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生死劫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7      字数:2586
  静安良终是不再动作,泛起微笑来。回身缓缓地拿起置在案上的酒杯,道:“从前我记得你在宴上从来不给人好脸色,”静安良将酒杯端到我跟前,“如今可否赏脸,接我这杯酒?”

  马辛担忧我的安危,忙出声提醒:“娘娘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叫主子担心。”

  我直直地瞧着静安良,面无表情,见着静安良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见此情景,我已经明了,静安良这酒里定然是加了料的。如此说来,静安良邀我赴宴便是要置我于死地,她似乎已经不惧之后的结局是如何,眼下只怕满心都是要我的命。

  “怎么?不敢?”静安良笑得很畅快,眼角却溢出了泪,沾湿了面上的胭脂,“这可是陈棠月钦赐的呢…你还是不肯赏脸。”

  “越西…快走…”一旁蒸笼的越靖婉发出极其轻细的声音,似乎是虚弱极了。

  静安良此时似乎极其不耐,反手一掌,将越靖婉扇倒在蒸屉上,越靖婉的脸上顷刻之间就红肿起来,口中溢出的鲜血在竹片上蔓延,十分惊心。

  我见越靖婉再不动弹了,心道不好,赶忙上前去查看。

  静安良见状一把扼住我的喉咙,道:“你还没有喝我敬的酒呢——”说着,就要把那杯酒硬生生地灌进我的嘴里。

  马辛上前来一把推开静安良,酒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撒了满地,有些沾上的我的裙衫,竟将那绛紫的衣裳染成了红色,似鲜血一般。

  我再回回过身来时,马辛已与静安良缠斗起来,我趁着这功夫赶忙将解开越靖婉束缚着的手脚,将她扶下蒸笼来。越靖婉此时已不省人事,气息微弱,我心下着急,又见马辛同静安良缠斗着,似乎正占上风,便想将越靖婉扶出殿去。

  越靖婉几乎瘫软,我背着她,吃力地往殿外去。却听身后马辛一声痛呼,被静安良一掌打出殿门。

  马辛就倒在我跟前,之间她额头上直直地插着三根银针,刺入皮肤的部分已溢出紫黑的血来,是中毒之症!

  “马辛!”我急唤着,心里万分后悔,我着实不该只身赴宴啊!我怕静安良手中握着越国或是母亲,亦或是…陈棠月的命脉,这才只身来此,却万万不该让马辛和越靖婉也与我一同涉险。

  马辛躺在地上缓了缓神,费力睁开眼,我听见身后静安良似乎正向着我这边来。马辛撑起身子一把扯出额头上的三根银针,换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只骨哨来,吹出一段精短的哨音来,遂又提步与静安良缠斗起来。

  我知晓马辛已撑不了太久,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去寻陈棠月。但我此时又背着越靖婉,无法脱身,便想着出了玟锦殿便将越靖婉交由外殿的宫人,若是遣宫人去曦和殿,怕是又要层层上报,平白浪费时间,我便亲自去寻陈棠月。

  思及此,我快步出了殿门,却听身后马辛一声闷哼,我的脚步不敢停歇,费力地往前院大门走去。才临院门,身后便有人直冲上来,挡住了前路。

  是静安良。

  我回过头去,见马辛倒在地上,满身鲜血,双眸紧合,似乎已没了声息。

  我轻轻地放下越靖婉,立在静安良身前,直直地瞧着她。

  “怎么,你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是何了么?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

  “你知晓陈棠月为何不喜欢你么?”我突然冷冷地问。

  静安良闻声一愣,突然不耐道:“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我知晓——”我答她,慢慢走近了些,“你不让我告诉你,难道要陈棠月亲自与你说么?在你死之前?”

  “你闭…”

  “可惜啊,”我叹息一声,“他都赐了你毒酒了,却还是不肯来见你一面。”

  静安良似乎是气急了的模样,抬起手来,似乎要一掌将我击倒在地。

  “你知晓陈棠月为何厌弃你么?即便你为他做了如此牺牲,他仍旧不想看你一眼?”我慢慢凑近她。

  静安良直直地瞧着我,才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告诉你——”我凑近了她的脸,如同她方才对我的那般动作,“他如此不喜你,是因为——”

  “啊——”,静安良一声痛呼,反手将我击倒在地。我摔在地上,方才被她击中的左肩裂骨般的疼,我强忍着,却仍旧仍不住细细的呻吟了一声。

  静安良倚在院门上,似乎就要失去气力了一般。方才马辛仍在地上的三根银针被我藏了起来,此时尽数插在静安良的颈上。

  我见她似乎支撑不住的模样,撑起身子,拔下头上特意磨得尖利的簪子,小心地上前去。我见静安良合着眸倚在院门上,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我握紧簪子,上前去想推开她,才触到她的肩,却见她突然睁开眼,反手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掰,我措手不及,手腕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静安良一把将我推到在地,簪子从我手中被甩出,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来。

  我喘了口气,道:“你可知晓为什么陈棠月不喜欢你么?”

  “怎么?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么?你便是要活命也寻个好由头…”

  “所有人都知晓的,”我淡淡道,左肩的疼痛越发剧烈,“如马辛所言,你不过是陈王为陈棠月培养的死士罢了,却妄图与他并肩。苏见青曾言你乃是人间青鸾,却妄图做九天神女,如今看来,你连青鸾都算不上了。”

  静安良愣了愣,却越发怒不可遏,反问道:“你是在说——我配不上他?是我让越国…”

  “你从一开始就太高看自己了,”我冷冷地打断她,“若是在从前,他最多将你视作一枚得力的棋子罢了,如今你却想同他共享江山,他不将你除去,难道还任由你为非作歹么?”

  “能坐上后位的人只有我!只有我知晓吴国的弱点在何处,只有我才能助他夺得天下!他的天下,缺我不可!”

  我见静安良已近乎癫狂的模样,不由的发出一身叹息来。谁知静安良见状竟抓起我的头发问:“你是在可怜我么?我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么?”

  我不得不仰起头来减缓头发被牵扯的疼痛,面上却不露丝毫痛色,冷冷道:“是,我可怜你,可怜你从一开始就瞧不清自己的位置,那后位即便不是庄妩,即便不是我,也万万不会是你,你竟还存了那么久的妄想,实在是可笑至极!”

  静安良心头的怒火似乎已烧到了极点,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回身拿起我方才拔下的簪子,走到我跟前来,缓缓抬起手。

  那金簪的簪尾处在日色下发出耀眼的光,我这次发现,原来今日是暖阳天啊。那阳光太盛,有些刺目,我轻轻闭上双眼。

  “啊——”我听到一声痛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碰撞声,似乎是刀剑撞上金簪的声音。

  “在下叶渐,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我轻呼一口气,总算是熬过这一劫了。