,也猜得三分,这陈嗣无端进宫来,绝不是探视那般简单。

  果然,陈嗣昨日才上表文书言明要进宫探视陈王,以尽孝道,第二日一早便领着四五十的侍从,乘着撵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来了。进了宫门,先是去曦和殿瞧了瞧,听闻陈王喝了汤药正歇息着,便乘了撵轿直直向千丰殿来。毕安向陈棠月言及此事时,言语之中微有试探,似乎在探陈棠月对陈嗣是何态度。我立在一边,瞧着毕安脸上露出些小心翼翼的神色来,毕安侍奉陈棠月多年,即便是在越国被囚禁期间,也不曾弃主离去,能让毕安连问话如此小心的事情,怕是有些别人不知晓的内情。

  还未等陈棠月答话,殿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一男人说话十分张狂,开口闭口叫着“陈棠月”、“东宫”,其间又夹杂着一些劝慰声,想来是周围的宫人正极力在劝阻。

  那喧哗声眨眼间就临近殿门了,果然,那男人稍稍顿了顿,一把推开殿门。

  我见着陈嗣仍旧是披散着长发,下巴上胡须凌乱,衣冠不整,原本生得还算清俊,这样一来,连人样也算不上了,像是市井小巷里原本躲在阴暗处的行乞之人,突然走到长街上去,招摇过市。

  只是那陈嗣推门闯进来就算了,身边还带着楚红伶。今日楚红伶仍旧着了一身红衣,长发懒散地绾起,却又不同于陈嗣那般披散着,仍是规规矩矩地束着。脸上抹着胭脂,显得娇媚非常。

  那楚红伶一进到殿里,拿媚眼瞧了瞧陈棠月,眼波流转,似是要缠在人身上似的。我无端觉着,那眼里透着些冷意,只是那楚红伶见陈棠月未瞧过他一眼,嘴角微微弯起来,隐隐有些讽刺之意。那眼波再流到陈嗣身上时,楚红伶已丝毫不敛,弯弯的眉眼底下,尽是寒意。陈嗣似乎略有察觉,侧过头来,那楚红伶又笑意盈盈着,很是柔媚。

  “这东宫好生气派!”陈嗣散漫着步子,四下扫了一眼大殿,语中隐隐透着些无端的妒意来。我见着他腰间别了一块佩玉,是嫩黄的颜色,上边雕琢着一只玉龙来,料子极少见着,一般亲王都是难得的,想来是十分贵重了。

  “和敬王殿下,此乃东宫要地,不可擅闯,还请和敬王殿下移步。”毕安上前微微弓着身子,很是和气地开口。

  陈嗣扫了一眼毕安,又向着陈棠月道:“什么东宫要地,棠月是本王的亲弟弟,这千丰殿本王如何来不得?”

  毕安闻声微微一笑,道:“殿下自然是来得,世子殿下听闻您要入宫来探视王上,已安排人收拾好了屋子,就在曦和殿偏殿,还请殿下移步。”

  “偏殿?本王与棠月许久不见了,实在是思念非常,吾兄想离亲弟近一些,如何?”陈嗣挑了挑眉,直直看向陈棠月。

  陈嗣此举明显是来找茬子的,毕安便不好再作声了,垂下头退到一边来。

  此时陈棠月似乎刚才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将笔搁置在一边,抬起眼来瞧着陈嗣,淡淡一笑,道:“和敬王想去何处?”

  “本王瞧着那东边的殿宇倒是合适,不知亲弟意下如何?”陈嗣笑着,那笑有些刺人。

  东边的殿宇?东边那处有三处殿宇,一处乃是陈棠月的寝殿,另外两处则是偏殿。这陈嗣所言的,必是陈棠月的寝殿了,一个封了地的王爷,不待在封地,而是待在央都就已让人觉着没有规矩了,如今还要入住东宫世子的寝殿,只怕是太过逾越了。

  殿上众人闻声察觉出什么来,皆不敢作声了,暗自瞧着陈棠月的神色。

  陈棠月闻声倒是笑了笑,道:“你要想入住东宫也可,只怕是要将衣冠换一换,换上孤的头冠和蟒袍,这才合规矩。”

  “好!”陈嗣毫不推辞,大手一挥,竟将披散着的外袍一把扯下,“拿冠来!”

  我闻声一惊,这陈嗣此举乃是明目张胆自封东宫,已不是随随便便的胡闹了,这是在逆天命,是在谋反!

  毕安颤着身子跪在地上,向着陈棠月道:“世子息怒!”

  众人见毕安都跪下身了,许是知晓此事严重,都吓得跟着跪下身来,我便也跟着跪在一旁。

  那楚红伶见状眼波转到我这边来,微微一笑。

  陈嗣竟还不知死活,放声一笑,又大声喝道:“来人啊!拿冠来!”

  众人皆不敢妄动,更不敢出声。陈嗣似乎是冲着陈棠月的,见到无人理会也毫不在意,只直直地盯着阶上人。

  陈棠月闻声也不恼,竟微微一笑,道:“毕安,拿当今王上的衣冠来。”

  毕安闻言不敢怠慢,忙将衣冠取来,呈到陈嗣跟前。陈嗣见着那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黑色王袍,身子竟微微颤了起来。

  我瞧着陈嗣这般模样,似乎是在害怕,眼中又露出深切的哀恸来。

  “哈哈哈,”陈嗣突然放声大笑,“好!陈棠月你真是好手段!”说着,陈嗣顿了顿,“带路吧,不是给本王安排了地方吗?”

  “既然和敬王顾念旧情,不如就在千丰殿住下吧,”陈棠月笑了笑,“毕安,将和敬王领到襄琅阁。”

  毕安应声便走到陈嗣跟前,道:“和敬王,请吧。”

  陈嗣此时竟没再作声了,跟着毕安就出殿去。楚红伶便也随陈嗣出了殿门,走时回身瞧了我一眼,媚眼弯弯。我觉着这眼神带着十分古怪的味道,浑身都不自在。

  殿中又只剩下我与陈棠月二人。

  “起身吧。”陈棠月道,揉了揉眉眼,似乎十分疲累的样子。瞧了一眼桌案上厚厚堆着的文书,身子后倾斜倚在榻上。

  我瞧着他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还是微微心疼,走上前去,想把焚香炉添些安神香,却听他道:“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我闻声心间一疼,顿了顿,应声道:“是。”便合上雕花炉盖,转身出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