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胡言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7      字数:2361
  “如此,我便不废话了。”静安良微微一下,似乎好戏要开场了。

  静安良起身来,走到蒸笼跟前,瞧着越靖婉却对着我道:“你见过他从前的模样吗?”

  我不知晓这“他”指的是越靖婉还是另有其人。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九岁,他生得真好看,你见过莲花吧?是了,七月他专程带你去秦州赏过的,”她笑得很淡很温和,仿佛收起了利爪,“陈王要我随他一同去越国,我很开心,可是他被黑布蒙住了头,被困在囚车了。我那时在想,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儿怎么能这样被人作践了去。”

  “我想要把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亲手奉给他,让他受万人仰视,只能仰视,那些个脏东西休想碰到他分毫!”说着,静安良瞧了瞧我,眼中露出嫌恶来。我想,这“脏东西”指的便是我的吧。

  “你以为杜卫不知晓我不是她女儿么?”静安良问我,“杜卫早在我十一岁时就知晓了,只是那时我装作是吴国的细作,后来又诱到了吴席…”静安良顿了顿,面上的笑意淡了淡,“更令杜卫信服,他原本就野心勃勃,我便助他一臂之力,权当还他女儿一条命了。”

  静安良说得风轻云淡,我却听得心惊。杜卫明知静安良是杀死自己女儿的真凶,却仍旧为着吞没越朝政而与静安良合作,这是何等的冷血无情!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的,”静安良弯起唇来,“杜卫那老家伙还想摆脱我的控制,真是可笑啊,那时越王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越国乃是杜家天下,或者说,乃是我的天下,这老家伙竟然想在此时刺杀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是我吞没了越朝堂,让他如此轻易地就踏破越国宫门,是我将越国的江山亲手奉到他跟前的,为何,为何他最后竟将我送给吴修!”

  静安良有些失控了,声音越发尖利,最后竟捏碎了手中握着的瓷杯。许是手上的疼痛令她缓过神来,静安良微微有些发愣。

  “你怕是太瞧得上自己了,”身后马辛冷冷出声,“即便不是你,越王荒淫,越国也定会在七年之内覆灭,你不过是令这场覆灭提前了几年罢了,哪里来的亲手奉上,实在可笑。”

  静安良回过神来,指着马辛道:“你不过是他身边的走狗一个,哪里敢这样同我说话!”

  马辛闻声冷冷一笑,道:“你怕是做久了杜家小姐,忘记自己是何身份了吧?我告诉你,”马辛提高了声音,“你不过是一乞丐的孩子,若不是被陈王收留,你现在是否有命来同我说话还尚且不知,怎么敢出口这般狂傲!”

  静安良听马辛这样说,涨红了脸,似乎是怒火中烧,却又恍惚瞟见了我,立刻就冷静下来,再不理会马辛,继续道:“你知晓他是何等冷血么?陈嗣你见过吧?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和敬王,你知晓他是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么?”

  “因为是陈嗣发现了庄妩与他之间的苟且之事!陈嗣将此事告发,陈王这才要杀了庄妩,你瞧见陈嗣如今的模样了吧?你母亲害死了庄妩,你以为,他能轻易放过你们母子么?”

  “静安良你住嘴!”马辛有些着急了,似乎是害怕我同陈棠月又生出嫌隙来。

  “马辛,”我轻声唤道,“让她说完。”

  马辛闻声微微一愣,却道了一声“是”,便再不言语。

  静安良见状笑得有些讽刺,却是再不理会马辛,却转身向着我来,走到我跟前微微弯下身子,红唇凑近了问道:“你以为,是你救了陈棠月么?”

  我闻声有些惊愕,以那时陈棠月的状况,是绝对挨不过那一晚的,母亲那晚又如何能算到我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牢去?我以为,母亲的算计,不过是将陈棠月以宫婢的身份安排到我身边。

  “你可知晓,真正从地牢里救出陈棠月的,是你跟前的越靖婉!”静安良缓缓道。

  我闻声一惊。

  “彼时越靖婉已将陈棠月从真正关押陈国质子的地牢里给救了出来,越王后为着保下她的女儿,瞒着越靖婉将陈棠月关押至长乐殿的地牢里,滴水不给,令毕安掘野草而食。若非你母亲这般对待他,使他的身子虚弱成那样,他又何至于患上鼠疫?又哪里轮得上你去救他?”

  我着实是惊愕了,那不成,我救陈棠月的那三条命,皆是母亲特意安排的?母亲为何要这样?母亲知道的,知道我不喜欢待在宫闱里,纵然是为了陈棠月念着我的恩情而放过我,她早在同陈王交易时便可以以陈棠月的性命来换得我的命,何至于要将我推至陈王后的位置上去?

  陈佑说,母亲这是置死地而后生之策,那不成…难不成母亲是想要复国?

  “陈棠月释了三人,你是其一,越靖婉因着这救命之恩,成了其二,你可知晓,这乐阳,又为何成为其三么?”静安良笑得越发明艳,“陈棠月在长乐殿时,与庄妩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始终不得相见,思念非常,便作了一幅画像,你该是见过的吧?只是险些被越王后发现了去,我便遣了乐阳去替他遮掩,可是又助他逃过了一劫呢。”

  原来,这二人的命是这样得来的。

  “言至此,你该清楚了吧?陈棠月向来算得很清楚,你与你母亲的这笔账,你觉着陈棠月会忘了么?”

  “你因着同陈棠月的这层关系受了长虞太后的药,险些命丧黄泉,可你瞧瞧越靖婉,自打入了陈宫以来,除却在芳华殿做了几天粗活,便是去了长虞太后身边做了近侍,那可是一等宫婢,与乐阳在野宫的日子可谓是天差地别。你想想,陈棠月做的这一切,如何不是在护着越靖婉呢?”静安良说着,伸出手去抚了抚越靖婉的脸,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极其漂亮的玩物。

  “依你的理说,那么眼下陈棠月该赶过来救越靖婉才是,”我冷冷道,“如何还能任你如此折磨?”

  静安良微微一顿,却弯起红唇,道:“因为他知晓,我只是要发难于你罢了。”

  “若是越靖婉真的对他那般重要,你又何必发难于我,静安良,你这故事可不比童生的折子戏精彩,”我起身理了理衣冠,淡淡道,“如此,这出戏该落幕了。”说罢,便转身要走。

  “你站住!”静安良突然高声唤我,上前来似乎又要似上次那般封锁我的穴道,却被马辛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